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能 和 功能!处极多。
转身回望,只见场中怨僧会只馀十多人,陆夫人在蓬须大汉的拚死相护下尚
在苦苦支撑,但身形狼狈,出招散乱,显然维持不了多久了。
你放心!
我心下柔情与豪情交替涌动,在小渔耳旁低道了一声,将她双肩轻轻推离。
不,筠哥儿……转身间,我的一只手却被她紧紧拉住:不要去……太
危险了!
少主,不可鲁莽!
宋恣适才见我与小渔重逢,不便太过靠近,但显然旁听知情,忙来阻拦。
我心意已决,甩脱小渔的手,朝场中纵身飞去。
我孤身向战阵近,立时吸引了在场所有视线,虎使冷目如电,喝道:任
何人不得干扰本教执法!
贾似道喊道:筠儿莫胡闹,快回来!
我听若不闻,脚下加速,奔掠中,我不觉效法白衣僧以天罗步行进中的蓄势,
不断提升体内真劲,功力急速攀升,一线清明则沉降眉心印堂。
将至战圈外,数名隐侍者返身拦击。
远奔而至,他们的举动反应早在我预料中,在几人刚转身回望,情势未明之
际,我脚下陡然发力,身子如弹丸一般从几人间隙飞入,他们连抬手也不及。
下一刻,我凝蓄已久的掌劲沛然爆发,落在第一个遇到的仓卒前来拦截的隐
侍卫身上,将他击得飞退不止,带累後方数人,乘乱间,我又越过几人,终於遇
上几名围合而至的隐侍者,双方战成一团,我意在救人,不在伤敌,真气充盈鼓
荡,以念致动,左突右窜,在乱阵人隙中身纵如飞,向内深进。
真武道友听著,本府少主只为迎回陆夫人,不得伤我少主!宋恣阻拦不
得,无奈之下,只得提声宣告。
休得伤我少主!
数百名东府旧属亦纷纷向前涌动,大声鼓噪,以张声威。
虎使见势不妙,严声警告:东府诸位,莫谓我言之不豫,违抗诛邪令
者,视同叛逆,你们担得起吗?
法不外乎人情,虎使莫要因小失大了。霍锦儿的声气有些虚弱,却勉力
提声道:若是本府少主有何闪失,府众固然失去理智,致加罪於身,只怕虎使
你同样也担当不起呢!
不错,你们有御赐令牌,难道我东府便没有?京东人语道:况且为此
开罪贵教的大香主陆家,虎使你回到教中也不好交代吧?
众侍卫仔细了,那是贾府大公子,须有分寸!
雀使也出言关昭一。
外边众人皆为我助长声气,我都听在耳中,尤其是向来腼腆的锦儿竟肯当众
张口,替我申辩,我心下甜畅,精神大振,愈觉身力无穷,当下长啸一声相应,
以传心意,施展身法,纵肆如飞。真气使畅,疾转如意,非但灵觉入微,身法也
臻巅峰,身於剑光重影之中,却有枝叶繁密、片羽不沾的逍遥,恍惚间,稍稍也
体会到了白衣僧那种於敌阵飞纵无碍的自由。
隐侍者听外边乱语纷纷,举动不免迟疑,被我连闯多关,此时陆夫人正在半
丈外,纵身可至,隐侍者情急之下,纷扑而至,筑起一道密不透风的人墙与剑丛。
拦住他!虎使喝道,末了又加一句:加紧诛贼!受压之下,他声气
也略为见缓,不似方才严峻,用心却颇为深沉。
不少隐侍者恍然大悟,稍稍放松了这边,多人返身加紧围杀陆夫人,我见陆
夫人危急,真气一线冲顶,身子直窜而起,越过人墙,又直直扑降,这下倏起倏
落,身如提线木偶,围攻卢陆夫人的隐侍者不防有此,被我发掌击退,我探指抓
於陆夫人肩上,喝道:快随我去!
不!转首回顾的陆夫人却嘶声一叫,疯狂地甩肩挣脱,舍命朝左侧扑去,
悲呼道:九哥!
原来隐侍者加紧歼击之下,与陆夫人并肩协力的蓬须大汉本就伤重难支,又
见我将陆夫人救去,心气一松,登时遭隐侍者数剑穿身。
啊!
