池老太师可算是极力支持海郦成婚成为东宫助力的幕后推手,他就算要过河拆桥,也不可能在这时候下手,何况这时候还没过河呢。他没参与昨夜计划,对海世子突如其来的冷漠有点摸不着头脑。
顾家琪在旁略微提点,说昨夜他们两个喝到毒酒,并没点明是东宫。
池老太师是个老官僚,一听这话,就明白海世子脸色从何来,他大惊失色,道:“不可能,绝无可能有此事。”
“这事儿谁做的谁心里清楚。”顾家琪淡淡道,挽着司马昶,打温情牌,“我们两个好不容易有今天,只想过几年太平日子。朝里的事,我们不想掺和太多。年节过了,我和他就到外面,不碍谁的眼。老太师您出的力,小辈不会忘恩。”
“老夫一定查清楚,给两位一个交待。”
顾家琪一笑置之,虽然说她与司马昶新婚夜被太子毒杀,应该落井下石再踩他数脚才解气。但是,东宫是海郦的盾牌,抵挡抗击太后、二皇子、皇帝暗势力的最好靶子。
两人赶大早点明自己的暗棋,就是要保住东宫太子,不会被池老太的死拖下水。
过后,这账当然要算的。老太师说什么交待,两人都没在意。
“那老太太的事,就烦劳太师了。”顾家琪温温柔柔地说了这话,告辞,她紧贴着司马昶向外走,一副小女娇柔态。
司马昶很享受她这般黏乎劲,回到马车上,就搂着她亲个不停。
顾家琪连拍他脑袋,有没有搞错,等会儿要她怎么见人。司马昶很厌烦地嘟哝:“要我知道谁做的,非阉了。”
如果没有池老太这事,顾家琪答应陪他一整天的事还能兑现。
“女人,你也阉?”顾家琪笑着打趣,司马昶的手停在她的胸前起伏处,念道:那个老妖妇,我要把她活剐炖了喂狗。
顾家琪打个哈欠,倚着他,微微打盹。司马昶见她要睡,没再折腾她,只手托着她的脸,把她抱得更紧了些。
车到半途,有人靠近马车,传话:“爷,那人丢了。”
司马昶抬手一记隔空拍飞暗卫,怒斥道:“一个死人都逮不住,要你们何用。”
外面又换了个人回话,顾家琪问道:“怎么把人追丢了?”
“回主子,那人进了六扇门。”
“哦,”顾家琪微感吃惊,半仰起身,再问道,“那谢天宝怎么说?”
“谢捕头说,没追上。”
顾家琪暗暗生奇,司马昶把她脸板正对自己的眼,生气道:“你昨晚答应的,还不到六个时辰!”
枯六回 鸳鸯惊起水流长 扮猪吃虎(三)
却说池老太之死被卷进党争,幕后黑手狗急跳墙脚杀人证逃窜,被追入六扇门衙门跟丢了人。顾家琪好奇这人身份,司马昶误以为她在想谢天宝,提醒她注意如今她可是嫁人了。
“这都哪跟哪,”顾家琪嗔笑,“我不过在想这人总不能是谢天放的。”
司马昶得意一笑,道:“我认识,你也认识。”
谢天宝的妻子,一个叫小梅的女人。
“他成亲了?”顾家琪不得不惊,司马昶不快道:“不成亲,还等着娶你?”
顾家琪暗忖事后叫人查,当下却是不能再说了。新婚第二天就吵架,这可是在打自己的脸。她确定车外没人,问道:“我说,你好好地问话就问话,杀人干嘛?”
司马昶不明所以,道:“那个女人中了我的附骨钉,根本跑不远,这样都抓不到人,不该死吗?”
顾家琪头痛,又没办法劝他,他就是被这样教着生这么大的,环境也着他必须如此。她道:“那你以后收点力道,哪天你也给我这么一掌,我可就活不过来了。”
“不许胡说!”司马昶用嘴堵住她的,满身怒意,抱着她,恨不得把她变成自己身体一半,“我不会打你的,我怎么会打你,你就算嫁别人我也没打你,别再说这种话了。”
“好了好了,那事你准备记得多久啊?”
