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两人头一次吵架,因为分歧而冷战。
糟糕的是离高考已经只有几天,安意的状态还好,安和却频频在课堂上发呆,尤其是班主任的自习课上,安和整个人都紧绷着。
根本不敢和班主任对视。
同时,班主任的过多关注对安和也产生了很大的影响,那段时间,安和的精神状态差极了。
“老师,小和只是因为快高考了,所以有些紧张。”班主任准备联系家长了解情况,是安意站了出来,主动将安和的怪异归结为高考带来的压力导致。
“这样啊,那要注意多休息。”
班主任怜惜的看了一眼安和,对安意点了点头。
安和站得远远的,并不知道安意和班主任说了什么,但她觉得班主任频繁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带有将说却不说的莫名情绪。
老师肯定是知道了。
她会不会告诉父母。
她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荡妇……
安和抱着头痛苦的蹲下身。
“小和!”
安意几乎第一时刻发现安和的异常,在班主任的惊呼下拦腰抱起安和就往医务室跑。
“哥哥,我要回家。”
一路上,走廊上的学生纷纷让开路,好奇的看着向来被称为校草之一的安意手里抱着一个柔弱少女焦急奔走。
少男少女对长得好看的人最为关注,注目礼和讨论声一路连绵不绝,加之安意脸上是从未出现过的紧张和担心,猜测和质疑在学生群中口耳相传。
“啊,安意怀里抱着谁啊。从没看到过他这样子。”
“是女朋友吧。”
“别胡说,安意没谈过女朋友,一心扑在学习上好吧,你以为你啊。”
“嗨,什么一心扑学习,比起学习,明显人家更在乎妹妹好不好。”
“哎,安意对他妹妹是真的好。呜呜呜,羡慕嫉妒恨啊,有这么一个哥哥。”
“卧槽,你羡慕个屁,你有人家妹妹乖巧可爱懂事善良温柔好看吗?”
“我要有这么一个妹妹我也这么宠着。”
“那他抱着的应该就是他妹妹吧。”
“公主抱,跑了叁层楼了吧,体力可真好。”
“你们不觉得他和他妹妹超配吗?”
“男的帅女的美,是很配咯,可惜亲兄妹。”
“多好的基因啊,也不知道他们的孩子能遗传到多少。”
“哇你变态吧,亲兄妹生孩子?”
“你神经病吧,我说的是兄妹生孩子吗?你有脑子没,肯定是和别人生啊……”
“比如我比如我,我想给安意生猴子嘤嘤嘤。”
“嘁,花痴。”
安和咬着牙,耳边都是同学的讨论声。脑子里乱的很。
他们是不是也知道了。
知道她不要脸的勾引自己亲哥哥。
身体被往上抱了抱,然后一只手捂上她的耳朵。
“别怕小和。”
安意的声音温和清亮,仿佛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安和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生病了。
到最后,总是更爱的那个人不忍心。
“小和你看看我,看看哥哥。”
安意抱着安和,身旁铺散着拆开的零食和便当盒。
“我好累,哥哥。我好累啊.....”
少女睁开眼,嘴角残留水痕,愣愣的望着天空,眼睛里失了神色,不见一点灵动。
安意抱了她一会儿,将还硬挺的肉棒从她体内抽出,两人的下体泥泞不堪,拔出的时候引来一阵颤抖,但他很快收起绮思,咬牙把毯子折成叁角,没再去管肿胀着的欲望。
“小和,别怕,哥哥带着你走。”
电子钟闪着红光,汗水模糊视线,看不清数字到底是几。
他走到后备箱,看着里面的石头发呆,须臾,突然抱起一块石头走回车头,疯狂砸向锁链。爆炸一般物体激撞声响彻天际,安和仍一动不动,任由坚硬的石头不断砸击黑色锁链,石屑飞溅在两人身上。
安意的手掌很快因为反冲力而破碎出红色血迹,不断落在泥地。
一下、两下、叁下.......不规则的石头在成年男人手里不断缩小。
血色和着泥浆与铁锈,碎落在车底。
直到锁链断开,仿佛宣泄完了什么,安意紧紧抿着唇,不发一言,而安和更是全程不喊一句,两人无声沉默。
野餐用的布被放在座位上,安意随手捡起两颗破碎的小石头分别塞在野餐布对角,然后随手拿过碎成一段一段的连衣裙,撕成布条捆住石头,把水壶和剩下的吃的放进去系在腰上。
又用毯子把安和固定在身上,全程没有管手上鲜血淋漓的伤口。
望着太阳,头也不回的离开路牌,车子被留在原地——没有油了。
“哥哥。”
安和看着地面,安意脚下运动鞋被磨破了皮,他已背着她走了整整十个小时。高温、缺水、没有食物的补充,在这条看不到尽头的路上仍然绕回了原点。
安意再忍不住,悲痛到极点,便不会有眼泪。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曾温柔,也曾锐利过,而现在,却是满满的绝望。
不走是绝望,走,亦是绝望。两边的田野仿佛隔绝一切的结界,任安意如何尝试都是徒劳。
“哥哥,你怎么就这么倔呢。”
安和伸出手摸了摸安意的脸,笑了笑,却比哭还难看。
本该花一样年纪的人,说出这句话来,仿佛看透生死。
从双腿沾地的旅途开始,这是安和说的第一句话,却让安意无法欣喜,升起的喜悦被语句的内容瞬间冲散。
“小和,我们说好要在一起的。”
安意看了安和一会儿,也跟着笑,故意做出往常温和的样子来,“小和乖,你睡一会儿,哥哥就带你....”
