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雪芬是个什么样的女孩?
没错,她是跟她通信了近一年,照理说对她应该不陌生。但雪儿给她的感觉,总有点像雾里看花。
花非花,雾非雾,热情洋溢的天真中带着某种参不透的玄机。春天无法否认所有来信的读者中,她最喜爱罗雪芬,对她的印象也最为深刻。
她的每封信都充满知性和感性,以及惊人的才情。
她的第一封信便深深吸引她。还记得她是这么写的:“嗨,我叫罗雪芬,你可以像我挚爱的家人一样喊我雪儿。纳闷该喊你春天阿姨还是春天姊姊,最后决定喊你春天。”光这一句便引起她的好感,不逢迎、也不至于惹人不快的称呼(尽管年龄上是可以归纳到阿姨辈了,但“阿姨”这个称呼,仍是她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呀!)
接着她写道:“第一次接触你的作品,是在爹地的书房,放在他平常累了时,会休憩的躺椅旁边的小几上。”
大惊奇,居然是从父亲那里接触到她的作品,跟一般经由朋友、同学、租书店老板的介绍大为不同。
“美美的封面是吸引我将它拿起来观赏的原因,随即愕然了。”我也一样愕然,春天噗哧笑出声。
“日理万机的爹地,竟会看爱情小说?让我觉得不可思议。我环顾书房,在一排放诺贝尔文学全集上头的书架上找到一整套你的作品,后来我跟爹地开口借,他很大方地借给我。”这……太扯了吧?还是这个老爸真的思想开通?自己看也就算了,还不反对女儿看。男人中的奇葩,春天产生会一会他的冲动。
“看了后,我渐渐了解爹地喜欢你作品的原因。你所描述的情感,细腻深刻,迥异于一般言情小说中的浮面,深入刻划出人性的多样面,难怪爹地这样的性情中人会喜爱。”这段话可把她赞得飘飘欲仙了,也让她对雪儿的爹地更加好奇。
“自从妈咪过世后……”喔喔,不会要把她爹地介绍给她吧?春天伤脑筋。好在以下的内容,全没那个意思,反而充满女儿对父亲的独占爱欲。
“我陪伴着爹地,他所有的寂寞和伤心全看在我眼里。你笔下人物的情感,呼应着爹地对妈咪的痴心,让我看见世间不渝的情爱。而你故事中的部分男主角,更让我想起爹地。他就是那种英俊如天神般,多金又事业有成,但绝对不滥情的伟男子。即使在婚前,爹地也从来未有过绯闻。妈咪过世后,他更是守身如玉,将所有的空闲时间全用在陪伴我,自始至终只爱着死去的妈咪和我……”
天哪,是这女孩有恋父情结,还是她父亲真有这么完美?春天觉得脑子一片空白,不晓得该怎么回信。幸好后来的几段内容都满正常的,总算给她些许的回信空间。
“……不过,你有的主角一点都不像爹地。我想你知道我指的是哪几本。玩世不恭、吊儿郎当、精力充沛、爱好冒险、邪恶好色视女人为玩物的浪荡花花公子,知道这些让我想起谁吗?我的小舅舅!当然,他没你故事里的男主角典型,但所有的花花公子特色,他多少有点。 关于他的事,我以后再告诉你。现在,我们来谈谈我认为你作品特色的几个重点,光就故事本身分析,以开端、发展、高chao、结尾四个过程来看……”
接下来,春天陷入文学批评的专业观点中。这真的是一个十三岁的国一生写来的信吗?她觉得对方比她还要专业哩。
随着和她通信次数的日益频繁,春天觉得自己完全被雪儿给迷住了,生出生我者父母,知我文章者唯有雪儿的知己之感。加上雪儿实在是既贴心又慷慨,每隔一段期间便向出版社订购她的作品,请她签完名后寄给她。拿她的书当馈赠亲友的礼品。
“……当爸爸看到我送他的礼物……有你的签名的全套作品,你无法想像他眼里的惊喜。他将我抱离地面,紧紧地拥住我,不停地喊着:‘雪儿,雪儿……如果没有你,爹地该怎么办?’。那刻,我觉得我好幸福,而这全是你赐给我的。”
她的签名有这么好用?春天差点要以为自己是闻名全球的大文豪了!她是托尔斯泰,还是曹雪芹?怎么她想到的大文豪全挂了?
飞机一阵摇晃,机长传来气流不稳的警告,吓得春天脸色青白。
呸呸!早不早,晚不晚,偏在这时候想起死人事。虽然搭的不是华航,但复兴航空也出过事。 别想了,春天坚决地摇了摇头。她故事还没写够呢。万一不幸英才早逝,盼男不晓得记不记得在她的墓志铭写上:“这人的故事还没说完。”这句话?
