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扣动无情心
作者:连清
男主角:伏衣
女主角:韩纱
内容简介:
自从那日被俊美得有如仙人的伏衣所救之后,韩纱便一直把他当作是救苦救难的活神仙,
就在她对他崇敬得不得了,思慕之情油然而生之际,竟发现他坏得可以,还老爱捉弄她,
每回他看她的神情就像要吃了她,一抱她就抱得死紧;完了,欠他的似乎拿命抵都不够……
旁人见他有如见了鬼魅,不是望而生畏就是吓得抖顫,唯有韩纱这单纯的小姑娘不同──缠着他救她、误判他是好人、当他是神仙、还用仰慕的神情望着他……这真是太有趣了,
像她这种宝贝,教他怎捨得不带在身边伺候;而且他还想让她认清他究竟是仙还是魔?!
然而她单纯率真的性子让他爱极,不识情爱的青涩惹他生怜;他要定她了,她逃不掉的!
正文
第一章
桐山虽非深山绝岭,但也是人烟罕至,整座山峰散发出一股遗世独立的缥缈美感,也正因为它拥有一份脱俗的奇异气象,才能够孕育出特殊的药材来。
“如意果,是一颗圆圆的黑色果子,会散发出檀香味道来。”一名年方十七的少女韩纱从树哑跃下后,捧著刚刚摘下的黑色果子闻一闻,嗯,味道跟阿婆所形容的一样一样。
她喜孜孜地将果子放在腰间的小布袋内,然后寻找另一味药材。
“寒风草,白色长草形,阿婆说的,这两种草药可以让她身体的疼痛好一些,呀,在那边,瞧见了。”她欣喜若狂地爬过满是大石头的石径,在一棵大树旁摘下一株寒风草。“嘻,都采到了,快点回家煎给阿婆喝。”完成工作,韩纱不敢逗留在山林内,急忙要返回位于山脚下的桐村,照顾阿婆去。但她才走进蜿蜒的山径时,猛然听见紊乱的马蹄声与吆喝声从远方传了过来。
“这是什么声音啊?”她停下脚步怔怔望著前方,远远地瞧见有个人正挥鞭策马一路狂驰,而他后头则有三个人在骑马追赶,一前一后速度极快地在林子内追逐。
“叱!”
“别逃!”叱声震天,但是骑在前面的人不仅连头也没回,逃命的速度反倒更快,而在后头追赶的人马见他不停下,愤怒之余搭起弓箭来。
“敢逃,看我s死你。”
语下,咻咻声瞬时传遍整片山林,至少有十枝飞箭往前方人马的身子招呼去。
“驾!”那人身手也了得,竟然侧弯下身体躲过一箭接一箭的致命攻击。只是追赶者俨然不死心,连发的箭弩继续无情地s出。
“看你往哪里逃,去死吧!”箭再s,还夹杂著毒辣的警告,肃杀之气弥漫著整座山间。
韩纱早在见情况不对劲之时就担、心自己会被这群奇怪的人给波及到,已经尽量地躲在山径的边缘处了,然而——“啊!”一股剧痛从她手臂上作了开来,她惨叫一声,眼前一黑,重、心不稳地向后倒下,从坡顶滚落到下方的草丛内。
韩纱还是被四处乱飞乱窜的箭矢给划伤手臂,而且被箭矢划过的伤口好疼好痛。
“疼……好疼好疼……”韩纱嘤咛地呼痛,倒在草丛中无法动弹,更惨的是,脑子忽然间昏昏沈沈了起来,身子也逐渐在发麻中,怎么回事?她好像中了古平口口箭上沾有毒药。
“唔,救命、救命碍…”她呼救,声音却细若蚊纳,根本传不进方才那群追逐者的耳朵里,而且那群人的声音也愈来愈远离,不久后山间归于寂静。
“呃……我唔……”舌头麻麻地,很难教口,她当真中毒了。韩纱瞠大瞳孔,她会死在桐山吗?不,不可以死去的,阿婆的药材她还没有拿回家去,村子里还有许多许多的工作等著她做,她不能这样丢下的……“救……唔救命……”她用力吸入一口气,拚出所有力量求救道。
没人回应。
眼前的景物忽明忽暗,而且也愈来愈不真切。
“救……救……”不能死啊,她不能死——可是,视线愈来愈黯淡,神智也愈来愈沈昏,她要被拖下地狱了吗?
“不……”她叫。小手下意识地往前“抓,没料到竟然抓到一片衣角。
衣角?
