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为情痴(下)

第 2 部分(T)

着贝片光泽的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里,君明月用经过压抑的嗓音,淡淡地答道。「我不恨你……对我来说,你与一个陌生人根本没有分别,恨你的不是我。」
看着他在自己的嘲讽挑衅下羞愧得拔刀自尽的一刻,他才发现自己对他并没有恨──无爱何来恨?而且,自己的童年虽然缺少了父亲,亦得不到娘亲的温柔,却在富裕的生活下长大,衣食无忧。
况复,当日慧德所做的亦未必完全是错,立在慧德的立场,他不过是忠於自己的欲望与君小羽相爱,之后再忠於自己的信仰,从爱情中大彻大悟而已。从某方便说来,自己的性格与他倒有几分相似……
睫扇扬起,带着抑忧的眸光流盼向那副棺木,从头到尾,慧德只是辜负了一个人。
慧德神僧的眼睛亦看了过去,有谁想到二十七年前的一别已成永诀?记得他刚回到少林寺的那几年,小羽不下三,四次带着他的大儿子来找他,未到山脚,就被他秘密派去的人赶走。
那时候不愿意见她,是怕自己的尘心未了,这时想来却很后悔,她是带着对他的怨恨而死去的吧?看着棺木,慧德神僧难掩伤感,喃喃承诺。「来生……来生我必会补偿你……」
君明月听了他的自言自语,住从秀丽的鼻尖哼出一个闷音。「我看你的佛学造诣称不上高,不过,负心薄倖的本领却一定举世无双。」来生?轮回之说虚无飘渺,用来欺骗普通的愚夫愚妇就可以!
人生在世,所能掌握的只不过是匆匆数十年,与其寄望不真实的未来,倒不如主牢现在!投下一抹清冷波光,君明月转身离开,比起在此浪费时间,他宁愿出去陪伴东方红日。
刺耳冷嘲令慧德神僧的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一直听着两人对答,始终一头雾水的流芳,看见他难看到极点的脸色,忙不迭跪下,再次将内力源源输入他的体内。
精纯的内力令慧德神僧浑身舒坦,缓缓平伏过来,看着君明月在素衣包裹下的优美背影,犹豫片刻,叫住了他。「君施主!这里的事……过去的事……你可会宣扬……」
「放心!」君明月打断他的说话,别过头来,姣美如月的脸孔上挂着一抹绝丽的嘲笑。「既然慧德神僧不惜一死都要掩饰过去,君某又何忍败坏你的无上名声?」
「君施主……」内疚一闪而过,慧德神僧脸上的皱纹更深。「你……可要什么补偿?只要是贫僧力之所及,必如你所愿。」
皎洁的脸孔倏地掠过被羞辱的愤怒,为了掩饰,君明月不再看他,只看着雕饰花纹的门框,发出如铃的笑声。「补偿?那你就宣佈少林已败,让出武林盟主之位吧!」
「阿弥陀佛!这……恕贫僧无法答应。」武林盟主之位落在少林已有三代之久,断不可以在他手上失去,而且,慧德神僧带着忧心地看着君明月弱不胜衣的背影。
他的大儿子呀!看上去虽然仙姿飘飘,却有一颗充满致裕粨袷侄蔚男乃迹
第十章
自午后,听却流芳吐露心事,君明月大感忐忑,及至深夜依然未眠,思潮紊乱,既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断绝流芳的情意,又担心后天之战,东方红日能否取胜。
在床榻间翻来覆去,暗暗追悔,不应该在好奇心驱使下偷看流芳练功,平白惹来无边烦恼。
心烦意乱,更不耐炎夏闷热,披衣而起,推门而出,黑夜繁星,月下小路,低首沉吟满怀愁绪之际,忽尔,听得一声娇斥。「停下来!」
君明月愕然抬头,但见身前不远处站着三名持剑美婢,正是东方红日手下的四剑婢之三。
春花,夏蝉,冬雪三人同样愕然,想不到这个在夜里差点闯入东方红日所居厢房的人竟然是君明月,飞快地向对方交换几个眼色,想到身后厢房里正在做的事,都无由来地慌张起来。
姣美的弯眉蹙起,君明月想:她们深宵守候在东方红日门前,为的是什么?疑惑之间,不自觉地踱前两步。
这不经意的举动,竟引来三名剑婢一阵莫名的紧张。居中的红衣艳婢春花到底是几人中的大姊,镇定下来后,仰起下巴,说。「楼主有令,未得准许,任何人不得内进。」
短短几句说话听在智慧卓绝的君明月耳中已是破绽百出,「楼主有令」这句话已很值得商榷,难道日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练就了未卜先知之能,料到有人会在深夜时分经过他的房间吗?