陆夫人见蓬须大汉遭难,返身疯扑,心神全在前方,却被旁边窜出的一名隐
侍者一剑直刺,将她刺了个透心凉。
我又惊又怒,一掌将袭击後未及拔剑的隐侍者击得鲜血狂喷,身子倒飞,撞
跌多人,掌风卷起的馀气犹向四周漫涌。
入阵以来,他们都算留有馀地,我也未施辣手。此番含怒出手,掌底再未留
情。旁边隐侍者见我一掌之威,竟至於斯,都不禁惊退数步。省过神後,方有几
名隐侍者怒声扑来,却被一人止住。那人打了个手势,示意陆夫人已难活命,挥
令众人转攻他敌。
陆夫人背c长剑,双膝跪地,颤抖地将蓬须大汉揽於怀中。
蓬须大汉气若游丝,勉力睁目道:十七妹,对不住,那晚……那个人是我!
陆夫人竭力想挤出一丝安慰的笑:我早猜到的……我并没怪你。说著,
低垂的惨白容色上,微现红晕。
蓬须大汉唇角方动,便垂头而亡,笑意有如凝固。
我将陆夫人横抱而起,两人方才片语道尽孽情,使我陡觉怀中的半老妇人,
风情无限,我迈步出阵间,宛如自己是那多须多情的九哥,举目向空,甜蜜
而悲怆。
第六九章◆见身如感
方才隐侍者将我层层相围,陆小渔未必能瞅清阵内细情,但见了我横抱陆夫
人出阵的情形,她脸色一霎白了,战栗著不敢上前相迎。
那一刹那,我感觉她外表虽安然无恙,内里某一处却破碎了,容色苍白而晦
暗,可见这个自小弃她离去的陆夫人,在她心中的分量远比我料想的要重得多。
这也难怪,人的感情本就很奇妙,也许正因陆夫人的出走,她心中才保存了儿时
记忆中完美的印象,加上多年隐约的重逢企盼,这份感情会变得更加浓烈也说不
定。
娘……
陆小渔的嗓音一向低沉,这一声混合著嘶哑,却比呼天抢地的哭喊,更具真
实的伤痛感。
我既愧於未能达成她的心愿,又怜惜她现下的悲痛,默默走至她身前,将陆
夫人轻轻放落,运功渡气,替临危的陆夫人提振最後一口气。
小渔跪於陆夫人身侧,陆幽盟也无声挨近。陆夫人睁开虚弱的眼眸:小渔,
娘很对不起你……你不要怪娘。
娘……小渔拉著陆夫人:我知道你是心伤丢了弟弟……看来陆幽盟
对女儿提及妻子离家与幼子身亡时,与实情并不全然一致。
陆夫人摇了摇头,却也不相驳分辨,只抬望陆幽盟:你负了我,事至如今,
我也不来怪你了,你却要照顾好女儿。
陆幽盟沉重地点了点头。
小渔,陆夫人喘了片刻,面似不安,转首游视:刚才我看见连丽清那
贱人了,那贱人还想害你,她……她逃去了麽……
几人听了,都忍不住向一旁望去。
啊,快去杀了那个贱人!
陆夫人面色倏变,瞬间不知从哪生出的力气,突然挺著身,指著连护法愤声
嘶叫。
半丈之外,美貌少年一直运功替连护法疗伤,刚将连护法救醒,正扶她坐起,
闻言倏地拾枪跃起,怒喝道:你这死老婆娘!你骂谁来?你敢叫人动一下清娘
试试?
我再在你身上补上一枪,早些送你归西!末了,提枪指著我道:还有你!
你重伤清娘,迟早找你算帐!
众人听了骇然相视,这少年不知是生性暴烈鲁莽,还是脑子少根筋,满场都
是我的属下,他身於其间,居然敢朝我挑衅!众人甚至无法因此生怒,只三三两
两地发笑。
陆姐姐!你恨我杀害你孩儿,也难怪你,唉,起初,我只想令你家著急伤
心,後来你又不肯听我解释……连护法望向垂死的陆夫人,面现不忍之色,叹
了口气,提气道:其实,我并没杀害你孩儿,现在,我便将他还给你!
你这贱人……失心疯了,胡说什麽?
连护法并不理会,抬首望著美貌少年,道:樵儿,我问你,你姓什麽?
我姓连。
不,连护法决然摇头,道:你姓陆!
众人闻言一震,都朝美貌少年望去,他倒浑不在意:随便,你说姓什麽便
姓什麽好了。
樵儿,你小时不是一直问我,你亲娘是谁麽?
美貌少年似乎也不傻,转首向陆夫人看去,冷眼睨视。
不错,她就是你亲娘!
