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茱蒂?”我重复道。
“是茱蒂。她看起来像她……笑起来也像她。”
“那很好。你在家快乐吗?或是有什么问题?”
“没有问题。”(停了很久)“对,现在是不安的时代。德国政府内部有很大的问题,政治结构的问题。大家都有不同的意见。这样会把我们力量分散的……但我必须为我的国家而战。”
“你对国家有强烈的向心力吗?”
“我不喜欢战争。我觉得杀人是不对的,但我必须尽我的职责。”
“现在再回到刚才的地方,回到地上的飞机、轰炸和战争中去。时间在更后面,战事开始后。英国和美军在你附近投炸弹。回去。你又看到飞机了吗?”
“是的。”
“你对职责和杀敌是否仍是一样的感觉?”
“是的,我们会死得毫无价值。”
“什么?”
“我们会死得毫无价值。”她大声地重复。
“没价值?为什么?不是很光荣吗?你在保护你的祖国和你爱的人。”
“我们只是为保护少数人的想法而死。”
“即使他们是国家的领导者?他们可能有错……”她很快打断了我的问题。
“他们不是领导者。假如他们是,政府内……就不会有那么多战争。”
“有些人说他们疯了。你认为有道理吗?疯狂追求权力的人?”
“我们一定全都疯了,才会让他们牵着鼻子走,让他们叫我们……去杀人,以及残害自己……”
“你的朋友不是全殉职了吗?”
“不是,还有些人活着。”
“有你特别接近的吗?你飞行队的同僚呢?那个炮手和领航员还活着吗?”
“我没看到他们!不过我们的飞机没被击落。”
“你还要再开那架飞机?”
“是的,我们得赶快把留在机场的飞机……在敌军回来前开走。”
“到你的飞机里去。”
“我不想去。”仿佛她可以跟我讨价还价似的。
“但你得把它开离地面呀。”
“好没意义……”
“你在战前做的是什么职业?记得吗?艾力克做的是什么?”
“我是一架小飞机……的副驾驶。专门运货的飞机。”
“所以你那时也是飞行员?”
“是的。”
“会让你常常不在家?”
她非常轻柔地回答,“是的。”
“往前去,”我指引她,“到下一次飞行去。你辨得到吗?”
“没有下一次的飞行。”
“你发生了什么事吗?”
“是的。”她的呼吸开始加速,也显得激动起来。她已经到了死亡那一天。
“发生什么事?”
“我从火灾现场逃开。我和同伴被这场火拆散了。”
“你活下来了吗?”
“没有人活下来……没有人躲得过战争。我要死了!”她的呼吸很重。“血!到处都是血!我胸口好痛。我的胸口……和腿……和脖子都受伤了。痛得受不了……”她在剧痛中;但很快她的呼吸慢下来,变得较规律;脸上肌r也放松了,又宁静的表情,我认得这是过渡状态的平静。
“你看来舒服些了。结束了吗?”她停了一下,然后很轻柔地回答:
“很好。休息吧。你过了艰难的一生,经过一次艰难的死亡。你需要休息好好补充能量吧。从这一生你学到什么?”
“我学到恨……无意义的杀气……误导的恨……许多人并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恨。我们在r身状态时,被邪恶所驱使……”
“有没有比国家的职责更重要的价值观,使你能不去杀人?譬如个人的价值观?”
“有的……”但她没有详加说明。
“你现在在等什么吗?”