“记一辈子。”司马昶低哼道。
顾家琪笑无力,马车在宫门口停下,两人进宫是要向李太后谢恩。
太后召见了他们,司马昶解释今早赶到池家大院处理老太太的身后事。太后道这事她知道了,卢总管也给宫里捎过信,她没有怪他们来晚。
“不过,顾家丫头啊,”李太后用针尖似的眼扫过新人,训斥道,“你这妆也太艳了。老太太生前疼你,你也该知道体统分寸,少做这妖妖挠挠的打扮,让人说闲话。”
这宫里头,李太后最大,她说谁没规矩,就没规矩。让掌礼嬷嬷重新管教,谁也不敢反对。
顾家琪谢太后教诲,跪了小半个时辰认错。司马昶脸色越来越难看,福嘉公主得信赶来救场,劝太后宽勉小姑子。顾家姑娘昨夜新婚,未来得梳洗打扮也是有的,不要太苛责了。
李太后哼哼唧唧地没接话,福嘉公主推出个娇人来,正是博远侯家的吴姑娘。这人是李太后给接到宫里的,福嘉公主知道太后此举安排用意,就借着这关头,把人推出来。
吴家姑娘说了通好话,李太后眉开眼笑,显是给她哄得开心,就道:“看在你妹妹份上,今次就饶了你。”
顾家琪拜谢后起身,接着听太后发话:“你家长辈新去,你要带孝持戒,不能服侍丈夫,也不能不让他找别的女人。这吴家姑娘也是你丈夫明媒正娶皇帝赐婚的妻室,你回府里安排安排。别使小性子,女人要大度,要贤惠,多给海陵王府开枝散叶才是正经。”
福嘉不忍地看着小姑,顾家琪只道谢太后千岁教诲,应下话把人接回府里住。
李太后满意了,摆出语重心长的态势,训导她一些女人的话,这做姑娘时和结婚后是截然不同的。这女人呢首要会持家,会管教仆人,后院是女人的根本,外面那些什么的都交给男人。女人就是要侍候好男人,要三从四德,要恭顺驯服,要懂得忍。
叭啦叭啦,训了一个时辰,李太后换杯茶,打算再训,宫外人宣泾伯侯夫人安阳侯夫人等求见。这群老妇人可不是来救场的,而是李太后请来一起教新妇规矩。
海世子家是没长辈,李太后就给顾家姑娘找一群长辈来听训。
这天下间新妇头天敬茶,都要受婆家这顿教育。新人态度要温顺恭谨,表示新媳妇遵守婆家规矩受婆家管教;要头天敬茶训话出点小岔,传出一点不好,那这新媳妇一辈子都别想翻身。
特别是郦山公主这新妇,还是婚前有污点的,更是要严厉地教导,以免日后再踏错悔都来不及。
李太后就借着这点子由头,把顾家姑娘硬留在跟前五个时辰。
等这帮子老太太肯放人,太阳早落山了。
顾家琪昨夜给人折腾地就没睡过觉,今早又急巴巴地赶到池府主持大局,连站一整天,别说走路,两脚都僵得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了,一动就跟针扎似地痛。
在一群讲规矩体统的老妇人们前头,顾家琪科学家得微笑拜谢,不徐不疾地走出景福宫。
福嘉公主从后面追上来,道去她宫里歇歇,这怎么走得出去。
顾家琪谢过嫂嫂好意,道自己嫁了人不好留在宫里;由两丫环扶着,慢慢走,就是了。司马昶沉着脸,慢慢地跟在她旁边,掌心都捏出血来了。顾家琪还有力气打趣他:“你这是要我更疼呐,快松手。”
司马昶没说话,只是看着她一小寸一小寸地挪步,额上冷汗一阵阵地冒。
两个半时辰后,顾家琪挪出宫门。司马昶立即把她抱进马车里,给她舒缓筋骨时,不停地打哆嗦。顾家琪叹气一声,抓过他的手,那上面全是干黑的血渍,她拿手绢给他擦洗,道:“你呀,就是不听我的话。”
“你本来就是我妻,我为什么要让你做妾?”司马昶以为她在说,他非要娶她做正妻一事。
顾家琪轻笑,道:“哪里是因为这个,你花了这么多心思,三媒六聘地把我抬进门,我高兴都还来不及。她们训得多,训得久,说明啊,我就是你结发妻子,没得改了。”
“你该告诉我的,我会安排好的,你不会吃这苦的。”
“女人就这样,小心小眼的,你跟她们去折腾,多些c心。”顾家琪帮他上好药,用医用带绑好,轻语道,“以后你再这样对自己,我可不管你了。”
“知道了。”司马昶脸yy地说道,“那个老虔婆,我非得让她知道厉害。”
顾家琪忙拦,道:“别,你一动手,我今天这罪可算白受了。”
“我不怕她知道。”
“那你想便宜狗皇帝?”顾家琪好气好笑道,“我也忍这一回两回的,啊,就让她以为万事都在她手心里,让二皇子、太子跟她斗去,咱们这些年都过来了,不差这会儿。”
司马昶抱着她,脸沉沉地不说话,顾家琪也劝不了多少,她实在是太疲累,不多会儿就睡着了。
枯六回 鸳鸯惊起水流长 扮猪吃虎(四)
第二天起来,冬虫夏草回话,吴家姑娘请安来了。
顾家琪惊地啊哈一声,梳洗打扮好,吴雨婷脸色惨惨白的,满眼惊惧,给世子妃敬茶的时候,两手抖得直打颤。
“不用行这般大礼,”顾家琪让丫环扶她起来,例行公事般地问话,“昨夜侍候世子爷了吧?”