小手倏地揪紧不放,一股强烈的求生意志让她紧紧抓住这唯一生机,怎么也不能错过。“救、救命,救救我……”
没人回应。
“救我……求、求求你……”她确定这是丝绸所制的衣裳,她确定的。“救命……”
“姑娘,你抓住我的衣衫了,快松手好吗?”终于有人开口,而且用著非常轻柔的磁嗓在提醒著她,对于她的危难置若罔闻,只要求她快放开手。
“救命……拜托……”韩纱俨然也没有把他的提醒给听进去,一心“意只求他救命。
磁嗓顿了下,之后才又再度响起。“姑娘,你中毒了,而且毒性已经发作,你离死不远了。”
“……是……”她不让自己已昏厥过去,努力地瞠大眼瞳,也终于看见抓到的衣角是块艳红色的布料,刺眼又贵气的艳红让她突然间变得精神许多。“我知……
知道……中、中毒……救……命……“她不能死去,不能、不能,翻来覆去的几句话只执意在求救这上头。
“救你性命啊?”好听的柔嗓似乎直到此刻才弄清楚她的意思,不过回覆她的口吻却带著踌躇。
“拜、拜托你……”韩纱好不容易抬起蛲首,对上他的眼,却怔祝“你、你好美……你是下凡的仙人吗?”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公子。
“仙人?我?”他有趣地笑起来,连悦耳的笑声都像极仙乐。“是啊,我是仙人,天上飞下来的神仙。”
闲言,她大喜过望,更加努力扯动呈现灰白色的唇瓣,再度央求道:“仙人,请、请救命,我还不能死去啊,不能不能的……”
“哦,你不能死?”重复的嗓音充满邪魅。
“仙人……仙人会救我吧?”她满、心期待地望著美丽的神仙,唯今只有他能救。
“不会!”他却毅然回绝。
“不会?”她怔住,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不会,我不会救你性命。”他的笑容醉人至极。
“为什么呢……”她失望地瘫倒在草地上,侧趴的小脑袋沾满草屑,却掩盖不了她清甜乾净的气质。“仙人不救命?仙人为何不救我?那我拜神拜佛做什么呢?
为什么不救我……“
“呀,你在诬蔑神佛哟!”男子不怀好意地指责她,大掌慢慢地放在她的后脑勺上方,含笑的黑瞳闪烁著妖魅寒光,凌厉且危险。
“仙佛本该慈悲为怀,但你却不救命,我当然生气。”是回光返照的最后关头吧,所以她可以很顺利地把心中的愤怒说完。
“唉呀呀……”大掌从后脑移至她的后背处,轻轻贴上,输入一点内力替她挡住攻心的毒气,不过这只是短暂的,只要他一收功,毒气便会取走她性命;愿意浪费1点内力助她是因为这丫头挺有意思的。算了,我老实承认好了,其实我欺骗了你。“
“你骗我?”她不懂。
“是啊,我骗了你,我并不是神仙,而是鬼魅,一个无心无情又残酷的魔鬼,还是众仙佛极欲诛杀的对象。换言之,你遇上的是坏人。”
“你那么美丽,竟然是坏人?”她眨眼,难掩涌上的失望。“不过真奇怪,你为什么要当坏人而不做好人呢?”
“做好人会被欺负的。”他一字一字清晰道。
“是吗?我是好人,可是并没有人欺负我呀,你也可以当当好人,会有好报的。”
想起十七年来她都生活得好开心,不禁抿唇微笑。
“哦?”那抹笑靥既美且憨,甜腻得让他想狠狠地撕裂……“你可以试一试当个好人的。”她诚心诚意地建议他。
食指抚上她的顿鬓,来回游移著。“你在唆使我救你?”醉人的低噪隐隐燃烧起噬血的森冷,如果她敢耍、心机的话。
“啥?”大大的隆眸不明其意。“什么是唆使?”