“是的,我在等着进入更新的状态。我必须等。他们会来找我……他们会来的……”
“好,他们来时我想和他们谈谈。”我们又等了几分钟。接着她的声音突然变大而沙哑,我听出是第一位灵魂前辈,而非诗人前辈在说话。
“对于在r身状态的人,你这种做法是对的。你必须去除他们心中的恐惧。恐惧存在时就会浪费精力,恐惧使他们到这儿来不能得到该有的补充。从你的周围注意暗示。他们首先得进入一种深深的……状态,不感觉自己的r体存在,然后你才能接近他们。困扰……只存在于表面,在他们灵魂深处,能产生想法的地方,那才是你得接近的地方。
能量……任何事物都是能量,好多都浪费掉了。高山峻岭……在山的深处是静的。在它中心是平静的,但外界是产生麻烦的地方。一般人只看到外在,但你能更深入。你必须看到火山,要做到这一点,就得深入内部。
在r体状态是不正常的,灵魂状态才是我们的根本。从r体状态推向无知的开端,要花较长时间才能学会一件事。到了灵魂世界,你只需要等,就能更新。有一个更新的层次,你几乎到达了……
这令我惊讶,我可能接近了更新的层次?“我几乎到达了?”我难以置信的问。“是的。你比别人知道的多的多。但对他们有耐心点,他们并没有你获得的讯息。有些灵魂会帮你,不过你目前做对了……继续下去。能量不应被浪费,你必须出去恐惧。那将是你最大的武器……
灵魂大师静了下来,我审思着这些讯息的意义。它不仅是证明催眠作为工具治疗的效果,也不仅仅是前世的回溯。我相信它是关于死亡的恐惧,也就是火山内部的不安。死亡的恐惧,这命是无尽的,所以我们不能死,我们也从未出生,那这恐惧就可以消除。如果他们知道以前活过无数次,将来也会再活无数次,不知会觉得多有保障。要是他们知道对人的暴力和不公都得偿还,可以少掉多少愤怒和报复欲望。如果真的,“我们皆有知识接近上帝”,那么财富权利又有什么用?他们本身却是目的,而不是接近上帝的方法。如此一来,贪婪与嗜好权利变的毫无价值了。
但是怎么向人说明这些讯息呢?大多数人都在他们的教堂、聚会或寺庙里诵着经文,那些经文也记载灵魂的不朽。但是仪式一结束,他们又回到互相竞争的轨道里,依旧贪婪,喜好c纵、以自我为中心,这些特性都会阻碍灵魂的进步。所以,如果信仰还不够的话,也许科学可以帮上点忙。也许象凯瑟琳和我的经验需要自然、科学和行为学专家用科学、客观的态度加以研究、分析。但是,在此时,写篇科学论文或一本书是饱享里最不想做的事。我想着那些会来帮我的灵魂,他们能帮我做什么呢?
凯瑟琳动了,开始低语:“有个叫基甸的……有个叫基甸的……基甸。他想跟我说话。”
“他说了什么。”
“他就在附近,不停下来,他是某种守护者……但他现在只是跟我玩。”
“他是你的守护者之一?”
“是,但他在玩……到处跳来跳去。我想他是要我知道,他……随时都会在我身边。”
“基甸?”我重复道。
“他就在那儿。”
“这让你感到更安全吗?”
“是的,我需要他时他会回来。”
“很好。有没有灵魂在我们附近?”
她以超意识的角度回答。“哦,有的……许多灵魂。但他们只在想来时才来。我们都是灵魂。但其他的……有的在r身状态,有的正在更新阶段。其余的就是守护者。我们也都做过守护者。”
“我们为什么要回到尘世里学?做为灵魂不能学吗?”
“那是不同层次的学习,有些是必须在血r之躯里学的,必须让我们感受到痛。成为灵魂时是没有痛的,那是一个更新的时刻,你的灵魂会恢复元气。当你在血r之躯里,会觉得痛、会受伤。在灵魂形式里则没有感官,只有快乐、幸福感,但它对我们只是……一段恢复的时期。人在灵魂形式时,彼此的互动是不一样的。在r体状态时……你可以体验人际关系。”
我了解。她又沉默了,几分钟过去了。
“我看到一辆推车”,她开始说,“一辆蓝色的推车。”
“婴儿车?”
“不是,是人驾驭的……蓝色的!顶上有蓝色流苏,外面也是蓝的……”
“它有很大的轮子。我没看到人在里面,只有两匹马在前面……一匹灰的一匹棕的。那匹灰马的名字叫爱波,因为他喜欢吃苹果。另一匹的名字叫公爵。他们都是好马,不会咬人。腿很长……”
“是不是也有一匹坏马?一匹不同的马?”
“没有。他们都很乖。”
“你在那儿?”
“是的。我可以看到他的鼻子,比我的大好多。”
“你会驾车子吗?”从她的回答,我可以看出她是个孩子。
“好多马。还有一个小男孩。”
“你几岁?”
“很小。我不知道,我不会数数。”
“你认识那男孩?是你朋友,还是兄弟?”
“他是个邻居,来这里……玩。有个……婚礼什么的。”
“你知道谁要结婚?”
“不知道,大人叫我们不准弄脏。我有一头棕发……鞋子两边的扣子一直扣上来。”
“这是你的宾礼服?好衣服?”
“是一件白色的……洋装,周围蓬蓬的,还在背后绑一个蝴蝶结。”
“你家就在附近?”