吴雨婷牙齿一抖,哇地哭出来,又惊恐地直咬唇,想止哭又止不住。
顾家琪皱眉头,道:“侍候过了,就去宫里回一声,别让太后娘娘挂心。”
吴雨婷猛地趴到地上,重重磕头,嘴里又呜呜地害怕,说不出声。顾家琪厌烦,道:“把她的人叫进来,送她进宫,回话。”
旁边丫头低语:“就一个人来的。”
“她的陪嫁呢?”顾家琪心中有不祥的感觉。
身边人不答,顾家琪猛地一拍桌,茶碗哐哐当当地震响。她命道:“去把世子爷请回来!”
不多会,司马昶迈步走进院子,道:“你起了,怎么不多睡会儿?”
顾家琪指着缩在地上动也不敢动的吴家姑娘,道:“她的人呢?”
“跟你告状来了,胆子倒不小。”司马昶yy地道。
那吴雨婷吓得屎n失禁,整人都晕去了。顾家琪头痛,叫人把吴家的弄干净了,先放屋里看情况再说。
“我昨儿怎么跟你说的,你没事折腾她干嘛?”顾家琪不得不训,他这样干,是在煽太后耳光子,表示不服太后管教。那李太后还不可着劲针对他们两个,这不白白便宜景帝,正中他下怀。
司马昶卷关她发辫,嗅香气,道:“我还剪了九段舌根,你是不是还要骂我?”
“你!”顾家琪一口气堵在胸口,疼得她胸骨直发疼。司马昶忙给她揉顺气,却是死不认错的。顾家琪火了,道:“你到底还要不要做皇帝,啊?”
“不是很想。”司马昶回道。要让她像昨日那样忍气吞声受尽折磨才换来的东西,他没兴趣要;要就用他自己的法子。
顾家琪手抚额头,表示教育无能。
“行,你去折腾,随便你。”顾家琪气愤地喝道,司马昶拦她,道:“就一个。知道你要发火,其实我真想全剪了。”
顾家琪拉着他的手,看着他那绞人舌头就跟他要去修花园一样平淡的表情,忍不住又想叹气,道:“年过了,咱们回南边去。”
“好,我听你的。”
“还有,把吴家姑娘的陪嫁了还了。”
司马昶嘴动了动,又很温驯地点头。顾家琪给他整整衣领袖襟,道:“我瞧着那年石先生把你教得挺好的,怎么现在就乱发脾气?”
“石先生说你喜欢那样的人,”司马昶眼珠子转了转,“可是,你没喜欢关靖南。”
顾家琪笑拍他一记:“故意跟我闹呢,嗯?”
司马昶在她唇角亲了亲,自得地笑,道:“就跟你闹,你拿我没法子,就不会想别人。”
“不知道哪来的歪理,”顾家琪再仔细看看他周身,没有不妥,说道,“记着,别跟李太后硬碰硬,真不想应话,就叫吴家姑娘说。”
司马昶道他记下了,又嘱咐她休息。那边人已把吴雨婷收拾好,按放在轿了里,司马昶自乘一骑,两人进宫回话不提。
两人回来时,人群里多了十个宫女太监,个个武艺不俗,宫女太监虎视眈眈,定要吴家姑娘怀上孩子才肯罢休。吴雨婷心里苦真是没法说。
司马昶实在烦这些人,叫暗卫替扮他,办了吴家姑娘,他自己扮成个丫头窝在顾家琪的小楼里,颠龙倒凤自在快活,他易容术缩骨功都高明,扮什么像什么。这年头只防男人,不防女人,平日里也没人起疑。
顾家琪却有点担心,这孝期不小心弄出个孩子,那就难以交待了。
司马昶戏言,保管她不生孩子;问他理由,起先不说,后来才道,他学的后宫房中秘术,能决定她怀孕与否。顾家琪绝倒,古人比较强。
时间来到正月里,所有蕃王世子及命妇家眷都要进宫,道声年节好的。
李太后心情好得很,很痛快地跟大家说件喜事,海世子的二妻吴家姑娘有喜了。热闹的大蓼里,顿时笑语声嘎然而止,紧接着一个御瓷碗掉落在地,清脆声炸得所有人神经大跳。
“哪个不知规矩的东西?”杨林逋怒问道。
徐雅言颤颤地站起来,失魂落魄地不知所以。
太子妃池文秋打个小圆场,道:“老话说,碎碎平安,太后万福,海世子家的是在给太后娘娘贺平安呢。”
一些女眷纷纷起言说吉祥话,揭过这场子去。李太后么,看在吴家姑娘得孕,而顾家的、徐家的都没消息,就大人大量地免了这惊扰之罪。
池文秋把徐雅言叫到身边,把人安c在郦山公主身边。让海世子这两房女人套套近乎。池文秋意思是让顾家琪尽快安排徐雅言服侍海世子,不能让吴家的抢先了。
“阿南呐,表姐也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池文秋说起知心话,“可吴家有太后做靠山,若生个儿子,你这位置就不稳当了。这徐家姑娘进去了,能帮你治着吴家姑娘,她们两人斗得厉害,你这位置越牢。你年纪小,不懂这些个,听表姐的话,表姐是不会害你的。”
顾家琪清清涩涩地应了,徐雅言只看她一眼,眼神空dd的又移向他处,找司马昶的身影。
这头刚静下,那边又开始闹,秦广陵拍酒盏喝道:“真是没用!”