锐利的眸光一一扫过三名剑婢,夏蝉,冬雪的肢体绷得很紧,反手按着剑柄,紧张得莫明其妙,年龄较长的春花亦是,只是在她美艳的脸孔上多了一种奇妙的表情。
那是在不安之下,隐藏着嘲笑的表情,君明月心忖。有如月的眸子溜圆转动一圈,最后,越过她们,巧妙地落在紧闭的房门上。
想知道厢间里正在做什么,也未必要走进去。洁白如月的脸孔上勾起一抹充满狡黠的绝艳笑意,君明月收敛心神,将心思沉入静夜空山之境,四周倏然静寂,在内力的推动下,他渐渐听到叶落花开之声,听到池水涟漪之声,更听到……
春意绵绵的喘息申吟!君明月的脸刷地发白,倏地从空灵之境惊醒过来。美丽浑圆的眸子瞪着房门,凌厉得像要燃烧起来。
三名剑婢功力低微,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见其神情肃杀,都不免一凛,春花最是机伶,立刻便打算放声示警。
嫣红的唇瓣刚刚张开,君明月的身形便动起来,袖影翻飞,玉指徘徊,有如月色荡漾,春花连半个音节都未及吐出,喉头便传来一阵钝痛,哑然无声。
惊骇地四处张望,只见两名妹妹僵硬地伫立原地,眼睛睁得大大,手依然按在剑柄上,竟是连剑也才不及拔出,已被点穴定身。
跟在东方红日身边,以亲信自居,她向来看不起这个弱不胜衣的副楼主,这时候才知道原来他的武功如此厉害!
看着君明月已经走到门前的背影,春花一手护着疼痛的喉咙,一手紧握佩剑,说不出的惶恐遍布全身,就怕他记恨昔日的无礼,突然转身,夺走她的性命。
当然,那只是她的多心,君明月根本连眼角都没有再向她扫过去一下,双脚不断地向前去,眸光只定定地凝顿在房门上。
木然地推开房门,温热扑脸,放眼,红浪翻飞,半裸的娇躯软倚在精壮的男体之上,娇喘细细。
一直以来伪装冷静,伪装不在意,但是,当亲眼看见,感觉再也无法欺骗,心如被千刀所割,流出沥沥热血,不欲再看,君明月紧紧地闭上眸子,自涩痛的喉头吐出冷冻的嗓音。「出去!」
沉醉在情欲中的迷离星眸霎时睁大,秋月不可置信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君明月,呆若木鸡,接着,尖叫一声,慌张地抓起褪到腰间的衣物,遮掩玉体。
看也不看,君明月只重复道。「出去!」
惊慌地套上衣物后,惊慌稍减,余下来的是好事被撞破的满满愤恨,秋月一手拉着依然卧坐在床上的东方红日,一手指着君明月,尖声说。「楼主,他就这样闯进来,还要赶我走,这算是什么意思?楼主,你要替秋月作主呀!楼主……」
东方红日早已知道他走了进来,只是故意不予理会,这时候随手拉起倘开的衣襟,头也不抬地说。「明月,你出去吧,有事明天再说。」
君明月本来尚可压抑,此时听得他的冷言冷语,一把无名火倏忽烧得火红。闷不哼声地冲上前,一手扯起尚在喋喋不休的秋月,朝房门的方向拖去。
「呀!你干什么?放手!楼主……」秋月挣扎大叫,始终无法摆脱他看似纤细的手腕,君明月毫不怜香惜玉地揪着她的长发用力一掷,将她掷到门外。
听得那惨叫,碰撞,东方红日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只得骂道。「干什么?你疯了?」
无视外面烦嚣的响声,「砰!」地合上大门,转身,背抵着房门,向上瞪起一双发红的眸子,君明月低嘎地吼道。「是!我是疯了!」
又凶又狠的声音令东方红日一呆后,立刻粗声粗气地回以颜色。「我躲在房中和个婢女快活一下,也犯着你了!」
耍疯,他不懂吗?他东方红日要闹起来,只会君明月更凶更恶。「人人羡慕我位高权重,风流多金,如果他们知道,我这个「春风骄马楼」的所谓楼主,找自己的妻子不可以,亲近个婢女也不行,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这么想?妈的!我是个正常男人,偶尔发泄一下,犯了什么错!你凭什么管我?」
在他的咆吼声中,君明月的脸惨白无色,抵着房门的身子由指尖起不住颤抖。心痛,痛得说不出话来。他说得对,自己凭什么管他……?