“是一栋大房子。”她回答。
“你就是住在那里?”
“是的。”
“好。现在你可以看看房子里的情形;没关系的。这是重要的一天,其他人也会穿得很整齐,穿着特别的衣服。”
“他们在做菜,好多吃的。”
“他闻得到?”
“是的。他们在做一种面包。面包……和r……大人叫我们再出去玩。”我不禁会心一笑。我告诉她进去没关系的,现在她又被叫出来。
“他们怎么叫你们?”
“……曼蒂……曼蒂和艾德华。”
“他就是那男孩?”
“是的。”
“大人不让你们待在房子里?”
“对,他们太忙了。”
“你对这个有什么感觉?”
“我们并不在乎。可是要不弄脏很难,什么都不能玩了。”
“后来你们去参加婚礼了吗?”
“是的……我看到好多人。屋里很挤。天气很热。有一个牧师在那里……他戴一顶很好笑的帽子一顶大黑帽……把他的脸遮掉一大半。”
“这是你家的快乐时光?”
“是的。”
“是谁要结婚?”
“我姐姐。”
“她比你大很多?”
“是的。”
“她漂亮吗?”
“漂亮。她头发周围有好多花。”
“靠近一点看她。有没有在其他地方见过?看看她的眼睛、嘴巴……”
“有。我想她是贝琪……不过小得多。”贝琪是凯瑟琳的朋友兼同事。她们很接近,不过凯瑟琳讨厌贝琪评判人的态度,还有对她生活的干涉。毕竟,她只是个朋友,不是家人。不过也许那个感觉现在不那么明显了。“她喜欢我,我可以站到很前面去,因为她在那里。”
“好。看看你周围。你父母也在吗?”
“是的。”
“很好。仔细看看他们。先看你妈妈。记得她吗?看她的脸。”
凯瑟琳深呼吸了几点。“我不认得她。”
“看看你父亲,仔细看。看他的表情、他的眼睛……还有他的嘴。认识他吗?”
“他是史都华。”她很快地回答。所以,史都华又出现了。值得再追究下去。
“你和他的关系如何?”
“我很爱他……他对我很好。但他觉得我是个小讨厌。他觉得小孩都很麻烦。”
“他很严肃吗?”
“不,他喜欢跟我们玩。但我们问太多问题了,要不是我们问太多问题,他是对我们很好的。”
“那令他很烦?”
“是的,我们该向老师学,而不是他,所以我们才要到学校去。”
“这听起来像他讲的话。他对你说过这些?”
“是的。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做,他得管整个农场。”
“是个大农场吗?”
“是的。”
“你知道地点是那里?”
“不知道。”
“大人有没有提过城市或国家的名字?镇名呢?”
她停下来,仔细地听,“我没听到。”她又静下来。
“好,你想对这一生多知道点吗?往前推,或者……”
她打断我,“这样够了。”
第五章
治疗凯瑟琳的整个过程,我都不太愿意和别的医生讨论她的案例。事实上,除了卡洛和其他一些“安全”的对象,我根本没提过这些惊人的消息。我知道这些讯息是真的,而且非常重要但担心同事的反应使我保持缄然。我仍然在乎我的名声、事业,以及别人怎么看我。
但是,我的怀疑论却一周一周地被她口中吐出的话所腐蚀。我常重放那些带子,再度经历催眠时的情景,觉得非常生动、直接。但其他人只能听我口诉,虽然有力,但绝非他们自己的经历,我觉得必须多得到一点资料。
当我逐渐接受,并想念这些讯息,我的生活也变得更单纯、更容易满足。不需要玩什么把戏,也不需要假装、扮演其他角色,或做不是我这个人会做的事。人际关系变得更诚实、直接。家庭生活中更没有困扰,更能放松心情。对凯瑟琳的故事,不愿公开的态度消除了。令我惊讶的是,大多数人都很感兴趣,而且想知道更多。许多人告诉我他们个人的超自然经验,不论是前世梦境、脱离身体的经验,或其他。有些人甚至连他们的配偶也未提过。大家几乎一致地怕说出来后,即使家人或心理医生也会觉得他们奇怪、胡言乱语。但这些灵学的经验却相当普遍,比我们想像的更常发生。是因为不愿透露,才使它们显得稀少。而愈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愈是不愿提起。