连护法这句似乎用完了力气,侧身伏地,连声咳嗽。
忽然之间,附近一片鸦雀无声,陆夫人双目放光,盯著美貌少年猛瞧,陆小
渔缓缓立起身,陆幽盟亦不觉挪步走近。
我也仔细打量这俊俏的小舅子,一经点破,真是越瞧越像,尤其是那双大眼
与嘴儿,几与小渔同出一辙。
小樵,还是我起的名字。半晌,陆夫人无声泪流,哑声道:连……连
丽清,我谢谢你!
陆小渔眼中泪花滚动,陆幽丰则瞬间苍老许多。
众人目视中,美貌少年却默默收起抢,俯身将连护法抱起,转身欲行。
怎麽?连护法身子微微挣动,惊讶中带著几分焦急:你不信我的话?
我自小是你养大的,我只有你一个娘!美貌少年冷冷的声音传来:我
为何要认一个不相干的人作娘?说著,脚下加速,渐去渐远。
小樵……
陆夫人的脸色越来越白,兀自凝神追视,喃喃:这不怪他,他还小……小
渔,往後,你要照顾好弟弟。
陆小渔哽声应道:是!
还有,陆夫人眼中神光发散,声气弱如梦语:那个……那个被你们捉
去的灵儿,灵丫头,这麽些年,娘一直当女儿看,也跟她说了你,你要……你要
……
陆夫人最後一口气始终转不过来,转回头,死盯著女儿,陆小渔忙接著她意
思,点头道:我会当她是妹妹,照顾好她!
话没听完,陆夫人已溘然长逝。
自始自终,陆夫人并未向我看一眼,垂危之际,也不肯以女相托,我隐约猜
到,她应是对我与霍、王二氏的悖伦事知道得很清楚,心中绝不愿接受我为女婿,
却又无力阻止,才会如此。
这让我感到一丝遗憾的惆怅。
娘……
陆小渔呜呜低哭,哭声被风儿吹著,飘得很远,听起来,似乎连哭声也显得
那麽轻飘无依。
望著她微微颤抖的肩背,我陡然觉得,失去娘亲的她加倍的楚楚动人,身上
这里、那里,处处都教人格外生怜,不禁伸了一只手,加於她身背,我的手臂随
她身子一道起伏颤动,彷佛融为了一体。
众人均垂头默哀,这时方才出去搜寻小渔的东府旧属陆续返回,见了此状,
诧异间也默默走近,垂首附随一旁。
哈哈……我杀了你们七人!伤了数十!老子他娘的……够本了!
一阵狂笑打破这边的肃穆沉静,我皱眉寻望,只见浑身浴血的吴刚目露疯光,
神气散乱,执剑的右臂齐肩而断,已失去了反抗之力,连脚下也站立不稳,身子
摇摇晃晃,跌跌撞撞地欲朝隐侍者扑去,他身周围了一圈隐侍者,静静的执剑冷
望。
来呀,再……
话未说完,一名隐侍者扬手一剑,他的另一臂离身飞去,鲜血狂喷!
打……
耳、肩、右腿,随即吴刚的脑袋冲天飞起,半截身子未倒,又被拦腰斩断,
隐侍者很他狂杀多人,竟片刻间将他分尸了!
这一幕,正落入赶回的吴七郎眼中,吴七郎惊呆了,两膝一软,不觉跪身於
地,唇角发颤,说不出话……
六哥……
身处重围的罗侍卫惊声悲呼,奋力击退一人,愤声道:秦大头,隐侍者在
你手上,武道高风,荡然无存了!罗某不屑死於尔等宵小之手,你也休想生擒於
我!
此际场上的贞苦士仅剩两、三人而已,已如风中残烛,微弱的反抗随时都将
熄灭,若非虎使交代,叛教者须生擒活捉,罗侍卫与另一前隐侍者也挨不到此时。
累伤於身的罗侍卫自知无力再战,狂笑间,晃身一闪,避开几名隐侍者近身
扑击,当即横剑於颈,便欲自裁!
十五不可!
另一名前隐侍者本与罗侍卫相邻抗敌,见了返身扑来阻拦。
十四哥,你拦我作什麽?咱们一道追随众弟兄们去罢!啊——你快放手!
那十四将罗侍卫横剑自裁的手臂拉下,牢牢将他抱住,一边喘吁吁道:
前路未绝,何须自寻短见?
说话间,黑衣隐侍者早纷涌上前,将他们扑按在地。
十四你……罗侍卫疯狂挣扎片刻,再也无法动弹,惊恐地望著身旁的十
四:你忘了与兄弟们同生共死的血誓?你……你背叛了众弟兄!
怎麽能说背叛呢?十四叹道:十五,你难道忘了,三十年前,咱们入
教之日,便立过誓,终此一生,永不叛教。今日不过迷途复返,戴罪立功啊!