想到盼男,她不禁担心起来。今早出门时见她仍没什么精神,不晓得在烦恼什么。
管他的,有许多事,即使再好的朋友也帮不上忙。如果盼男不愿意说出来,她再在这里担心也没用。盼男那种神经大条的人,究竟能为什么事烦恼?春天实在很好奇。
撇开这位好友,春天想到去度蜜月的另一位好友。颖嘉此刻想必是快乐的不得了,跟数月之前为爱痛苦的模样迥然不同,完全是浴入爱河里的女人。
话说回来,盼男此刻的模样,倒像颖嘉从前那样,该不会失恋了?可是根本没看她谈恋爱,又怎会失恋?诡异啵说来说去,都是她音乐会中场跑去上厕所,结果遇到地震,害她撞到洗手台昏了过去,醒来后音乐会结束了,盼男也变得y阳怪气。
好像小说的情节喔,她不禁编织起来。
说到小说情节,雪儿这次用e…mail跟她联络,邀她去知本度假,又遣人将机票送到她家,不正像小说情节?难怪盼男会说她可能有艳遇了,连她自己都有点憧憬。
可惜雪儿说她爹地到欧洲洽公,不然,她倒真想会会二十世纪末最后一名痴心种子……如果雪儿没诓她的话。
而既然这次的假期没有男主角参与,她想要艳遇,不就得到饭店大厅随便抓一个?依照一般的爱情小说模式,通常是到酒吧,而不是在大厅吊男人吧?不过,如果她选择大厅,不就显得与众不同,故事更加特别?
春天支着右颊,在脑海里编织故事。虽说是度假,可不能让大脑全面停 工,还是得抽空写写东西,免得回去时抓不回感觉,外加懒病发作,呆望电脑萤幕兴叹。
时光在胡思乱想中过得特别快,从机上的窗口可以俯瞰台东秀丽的风景。没多久,飞机降落在丰年机场,春天随着旅客在空中小姐亲切的送别声中下机。
从行李转台找到皮箱。她心虚地左顾右盼,发现没人像她带两只大皮箱,活像是来这里定居,而不是度假的。她到底带了什么呀?她纳闷。
该不会是把她所有的家当都搬来了吧?其实没那么夸张啦。不过是几件衣服、几双鞋、全套保养品、防晒油、几本旅游书……塞一塞居然要两大皮箱!怪不得今早盼男帮她搬行李出来时,还大惊小怪地嚷道她要跟人私奔去了!
推着行李推车入境,一望可及的机场大厅立刻出现显着的目标,像花儿吸引蜂蝶般吸住众旅客的眼光,又刺的众人眼睛生疼。
好……好漂亮的女孩。
在凝脂般的白里透红肌肤映衬下,更显红艳的饱满双唇,轻启微合间,把夏季灿烂的阳光洒满了整个脸庞。
乌黑的浓密秀发,从白色的纱质便帽下溜出几绺,浓密睫羽轻扬,泄漏了灿灿明眸里的欢喜,投s出温柔、欢迎的笑意,如阳光般令人难以抗拒,只想走进她眸里,进一步感受里头的温暖。
纤细雪嫩的玉颈则以柔和的曲线连着优美的两肩。一袭白色的无袖连身蓬蓬裙洋装将她妆点的有如公主般矜贵,露出的双臂和两腿白皙如玉的双腿,有着少女的纤瘦修长。
春天呆望着她,无法转开眼光,被她全然高贵、女性化的美丽,震慑得无法动弹。
哪来的安琪儿?
干嘛一直对她眨眼睛,还笑的像要滴出蜜似的甜,把她迷的七晕八素,忘了来这里干嘛了!
见春天在发呆,无论怎么暗示都不走过来,罗雪芬暗暗叹了口气,只好轻移莲步移驾过去。身边的凌志烨,被太阳眼镜遮住眼里的表情,只见他微扯唇角,跟上外甥女的脚步。
“你一定是春天吧。”雪芬绽出灿烂的笑容,上前欢迎她。
春天回过神来,揉了揉眼睛。
“雪儿?”她惊奇道。
“我是。”雪芬露齿微笑,那笑靥再度迷晕了春天的神智。
“真的是你?”春天难以置信。就算她的想像力再怎么丰富,也想不到罗雪芬会是这样的美人。她不过才十三岁不是吗?不但拥有炫目的青春,还兼有倾国倾城的魅力,外带身材也不差,实在是叫人嫉妒啊!
老天爷果然是不公平的!
春天暗自饮泣。好在这个美人是她在精神层面上十分投契的人,不然她会更气老天爷。
“是我呀。”雪芬对春天的反应感到有趣,秋水般深澈清亮的眼眸闪过一抹淘气。“不然你以为我是谁?还是你认定雪儿该长什么模样?”