在素色衣裳包裹下的身子有如秋风中的落叶,不住抖动,似乎连站亦再也无法站稳,东方红日心中一痛,暗暗后悔将说话说得太重,但是,这几日来,他憋了满肚子闷气,实在是受不住了!挣扎良久,依然沉着脸,闷不吭声。
气氛僵持,东方红日板着脸,不发一言,君明月则垂首,一眨不眨地看着绣着水纹的鞋尖,多少年过去,他的心意一次又一次被漠视,被唾弃,日哥到底是不知道,不明白,还是,就是因为他是男人,所以不可以被爱?
银牙咬着唇,令线条姣好的唇瓣扭曲起来,色泽嫣红如抹胭脂,清冷的美丽在愤怒下鲜活起来,为什么要对他如此不公平?为什么他付出一切依然两手空空?
那个婢女有比他更好看,更聪明,更有能力吗?区区一个婢女……胸口抽搐不断,痛刹心头,愤恨不平,神伤自怜,矛盾紊乱充斥心头,横冲直撞,君明月只觉自己真的快要犯起狂病来了。
浓密的睫扇不停眨着,一层薄薄水雾积聚起来,低垂的双眸就像说话一样默默诉说无尽的悲伤哀忧,东方红日的鹰目偷看又移开,偷看又移开,浑身满身都被他忧伤所感,终于受不了地吼道。「你够了没有?」
于浓浓水雾之中,定睛凝视那张英伟的脸孔,浓眉鹰目,高鼻阔额是那么地叫他痴迷,亦是那么地叫他伤心,十多年了……人生之中有多少个十年?既然知道想要的永远不会得到,那他还要继续沈迷不悔?或是,洒脱地挥起慧剑?
在沉重的思索之中,缓缓合上眼帘,几乎耗尽全身力气,君明月才能发出不带哭泣的嗓音。「武林大会后天就会再次举行,楼主应该专心致志,不要再沉迷女色。」
东方红日努唇,沉声道。「这样的武林盟主我不稀罕!」短短一句说话道尽他心中的愤慨不满。
不稀罕……不稀罕……君明月在心中反复细嚼,嫩唇勾起成一个自嘲的弧度,日哥不稀罕的到底是武林盟主之位,还是他的情意?
晃头,任由披散的青丝在削肩上散得更开,眸中忧郁如墨,肌肤苍白不见血色,沉沉酸痛令他生平首次不愿意再留在东方红日面前。
默默无言,在东方红日的愕视中转身推开房门,无视门外一双双愤懑明眸,缓缓向来时的园中小路踱步而去。
起初他的步伐不急不缓,镇定如亘,及至无人之处,却忍不住放足奔跑起来,环佩叮铃,云袖急翻。
奔走之间,夏夜热风吹拂脸上,竟有凉意,伸手抚去,双颊已是濡湿一片,顿足,呆呆伫立孤树之下,神伤感触,抑郁难平,莹莹泪滴源源而下。
一哭有如山崩,凄苦心痴,唯有夜风孤月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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挫折,是人生中一种很奇妙的际遇,只要生存在天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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