我杀了你!罗侍卫狂吼一声,作势欲咬,却构不到十四耳旁,随即鼓腮
一吹,将最後凝聚的一口真气喷向十四!
啊……
痛呼声中,十四捂著一只耳朵,不住打滚,想来耳孔内脆弱的耳膜受袭,不
胜其创,隐侍者忙将两人远远分开。
唉……
只听一声沉重的叹息,不知何人而发,那声息低哑,彷佛就在人耳边吁气,
远远压过了十四的痛声惨号,我左右张望,却见人人亦如我然。
你终於来了!
虎使浑身一震,面色大变,矮树上的身子一飘一荡,气劲虚浮提扬,似乎随
时都会飞身扑出,道:阁下究竟是何人,为何一路潜随?
我一直也没弄清,那人的声音宛如郁郁自语:馀杭梁氏母子究竟是你
们四个谁的外室?连探望自己妻儿都易容化名,嘿嘿,苗正芳,你的心机可是真
深啊。
他的声音在众人耳旁不疾不缓地响起,身影却未出现场内任何一处,彷佛隐
在所有人的知觉之外,又似乎远在灰蒙蒙的高空,正低头漠然俯望地面上所有人。
众人唯一能知道的,那人似乎有些心灰意冷、郁郁难舒。
那十四浑身发颤,举头寻望,嘶哑地吼道:你……你是人是鬼……你
究竟是谁?
天光昏暗,夜风将人人都吹得身上发寒,而那人好一阵没有声息,彷佛忽然
消失了。
数十名杀光敌人的黑衣隐使者,几乎同时感到不安,人人手中提剑,警然四
望。
苗正芳!
罗侍卫被多名隐侍者在人群中推拥移动,心有不甘地回望,口中连声斥问:
原来你还有家眷没被杀光!哼,我不信你早有叛心。你说!是否上次潜回临安
被收服,设下这个圈套出卖大家?你这又y又蠢的混蛋!你以为这样自己会有好
结果吗?他们要生擒我们几人,只不过想拿到他们一直害怕的那件东西!哈哈…
…那事至今只有我知道,也只有玄武使才可能猜到我会藏於何处!而你这没用的
人,转眼就会被抛弃,你就等著报应吧!大哥一定会来寻你的,哈哈!
众侍卫!为何不让他闭上鸟嘴?虎使一面留意四周,一面皱眉喝斥。
拥著罗侍卫的几名隐侍者都是一副失神呆滞的神情,彷佛正有令人生畏的毒
蛇游走在他们身畔,缩著身子,一点也不敢动弹。
小心!
瞧出情形不对,虎使将身一倾,势如猛虎下山,直向阵中破空掠去,身下六
名黑衣虎侍疾奔相随,将至阵前,虎使气竭处,回跃於众虎侍上头,略一借力,
又弹身而起,雄壮的身姿在半空展开,落向押著罗侍卫的隐侍者上空。
但虎使还是慢了半步,罗侍卫身周一乱,数名隐侍者朝四向散扑,一人突然
出现於人群,夺著罗侍卫在阵中快速游移闪动。
苗正芳,你还有何遗言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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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飛鳥殿下 時間: 2010…03…11 21:39
一道剑光霹雳一闪,那十四捂住胸口,满面惊恐:你……你是……
放心,我不会为难你的妻小。
那十四苗正芳面露苦笑,身子软软扑倒,一命呜呼!
呼喝声中,隐侍者东聚西涌,纷纷栏截追击那人,那人推著罗侍卫却如鱼儿
穿游草藻,进退自如。赶来的虎使凌空追扑,喝道:众侍卫勿乱,外围布阵!
众隐侍者让开中心,退防四方。
阵中露出那人身形,却是个少年体态,蒙面束身,捷劲如豹,而又卓然超脱,
身陷重围之中,却有临崖独峙的从容。
我心上剧跳,不知为何,见身如感,彷佛猝逢未曾谋面的亲人,让我一阵气
窒、迷糊。
阁下藏头露尾,c手本教事务,意欲何为?
扑临的虎使一凝虎爪,一团气劲在那少年与罗侍卫立身处闷声爆响,衣片碎
飞!
那少年拉拽罗侍卫之身如陀螺般左旋右转,避开虎使连施爪劲,身子趋闪之
隙,扬剑回击,虎使停坠六虎侍上方,身落而又起,凝爪残攻,那少年身畔如被
捏碎无数个气泡,纷然炸响,六虎侍舞动铁索飞爪,八方抓袭,外边层层密围的
隐侍者,也伺机出剑夹击。
那人身受多方群袭,剑随身走,以快击乱,如千手解万丝,忙而不慌,时而
推著罗侍卫四下冲阵,牵引得衔尾追击的人阵左右摆动,如龙狂舞。
本教的剑法!