“老实说,我以为你是某某国的公主,或是上帝派来的安琪儿。”她坦白道,接着自嘲起来:“甚至怀疑刚才搭的那班飞机是不是在乱流时就失事了,才会看见你。加上你身边的这位……”
她有些怯懦的瞄了瞄雪芬身边戴着黑色墨镜,勾着似笑非笑的性感嘴角,全身散发着危险气质的黑衣男子。他的身材挺不错的,高大匀称的体格在那身黑t恤黑皮裤黑皮靴衬托下,显得浪拓不羁、野性难驯。这种男子若有张好脸皮,外加一对神秘、深邃的鹰眸,必是言情小说作家争相塑造的那类霸气凌人、坏坏的男主角了。
看他墨镜以外立体分明的轮廓,挺立的鼻头,丰满、性感的嘴唇,春天觉得他及格了。再有双浓密飞扬的眉,会放电的眼睛,就当定她下部作品的男主角了。
有个现成的标本好使用,这次她定然可以描述的传神点,免得到最后又走了样,变成可爱又粘人型的男主角。
“他怎样?”雪芬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俊美黑暗的像地狱来的使者。”
春天无所谓耸起的肩,突然肌r僵硬,像被两道闪电击中,粉颊迅速涨红,像做错事的孩童般心虚。忙以眼角余光窥向电光方向,发现墨镜后的眼光凌厉如刀芒愣瞪着她不放。
她尴尬地清了清喉咙,她只是开玩笑,他干嘛认真?小气鬼。但为了平抚对方眼里的威胁,她只好小心赔礼,扯开僵硬的嘴角道:“没有冒犯之意。只是觉得这位先生真的……呃,满特别的。跟撒旦有点……”
支支吾吾的解释被雪芬银铃般的娇笑打断,春天看见美丽的少女倚向黑衣男子,无限娇媚地道:“小舅舅,春天称赞你跟撒旦一般俊呢!”
她有说吗?春天的小嘴张圆的像可以吞下一颗j蛋。她的本意是指他的邪恶气质。可在对方透过乌漆抹黑的墨镜s出的带电目光威胁下,只好怯怯地点起头来。
好似看到一道灿烂的弧扬起又落下,春天不确定真看到黑衣男子在笑。他突然朝她点了一下头,令她莫名其妙地心跳失速,讶异地眯起眼来审视对方。
这家伙看起来有点眼熟,她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啊?
梦里梦里见过你!!咦,这不是邓丽君唱的歌词吗?用在这时候倒满合适的。
“这位是我小舅舅凌志烨。”雪芬热情地伸手揽住春天的肩膀道,回眸向黑衣男子扬起灿笑,娇声呖呖地说:“小舅舅最有绅士风范。春天的行李就交给你喽。”
说完,她挽住还没完全回过神来的春天朝大厅门口走,也不管身后的凌志烨是不是会照应春天的两只大皮箱。
小舅舅?
原来这家伙就是雪儿提过的小舅舅。她记得雪儿曾这样描述她:“小舅舅是衔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子。生来即有万贯家财,而这万贯家财还不需他打点,就能以倍数成长。所以,他很任性的选择逃开自家的事业责任,当一名国际刑警。”
国际刑警?依她看他比国际罪犯还危险。
春天在心里嘀咕未完,一辆劳斯莱斯加长型房车攫住了她的目光。 比她老爸那辆还华丽,起码多了一个车身。今天算是开了眼界。
本来嘛,如果雪儿是公主,就该有一辆华丽马车来接驾。这辆劳斯莱斯,无疑扮演的就是马车的角色。至于城堡?她相信很快就可以看到了,而且依照罗雪芬今天给她的惊喜,绝对不会令人失望。
穿着西装、戴着领结的司机,有礼地打开车门请她们上车,然后帮忙凌志烨将两只皮箱放进行李箱中。
春天以为雪儿的舅舅会坐前座,没想到凌志烨却坐进她们对面的舒适皮椅,健实的长腿占满她和雪儿之间的空位,令春天不爽至极。
雪儿对她的小舅舅还有另一段描述:“小舅舅自幼深受家人宠爱,养成他自私独裁的性格,尤其是对待女人。”看他这副大剌刺、问都不问一声的独裁作为,她完全相信雪儿的话。
这家伙越看越令她反感,都进车里了,还不把墨镜摘下来!
她很想伸手夺下他的墨镜,看他到底长什么德性,却没胆这么做。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他的眼光隔着黑色的镜片一眨也不眨地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春天。”雪儿愉悦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将她低头沉思的眼光唤回,那双秋水为神的眼眸闪过一抹忧虑。“你怎么了?眉头蹙得紧紧,是不是不满意我?”
霎时雾蒙蒙的眼光,令春天立即觉得自己罪孽深重,连忙笑道:“我怎会不满意你?雪儿美丽又温柔,还亲自来接我,这番盛情令我十分感动。”她强调着。
“可是你为什么皱眉?”
总不能说是因为她讨厌的舅舅吧?