服务于我这家医院某个部门的主任,是具国际声誉的专家。他曾和过世的父亲说过话,那位老人家数度使他免遭危险。另一个教授,在梦中知道他一个复杂研究实验所缺的步骤,结果显示梦的正确。另一个著名的医生,常在接电话前就知道是谁打来。中西部一家大学心理治疗系系主任的太太,也有心理学博士学位,她的研究计划一向谨慎而细密。她从没有告诉任何人,第一次去罗马时,穿梭在大街小巷仿佛记忆中有张地图。她正确无误地知道,下一个转角会是什么。虽然她以前没去过意大利,也不会意语,却不断有意大利人对她说意大利语,误把她当做当地人。
我了解为何这些受过高度训练的专家不敢开口,我就是其中之一。我们不能否认自已的经验和感觉,但我们受的训练在很多方面却和这些讯息、经验相反,所以我们开不了口。
一周很快地过去。期间,我一次又一次反复地听上回所录的带子。我要怎么接近“更新”的状态?我并不觉得特别受启发。而灵性大师们执意要帮我,但我该怎么做呢?什么时候才会出现?我会收到试验吗?我知道我必须有耐性地等待,我记得灵性大师的话:“耐性与适当时机……凡事该来得到时就会来……在该清楚的时候你就会了解,但你得有机会消化我们给你的东西。”所以我要等。
这节开始前,凯瑟琳说了一个前几晚做梦的片段。在梦里,她住在父母家中,半夜里起火了。她很能自制,帮着清出房内的东西,但她父亲却踱着步,好像对眼前的紧急状态视若无睹。她把他推向屋外。突然,他想起一件忘在屋里的东西,便遣凯瑟琳再回到熊熊大火中去拿。她记不起那件东西是什么。我打算先不解这个梦,看看她在催眠中是否有别的机会。
她很快进入深沉的催眠状态。“我看到一个戴头巾的女人,但没有遮住她的脸,只是包着头发。”然后她静下来。
“你现在看得到那头巾吗?”
“看不到了……是黑色的丝锦,上面绣了金色图案……我看到一栋建筑……白色的。”
“你认得这座房子?”
“不。”
“是栋大房子吗?”
“不大。房子背后有积雪的山为背景。不过山谷里的草是青的……我们在那儿。”
“你能进那栋房子里吗?”
“是的。它是用一种大理石建成的……摸上去很冷。”
“他是座庙或宗教性的建筑吗?”
“我不知道。我想它可能是座监狱。”
“监狱?”我重复道,“里面有人吗?或是附近?”
“是的,有些士兵。他们穿黑色的制服,肩上有金色流苏垂下来。戴黑色头盔,顶上有尖尖的饰物……还有红色的腰带。”
“你身边有士兵吗?”
“大约两三个。”
“你在监狱里吗?”
“我在别处,不在里面,但很近。”
“看看周围。附近有山、有草地,还有那栋白建筑物。除此之外,有其他房子吗?”
“要是有,也不在附近。我看到一栋……单独的房子,盖在墙后面。”
“你想它是个碉堡或监狱,类似的建筑?”
“可能是,不过……它非常独立。”
“这对你为什么重要?”(停了许久)“你知道这里是什地方、什么国家?士兵们在那里?”
“我一直看到‘乌克兰’几个字。”
“乌克兰?”我重复,惊异于她每一世的变化,“你看得到年份吗?或是时代?”
“一七一七年,她迟疑的回答,接着又修正到,“一七五八年……对,一七五八年。有好多士兵。我不知道他们做什么的。都佩了长弯刀。”
“你还看到、听到什么?”我问。
“我看到一处泉水,他们用来喂马喝。”
“那些兵骑马吗?”
“是的。”
“那些士兵有没有其他称呼?他们怎么叫自己的?”她听着。
“我没听到。”
“你在他们之中吗?”
“不。”她回答又再次像个小孩,常是单音节的。我必须变得非常主动。
“但你看到他们就在附近?”
“是的。”
“你住在城里?”
“是的。”
“好。看看是否能到你住的地方。”
“我看到一些破烂衣服。看到一个小男孩。他的衣服很破,全身发抖……”
“他在城里有家吗?”接着停了一段长时间。“我没看到。”她继续。他对这一生似乎有点衔接的困难。所以回答有些模糊、不肯定。
“好。你知道男孩的名字吗?”
“不知道。”
“他发生了什么事?和他一起去,看发生什么。”
“他认识的一个是囚犯。”
“是朋友?还是亲戚?”
“我相信是他父亲。”她回答很短。
“你就是那男孩?”