眼眸清澈无尘埃,印证了傻丫头不懂耍心眼的事实。
“你不懂啊?”食指继续描绘她的颊。
“不懂。”
“你真是笨。好吧,算了吧,我就试试当一回好人玩玩,顺便瞧瞧会不会如你所言,会有好报上身。”
“真的?”她大大松了一口气。“谢、谢谢恩公,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尊姓大名?我将来好报答你。”她诚心诚意地请教这位美丽的下凡仙人。
“报答我?”妖美的眸子有些疑惑,彷佛第一次听到这种诺言。
“是、是的,报答你。”
眸光在她脸上游移许久,而后他才道:“伏衣。”
“伏衣……伏衣神仙……”她安、心地吁出长气,并且很慎重地保证道:“我记住了,很用力很用力地记住这个名字了,我保证这一辈子都不敢忘记的……”
“这样最好——”伏衣弯起笑眼,韩纱被他绝魅的神态结慑去了、心神,痴怔地移不开眼神。“我也担心你下地狱以后会认错人,那样的话我的罪过就更大了。”
语毕,他一掌打下,韩纱顿时倒在地上动也不动。
花开得满庭,摇曳生姿地绽放著最美的娇态,偌大的园子洋溢著欢乐气氛,但隐约中仍然感觉到某种奇特的拘谨气息在流动。
赴宴的朝廷贵族或者高官都有专人伺候著,三三两两地聚集在凉亭内,或是在花园里,或是坐在檀木椅上,不过都在私语著最新的一则传言_今日发帖邀宴的主人曲难休将要更上一层楼,晋升为尚书令,权势更是涛天。
官拜都省右丞的曲难休,年纪四十五岁,却是威名隆盛,俨然是圣上最倚重的楝梁。
而且曲难休的官运简直顺利到令人称奇,在五年前他以武状元之姿进入朝廷后,便一路加官晋爵,以著不可思议的速度成为皇帝面前的大红人。
不管政敌如何扯他后腿,就是动摇不了他的地位。
他高明的手腕令人害怕呀……
“曲右丞,今儿个好兴致,邀请咱们聚会闲谈。而咱们也是有幸,得您宴请,实在愧不敢当。”贵为王爷,却得对一个职位低于他的官员恭敬有加,算是创例。
不过没办法呀,可以想见往后若要在皇帝面前捞些好处就得靠曲难休在旁使力,所以纡尊降贵便成了必要的委屈。
尤其曲难休这个人……该怎么形容他呢?
此刻他正闲散地倚坐白虎皮铺底的华丽卧榻上,半倚的姿态桀傲又贵气,一浓密如黑缎的长发散于幽魅却俊美的脸孔上,眯细长眸笑看这幅欢乐景象。
面对这张面孔,饶是身经百战的武官们也会被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奇诡流光给震慑住!任谁都不会相信他已有四十五岁之龄,驻颜有术的他比年轻人更具魅力。
曲难休垂下眼眸,浅啜一口清茗后才掀起唇片道:“王爷好说,各位大人愿意赏脸莅临寒舍,才是敞人的荣幸。”他虽然带著笑,却没有谦冲的意味。
“曲右丞言重了。”身为宾客里地位最高的王爷仍是放低身段。
“你们又愣在那儿做什么?还不快些招呼贵客。”淡淡1句让侍女佣奴更加卖力地伺候客人,拄著银筷将特制的热腾腾小点、心放在客人的玉盘上。
“请用。”
众人挟了块小点、心浅尝一口,嗯,居然比宫内御厨的手艺还要高明十分。
“众位大人别拘束,尽量玩呐……”有主人的一句话,一大群宾客又开始咕咕呱呱地聊天或赏景,热热闹闹地笼给交情,只不过每个人心里都各有盘算,全是为了巩固自身的地位。
好一会儿过后,曲难休却叹出一口长气来。
“皇上近日似乎有烦忧哪?j此话1出,欢乐的气氛1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啊,是啊,听闻圣上近日为了租赋徵收的方式而大伤脑筋呢。”罗少监连忙附和他。
曲难休放下手中的琉璃杯,蹙起眉宇再道:“我等身为臣民,食君俸禄,理当为君王解忧,岂可眼睁睁见著咱们伟大的圣君为此事而某饭不思。”
王爷立即警觉地问道:“曲右丞可有办法解决皇上的疑难?”
“当然是有解决之法。”他答得理所当然。“只不过我想参考诸位大人的意见,汇整以后再向圣上提议。”
“我想还是以曲右丞的计划最为妥当,不必浪费时间听我们这群鲁钝之人的看法了,就以曲右丞的意见为依归向皇上呈报便万无一失。”有官员将曲难休捧得宛如神仙。
曲难休嗤声道:“各位大人如此相信敝人的能耐,真教我受宠若惊。”
“那是因为曲右丞的才智无人可以匹敌,咱们当然甘拜下风。”
众人齐声附和。“没错,没错,王爷说得对,说得极是,就由曲右丞决定便是。”
“那好,我就直接向圣上禀告,呃……”原本笑容满面的曲难休忽然间脸色一白。
“曲右丞怎么了?”苍白如纸的脸色彷佛染上重病一般,吓得众人全弹起来!
曲难休捣著胸口,似乎在承受著某种剧痛的折磨,连额上都冒出一颗颗的冷汗来。
“曲右丞……”
他抬手制止。“没什么,只不过老毛病又犯了,各位别紧张。”声音依然平稳无波。
“是什么老毛病?瞧您好像很不舒服。”脸色白如死灰,虽然没有显露痛苦的神态,可是目睹的人个个都觉得他的情况不对劲。
“不就是相思玻”口吻像在说笑,却又像是正经的声明。
有位通晓医术的尉德将军向前欲替他把把脉象。“右丞,让下官替您诊断一下如何?”