春天耸耸肩。“我不知道我皱眉了。我刚才,呃……”正在构思善意谎言的春天,突然觉得凌志烨的目光似乎透过墨镜看穿她的虚伪。她知道这种感觉很荒谬,可她真的这么觉得呀。
“你刚才怎样?”雪芬像是一点都不知道两人间的暗潮汹涌,甜蜜可人地问。
“我头疼。”这不算说谎,她的确是被凌志烨紧迫盯人的目光,抑或是自己的疑神疑鬼搞得两鬓的太阳x如针刺般的痛。
为了让自己从凌志烨的影响力逃开,她试着将全副心神投注在罗雪芬赏心悦目的美丽脸蛋上。她微笑地说:“雪儿,你在机场为什么那么快认出我来?我记得我们没见过面不是吗?”
“这个呀……”雪芬朝她眨着绵密的睫羽,漾开一朵神秘的笑容。“如果我说是第六感呢?”
“是吗?”春天看进她眼里,雪芬噗哧一声笑容灿烂,把脸上的故弄玄虚也笑散。
“其实很简单。这时间出来的旅客,唯有你拿了两个大皮箱,眼光茫然四处张望,像在寻找什么人。也唯有你是单身的年轻女客,所以我大胆猜你就是我正在等待的人,也果然没猜错,对不对?”
“雪儿,你的推理能力不错啵”
“这还用说吗?”她娇媚地看向她的小舅舅。“你忘了我小舅舅是国际刑警吗?”
凌志烨听到这话,像是颇为不满地瞪她一眼,雪儿不在意地耸肩道:“我个人同时也是推理小说迷哩。”
“对喔。你跟我一样喜欢名侦探柯南这部卡通。还喜欢柯南道尔的福尔摩斯,日本作家赤川次郎的推理作品,还有墓希莎克莉斯蒂的小说。”一谈起推理小说,春天显得兴致勃勃,连凌志烨给她的不快也忘了。
“其实那些小说都只算是小玩意,小舅舅追捕国际罪犯的经历比起小说可精采哩。你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请小舅舅说给你听。”雪芬眨着美眸,笑盈盈地建议。
春天狐疑地看向凌志烨。好像从刚才就没听他哼出一声,她甚至怀疑他会说话。
这家伙y沉的很,左颊写着“危”,右颊刻着“险”,饱满额头上的横批恰是“生人勿近”。她才不要冒着被那双墨镜下的利眼看穿、冷冻的危险,自讨苦吃找他说话哩。
“到了!”愉悦的娇呼轻柔的在耳边响起,春天将目光从凌志烨身上转开,感染了雪芬的兴奋,看向车窗外的景致。
平远辽阔的道路景致,不知何时换了个视野。深黛黝青的苍翠山色中,数栋兼蓄古典与现代美感的建筑成翼状耸立。转过镌刻着饭店名称的柱型石碑,迎面而来的法式宫廷花园,美的令人炫目。
一座城堡,华丽的城堡度假饭店。
春天几乎无法相信,她有幸成为这栋城堡的客人。像灰姑娘般,怀着忐忑、憧憬的心情走下车,她会遇到她的王子吗?王子会邀她共舞吗?她完全不知道。
逐渐升高的兴奋心情,急着要冒险,冷不防身旁黑衣男人似笑非笑的嘲弄哼声,像冰刺般刺破她的幻想。她懊恼地瞪向他,凌志烨却朝她扬扬眉,没说一句地大步走进饭店。
第三章
进门的内、外玄关显得气派非凡,无论是立体天花线板、大面鞋柜及拼花大理石地面,都承袭大饭店的设计。
内、外玄关以富有山地神话色彩图样的弧形雕花玻璃拉门界定。外玄关的鞋柜兼端景花台以树榴和山毛榉木皮两种材质设计组合,桌面上供养优雅的兰花,映称出典雅风格。
进入玻璃拉门内,缤纷亮丽的镶嵌喷砂玻璃、雕花玻璃及水纹玻璃,呼应着玻璃拉门上雕绘的山地神话,形成内玄关极富视觉穿透之美。悬吊花朵形状水晶吊灯的天花板,以圆形层次造型与拼花石材地面呼应,给人一种圆满融合的感觉。
与内玄关相连的客厅,挑高四米五的设计,将这间位于顶楼的总统套房客厅,呈现出雍雅大方、敞朗气派的格局。
春天站在客厅入口,两只乌溜溜的眼珠子忙个不停。打从一进门,她便惊奇声不断。不是她小家子气没见过世面,而是这总统套房的装潢设计太匠心独具了,华丽而不庸俗,更不会像样品那样令人难以亲近,反而有种舒适、家居的感觉,实在是令她太……向往了。
她的眼光停留在客厅中西合壁的摆设上,法式的沙发家具、中式的造型椅,及山地神话色彩图案的地毯,在华贵的气派上另具艺术风华。
雪芬拉住发呆的春天,微笑地走向静立在靠近内玄关角落的蜡人……喔喔,这蜡人还会笑。春天惊奇地睁大眼眸。她刚才还以为那是屋里的突兀摆饰哩。但话说回来,有哪种摆饰的人像会穿着西装毕挺,雪白的衬衫领部系着领结,老脸皮还有皱纹、斑点,像是电影里的英国老管家?
