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大家都把她当成小孩子一样去保护,他们会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尽力只让她吃到甜的。爸爸,妈妈,哥哥,舅舅……所有ai她的人都是如此。
而从这个夏天开始,她真的再也不可能是小孩子了。所有的人都已经自顾不暇,她不能在此时成为他们的拖累,她得自己去找出口。
方宁直觉她要做点什么,可是,她要怎么做呢,有什么是她能够做到的呢?
她费力思索着。
正在这时,她听到有脚步声传来。那人几乎停在了她的房门口,好像下一秒钟就要伸手敲门。方宁屏住了呼x1,然而敲门声终究没有响起。
那人停顿了一会儿,似有若有若无的叹息声传来,抬起的手终究没有落在门上,而是向另一个方向走去了。
方宁扒开一条门缝向外窥视,见妈妈正在朝哥哥的房门口走去。她在他门上敲了敲,问道:“继亭,现在有时间吗?妈妈和你说两句话。”
哥哥似乎应了一声,妈妈便推门走进去,又关上了门。
这样远的距离,又没有人吼叫,他们都说了什么,方宁一句话都没有听到。她唯一能知道的是,妈妈和哥哥绝不止说“两句话”而已。
十五分钟过去,半小时过去,一个小时……都没有任何动静传来。
时间越长,方宁就越感到不安。什么事能说上这么久?妈妈一开始停在她门口,是不是本来想和她说的?但为什么后来还是去找哥哥了呢?
假如妈妈找哥哥谈话,那么过不久是不是爸爸就要来找她谈话了呢——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一对夫妻离婚之前都会找孩子谈话,问他们爸妈分开后想跟谁。
那时,她只当是八点档的恶俗戏码,却从没想过这一天真的有可能会降临到自己的身上。
方宁理智上明白,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爸爸妈妈即使真的要分开也合乎情理。这是他们上一代的事,她没有任何立场去置喙。可是,可是——
“哎哟,打我这么重有你什么好处?“
“你这当爸的就是不行。“
……
欢声笑语仍在耳畔。那些时光难道都是假的么?和爸爸在一起,妈妈明明也很开心。
她是多么渴望这一切永远都不要变啊。和哥哥在一起,方宁害怕过很多事。怕他人的指指点点,怕哥哥的前途受到影响,但在这其中,她最最害怕的,正是这个家庭会因此而分崩离析。
她ai她所有的家人,那是一面那样清亮、光洁、满月似的镜子,也是她幸福的全部来源,她连在上面划出一道浅浅的印记都不忍心。但其实,在这表面光鲜之下,原来已满是裂痕,一触即碎。
方宁呆呆地盯着那扇紧阖的门,她的力气和希望也随着钟表的滴答声一点点流逝。过了快两个小时,哥哥的房门终于再度打开。
她赶紧把门缝掩上,靠着墙深x1了两口气。然而妈妈并未向这边走来,而是直接回了卧室。
但方宁却没有因此而轻松下来。她知道,就算不是现在,总会有人来找她谈话的。
过了几个小时,爸爸回家了。她想,或许会是爸爸来找她谈话吧,正好一人谈一个。可几个小时过去了,爸爸依然在书房,丝毫没有来找她的意思。
难道是她想多了?
方宁按亮手机屏幕,微信上有几条新消息提示。她却懒得打开,又重新按灭屏幕,烦躁地将手机丢到一旁。
对于人而言,最最无力的事情就是悬而未决的等待。希望与绝望在神识中翻江倒海,你不知道这把刀会不会落下来,什么时候落下来,可除了担忧之外,却什么都不能做。就如同在牢狱之中不见天日的犯人一般,明知判决书早已拟好,别人也都知道了你的结局,只有你自己要在有限的时间里无限地等待下去。
在这片可怕的si寂中,她听到鞋踏在坚实的木地板上的声音,这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来了!
方宁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
只是,这脚步声稳重而从容,不像是爸爸的——爸爸走路时总是大步流星,也不像是妈妈的——这绝不是nv人的脚步声。
倒像是,倒像是……
刚刚得出结论,她房间的门便被敲响了。
“宁宁,我现在可以进来吗?我们谈谈。”
方宁小跑到门口,打开门让方继亭进来。
她只开了盏夜灯,昏h的光线为他的脸镀上了一层油画般的质感。刘海的y翳笼罩着他的额头,他的眼睫。那让她无端想起被困在灯罩里,再无法逃出生天的夜蛾。
她认真地打量着他,一寸一寸地检查他的r0ut和灵魂是否都还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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