“不用。”虽然气若游丝,仍然轻易地阻止尉德将军的步伐。“各位别费心了,在下的病症无药可医。”他的脸色更加苍白,并且泛出淡淡的铁青色。
王爷急了。“怎么会无药可医,还有,你们这群下人是怎么一回事?没瞧见你们家老爷身体不适吗?还不快快拿药来给他服下。”
众佣奴却无一人敢妄动。
“休怪他们,没得我的命令谁也不敢恣意妄为。”除了他以外没有人有资格号令曲家的佣仆。
“曲右丞可得保重身体,国家大事还得靠你这位楝梁支撑,千万别忽略自个儿的身体。”较为狗腿的官员殷殷劝诫他快去治玻曲难休无奈一笑,只好下指示。
“好吧,唤他们来替我疗伤。”
“是!”曲府总管立即疾步到内院唤人,须臾,三名衣衫华丽的年轻男子匆匆疾步至花园,身后还跟随三名佣奴,各自棒著一把筝,连忙将筝置于筝足上。
“爹。”三人先齐揖为礼,出众的气质引得众宾客们钦羡不已,果然是虎父无犬子,老子厉害,连儿子的气质也高人“等。
“免了。”曲难休挥手。
“三位公子也是人中之龙。”宾客们虽然疑惑他们的长相完全不肖似曲难休,却没人敢问明真相。
三个年轻人无视在场宾客的称赞,只是各就定位,焚香、准备抚琴——中指一勾,三首音律各异却又十分和谐的悠美调子扬起,从三人抚琴的技巧来判断,肯定弹得一手好琴。
温尔优雅的旋律弥漫在整座庭园里,众人听著听著不禁摇头晃脑了起来,忍不住想随著音律翩然起舞,和著曲调跃然飞上天。
倏地,音律蓦然转变,三人转而拂抹出激昂慷慨的调子,众人开始觉得身子热烘烘的,体内的血y彷佛即将了起来,在一段接一段的涟音之后,有些定力较为不足的宾客已经倒在地上直喘气。
三人所弹之琴音分明可以c控人的精神。
众宾客被琴音所c控住,以至于被迷得如痴如醉,然而榻上的曲难休脸色仍旧苍白铁青,并且眉宇拧得更深。
“停。”曲难休倏地喝道。琴音顿歇,三人仰起首,神情是极度的惶恐。
“爹。”声音抖颤起来。
曲难休不悦地道:“你们三人学了十载,竟然还是不长进,如此功力叫我如何扶持你们成就大事。”
三人立即跪下。“爹,请原谅孩儿资质鲁纯,有负爹爹的期望,望您恕罪,但是能否请爹爹再给孩儿”段时日,我们三人会尽心尽力地加倍学习,还望爹……“
“伏衣呢?”他冷冷打断三人的忏悔之词,找寻他目前唯一可以信赖的对象。
三人仍想说服他。“爹……”
“伏衣——”
“义父,您找我?”从走廊弯角处走出一条眩人眼目的红影一张绝顶的容颜更是看傻了一些神智犹在的宾客们——只是看著这张俊容就会枰然、心动。
“怎么现在才来?”曲难休不悦地质问他。
他笑道:“义父一心想要测试三位兄长抚琴的功力,身为人子岂可破坏义父的兴致。再则,我也不能老是抢去兄长们大显神威的机会,自然不方便太快现身了。”伏衣不在乎犯上,甚至一次得罪四个人。
跪在一旁的三人怒目相视,这个混帐东西仗著受宠想把他们踩在脚底下吗?
曲难休静静打量伏衣,开口道:“你是在教训我,讥笑我固执己见,才会先找这三个不成材的东西为我疗伤。”
伏衣对上义父闪烁寒芒的眼瞳,不畏不惧。“身为人子岂敢教训长辈,孩儿是在关心您。”
“关、心我……”曲难休纵声大笑,剧痛仍在体内作祟,但无人看得出来。
“事实证明三位兄长的琴音让您的气血更加瘀塞,疼痛加剧”分。“
“伏衣你……”三人脸色难堪地跳起来想找他拚命。
“我如何?”他漫不经心地瞥视他们一眼。“事实结果已经证明。”
“你……”
“来吧,让为父的瞧瞧你的功力进展到何种程度,也好封住他们三个的口。”
曲难休断然要他展现实力。
“是。”
奴才连忙把筝架好,伏衣坐定,十指置于弦上,潺桃一出,弹出宛若潺潺不断的流水音调,温润甜美的音符立即让陷于恍惚状态的宾客开始手舞足蹈了起来,而有些禅智犹在的宾客也逐渐失了神,很快地跟著他指下的旋律而舞动著。
一会儿后,以紫檀木制成的筝在他细长的指下,拨弦出宛似雪花飘坠的玄妙音符来,只见在场的宾客与奴佣都一脸陶醉地摇晃著,然后软趴趴地瘫倒在地上,像睡死了般,不过却是满足的,每个人的唇角都带著浓浓的笑意。
众人都昏睡过去,此刻唯一清醒的人就仅有曲难休与伏衣。
煽人、心魂的音律仍然不断地流泻而出,伏衣瞥了义父一眼,然后使力将大指一外扫,接著以手掌伏住筝弦,嗡然一声,弦断、音律乍止!