玄武剑气!
众人纷纷嚷道,虎使暴喝一声:尔乃何人,给我现出原形!
波!的一声,又一团气劲在冲阵中的少年耳旁炸开!少年身一闪,头也
未回,一剑当先,破开人墙,挟罗侍卫冲入人头踬动的黑衣隐侍者人潮之内,破
浪而前;沿途隐侍者纷往两旁跌退辟易,隐侍者高手众多,竟无人能丝毫抗其锋
芒!
雀使纪红书见势不对,飞身迎击那少年,一只手上火球狂抛,另一只手上绸
带挟劲飞袭,少年只以一柄长剑敌匹万变。
忽一刹那,火光照彻那少年面庞!
我脑门一晕,顿如天旋地转,险些站立不住。适才虎使爪劲虽未能伤及少年,
却将他面上蒙著的巾布炸得粉碎,此际雀使火球一照,那少年俊秀的面孔眉目分
明,印堂至下颔,一道凌厉的血色划伤,使他俊容平生一种灼人的魅力,令人不
敢置信!
怎麽会?我喉间有一丝丝发苦,身背凉沁沁的有如寒意灌浇,心中说不出的
恐惧——世上不可能同时有两个自己!我好端端在这,又怎能在那身抗众敌?
望著那少年李丹虽身陷重围,犹处变不惊,意若逍遥,我恍如置身於梦
中。
那姿态,那神气,的确是多少回臆想中完美的自己!那举手投足散发的无敌
气概,令我痴迷,令我心狂,宛如临镜自照,自许自叹,心醉神迷间,有那麽一
点恍惚。
众敌声嚣,剑光飞闪,隐侍者黑衣如潮,却淹没不了那灰白相间的影子;灰
的是少年李丹,白的是重伤昏迷的罗侍卫,两人汇合的身影始终像惊涛中飘著的
一截浮木,浮荡在潮头顶端。比之白衣僧在敌众中令人眼花缭乱的倏来倏去、纵
横无碍,少年李丹的身法,则更多了一点从容高远之意,就像深谙水性之人,在
水中顺流而飘、回波而荡,看起来毫不费力,甚至身旁、身後有看不见的敌人
近,那道身影也能如意感应,漫不经意地飘滑,始终保持著一份警觉的间距。乍
一眼瞧去,少年李丹
宛如与敌众合一,浑然一体,彷佛同一块圆球上的斑点,无论如何使力团捏
挤动,斑点随势而动,依然存在。
这种几近天人合一的身法境界,直令观者赞叹,我见东府众人目瞪口呆,举
哀中的小渔也忍不住拿眼窥望,而身具功法的霍锦儿简直可称得上是眼露激赏了。
这个人,竟然是我?我心中疯狂,几乎要狂喊出声。
你!是玄武门下弟子?
激战中,雀使几番扑击,皆被击退,不禁生疑。
不错,我乃第二十一代玄武使……李丹!
那少年李丹手示令牌,喝道:玄武门下听著!听我玄武令,速速闪退!
李元其指任传人了?
人群中有人惊诧地喊道,更有许多人凝目张望,举剑迟疑,虎使怒道:诛
邪令下,谁敢违令!
两令互胁,众隐侍者不禁一阵茫然发愣。
这时,人群後方忽然传来一阵s乱,众隐侍者微微身震,脚下立足不稳。
地震?怎地提前了?
不少人惊声疑问,转瞬,那地面震动陡然剧烈,地面活似翻江倒海,众隐侍
者纷纷闪避。那少年李丹纵声长笑,忽抓起罗侍卫掷向翻动的地面,眨眼间,
罗侍卫没地不见!
有人地底捣乱!
醒悟後的隐侍者挺剑扑身入地,片刻後,却一个个狼狈跃出,骇然纷喝:
地行尊!
虎使喝道:莫让他逃了!虎目游寻,连发数掌,气劲炸得周遭一片轰然
巨响,土石横飞,地底却不见半点动静。
忽然,地底传来一阵闷声狂笑,忽左忽右,好似得意炫耀,巡游一阵,才伴
随隆隆轰声,遥遥远去,虎使忙喝令追击。
闪开!
那少年身形一轻,剑势铺开,更见灵奥,剑光挥动处,身周隐侍者倾跌纷退
一片;隐侍者出剑本就凝聚自身功力,被少年李丹击在剑身弱处,劲力倏然
改向,或荡去扬飞,或返流自身,都止不住身子。
他深悉本门剑法,出剑须留馀劲!虎使喝道:结剑阵困住他!