“哥哥!你想一直呆在这里吗?”
安和突然抓住安意的手臂大声问。难道他还想把水和食物都留给她,然后抱着她再徒步走一次30公里的路吗?
安和的眼神里不是质问,而是不解,深深的不解。
“这里不好吗,我们一直在这里,一直在一起。”
“哥哥你清醒一点。我们没有水没有吃的,会死的!”
死这个字出现的一刹那,安意突然抬起头,凶狠的眼光再次出现。
“小和你在说什么呢,你怎么会死?”
仿佛自问自答,安意继续抬腿,眼看着就要离开路牌再次踏上直行的路。
“我好渴哥哥,我好渴啊。”
一个人平均每天正常消耗2-3升水,安和忍住放声而哭,她知道,他们已经没有水了,再不阻止哥哥,他会渴死。
“我们去喝水,湖里有水。”
安意抱着安和呢喃,嘴里不断重复,“湖里有水,小和不会死的。”
第十圈
太阳仍是那个太阳,田野仍是那片田野。
“哥哥?”
泥路上,少女跪坐着,她的身边躺着一个男人。如果你看到这个男人的样子,一定会捂住嘴,惊讶于男人身上的邋遢——就像是从泥浆和汗水里出来,浑身上下都是灰尘和未干的血迹。
安和跪在安意身边已经有一会儿了,他们没有水也没有食物。区别于安意的样子,安和身上干干净净的连衣服都没有,只有那床毯子和脚上的锁链。她不知道在想什么,足足看了远方十几分钟,脸上表情很是淡漠的起身,把脚上的锁链另一头捆在安意的腰上。其余一切重物都被丢弃。
“哥哥,我带你走,我们去..........”安和艰难的抬起头看向前方,“岔路口。”
声音从腹腔发出,和着血泪。
猛烈的太阳炙烤大地,一切生灵都在朝拜,只除了安和。
顶着太阳和锁链的摩擦,安和把安意捆在背上,半拖半行了一路。皮肤分块呈现出身体机能的严重不稳,裸露在外的地方全是破皮和灼烧。
“快了....”
嘴唇因为极度缺水而泛白,远方的路似是没有尽头——的确没有尽头,不管怎么样,他们都会绕回原点,在同一个地方起始,然后在同一个地方绝望。
赤裸的脚掌踩在发烫的泥地上,像是踩在蒸架上,不断有热气冒头灼烧着脚心。
只要找到那个路口就好了,安和鼓励自己。
到底是信念在支撑还是命运在引导,终于,两人行到路牌下,安和捏着铁链,手腕烫红一片,看着熟悉无比的路牌,攥紧的指尖裂了几片指甲,泛白脱皮。
回头看了眼安意,发现他的眉头皱起,双唇蠕动,好像在说什么。她把锁链从肩头放下,疼的眯起眼,肩窝上已血肉模糊,若不是撑着那口气,或许早就痛晕过去。
“小和,别去那里,别去,别去......”
安意说的“那里”安和当然知道,她露出一个虚弱无比的笑容来,看着被血色染红的锁链,好像突然明白了。
“哥哥,我们一定要去啊。明明,都说好了的。”
安和伏着头在安意胸前蹭了蹭,住着安意的手,眼泪不自觉流出,她也想和哥哥永永远远在一起啊。
可是,从他们踏上这条路开始,就不可能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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