四周顿时变得静谧无声,只有半倚在榻上的曲难休大口大口喘著气,不过原本死灰的脸色已经褪了去,取而代之的是正常且健康的红润。
好半晌后,曲难休才吁了一口长长的气息,身子舒服地靠向软垫。
“好,太好了,还是只有你能够维系我的性命。”曲难休不吝对他的赞赏,但他的表情却是空白,看不出是否出于真心的感谢。
伏衣垂下眼剩凝视著断裂的琴弦道:“不必谢我,况且您的时间也不多了。”
“哦?大限已到了吗?”眼神沈下,却没有任何的惊慌之色。
“您的病况正在日渐加重中,我所抚出的琴音已经压抑不了您体内作怪的毒气。
[他如鬼如魅般的幽幽“叹道:”我不意外,那婆娘施得一手奇毒,当年不让我立即暴毙,就是为了要一天一天的折腾我,结果真如她所愿,施在我体内的奇毒确实让我二十年来生不如死。“
伏衣幽幽道:“我得想个法子让阎王无法太快取走您的性命。”
他瞅视他。“伏衣,你有自信信战胜那名婆娘的奇毒,要知道早在二十年前那个婆娘就名震江湖,可不是这么好对付的。”况且她生死不明。
他继续喃道:“只要我能够找到失传百年的聚情谱就能扩您功力,助您解除体内奇毒。”
“聚情谱?”曲难休再叹一声。“这首曲子失传百年了,你要如何寻其下落?”
“我能。”伏衣自负地道。
他是哪儿来的自信?
“好吧,我就放手让你找寻,倘若你能找著聚情谱续我性命,我会将我拥有的一切权力传承给你。伏衣,所谓的权势可不是目前我所拥有的小渣屑,而是掌控大唐天下的无上权势,你明白是什么东西吗?”曲难休微微侧首,平稳却轻柔的语调带著浓浓的哄诱。
“皇帝位?”伏衣正视他。
“是的,皇帝位。”
他却毫无感动之情,反而微笑问道:“如果我成功了,义父真会实践承诺?”
“你不信我?”
“如果义父要我相信您,我会遵照您的命令相信您的承诺。”
“你觉得委屈了。”曲难休凝视著自己g手调教出来的义子,虽然没有血缘关联,但他这副心性和他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伏衣笑了。“是您教我、育我成长,我的心性您比我更加清楚,所以不该妄想我会拥有一颗仁民爱物的心。”
“说得极是,我是不该痴心妄想你会把、心掏给我,倒是——你为什么愿意替我找寻乐谱?救我性命?
“其一,言教不如身教,孩儿想看看您如何发挥才智,一步一步夺下皇帝位。
其二,您身中的是失传许久的浮血毒,当今世上也唯有您身中此毒,我很想知道聚情谱是否真的能够解开此毒。“伏衣毫不隐瞒地道。
“为父的成为你的游戏之一?”他愈来愈难掌握伏衣。
“孩儿不也是您利用的一颗棋子。”伏衣亦说得明白。
曲难休玩味地笑了,很有趣的,不是吗?“好,说得好,咱们唇齿相依,谁也离不开谁,现下就为咱们的关系喝上一杯,来,乾!”
“敬义父。”
第二章
“纱姐姐,你有没有在药园子里啊?纱姐姐?”小丸蹦蹦跳跳地跑到竹屋后方的药圃中找人,这块长满各类药草的药圃是韩纱姐姐在阿婆的指导下栽植的,而所种植的药草对于疼痛、伤口的治疗都相当有效,韩纱平日都会来翻土除杂草。“纱姐姐?”
韩纱坐在小木椅上,双手撑著颊,呆呆发著愣,对于小丸的呼唤充耳不闻。
“纱姐姐,纱姐姐?”小丸都走到她身后了,她仍然一无所觉。“纱姐姐,你在想什么?想什么?”她恶作剧地拍了下她的肩膀。
喝!