“管家伯伯,这位就是我们的客人春天小姐。春天,他是最疼爱我的管家伯伯,你称呼他郝管家就行了。”
“春天小姐。”郝管家微弯起颈脊曲线,以完美的行礼姿势朝她颔首,春天连忙回礼。
“春天,要不要先进房间梳洗,午饭后我再带你四处参观?”
“好。”客随主便,反正要在道里待一个月,不必急着把所有的美景一次看完。
话虽这么说,跟着雪芬上二楼房间的春天,仍然对变化多端的室内造景看的目不暇给。
通往二楼的回旋梯入口附近,以流泉峥石造景,饶富中式庭园之美。梯顶壁面镶嵌大面大理石精致的花鸟图。旋梯并以原木弧形镶透明玻璃,从二楼的屋顶流泻而下的水晶玻璃珠帘设计,更具古雅气质。
直到进入她将客居一个月的寝室,春天才从这些惊奇中恢复过来。雪芬带着送行李上来的服务生离开,留她一人独处。
房内以淡绿色系为主,缀有白纱帷幕的四柱床,营造出复古的风华,集结衣橱、电视柜、化妆台、电脑桌一体成型的橱柜设计,让整个空间看起来十分简洁。
春天踱到电脑桌旁,发现上面放置的电脑硬体齐备。她打开电源检视,平常用惯的软体全在,连网路都有,不禁感到贴心极了。
雪芬的体贴让春天受宠若惊。
雪儿才十三岁,已具有当家主母的风范,等她再年长一点,大概是薜宝钗和王熙凤的混合体,不晓得什么样的男子才消受得起她这种品貌才干俱全的美人儿。
胡思乱想间,迅速将皮箱里的衣物简单整理。到浴室做过梳洗后,即离开房间。
走下回旋梯,听见雪儿和她的管家伯伯正在说话。看见春天下楼,雪儿扬起娇柔的笑迎了过来。
“管家伯怕请人送来冰品。尝尝冰糖燕窝可好?”
果然是大富大贵人家,客人刚进门便用燕窝招待!春天自然是却之不恭地享用起来。
吃完燕窝,又送上一杯碧螺春漱口,雪儿才起身带她参观总统套房里的其他房间。
春天这才知道雪儿的舅舅凌志烨也住在这里,还是住在楼上的主卧室,就在她隔壁。
“舅舅还有公事待办。陪我接你回来后,就去办事了。中午不会跟我们一起吃饭,要跟饭店里的主要干部开会。”雪儿自顾自地交代起来,也不管春天是否感兴趣。
“总统套房真是不同凡响。不过,跟我以前看过的不太一样。”春天对凌志烨的行踪不表兴趣,眼光赞赏地环顾室内一遍后,微笑地道。
“你以前看到的是怎样?”雪儿好奇地问。
“金碧辉煌,像博物馆。”她张开手臂比画了一下,夸张道。
雪儿微笑颔首,明白她的意思。“这间总统套房是爹地为家人度假设计的,比较家居型。不过,对面的另一间总统套房,以法国风格为主,融合了巴洛克式自由奔放的华丽风格及洛可可式的优雅,重返文艺复兴以来的古典雅致法国式风华,相当的精雕细琢,富丽堂皇。”
“原来这里有两间总统套房。”
“但只有一间是商用,这间只做为罗、凌两家人到这里度假之用。饭店还有八百间套房供住宿。除此之外,各项休闲设备齐全。午饭过后我带你去参观。现在跟我来这里。”雪儿拉着她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眼中闪烁着愉悦的光芒。
管家替她们推开窗户,迎面而来的改良式苏州庭园风景,令春天大开眼界。
雪儿拉她到小巧的莲池欣赏鱼儿在绿叶下嬉戏的景致,边道:“是不是很有意思?因为我外婆很喜欢中国风的庭园,爹地才请人做这样的安排。黄昏的时候可以在这里喝下午茶,欣赏夕阳,你说怎样?”
“好埃”环顾了一遍古色古香的庭园,春天对雪儿的父亲是越来越好奇了。能生出雪儿这般冰雪聪慧又美丽的女儿的男人,会是个什么样的男人?真想见儿他埃“这里都是你爹地设计的吗?”