李香凝劝拦她,秦广陵越发起劲,道:“顾念慈,你看你窝不窝囊,嫁那么个y阳怪气的,还不如嫁程昭。好歹他只娶你一个,哪里要你像今天这样受辱。我说,你那点小聪明都去哪了,哄着那么多男人团团转,怎么就治不了个女人,还让她怀孕了!要不要本小姐教教你,怎么管教后院子!”
“她喝醉了,喝醉了。”李香凝抱住她,硬把她按坐下,“青青,你醒醒。”
秦广陵推开她,道:“我没醉!”她冲着顾家琪又讥讽道,“怎么不说话,还是被我说中了,你也就那张脸骗男人,其实骨子里根本就耸!”她哼笑,“就你这样,难怪我爹不要你。”
宫人领着卞衡安过来,他匆匆捂住秦广陵的嘴,致歉:“内子醉酒,胡言乱语,请太后娘娘恕罪。”
“把她带回去好好管教。”李太后冷冷淡淡地吩咐。
秦广陵在卞衡安怀里奋力挣扎,李香凝在旁边急劝:“小叔,你让着她点儿,她肚子里可是有你的骨r了。”
“你跟他说什么,他巴不得没这块r!”秦广陵终于脱离了男人人的阻止,手指着顾家琪方向道,“你想娶她,去娶啊,你看看她现在多可怜,成亲不到三个月就遭这么大的罪。哈哈,我们这么多人欺负她,你怎么不去保护她啊?去啊,你去啊,你现在就休了我去娶她好了!”
司马昶一个酒杯扔过去,力道恰到好处,没伤着人又让她感到迷糊。
秦广陵晕乎乎地栽倒,卞衡安抱住她,秦广陵抓着司马昶的袍子,叫道:“阿璧,阿璧——”
司马昶扯过袍子,走到顾家琪身边,低问要不要提前走。
“飞卿,不要走——”
卞衡安神色微淡,抱着人快步离席,李香凝提着裙子,连连跟左右人赔罪:“她喝醉了,醉了。”跟在秦卞两人后面出宫。
海郦两人说悄悄话当口,徐雅言用做梦似地口气唤道:“世子爷。”
司马昶大皱眉头,顾家琪指指太子妃,又指指吴家姑娘,低语数句,其实是说她肚子有些不舒服要出恭,过会儿她直接出宫了。
“路上小心着。”司马昶让她带足人手,顾家琪微笑,放心。她不会忘的。
顾家琪到景福宫的恭房,冬虫夏草等人候在外面。这里顾家琪其实是熟的,早前她住在宫里头,这里总是要用的。她解开里裤坐下,冷不防坐板陷落,悄无声息地她掉进地底。
枯六回 鸳鸯惊起水流长 扮猪吃虎(五)
上头来了几个女人,纷纷叫着:“好了没有啊,真慢,在里面干什么。”把她发出的声响盖过了。
一个和同样嗓音的女人,说道:“冬虫,叫太医。”
等用恭房的女人们厌恶地噫声,原来在拉肚子,走啦走啦,臭死了。夏草担心道:“别是吃了什么脏东西了。”
冬虫应道:“主子,您且忍忍,婢子马上叫爷。”
“嫌我不够丢人呢。” 这女人连顾家琪不快时用什么口吻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顾家琪也再没机会发警讯了,她一落下,就有两个膀大腰圆的太监接住她,堵住她的嘴,困住她的腿脚动静。
等冬虫夏草把“假顾家琪”带走,恭房里静下来,两太监带着她转过地道,道是新挖的,潮泥叶儿还挺重。
在弯弯曲曲的地道里走了小半个时辰,两监把人带进一间暗室,大方石块贴砌,正面有个石梯,下面有个铁炉。烧红碳铁,另三面墙上各挂有铁铐、钉板、g锁等物,中间一个吊人的铁环,地上扔着些许带齿的兽夹,血迹斑斑的,透着一股子恶毒气。
顾家琪一瞧这地方,还真眼熟,就是昭阳殿下面囚虐宁晓雪那黑屋。
前回没毁成,景帝又把它用上了。