“小九?”她弹起来,大眼眨巴眨巴地望著小她一岁的好友。“你吓著我了。”
“人家喊你喊得喉咙都哑了呢,谁叫你都不理人。”小九丢了记白眼,并且猜测她发呆的缘由。“纱姐姐又在作梦了对不对?”
“对不住嘛!”韩纱不好意思地红了小脸,方才确实是入了迷,才会啥都没听见。
小丸打量地嫣红的小脸蛋,不禁取笑道:“纱姐姐在想著谁哪?瞧瞧你,眼儿笑眉儿弯地,我来猜一猜,你在想念那个伏衣神仙对不对?”
三个月前韩纱上桐山采药,也不知怎么回事被一群奇怪的江湖人物用毒箭s伤了手臂,本来以为会一命呜呼的,没想到她竟然遇上神仙救命_是神仙哟,不过全是纱姐姐形容的,她没见过,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是啊,我是在想念他。”个性率直的韩纱老实承认道,那天她清醒过来后就发现体内的毒素被排除掉了,而且手臂上的伤口也上药包扎妥当,她幸运地让神仙从鬼门关前拉回魂,当然会感激涕零嘛!
“虽然事情已经过了三个月,可是我每一天都要回忆一次他的脸孔,把他的眉毛儿、眼珠儿、挺直的鼻梁、美丽的唇片给牢牢记在心坎里,清清楚楚地记好他,伏衣神仙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我绝对绝对不能忘记的。”她一边说,大大的眼睛充满奢想再见他一面的奢盼。
每次听她形容伏衣神仙的长相,小丸总是羡慕极了。“纱姐姐好幸运呢,可以遇见神仙的好命,我也好想见他一面,还有呢,不知道阿婆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也可以找到救命的神仙赐予仙丹活下去。”
“当然行的,阿婆是好人,好人就一定会有好报,会遇见神仙救命的。”韩纱用著无比坚定的语气答。“如果能够再次遇到伏衣神仙的话,我一定恳求他救救阿婆,对了!”她弹起来。“不如我去跟阿婆商量,让她同意我再上一次桐山,也许可以再一次遇上伏衣神仙呢。”上回经过九死一生的经历后,疼她的阿婆便不允许她再上桐山,情愿忍著痛苦也不肯让她冒险。
她跟阿婆相处十年,而父母早逝的韩纱早就把阿婆当成至亲对待,当然阿婆也很疼爱她。
“我去说服阿婆去。”她打算回去竹屋跟阿婆商量,但更快一步地,小腿子、小包子、小橘子却都冲了过来,并且紧张兮兮地大吼大叫。
“不好了、不好了,两位姐姐,有一群坏人跑到咱们村里来,威胁咱们要交出保护费,他们好凶好凶哦!”三个才满十岁的小男孩满头大汗地冲进药圃嚷嚷著村里突发的凶险状况,骇怕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什么?有大盗闯进村里来?”
“是啊是啊,柳大叔、王伯伯,还有大家都聚集在一块跟坏人拚命了。”
“我们快回村里去。”韩纱、小九连忙奔回村内,一边找g子找棒子准备应敌,桐村虽然不富裕,可是村民的向心力却是天下第一的。
“叫你们把银两交出来听见没有,我们可是奉了曲右丞,不,他已经封官加爵成了尚书令了。嘿、嘿,咱们的曲尚书需要你们奉献几个钱,快点交出来吧,否则的话把你们送官法办。”满脸胡子的大汉耀武扬威地命令纯朴村民快快拿钱出来,一脸凶恶的模样根本就是土匪。
“我们不懂什么是右丞还是尚书的,可是我们却知道当官的几乎都在享受荣华富贵,既然你们个个有钱有势,又怎么会跟我们这些平民老百姓强索献金。”现下是太平盛世,怎么会有大盗出没?而且还是奉什么曲尚书的命令?
“废话这么多干什么,乖乖把银两交出来就能保住你们桐村安安泰泰,倘若不从的话……”
“我们没有余钱。”
“那么屋内有什么就贡献什么,走,大伙搜!”不讲理的匪盗就要强行入屋搜刮善良百姓的家当。
“太过分了。”忍无可忍的村民们岂能纵容他们强夺一拥而上跟二十多个魁梧的贼汉子打斗起来,而跟著加入的韩纱、小丸,以及一群孩子们也都齐心合力地对抗外敌。
只是——手无缚j之力的村民如何跟身强体壮且有武功底子的盗贼相抗衡,一些年纪小的孩子们早就被踢到一旁哇哇狂哭,而年长的也被甩到一边去哀哀叫疼,只剩几个年轻人拚命抵抗。
“你们怎么可以抢劫又伤人。”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哪?