“爹地才没那么多闲工夫呢。他只是把理念告诉设计师,请他们照着做。不过,他亲自到这里监督过一段时间,跟设计师沟通许久。”不愿再谈父亲的事,雪儿将话题带到别的地方。“小舅舅对室内设计也满在行。他在温哥华的房子,别具特色。你看到就知道了。”
“只怕没这个荣幸。”春天不感兴趣地说。
“一定有的,别谦虚。”雪儿热切地道。
“会吗?”她古怪地看她一眼,雪儿怎么会认为她有机会见识她舅舅的房子?除非雪儿邀她到温哥华度假,住到那里。但,就算雪儿邀她,她也不见得会去埃想到要和凌志烨相处一个月,她的头便疼了起来,何况是住到他公寓去?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和凌志烨不对盘,或许就是算命师说的相冲。搞不好他们上辈子是仇人,才会看彼此不顺眼。
可是,看人不顺眼的人好像只有她吧?凌志烨从头到尾没跟她说过一句话,充其量只是拿那双戴墨镜的眼睛瞪她。但究竟是不是真的有瞪她,她也无法证实,不过是凭感觉做出的判断而已。
伤脑筋耶,她向来是重理性的,怎么遇到凌志烨后,却一径靠感觉呢?
“你在想什么?”雪儿好奇地问。
“没什么。”春天摇头笑了下,总不能告诉雪儿她在想有多讨厌她舅舅吧?“对了,我还没谢谢你在我房间安置了电脑。”
“没什么。我是担心你在这里无聊,说不定突然有灵感想写作,现在‘笔墨’齐全,随时可以开工埃”
“雪儿,有没有人告诉你,你是个很贴心的宝贝?”她真挚地看进她眼里。
雪儿扬起美丽的菱唇,笑意自粉嫩的脸颊直达水灵灵的眼眸。“很多人都这么说。”
“雪儿。”春天大笑,拥住这位身高与她相差无几的少女走进屋内。
经过一下午的探险,春天总算对所住的饭店有简略的了解。雪芬知道她有晨跑的习惯,还特别带她到饭店后山的小径散了会儿步,替她规画出一条安全的慢跑路径。
回到房间洗了把脸,和雪儿在苏州庭园喝下午茶兼吟赏夕阳美景。郝管家为她们准备了精致的骨瓷茶具和盛放精致西点的点心盘。为了写小说,春天对这些器皿是有些研究的,看得出来价值不凡。
雪儿告诉她这组名为“乡村玫瑰”由英国皇家道尔顿生产的下午茶餐具,是郝管家从家里带来的。特殊圆弧造型,及波浪镶金边装饰,将骨瓷素面彩绘的玫瑰衬托的更加艳丽。
“外婆很喜欢收集骨瓷餐具。她有一组叫‘月光玫瑰’,紫色系的色彩相当高雅迷人。道尔顿的瓷偶也非常有名,爹地买了一组‘母亲与女孩’的瓷偶放在我住的那间房。晚饭后可以到我房间欣赏。”
“好埃”春天自己是懒得收集东西的,但对别人的收藏向来感兴趣。所以每次到外地旅行,总是对博物馆特别热衷。反正只要花少许钱买门票,就可以看到别人耗费心血和时间的收藏,何乐而不为嘛!
晚餐时,自早上便消失的凌志烨终于出现。
依然戴着太阳眼镜,一身黑衣。
春天睁着眼直朝他望来,凌志烨受不了她的眼光s扰,没好气地道:“你一直看我干嘛?”
他的声音出奇地好听,尽管在恼怒之下,仍富有磁性,属于男中音。春天轻蹙了一下眉头,总觉得这声音似曾相识,像是来自遥远的过去的一次邂逅。而且这种邂逅,还不是她很高兴碰见的那种邂逅。
“没什么。我只是在纳闷你的眼睛是不是不舒服。太阳都下山了,又是在屋内,为什么还戴着太阳眼镜?”
雪儿一听,立刻噗哧笑出声,嘲弄地瞅向志烨,一副准备看戏的模样。
凌志烨浓眉朝中间聚拢,不悦地瞪着春天。
是怎样缠人的一种思绪,紧紧跟随?
从没故意要记得她呀,为什么每次不经意思起来,她的形影始终如新,像是刚刚才铭刻上去,未曾被岁月的泥沼淹没?
她就像打不死的蟑螂,潜伏在他记忆中最隐秘、难以清除的角落。就算他曾刻意要遗忘,最后也证明她是他脑子里绝对难以清除的顽垢,不管如何用力洗刷,也无法除去。
如今,在不闻不听不见她的三年后,她冒了出来,这是上天的一场恶劣玩笑,还是有心人的安排?
一套麻质夏衫和长裤裹住她纤瘦颀长的身子;圈住秀丽脸蛋长到领子的深咖啡色秀发,使她看起来一如六年前一般幼稚!恍似未识人间险恶的精灵,睁着信任人的天真明眸,直朝人笑。她不只没长脑子,连身材、脸蛋都没长进!岁月像是白白在她身上滚过一圈,未曾留下痕迹。
怎会有这种人?好歹也该留下一两道鱼尾纹嘛,至少那双眼睛不该仍是这般清澈、天真地看人,让人一眼就能看穿她在想什么。
“奇怪,我为什么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她蹙眉嘟唇的娇态,那双黑白分明眼睛里的极力思索,别有一番引人怦然心动的魅力。志烨的眉头蹙得更紧,纳闷自己是着了什么魔。
“你不觉得这种台词太老套了?”急于掩饰心头的异样情愫,他嘲弄地扬起嘴角讽刺。“接下来你该不会说我像你的初恋情人吧?”