闪开了!那少年冷喝道:你们留不住我的,我不欲多伤同门,全都给
我闪开!说话间,剑芒一吐,光华大盛,剑芒突如流光且长且窜,旋飞一圈,
杀退多人,回凝剑尖,犹自明灭吐闪不定。
剑丸!剑丸!他竟然练成剑丸了!
受袭的隐侍者惊声纷道。
剑丸是剑道修练的一个极高境界,剑气修练至如火纯青之後,化气归虚,炼
虚为实,形如体外之丹,是为剑丸。剑丸一成,意味著身剑合一,一身功力由剑
气凝结为丸後,剑丸不受实体所限,奔如流光,意动杀人,只在刹那之间。剑丸
之术亦有高下,传言其极高境界者,足不出户,杀人於千里之外,几乎接近剑仙
之境了。
这少年李丹竟然练成了举世罕见的剑丸!难怪众隐侍者皆为之惊恐了。
让道!
少年李丹剑锋所向,剑尖凝聚的光华刺人眼目,剑劲涌处,当其锋芒者
无不辟易,少年李丹以剑气迫开一道,飞身出阵,雀使与虎使被其剑丸所震
慑,一时竟不敢阻拦。
我见他以剑芒开道,便知其此去不返,急欲探明真相之下,我不及多想,飞
身迎头拦截。
两个我途中相会,那一个身形略顿,这一个顾盼迟疑。
可惜碧玉珠被毁,他脸上模糊一笑,低声道:我会来寻你!
说话间,他袍袖一拂,我忙提劲相抗,他身影如一道灰光,溶入了夜色中。
读灵之人是另一个我?为何我没有半点知觉?
我满腹疑窦,心事沉沉地缓步走回,见虎使正沉著冷面,清点战场。
这一战,隐侍者折亡三成有馀,虽将怨僧会剿灭,却未竟全功,虎使显然心
有不甘,面有不豫之色。
解道长,请将那怨僧会馀孽交出来罢!
什麽?解道枢愣了一愣:你说那个女孩儿?唉,适才手下一时不慎,
竟让她逃了去了!全真教众中,此时确实没有那灵儿踪影,适才也未见有人离
阵而去。
解道长,莫开玩笑了!虎使寒声道:免教本教为难!说话间,虎使
身後集了越来越多的黑衣隐侍者,有意无意地,将全真教众团团围定。
贫道岂敢?解道枢环视左右,面不改色,道:贫道若真想为难贵教,
一早便放了那女孩,只怕贵教高手死伤必多,且未必能剿灭敌众罢?
虎使默然,冷盯半晌,转身喝道:收令!大家这便退了罢,说著,领著
本门八名虎侍,倏然而去。
馀下众隐侍者,各自抬扶死伤同伴,悄然四散,其中却有十多人,先至雀使
处施礼,方才退去,想来,这些人乃是出自雀使一门的隐侍者。
雀使纪红书也领著门下众人,讪讪的到我身前告退。
真武教人去一空,战阵处遗下满地白衣死尸,我默望半晌,传令道:挖一
个大坑,全都埋了!
宋恣扬声道:四下找一找,看是否有现成的填埋处。
旧属中一人道:山口伐木场垒有不少土墙,山壁又多是岩石,附近定有挖
地取土的大坑!
有人领命去寻,一会传回消息,谷口附近,果然有伐木场为建土墙而挖下的
大坑,东府旧属纷纷动手,将怨僧会死者尽数拖去掩埋。
怒汉吴刚死无完尸,有人跑来徵询吴七郎,一直沉默不语的吴七郎哑声道:
不必细检了,就让他与他的兄弟一道!
陆小渔忽回头,抬起带有馀泪的眼儿,望著陆幽盟:爹爹,回去办完丧事,
也将娘立坟於此罢?
陆幽盟微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我心想:只怕陆夫人宁愿与蓬须大汉一道,与众合葬呢。只是,这话却
不便提起。
东府旧属人多手快,很快将怨僧会尸体掩埋妥当,当手下跑来回告,我想起
一事,忽然失口惊道:哎哟,糟了!
宋恣道:怎麽?
我脸上一红,口呐呐道:没、没什麽。我本是想起罗侍卫讥笑全真道士
有断袖之风,两、三名道士同棺合葬,正是合宜得体,那麽,怨僧会被我大坑同
埋又算什麽?自见不是y间路上男男女女、热闹非凡,极为不堪?罪过!罪过!