楼道口传来锁链拉扯的声音,景帝搂着个裹黑绸的女人下来,一路y笑着说宛儿你真聪明之类的话,两人搬了条官帽椅坐着,后面站齐八个身高膀壮的锦衣卫。
“还不脱光了,”景帝不快地训道,“吊上去。赏给你们了。”
顾家琪落下来时是解开裤子的,拖了一路早不知掉哪个地方;肚子也确实是不舒服的,忍了这一路已是极限,现在碰到这么个腌臜人,自然是不会再忍了。恶心所什么,要能把人恶心死了,她还多放几回。
再好看的女人,沾了这玩意,也叫人倒尽胃口。
就算男人们绝对服从皇帝的命令不管污秽地轮了这女人,整件事还不知道是谁恶心谁。
暗室里弥漫着一股子难闻的味儿,景帝噌地站起来,怒意勃发,一鞭抽到顾家琪身上,他要抽第二鞭,池越溪拦住他,温温柔柔地劝道:“何必生干火,她就是要你气呢。现在她落在咱们手里,你还怕玩不死她。”
“好宛儿,你不提醒朕又中了她贱招。”景帝捏了把黑绸女人的下巴,吩咐道,“去弄干净了,你们慢慢玩。”
两个太监尽心尽责地把人从里到外收整干净,暗室里也熏了香,耀生生白花花的漂亮女体吊在正中间,四肢全拉开,这是一个让女人无尽羞耻的姿势,却让其他人把女人看得清清楚楚。四周角落里站着男人,喉咙不停地上下吞咽。
景帝没有看到他要看到的东西,站起来,走到顾家琪前面,一掌掴开那张无所谓的脸。
顾家琪脸歪到一边,她脑袋里嗡嗡地作响,鼻孔里清晰地冒出两管热血,她呸声吐出嘴里血水,转过头同,轻蔑地看他,骄傲地笑。她能说话,但她不屑说。
景帝的心火给挑起来,掐着她的脖子,啪啪啪地煽她耳光,脚下还重重地踢她肚子。
“你们,给朕上。”景帝自己打得没力气,他转而喝道,“朕倒要看看,顾照光的女儿被一百个男人上了,怎么样!”
暗室里的人没有动静,景帝察觉到不祥,恐惧而又不安,手里紧紧箍着女人的细颈,色厉内荏地喊道,“出来,装神弄鬼!”
“不要!这是陷阱,姑姑,快走。”顾家琪叫道,景帝重重击她胸口,露出狰狞凶残的一面,紧紧卡住她的喉咙,y侧侧道:“朕数三声,不出来,她就死定了。”
一道黑影闪过,黑绸女人站起身,在房间里看来看去,黑影又闪过,黑绸女人一记蛇鞭抽过去,那是条活蛇,蛇头有金红毒瘤,是毒蛇王。
蛇咬中了黑影,黑影的鬼魅动作变慢,寻常人眼已能追上黑影的移动速度。
“落闸!”暗室外响起数声铁栅栏落地的声音。
黑绸女人解掉身上的绸巾,扒掉脸上池越溪的假面具,露出一张额点三辫落梅的满月脸来,她一身劲装,双手持金刺,扑向那个黑影,阻止黑影攻击皇帝。
景帝一直抓着人质不放,一见那黑影过来,他就把人质挡在向前阻挡。
顾家琪咬紧牙关,瞪着那个黑影的身影,心里默念再来一次,再来。随着黑影的频繁攻击,景帝推拿人质挡身的次数增加,景帝和顾家琪之间身体接触越发紧密而少防备。
就在这里,顾家琪一口咬住景帝整个耳朵,用尽她所有力气。景帝发出痛苦的叫声,往死里重打扭捶吊在空中的女人。
“陛下!”梅花辫女人要来救皇帝,黑暗立即全力阻拦她。
确保牙齿里的毒,渗入皇帝的耳朵里,顾家琪放心地晕过去。
y寒的冷气渗入她的身体,顾家琪冻醒来,黑暗扛着她,中了毒,走不快。
“醒了?”黑影的声音低哑苍老,“皇孙在前面。”
“你,是叶公公。”顾家琪忍着喉痛挤出声音。
黑暗笑了笑,重重咳嗽。顾家琪咬牙想下地,却被对方阻止,她低语道:“你中毒了。”
“死不了。”
黑暗带着她又摸索了一段路,前面传来司马昶惊恐成一条直线的颤音:“嬷嬷?她、她活着?”