“才不是呢!”她嫌恶地抗议,眼光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一遍。“我也说不出来你像谁,总之,跟我的初恋情人没关系。”
这话惹恼了志烨。天杀的,她的初恋情人是谁?他发现自己居然不知道,简直是对他的专业能力的一项侮辱。
“奇怪,真的太奇怪了。我真的觉得你似曾相识,到底像谁?”她仍在喃喃自语。
“春天,你认识小舅舅?”雪芬的音调显得兴奋。
“哎,我不知道。只是见到他便有种不好的感觉梗在胸口,像是……该怎么形容呢?”
“讨厌吗?”雪芬祈祷不是。
“有一点点啦。可是在讨厌之外,又有一点欢喜。像是……呃,该怎么说呢?”
“欢喜冤家?”雪芬建议。
春天涨红脸,瞪了她一眼,剧烈摇起头。“不要乱用形容辞。事实上应该是……呃,葱油饼、水饺。”
“葱油饼、水饺?”雪芬和仍戴着墨镜的志烨面面相觑。两人怎么也没想到春天会用这种形容辞。
他像葱油饼和水饺?志烨不禁有受辱的感觉。
“这太扯了吧?”他嗤之以鼻。
“是啊,春天。你怎会用这种词来形容?”雪芬也很纳闷。春天的文字素养向来有目共睹,何况小舅舅再怎样也是美男子一名,不该沦落到被用葱油饼和水饺来形容。
“你们不知道啦。我很讨厌葱。无论是面,或是菜里有葱,不管切的多细,我一定会把它挑出来。可是葱油饼和水饺里的葱,我不会挑出来,还会吃下去。”
“这表示……”雪芬纳闷自己是不是有正确掌握到她的意思。
“也就是说单独看你舅舅的感觉像葱……”
他像葱?一股愠怒在志烨胸臆间形成。他凌志烨居然在她眼里像葱?
“可是他让我联想到一种十分美好的感觉。所以我说像葱油饼和水饺。尽管里头有葱这种让我讨厌的菜色,做成葱油饼和水饺,我却不会再计较葱让我讨厌的感觉。”
听了半天,雪芬发现自负聪明的她,居然有越听越迷糊的趋势。春天到底在说什么?
“那我到底像葱?葱油饼?还是水饺?”志烨冷哼一声,不悦地摘下太阳眼镜。一双利如锋刃、烧着两道怒火的星眸直s向她,春天大惊失色地叫了一声。
“梦中仇人?”
这又是什么东东?志烨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梦中情人吧,春天。”雪芬好心地更正。
“是梦中仇人啦。”春天很坚决地重复。“那双眼睛跟我梦里欺负我的坏人很像。”
“呀,原来是做梦。”雪芬终于明白了。
“疯婆子!”志烨气的站起身。
这女人居然把他忘得干净?还给他取个“梦中仇人”的绰号!谁又是她的梦中情人?想到这点,他几乎要挥袖离去,好在及时想起他还没吃饭,于是又坐了下来。
他端起郝立递来的碗,不再理会把他气的七窍生烟的女人,专心在扒饭上。
春天责怪自己的出言不逊。就算他长的像“梦中仇人”,就算他令她想起葱油饼和水饺,也不该照实说出来埃她偷偷瞧向他,发现他果真如雪芬信上所言般英俊潇洒,还有点坏坏的邪味,很符合时下相当流行的坏男主角典型。
像他这种自视甚高的美男子,被人形容成葱、葱油饼、水饺,最后又是“梦中仇人”的,心里一定是不爽极了。完了,他八成恨死她,搞不好晚上做梦时,真把她当仇人看待了!
接过雪儿递向她的同情眼光,春天暗暗叹气。自己惹的祸只好自己收拾。等他明儿气消了点,再赔罪吧。否则看他那么用力地扒饭吃菜,好像把饭菜都当成她似地啃,现在道歉只是无济于事。
打定主意后,春天遂放松下来。朝雪儿绽出安抚性质的笑容,优雅地品尝美食。明天的事就明天再烦吧!
掀开窗帘,金黄色的晨曦迎面而来,此时若有一阵带着阳光味道的暖风拂来,感觉就更美好了。不假思索地伸手摸向落地长窗上的门闩,开了一半却停住,怔在当常
她差点忘了阳台和隔壁相通的事。
昨晚回到房间,她到阳台想看看有没有星星可看,走出去后发现她房间的阳台一路通到隔壁房间,也就是说原该是两座阳台的阳台,中间没有任何水泥墙、砖块、铁栏杆、玻璃……等等有形的隔阂,变成了一座没有国界的共用阳台。说的更简单点就是,她和凌志烨共用着长形的大阳台!