也亏得我丈母娘逃过一劫!如此一想,我又觉得小渔单葬陆夫人之议,甚是合
宜得体了。
当下更无他言,众人各自收拾。许多东府旧属趁大事已了,藉此时机,一来
参见我这东府少主,二来顺道辞行告退,不少人都是头回参见,宋恣、京东人语
在一旁替我引介,我听了之後,顿觉市井藏龙,不可小觑,东府旧属三教九流,
称得上是人才济济。
胡氏的伤势,在一个全真道士的救治下已然稳住,能够挪动,贾似道便与全
真道士领头返行。东府这边,将陆夫人尸首抬往车中,也欲启行,却在这时,吴
七郎半跪於地,朝我辞行,道:少主,家兄未能亲践血仇,却已身亡,我想他
死也不会瞑目。我要完成他的心愿,此去寻家师复仇!
宋恣诧道:此去何急?你要报仇,大伙并不拦你,但你家中尚有妻小,难
道也不交代稳妥後再启行?
吴七郎脸上有一丝异色,决然道:我既立志复仇,便决心斩断俗缘,以免
拖累!
我心知他痛伤其兄惨亡,此时也劝不得,点头道:你放心去罢!你的家小
自有东府照护,不必牵挂。
吴七郎磕了个响头,便头也不回,转身行去,月色将他孤单冷峭的身影拖得
极长,腰间褡囊垂露一道暗红丝穗,一摇一荡的,约莫是他捡到的霍锦儿的随身
香囊……
第七十章◆阳毒异变
怨憎会,这片压在贾府上方的y霾,终於算是烟消云散了。不过,经过怨僧
会夜袭与天门山口一战,许多事都悄然改变了。
胡氏身受重伤,可想而知,精神也会不太好,虽有重金聘请的名医悉心
救治调理,一直也未见起色,说是怕风,屏绝探视,除了贾似道谁也不让入内问
安。贾似道显然大受打击,有逃遁之思,府内之事一概抛开不管,每日至胡氏房
中探视後,便转去解道枢处,除了下棋闲谈,便是寻仙问道。可以看出,经过怨
僧会一番波折,贾似道非但更加信任解道枢,而且慕道之心,愈发急切了。听得
隐约传言,贾似道似乎有意拜解道枢为师,修练道术,而解道枢以贾似道有官名
家累在身,未便答允。
说起官职,实际上,贾似道此趟急回临安,依照常理,是要以擅离职地论罪
的,不过,贾似道历官多年,自然不会鲁莽行事,启行前便作了安排,他人到临
安,召他入京述职旨意也同时传下。贾似道当初外放为官,本是以积累历练为主,
小舅子家有变故,皇上当然加意关照,也许此行回来後,连江州任上也不必再去
了,直接便会有调任京官的差事下达。
龚护院的事,令贾似道极为震怒。若是换了其他人家,或是东家将人驱逐,
或是下人引愧离府,也就罢了,但龚护院显然不敢卷席自去,贾似道却又一直未
对此作出任何处置。数日来,龚护院胆颤心惊、诚惶诚恐,彼折磨得不成人形,
最後跪於前院,泣求贾似道降收为奴,以赎己过。如此一来,非但龚护院自己降
身为奴,他的妻小也沦为家仆了。
下人背地里议论纷纷,有人说龚护院习武出身,壮年方娶,其妻甚美,这下
美妻未免不保;又有人说,其妻早已不保,又何待此时?