“我不能肯定。”
“你知道他对父亲在牢里有什么感觉?”
“知道……她很害怕,怕他们会杀他。”
“他父亲做了什么?”
“他从军队里偷了些东西,一些文件什么的。”
“那男孩并不完全了解?”
“是的。他可能再也看不到他父亲了。”
“他能去看他父亲吗?”
“不能。”
“他们知道他父亲要被关多久吗?或知道他能不能活?”
“不知道!”她的回答生发着抖。非常沮丧、哀伤。她并没有提供多少细节,但愿然被她目睹、经历的是困扰。
“你能感觉那个男孩的感觉,”我继续,“感到那种恐惧和焦虑。是不是?”
“是的。”她再次沉默下来。
“发生了什么事?往前去。我知道这有困难。但往前去,一定有事情发生了。”
“他父亲被处决了。”
“他现在有什么感觉?”
“他是为从未犯的罪而被处死刑。但他们处决人民根本不需要什么理由。”
“那男孩一定很难过。”
“我不相信他完全了解……发生的这些事。”
“他有别人可以投靠吗?”
“是的,但他的日子会很艰难。”
“后来那男孩怎么了?”
“我不知道。他也许会死……”她的声音很悲伤。她又停了下来,好像在左顾右盼。
“你在看什么?”
“我看到一双手……一双手在白色的什么东西旁边。我不知道它是什么……”她沉默下来,过了几分钟。
“你还看到什么?”我问。
“什么也没有……黑暗。”她若不是死了,就是和那个二百年前的乌克兰男孩失去联系。
“你离开了那男孩?”
“是的。”她轻声说。她在休息。
“你从刚才那一生学到什么?它为什么重要?”
“不能草率地审判一个人,得公平对待他,很多人命因为我们草率的判断而毁了。”
“那男孩的生活因为他父亲的判决而痛苦?”
“是的。”她又沉默了。
“你现在看到别人吗?或听到什么?”
“没有。”再度是简短的回答,然后沉默。为了某种原因,这个短暂的一生特别的耗费力气。我指引她休息。
“休息,感觉安宁。你的身体恢复得;你的灵魂在休息……现在觉得好些了吗?得到休息了?那小男孩的却过了艰难的一生。不过你现在休息了,你的心会带你到其他时空……其他记忆中去。你在休息吗?”
“是的。”我决定进一步引她去失火、父亲要她到火场里拿一件东西的梦。
“我现在有个关于……你父亲在梦里的问题。你可以回想它,那是安全的。你在催眠中,记得吗?”
“记得。”
“你到屋子里去拿样东西。记得吗?”
“是的……一个金属盒子。”
“那里面有什么重要东西使他叫你回火场里去?”
“他收集的邮票和硬币……”她回答。她在催眠中对梦的细节可以记得这么清楚,和清醒时大相径庭。催眠是个有力的工具,不但可以走向最遥远、隐蔽的心智,也提供了更详尽的记忆。“他的邮票硬币对他而言很重要吗?”
“是的。”
“但冒了你的生命危险,只为抢救邮票和硬币——”
他打断我,“他不认为是在冒险。”
“他认为这样安全?”
“是的。”
“那么,他为什么不自己去?”
“因为他认为我的动作比较快。”
“我懂了。那么,对你来说是个风险,是吗?”
“是的,但他不了解这点。”
“这个梦对你还有什么其他意义?有关你和你父亲的关系?”
“我不知道。”
“他似乎不急着逃出起火的房子。”
“没错。”
“他为什么如此悠闲?”
“因为他想逃避事情。”我抓住此刻来解析她的梦。
“是的,这是他的老模式,要你帮他做事,譬如拿那个盒子。我希望他能向你学习。我有个感觉,那火代表时间快没了,你了解这点,他却不了解。当他慢慢踱步,有遣你回去拿东西,你知道得更多……可以教他更多,但他却并不想学。”
“是的,”她同意道,“他不想学。”
“是的,”她再度同意,而且声音变得低沉沙哑,“火若是烧掉了我们并不需要的r体,是没什么关系的……”一个灵性大师透露了这个梦完全不同的角度,我惊讶于他的突然c入。
“我们不需要r体?”