好在昨晚志烨的窗帘是拉上的,两人没遇着,不然就很尴尬了。
怕他会气的半夜跑过来掐死她,春天立刻溜回房里将法式的落地长窗紧紧闩上,还把窗帘拉了个密不透风。然而一大早,在美丽的阳光招呼下,她却忘了一干二净!
算了,还是等她正式道过歉后,再来享用阳台吧。再怎样美丽的景致,也不值得冒生命危险。对方是国际刑警,搞不好通晓一千种以上的超完美谋杀技巧,反正她还要待一段时间,阳台又不会突然垮掉,总能找到溜达机会。
有了这个想法,春天再度拉上窗帘,到浴室梳洗一番,换上慢跑的运动服,把那头半长不短的头发简单绾住,穿上慢跑鞋,离开房间。
这时候才早上六点半,屋里静悄悄。凌志烨和雪儿显然都还没起床。春天在楼下遇到早起的郝管家,微笑地向他道了声早安,搭乘专用电梯直达饭店大厅,朝后山方向散步过去。
沿途佳木葱笼,有好些早起的老人家也在林子里散步。雪儿昨天告诉过她,饭店试卖了两个月。但这群老人家的装扮不像度假的客人,比较像当地居民。
晨光自枝桠缝隙筛下,金黄色的光线洒的她一头一脸,春天脸上冒着汗珠。她蹲下身重新系好松掉的鞋带,在小径的角落发现俗称七里香的月橘。深深吸了口气,浓郁的花香弥漫鼻端。
树林里到处是常见的植物,像是长着逆刺萼片的咸丰草,还有她小时候常采来吃、结满黑色浆果的龙葵,都是随处生长。
她摘了几粒龙葵的果实放进嘴里尝,甜甜酸酸的滋味让她回想起童年。
童年长满野树野草的山坡,早淹没在岁月的洪流中不见踪影,替代的是没有特色的高楼大厦。对于新生代的孩子,不晓得是幸还是不幸。虽然有不断推陈出新的科技玩具玩耍陪伴,却失去更多和大自然亲近的机会,至少,可以吸的氧气,是不及她当年大口呼吸的空气新鲜。
一切都是人工化,思想搞不好也被0与1统一数位化了。这样的结果是否会演变成不再将人类本身视为和大自然一体?每个人都只看见近在眼前的利益,目光短视的想从有限土地制造出更多的财富,忽略了水土保持,直到大地再无法承受,反扑回去。一场豪雨引来土石流、山崩地裂,大家互打太极拳,问题仍没有解决,悲剧重复发生。
像是在山青水秀的知本盖大饭店,春天就在想这些投资者是否做好水土保持的规画?雪芬家的这栋饭店,看来还不错,周围遍植林木,仿自然山势的挡土墙,配合绿化植栽,成为景观之一。但她仍无法确知,在这里大量兴建人工化建筑,是否会破坏了知本的山林,造成无法弥补的伤害?
甩甩头,这些都是人微言轻的她无能管的。只能祈祷发生灾变时,她本人及所关心的人不在现场就好,除此之外,她是无能为力的。
踏上归途,七点多钟,饭店大厅开始热闹起来。不少游客陆续进餐厅吃早餐。春天搭电梯上顶楼,郝管家替她打开门,脸上有着昨天没有的亲切。
“雪儿小姐已经起床了,正在房里和她父亲通电话。春天小姐要和雪儿小姐一道用早餐吗?”
“郝管家,你叫我春天就行。跟雪儿用餐当然好,等我回房冲一下凉,二十分钟之内会不会太慢?”
“不会。雪儿小姐还要一会儿才下楼,春天小姐可以慢慢来。”
瞪住郝管家刻板有礼的老脸,从那双炯炯有神、不偏不倚的眼眸中,春天知道郝管家不会放弃拘谨有礼的称呼。她不在意地耸耸肩,微微一笑,径自上搂。
走近她房门时,隔壁的门突然被打开,猝不及防下,一堵男性的l胸充盈眼帘,春天的心房忽地狂跳。
虽然亲眼目睹l男胸肌的机会不多,但也知道对方壮硕魁梧、没有多余赘r的上身,称得上赏心悦目。匀称的腰身线条消失在枣红色的丝质短裤内,令春天有所遗憾。
那两条毛茸茸的长腿,她就没兴趣看了,匆匆瞄过他穿着丝缎拖鞋的大脚,回到他腰部以上。他的肤色黝黑,肌r线条好看,宽肩窄臀的体格,十分适合当小说中的男主角。
她吞咽了一下口水,眼光抬起,和一对寂然黑深的炽热眼眸对个正着,心跳似脱缰的野马,不受控制地加速狂奔,思绪乱成一团。
这人的眼光还真多变。她以为该是敏锐利如匕的,此刻却是幽深不可测,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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