对於作出奇行异举的齐管家,贾似道的态度则要暧昧许多,似乎齐管家突然
为此消失,倒让他松了一口气。
府中少了两大头目维持,贾似道又无心打理,事情便都落在霍氏身上,由深
闺内院而步出廊外,里外兼挑,一面另行觅寻妥当的人,一面c持起府务,所幸
霍氏不仅有此才干,也有此心气,且并不嫌烦,一切均有条不紊。
由天门山返归当夜,我并未在贾府停留,而是与陆氏父女一道去了陆府,直
至办完陆夫人丧事。京东人语遣人来催行,小渔亦请我先行返回,与解道枢交涉
释放灵儿,以完其母心愿。
我甫回贾府,便领著东府诸人迫解道枢交出灵儿,怎奈解道枢死猪不怕开
水烫,一口咬定灵儿已逃,下落不明。为此,双方闹得极为不快,险些当场便起
冲突。
贾似道对我大为不满,认为我对贵客无礼,加上此番怨僧会外扰中,东
府众属对我的拥捧,显然让贾似道感到我的威权不下於他;而我偶获奇丹,平地
入道,也让贾似道极为羡妒。此後父子会面,总觉尴尬,有意无意地,都尽
量互相避,我返归东府,另立门户的事便很自然提到了日程上,只是,一来胡
氏病重,为孙不便此时离府,二来新婚未久,不宜即去,故此耽搁了下来。
而我这阵日子,过得可谓苦不堪言。本来美妻新娶,正是日一日一而伐
的神仙日子,却因陆夫人新亡,小渔居丧守七,圆房之期只得後延。这倒罢了,
偏偏浣儿、小菁几个妾婢,也陪随小渔举哀,谁也不肯在小渔伤心之际,背著干
那越礼逾分的勾当,於是我每日早起,y根都是怨天恨地、怒目冲天。
至於本分之外,霍氏那边忙得脚不沾地,居处又人多眼杂,无法下手。而那
日我与霍、王二氏的l伦亵欢,已成三人共有的秘密,虽说是下过头场雪,何妨
隔日霜,已然著墨,下笔不难,但是呢,若少了霍氏启头,打破头罐,直接去寻
王氏,未免显得母子俩太也……此事给霍氏知道,王氏颜面难抬。我想王氏定然
放不下脸面答允,还是暂时不去触那霉头为妙,以免打草惊蛇,将好事弄成坏事,
难以收拾。
如此一来,唯有霍锦儿,还羞答答地住在我的院里。但那日我怜她有伤在身,
未一举直捣黄龙,却是大大失算了。这几日,这株宜喜宜嗔的晚开美人花,如惊
弓之鸟,一见我便躲,偶尔被我堵在墙下廊角,也是神色羞慌,左顾右盼,接话
则顾左右而言他,一副那事且休提,奴家羞难洗的躲闪神色,令我空自扼腕,
恨不能将满院碍眼之人统统打发出去,踏马直宫,生姜炒大葱,冷热生熟一锅
见分晓。
因此上,府中虽众美如云,明的,暗的,皆色色动人,却像满席珍饯送到了
眼前,偏无箸下咽;分明自己有万贯之富,可惜手头无现银,其奈若何?只熬得
我满身热痒,口舌焦乾,几欲撞墙。
无可奈何之馀,转回头冷静一想,不禁唬了一跳:自己何时竟变得像个上踪
下跳的发情猴子了?虽说前一阵食髓知味,很有些贪,但以我多年的清净修为,
尚不至如此毫无定力。
这一下疑心既起,寻根探由,才赫然发觉,那该死的阳毒未除,终於酿成祸
患!
以前,毒力内劲径渭分明,尚可凭皆真力压制於它,渐渐的,阳毒侵融内息
之後,便如染剂滴入水缸,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虽然毒性也被冲淡了,但却变
得像慢性c药,持续透发,且内劲愈强,欲念愈蒸,造成我现下夜夜难安的境况。
若是说这算糟的一面,另一个变化,则不知是喜是忧。
以我如今超绝的灵觉,府内仆妇、婆子、丫鬟的私议都逃不过我的耳力,我
陆续听到众人对我容貌变化的反应,其中几名年轻仆妇的说得尤为露骨,简直让
人毛骨悚然。
……嘘,我问你,郭家的,你前日见了公子爷,怎地像是挪不动脚步了?
你不也是,这衣裳一直见你也舍不得穿,来这院子,不过拾掇点粗活,弄
这身打扮作什麽?难道他会向你看上一眼?
那你呢,梳这俏头,抹这些粉?
嘻嘻!
没寻思的!
也不知怎麽的,大病好了之後,越长越抓人,你瞧他那眉眼,那身r,白
莹莹的像上了光一样,有几回,我恨不能扑去上咬他耳朵一口,或是拽下一块r
来,己真是的哦,盯你一眼,会让你浑身麻酥酥发飘哦,哪天呀,我就索性假
装晕了,酥倒於他怀中,任他胡为,嘻嘻!
呸!瞧你浪的!我比不上你了。
唉,要我说呀,咱们这般货色,浪也没用,犯什麽心思呢?纵肯倒贴,人
家愿睬你吗?还是干活罢!
这些悄议,大体的意思是说我越来越俊,而这俊气几如妖异,简直
像妖魔一般让人心动,这点上,从屋内几名丫鬟偶尔朝我抬眸迎面时,发愣迷糊
的失态也可得到印证。
起初,我也疑过,会不会是意象大法促使此异变,或是功力提升,造成变
相?然而几经排查,最後发现事情绝非那麽简单。
的确,我施展意象大法已有些时日了,体貌上的变化虽不大,却将李丹
俊秀中独有的一丝山野气,移到了贾大公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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