“不听曲尚书的命令就该死……”盗贼嚣张地嚷道。
“哦,是吗?曲尚书何时下此命令,怎么我一无所悉?”毫无温度的柔语忽然穿进嘈杂的混乱之中,声音不大,却凌厉地让空气瞬间结成冰。
众人愕然!数十道视线被飘飘而来的红影给吸引了去,打斗的场面忽然间凝滞住,谁也不敢作声,更没有人胆敢将弥漫于天地之间的冷绝空气给划开来——只除了她以外。
“伏衣神仙?”跌坐在一旁的韩纱睁大杏眼,她不敢相信竟然可以瞧见朝思暮想的神仙公子,以为自个儿是在作梦。
“伏衣神仙?”冲过去扶她起身的小丸听到她的叫唤,讶异地回过头去。“纱姐姐,你说的伏衣神仙就是那位穿红衣服的公子呀?就、是——他……呀……”声音一字比一字还要娇柔,她同样瞠大眼眸直勾勾地盯著他瞧,天哪,她从来没见过这么美丽的神仙公子。
“嗯,是他,就是他,我不可能认错人的。”韩纱重重点头。
小九彷佛失了魂似地喃喃道。'真的耶,跟你形容的一模一样,长得好美好美哦……“
“而且好心。”她怕有所疏漏地补上“句。
在冷厉的空气下,跟在伏衣身后的三名随从忽地跃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及高强武艺打伤那二十多名盗贼,本来觉得生机无望的村民们又燃起希望来,有高手相助,大伙也不管是否受了伤,纷纷站起来协助捉拿盗匪。
很快地将这群坏人一网成擒,绑在一旁准备发落。
“伏衣仙人——”韩纱奔过去,仰起的小脸洋溢著兴奋的光彩。“伏衣仙人,你还记得我吗?在桐山时你救过我一命,你记得吗?”
“我记得。”讽刺的嘴角撇开来,显得莫测高深。
“你真的记得我?!”韩纱笑得好安慰,完全看不见浮现在他唇角间的嘲弄。
“我好开心仙人记得我,我”直担心著再也见不到你呢!“
“你太多虑了。”这妮子是他唯一觉得有意思的小玩意儿,岂会轻易忘怀。
韩纱大大松了口气。“是啊,神仙无所不能——”
伏衣霍地截断地的话。“倒是你的记性不怎么好,老对著我仙人仙人的喊,你忘了?我不是仙人,是魔。”
她不以为然地摇起螓首来。“不是、不是,你明明就是大慈大悲的好神仙,为何总要贬低自己呢?”
慢慢靠向韩纱的小丸拉了拉她的衣袖,她不愿意放过跟神仙面对面的机会。
“纱姐姐,我也要认识神仙公子,你替我们介绍好吗?”她嗫嚅地央求道,偷偷观了他一眼,又满面通红地别开脸去。
伏衣听到小丸的叫唤,望著韩纱。“傻姐姐?”
小丸忙不迭地摇头纠正道:“神仙公子听错了,她叫韩纱,是纱姐姐,不是傻姐姐。”
他却置若罔闻,还笑开怀来。
“确实是个傻丫头,果然名副其实。”黑瞳凝娣著地娇美的脸蛋,韩纱大大的杏瞳也纠缠著他的目光不放,不仅不畏不惧,似乎还贪婪地将他绝美的容颜镌镂在心版上。
“仙人弄错了,她叫韩纱——呃!”原本执意要解释韩纱之名的小丸被他魔魅的眼神一观,顿时吓得不敢再张口,还连退数步——不得不佩服纱姐姐的勇气,胆敢跟他“对看”。
韩纱才不会介意伏衣神仙要怎么喊她的名字,更没有注意到小丸的畏惧之心,她所在意的是他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桐村里?
“伏衣神仙怎么知道我们桐村有难?还会适时现身前来拯救我们?”她满心好奇地问道。
“我路过。”他敷衍一应。
“路过?不信、不信,伏衣神仙谦虚了,你是不是在天上关心著我,所以瞧见我们有难,赶紧下凡来救人。”能被仙人在意可是天大的荣宠。
“说你是傻丫头还真是傻丫头。”不过也猜对了一部分,当日救了她之后便派人一路掌握著她的行踪,知晓她落居此处,而且活得安泰健康。
今日现身此地也不是他掐指算出桐村有难,而是早就掌握住这群冒名者以曲难休之名为非作歹,他兴起,所以来了,带著最重要的“心愿”,想瞧瞧傻丫头是否依然傻呼得可以。
“纱姐姐才不傻呢,她可是很虔诚很虔诚地信奉著你,天天以你为念,说你是个好神仙呢。”随后也凑过来“瞻仰”神仙的小朵儿小小声地替韩纱解释。
看来这傻丫头倒是挺有人缘的。“可惜她信奉错了人。”伏衣一叹。
“不是不是的,你为什么总要说自己是坏人呢?”韩纱不明白为何有人要不断说自己坏。
“因为我怕你失望呀!”话一落下,伏衣蓦然出手,连续二十余颗暗器全都s进匪盗的印堂中,只闻他们惨呼一声,被暗器打中的伤口流出黑血来,接著便一个一个地倒下,横死当常纯朴的村人见血光飞溅,吓得躲得远远……伏衣对血腥毫不在意,还微笑地问著呆住的韩纱。“傻丫口头,你瞧过哪个神仙出手杀人的?”