“是的。我们在r身状态时会经过许多不同阶段;从婴儿身变成儿童,再由儿童变为成人,由成人迈向老年,为什么我们不再跨过一步,摆脱成人的身躯进到精神层面?这是我们该做的。我们不会停止成长,当我们进入精神层次,仍继续在那儿成长,要经历不同的阶段。当我们在灵魂状态时,r体已遭焚毁。我们必须经过一个更新阶段、一个学习阶段,还有决定的阶段。我们决定何时回去、回到那里去,以及为了什么原因。有些灵魂选择不再回去,而继续另一个发展的阶段,于是他们就保持灵魂的形式……比那些回去的人稍久些。这些全是成长和学习……持续的成长。r身只是在尘世上的工具,能永久长存的是我们的灵魂和精神。”
我并不认得他的声音和风格……一个“新的”灵性大师在说话,吐露重要的讯息。我希望多了解一些这个精神领域。
“在r体状态下学得较快吗?有什么原因让某些人保持精神状态、某些人又回到r身?”
“在精神状态下学习快得多。但我们选择什么是需要学的。如果我们需要回去经历一场关系,就回去。如果结束了,就继续在灵魂的形式下,你一样可以和那些r体状态的人接触。只是看有无必要……是不是有重要事他们非知道不可。”
“怎么接触?这些讯息如何传递?”
令我惊讶的是凯瑟琳的回答,她的低语变得较快、较肯定。“有时你可以出现在那人面前……”就以你从前的模样出现。有些时候可以仅做心灵感应。有时讯息会储蓄难辨,但多半那个人知道所指为何。他们会了解,因为那是心灵对心灵的接触。”
我对凯瑟琳说:“你现在所知的讯息、智慧,是很重要的……为什么在清醒的时候却不能传递给你?”
“我想我不会懂的。没有能力去了解。”
“那,也许我可以教你了解,好让你不再害怕。”
“是的。”
“你听到的那些灵性大师,他们说的话和你的很类似。你一定知道很多知识。”每当她在这种状态,就拥有令我惊讶的智慧。
“是的。”她简单地答道。
“这是你自己心里就有的?”
“是他们放进来的。”她仍归功于那些灵性大师。
“是的,”我说,“那么我该怎么传输给你,好让你不再恐惧?”
“你已经做到了。”她轻轻回答。她是对的,她的恐惧已消除。催眠回忆一开始,她的进步就非常迅速。”
“现在你要学的是什么?这一生对人来说最重要的,能让你持续进步的课业是什么?”
“信任。”她很快地回答。她已经知道主要的目的。
“信任?”我重复道,惊讶于她的快速反应。
“是的,我必须学着有信心,也要信任别人。但我没有,我认为每个人都想害我,这使我对许多不该回避的人和状况都刻意疏远,反而和不该在一起的人共处。”
她在超意识状态的见解是惊人的,她知道自己的弱点和长处,知道那些范围需要注意和下功夫,也知道怎么求进步。唯一的问题是,这些见解需要传达到她的意识中、应用在生活里。超意识的d见是不凡的,但它本身还不足以改变她的生活。
“那些该断绝的人是谁?”我问。
她停了一下,“我怕伤害会从贝琪……或史都华那里来……”
“你能避开吗?”
“不完全能,但可以避掉他们的一些意见。史都华总想把我套牢,而且他一步步成功了。他知道我怕,怕离开他,他就利用这点让我待在他身边。”
“贝琪呢?”
“她总是破坏我对人的信心我看到善良时,她就看到邪恶,而且她想把这些种子散布在我心里。我在学习信任……我该相信的人,但她让我满腹疑虑,这是她的缺点。我不能让自己照她那种方式想。”
在凯瑟琳的超意识状态下,她可以看出贝琪和史都华两人的性格弱点。催眠中的凯瑟琳可以做个绝佳的心理医师,富同情心,又有正确的直觉。清醒的凯瑟琳并不具备这些特质,至于搭起两者的桥梁就是我的工作了。她的进步意味着两者间有了互通,我试着更进一步做搭桥的工作。
“你信任谁?”我问,“想想看。谁是你可信任和学习、并接近的对象?”
“我信任你。”她低语道。这个我知道,但她必须多信任一些日常周遭的人。
“是,你可以信任我。但你也应该接近其他日常生活中的人,他们跟你共处的时间更多。”我要她成为完整而独立的人,而非依赖我。
“我可以信任我姐姐。不知道还有什么其他人。我可以信任史都华……但只到某种程度。他真的在乎我,但他有迷惑的地方。在他的迷惑中,会不自觉地伤害到我。”
“是的,这是真的。还有其他你信任的人吗?”