“我在。”顾家琪回道。
司马昶踩着积水飞快地跑进来,把她抱入怀里,顾家琪一路恶寒抽痛,此时却觉得温暖又舒心,这一次,她安心地沉沉地睡了很久。
“先生,先生,”鸳鸯珠玉拦着人,小声道,“爷吩咐,不让人见主子。”
石画楼急道:“这事不紧急,老夫能来打扰世子妃吗?让老夫见见,迟了大事不好。”
顾家琪身子还很沉重,没多少力气说话,合着眼,低问道:“我醒了,什么事?”
石画楼和鸳鸯珠玉低语几句,珠玉掀起帷帘走进来,在世子妃耳边低语:海郦名下,京内外六十三家铺子都封了。大小管事全给拉进南都政指挥使司狱里,严刑供,杀得昏天暗地。
这还没完,各地厂卫还在抓人,有反抗的就地格杀毋论。
封铺子不怕,厂凶杀人也能忍,怕的是暴露皇太孙。
石画楼来,就是想请顾家琪尽快转移财产,稳定乱局,以图后计。
“你们爷呢?”顾家琪沉沉地睡着,问道。
珠玉跪下去,颤巍巍地从头讲起:“冬虫夏草把假姑娘带回府的时候,有人报,兵部侍郎钱闻道涉嫌谋反,给抄家下狱了。东厂的探子还传消息,那钱闻道的夫人丁氏不堪重刑,供出了海世子。
那假姑娘喝气拍桌在发脾气,跟主子一模一样儿,冬虫夏草一点都没起疑,鼓动主子给太后李家点子颜色瞧瞧,免得以为咱们好欺负了。”
司马昶若早回来,说不定还能挽回点后果。
但是,司马昶在外,假的顾家琪就利用这段时机,把情报递了出去。眼下年关里,京内外管事都要向顾家琪汇报年度工作,就这么一晚上功夫,顾家琪的钱财底子都叫人扒拉清楚。
程家、虞家、秦家保皇派联起手来,做土匪强盗,掏空郦山公主赖以嚣张的根本。
要不是官面上的人,是司马昶那边在联系,这晚上能叫海郦两府彻底翻船。
这,就是太后、景帝的盘算回敬。
太后把人送给景帝,景帝抓顾家琪,用最羞辱的方法折磨她,让她再也站不起来都是其次,重要的是她的钱,她的权,出她身后的人。
什么东宫党,二皇子派,两边斗得眼花缭乱,李太后、魏景帝两个却清楚得很。
不除掉握有先皇遗旨的皇太孙,龙椅谁也坐不上。
什么太后老臣子宫,皇帝无奈交出皇权,都是做给外面人看的。
真正为的就是钓出皇太孙,干掉他,永除后患。
枯六回 鸳鸯惊起水流长 扮猪吃虎(六)
珠玉跪在那儿,想到冬虫夏草无意捅出的滔天大祸,都忍不住轻轻啜泣。
顾家琪虚弱无力地还是睁不开眼皮子,她低声道:“让管事们把钱都交出去,改投门庭也好,自立门户也罢,能保下命就成。司狱的人,你找江文介(二皇子重要谋臣),他救多少人,他就有多少自己的筹码。”
珠玉应声匆匆而去,鸳鸯走进来,俯在主子床头榻木上,道:“主子,您说。”
“去告诉程家、虞家,我还没死。不想日后尸骨无存,就积点德。”顾家琪说了这长话,气息都不稳了。
等她缓过气,鸳鸯接问道:“那秦家?”
顾家琪心中动怒,道:“你给我去问问秦东莱,他不是要给全天下商户做主,要这皇朝去旧布新,要人能活得堂堂正正,他怎么就能做这种事?我还他秦家的还不够?他到底要怎么作贱我才肯放过我?”
她剧烈地咳嗽,胸骨巨痛,司马昶冲进来,半扶起她,输内力给她舒缓心肺,喝斥鸳鸯:“下去。”
帷帐微起又落,屋里静下来,空气里浓浓的药香。司马昶托着她头颈,放在怀里,细细地喂她几勺药,顾家琪微摇头,他放开药匙,给她调好床位,哄着她睡觉养伤:“那些事你甭管,也别气着自己。”
顾家琪抓着他的手,闭眼道:“有个事,得托你办。”
“好,你说。”
“你去查查,秦东莱在做什么。”顾家琪抓着他的手,无法自制地用力,“他不是这样的人,你知道的,他和皇帝、程家、虞家那些人不一样。他回的事不是他下的令。”她一顿一想地说,“他杀了秦家二爷,指不定惹恼家里的什么人,遭了暗算。”
顾家琪想到什么,因为太过激动,有了气力,猛地睁开眼,半仰起身,抓着他的手道:“上回,卞衡安同娶秦广陵的事,一定不是他的意思。我、我当时也给气糊涂了。我真傻,他都帮我求自娶自嫁的圣旨,怎么会让人那么羞辱我。不行,他一定是出事了,我得去弄清楚。”
司马昶按住她,眼神晦暗不明的,声音暗哑,道:“你这身子,现在能做什么。”
顾家琪回了神,就着他的扶助重新躺下,看他问道:“那你去帮我查,嗯?”