韩纱望了望横陈的尸体,表情是迷惑的。“我是没有瞧过神仙杀人……”
他睇住她迷惑的表情,极兴味地再问:“那么你还要继续当我是大慈大悲的活神仙吗?”玩弄这丫头很有意思,这也是为何他要亲自走一遭的缘由——她是了心一意地当他是神仙菩萨,如果让她幻想破灭的话……哪知韩纱却仍然执意道:“你确实是神仙啊,明明就是个好心的神仙……”
“你真是死心眼。”他哼了声。
一股热气猛然从胸臆里头冒出来,韩纱恼怒了。
“不懂?我真的不懂,你似乎很喜欢当坏人?为什么?”从初相识之始,到今日的再相逢,他总是把自己形容得很恶毒。
“我本来就是冷血之人。”
“你冷血?”她突然趋前握住他的手掌,润厚的掌、心是温暖的,而且细长的手指完美如温玉,握起来好舒服。“不冷呀,你的手掌明明是温热的,而且好好摸呢。”
“大胆……”三名随从见状冲前欲拿下她,但在伏衣的眼神示意下,又恭谨地退到后方去。
“不只是你的手心,还有你的身体——也是热的。”素手贴上他胸膛,感受到他温暖的体温。
“当然,我是活人。”
素手移到、心窝处,感受著方寸间跳动。“心扑通扑通的跳动,身子暖烘烘,你并不冷血啊,一点都不冷血。”
“是冷的。”
“你好固执,还是——你真的冷?那我帮你温热好了,你就不冷了。”小手开始搓揉他的胸膛,虽然隔著绸缎衣料,也不管一群人全都看傻了眼,韩纱只做她认为对的事,不断不断搓揉他的胸壑,替他加温。“你三番两次救我性命,我也要回报你,我要让你觉得很暖和,不再觉得凄冷了……”
“你在勾引我?”沈合的瞳眸慢慢燃起欲望的簇火。
“啥?”憨憨的图眼眨呀眨地,不明白他的意思。
“不管你是真不懂还是在伪装,既然是你主动起的头,就得负责消除它。”他勾起她的下颚,直直瞅住她。
“消除什么?”她再度傻问。
“我的欲望。”伏衣微笑道完,旋即俯首封住她的朱唇,侵占住她的唇瓣。
在他唇片贴上的一刹,韩纱眼瞳大如铜铃,一瞬不瞬地呆呆睇住他——他、他在做什么?
伏衣揉蹭含吮著她的唇办,一步一步吞噬著她。韩纱则一脸愕然地望著如此贴近的绝美面孔,以及感受著他s乱的鼻息……他的吻愈来愈深,而她的下腹也渐渐燃起一波波的燥热感,白皙的粉颊蒙上一层淡淡的赧霞,、心儿也开始扑通扑通地剧烈狂跳起来!
“我……唔……”根本无法开口,伏衣吻得炽烈,韩纱的脑袋也跟著模糊起来,并且无法吸到空气,她的脸色竟由赧红转为白哲。
“我……我喘不过气来了……我会死掉的……”韩纱再也支撑不住地猛力推开他,启开朱唇大口大口吸著气,她差点憋死了。
伏衣睇著她忽青忽白的脸儿,瞧见她那一对眼神依然无邪——这世上真有这种傻姑娘,不被他所迷惑?
“你刚刚是在做什么呀?呃——”韩纱眼一转,瞧见村里的大叔、大伯、婶婶、阿姨们和其他孩子都愣在原地,个个都傻了似地瞅著她不放。“你们怎么啦?”
全傻了似,奇异的气氛让韩纱局促不安7起来。
村长早一步回过神,他该要出来主持个公道,纱儿可是村里头最乖巧、最善良、最美丽的姑娘,怎么可以任人随意欺负。
“你——”村长颤巍巍的手指指向扶衣,道:“你……你坏了纱儿的名节。”
好不容易才迸出话来。
“他坏我名节?”韩纱脸更红,觑了伏衣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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