“是的。”她同意道。
想到未来的讯息不禁令人心中一颤。她对于过去说得如此正确,透过灵性大师,她知道那些特别、秘密的事件。那么,他们也知道未来吗?果真如此,我们能分享这未来知识吗?我心中涌起上千个问题。
“当你像现在这样和超意识接触,能否发展直觉领域的能力?你有可能看到未来吗?”
“是有可能,”她同意,“但我现在看不到。”
“有可能?”
“我相信是的。”
“你做这事不怕吗?你能进到未来、得到一些不会令你害怕的中立资讯吗?你看不看得到未来?”
她的回答很简短,“我看不到。他们不允许的。”我知道她指的是灵性大师。
“他们在你附近吗?”
“是的。”
“在和你说话吗?”
“没有。他们监督一切。”所以,在监督下,她无法偷窥未来的事。也许这样瞥一眼并不会得到有关个人的讯息,也许这个探险会让凯瑟琳过于焦虑,也许,是我们尚未准备好怎么就会这种讯息;总之,我不想勉强她。
“那个以前在你身边的灵魂,基甸……”
“你想问什么?”
“他需要什么?为什么在你身边?你认得他吗?”
“不,不认识。”
“但他保护你免受伤害?”
“是的。”
“灵性大师们……”
“我没看到他们……”
“有时候他们会给我一些讯息,既能帮你又能帮我的讯息,即使他们没对你讲话。”
这些讯息也能给你吗?他们能在人心里放上思想吗?”
“是的。”
“他们也监督你的回忆?”
“是的。”
“所以这些轮回的解释是有目的的……”
“没错。”
“……是为你也是为我……为了教导我们,远离恐惧。”
“沟通的方式有许多种。他们选择许多人……表示他们的存在。”不论是凯瑟琳听见的声音、经历的通灵现象,或是,她心里的想法和智慧,目的都是一样的……为了显示灵性大师的存在,甚至超过这个,为了帮助我们透过智慧变得如神一般。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选上你……来做管道?”
“不知道”
这是个有意思的问题,因为清醒时的凯瑟琳连录音带都不愿听。“不知道。”她轻声说。
“这令你害怕吗?”
“有时候。”
“有些时候则不!”
“对。”
“它可以是一种保证,”我说,“我们现在知道我们是永恒的,就不会害怕死亡了。”
“是的。”她说,停了一会,“我必须学习信任。”她回到此生主要的课题上来,“当值得信任的人告诉我什么,我该学着相信。”
“当然也有些人信不得。”我加上一句。
“是的,但我搞不清。当我遇上可以信任的人,就得跟自己不肯信任的习惯作战。”我再次敬佩她的见解时,她沉默了。
“上次我们谈到你小时候,在院子里和马在一起。记得吗?你姐姐的婚礼?”
“一点点。”
“那次是否还有更多的讯息?你知道吗?”
“是的。”
“值得现在回去探寻一下吗?”
“现在不能回去。一生里就有好多事情……每一生都有许多可知道的。是的,我们得去探寻,但不是现在。”
于是我转向她和她父亲的恼人关系。“你和你父亲的关系是另一个领域,一个在此世深深影响你的因素。”
“是的。”她简短地回答。
“它是另一个尚待探索的领域,在这段关系里你有许多可学的。和那个很小即丧父的乌克兰男孩相比,你并没有这种不幸,而且,有了父亲,许多困难都减轻了……”
“但也更是个负担,”她做结论道,“思想……思想……”
“什么思想?”我注意到她到了一个新领域。
“关于麻醉。当你被麻醉时,还可以听得见吗?竟然是能听得见!”她自己回答了自己的问题她现在在低语得很快,变得激动。“你心里很清楚是怎么回事。他们在谈论我的窒息,谈论动喉咙手术时我窒息的可能性。”
我想起凯瑟琳的声带手术,那是在第一次来见我前几个月的事。她在开刀前就很焦虑,但在恢复室里更是吓坏了。搞坏花了几小时才把她安抚下来。显然,医生在开刀时讲的话,对她有如晴天霹雳。我回想起在医学院时的手术实习。我想起当时的闲聊、玩笑、争论,和外科医生的勃然大怒。那些病人在潜意识层面会听到什么?他们醒来后,思想和情绪会受到多大影响?病人在最重要的恢复初期,那些评语会给他们下面还是负面的动力?有人因为手术时听到的负面评价而死吗?他们会因为觉得无望而干脆放弃?