司马昶自管自地拉被,顾家琪轻笑,从被子里伸出手,在他下巴上刮了下,问道:“刚才你做什么去了?我醒来,都找不着你。”
“你不是只想你的老情人,管我干什么。”司马昶脸上没笑,淡淡道。
顾家琪温温地笑,道:“不过是要弄清楚,总不能连自己对手是谁都不知道。是我不对,不该拿这种事为难你,等我好了,再说吧。石先生等你很久了,去问个话。”
司马昶在她颊上亲了亲,走出去时就像没掀帷帘一样悄无声息。
隔了一会儿,他又回到室内,上床掀被,轻手轻脚地把人抱在怀时在。顾家琪迷迷糊糊的,道:“都多少人进去了?”
“就姓钱那个倒霉蛋。”司马昶答道。
“那便好。”顾家琪打算睡了,司马昶却又说道:“可你这边都毁了。”
顾家琪弯唇一笑,道:“我呀,正愁着怎么把钱送二皇子娃儿。太后景帝就来这么一出,就好比是想打瞌睡人就送枕头,再好不过。”
“你真想得开。”司马昶嘟哝道。
顾家琪正要打个趣,回过神,偏过脸,两人鼻尖对鼻尖,她眼皮一眨,眼睫毛像要刷上他的脸似的,她压着害怕,轻问道:“你做什么?”
司马昶像孩子一样得意地笑,在她嘴角一亲,道:“好东西,我拿给你看。”
他飞快地下床,到外头拿了个木盒转回来,顾家琪有点惊惧,打量着他手里的东西,心脏扑扑扑直跳:“什、什么?”
司马昶要打开,顾家琪叫道:“你说,就好了。你直说,我承受得住。”
“你不是见过嘛,就狗皇帝那东西。”他嘻嘻笑道,眉毛因为解气而一高一低,“看他以后还敢不敢碰你。”
顾家琪的心重重落回原位,她因为过度紧张后的放松,而呼呼喘息。
“你怎么了?”司马昶见她给吓得不轻,扔了那盒子,把她抱在怀里哄,“不怕不怕,我一招就得手,那些人都抓不到我。”
顾家琪看他一眼,道:“我以为你切了他的头。”
“本来是想一了百了,可是,那太便宜他了。”司马昶笑道,又冷下脸,y森森道,“我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敢碰你,他竟敢碰你,哼。”
顾家琪听着他说要怎么回敬景帝的话,思绪却飞开,但愿海陵王夫妇不会联想到自己的儿子身上去。
“又想你的老情人?”司马昶脸青青地低问,顾家琪既知心结,也不会说自己是在担心他的事,说了反而让他确信,顾家琪就是在想秦东莱临时编个借口哄他。那就要没完没了的吵嘴了。
她微笑道:“那个叫小梅的女人,是不是额上有三瓣梅?”
司马昶不快答道:“是。”
顾家琪又说道:“她的身份有古怪,得安排人清查。”
司马昶看她,顾家琪笑回看,微微打个哈欠,说她累了。她后来追问数次,司马昶都马虎一言带过。顾家琪见他这样固执己见,不听人劝,也不愿和他多说,免得惹得他狂性大发做些她拦不住的事。
景帝十七年仲春,顾家琪养好伤。
司马昶打点好行李,要南下。顾家琪百般推脱,急道:“等我查清那个女人的身份。”
“就狗皇帝的一个女人,谢天宝成亲一年的妻子,”司马昶用力回道,“是你自己说过完年就回南边的!你直接说你想见你老情人就行了,不用随便找借口。”
顾家琪气结,又缓了缓口气,忍着性子不发火说道:“你要我说几遍?跟秦家没有一点子关系。那个女人很有问题,那年,鲁阳王的世子调戏她,偏就撞见我,还引出个海陵王的儿子。当时,我们都以为是景帝、或者太后要挑拨郦山侯府和海陵王斗。但是,现在看起来,绝对没有这么简单。景帝、太后不会蠢到还留着这个女人!”