“你记得他们说些什么?”我问。
“说他们必须放一根管子下来。等他们把管子抽出后,我的喉咙可能会肿起来他们以为我听不到。”
“但你却听到了。”
“是的。”经过今天这节催眠后,凯瑟琳对吞咽或窒息不再害怕了。“那些焦虑……”她继续道,“以为我会窒息的焦虑。”
“你现在觉得没事了吗?”
“是的,你可以抚平不安情绪。”
“我能吗?”
“是的,你能。”
“……他们该小心自己说出口的话。我现在想起来了。他们在我喉咙里放了一根管子。后来我没法跟他们讲我的反应。”
“现在你自由了……你听到他们。”
“是的,我听到……”她安静了一、两分钟,然后头开始左右晃动。似乎在聆听什么。
“你似乎在接受讯息。知道它们是哪儿来的吗?我希望灵性大师们出现。”
“有人告诉我……”她含混不清地说。
“有人在对你说话?”
“但他们走了。”我试着叫他们回来。
“能不能请他们回来……帮我们?”
“他们只在想来时才来,不是我能选择的。”她肯定地回答。
“你控制不了?”
“是的。”
“好吧,”我继续,“但有关麻醉的讯息对你很重要那就是你害怕窒息的来源。”
“是对你重要而不是我。”凯瑟琳反驳道,她的回答在我脑中反复回响。她对窒息的恐惧会痊愈,但这个揭露却对我更为重要在治疗人的是我,她的简单回答包括了多重意思。我感到如果真的了解这些层面,会对人类之间的关系跃进一大步,也许这个帮助比痊愈更好。
“为了让我帮你?”我问。
“是的。你能消灭他们的憾事。你已经在做了……”她在休息中。我们两人都学到重要的一课。
第六章
几天后,我从一个深沉的梦里惊醒。突然觉得凯瑟琳的脸在我眼前一闪,比真人大上几倍。她看来很难过,似乎需要我的帮助。看看钟,才凌晨三点三十六分。没有外界的噪音把我吵醒,卡洛在我旁边睡得正熟,我挥去这个念头倒下去又睡。
同一天凌晨约三点半,凯瑟琳从噩梦中惊醒:她流着冷汗、心跳加速。她决定以静坐来镇定情绪,并想像在我会诊室被催眠的情形。她想像我的脸、假装听到我声音,然后渐渐睡去。
凯瑟琳变得愈来愈通灵,显然我也是。我回想起心理学教授讲的在治疗关系中“感情转移”与“相对感情转移”的互动。感情转移是病人对治疗者所代表的过去某个人投s的感情、思想、愿望。相对感情转移则是相反,是治疗者无意识间对病人的情绪互动。但这个凌晨三点半的互通却不属于再现两者。它算是一种精神感应吧。不知怎地,催眠打开了这个管道,或者是,灵性大师和守护者及其他人造成这次感应,总之,我并不惊讶。
这次会诊中,凯瑟琳很快进入催眠状况。她迅速紧张起来,“我看到一大片云……很吓人。”她的呼吸很急促。
“还在那儿吗?”
“我不知道。它来得快也去得快……就在山顶上。”她仍然很紧张,呼吸沉重。我怕她是见到了核爆。她会看到未来吗?
“你看到那座山吗?像不像爆炸后的样子?”
“我不知道。”
“为什么会令你害怕?”
“太突然了,就在那里。有好多烟,很呛人。又很大,在一段距离外……”
“你是安全的。能更接近一点吗?”
“我不想再靠近了!”她断然地回答。她如此坚拒倒是不常见的。
“你为什么这么怕?”我再问。
“我想那是一种化学物质或什么的。在它周围就很难呼吸。”她困难地吸着气。
“像一种气体吗?是从山里冒出来的……像火山吗?”
“我想是的。它像一朵大香菇。对,就是这样……但是白色的。”
“不是爆炸?核煤碳爆之类的?”她停下来一会,才继续。
“是……火山爆发一类的。很吓人、很难呼吸,空气里都是灰尘。我不想待在这儿。”她的呼吸渐渐恢复到平常的和缓速度,她离开了那个骇人的现场。
“现在较容易呼吸了吧?”
“是的。”
“好。现在你看到什么?”
“没什么……我看到一条项链,在某人脖子上的一条项链。蓝色的……是银链,挂有一颗蓝色宝石,周围还有更小的宝石。”
“蓝宝石上有什么吗?”
“不,它是透明的,你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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