“我也可以告诉你,她没问题。”司马昶冷冷道。
“她活到现在,就是最大的问题。”顾家琪不会妥协,她思索道,“这次,她的目标是、”她想来想去,想出她的动机,如果能查出她的动机,就好办了。
司马昶见她说不出个所以然,甩门而走。
顾家琪追到门边,幽幽道:“是谁说,不吵架的?”
他脚步顿了顿,顾家琪走到他旁边,两人之间总要有人人先低头的。她年长他那么多,哄着他也是应该。她挽住他胳膊,柔柔道:“我虽然不在意这世俗眼光名份之类的东西,但做人道理还是知道的。既嫁了你,我又怎么会做朝三暮四的事。
何况,你还待我这么好,我要是离了你,我就是天下头号傻子了。”
“当真?”
“你要心里把我想成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那当我没说好了。”顾家琪放开他,回屋。
走出七八步,司马昶在后面抱住她:“那我再去查一遍,你说查谁我就查谁。”
顾家琪轻笑,拍拍他的手背,道:“别为难了,让冬虫夏草办吧。”
司马昶不说话,顾家琪转过身,道:“人不打算还我了?”
“两个不长眼的奴才,弄死都不够。”司马昶依旧不掩怒气。顾家琪笑道:“让她们将功折罪吧。”
司马昶勉勉强强答应,顾家琪吩咐二人追查小梅的事,略过不提。
枯六回 鸳鸯惊起水流长 扮猪吃虎(七)
景福宫知道郦山公主病愈,传太后口谕,让海世子夫妇入宫听戏。据说,受邀的还包括东宫、二皇子家眷以及一干命妇。
顾家琪来到宫里,太后身边坐着个大肚女人,吴雨婷穿着宽松的系高腰裙,也掩不住高隆腹部,她怯生生地起身,先福礼:“见过世子妃。”
李太后鼻尖气喷哼一声,吴雨婷却是不搭理她,一个劲儿地卖好顾家琪:“您坐这儿吧,这儿景好,听得清。公公,快搬张绣墩。”
“你坐着,别劳神了。”顾家琪自己拎了裙摆向太后行礼,腿都就弯下去,吴雨婷给叫停了:“世子妃快起吧,就寻常听个戏,不用行这般大礼。太后娘娘不会怪罪的。”
李太后要不是坐镇景福宫多年够沉稳,保管给这吃里扒外拎不清形势的内侄女一脚丫子。
其他人要笑不笑,李太后借由天家规矩收拾已婚的郦山公主,在京里可不是什么新闻。太后一面倒的嚣张胜利没啥看头,要看就看现在,吴家姑娘怎么帮衬自家男人的大房打太后的脸,这才是真正有趣。
东宫太子妃池文秋,不体统地招招手,把小表妹叫到自己身边坐着。
李太后也没训斥谁没大家规矩,竟由着下面人自己已经乐闹,做a惜小辈的慈爱老太太状。
池文秋挽着表妹的胳膊,亲亲热热地说体已话,这儿这戏啊,专给她郦山公主点的。李太后这是要向天下人表态,她真真切切地善待忠良之后,也不是恶婆婆,没有虐待孙媳妇。
顾家琪听着,随着她的话头,问道:“这从何说起?”
池文秋看她一眼,难掩欣喜,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她道:“你这一病啊,都不知道外面事了。”
太子妃从前往后细说,兵部侍郎钱闻道是海世子郦山府的人,这在那天顾家琪公主笄礼中已经明露无遗了。年前,朝庭厂卫说钱闻道有谋反嫌疑,也就是在说海世子郦山公主要谋反。
顾家琪手里的钱财物就是为谋反在聚资。
厂卫靠着内钱消息,大肆清洗顾家琪手里的商铺网。
这可捅了大马蜂窝。
要知道,顾家琪手里明面上的生意全是关乎发生的,做善事上的。特别是大前年黄河发大水,灾发流离失所朝庭赈灾款迟迟不到位什么的,有大半救灾物资是郦山府下面的商铺运输供给的,灾后,郦山府又花大把钱财重建灾区,建厂造房给灾民重创业。
这救了多少人都不说了。
皇帝太后这一杀,好啊,管事杀了,没关系;这商铺厂子关了,有秦、虞、程三家接手也好,问题是,既然三家在抢,那无法避免地出现分赃不均、争权夺利、抢占地盘等糟心事。
大过年节的物资流通就停下来,全堵在要道上,不知道该找谁负责。
这还没什么,等三家分好赃,总能疏通好的。
但是,工人伙计领不到工钱,可了不得。世人都讲究大过年收红包讨吉利,再穷的人家到了过年这天借都要去借三两银买个猪头好拜祖宗。
皇帝偏偏在这时候派人?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