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由着花宜为我脱下外裳,笑道:“妹妹难得来坐坐。”
她头也不抬,只向小允子道:“上碗热热的茶来,记得要烫些。”
小允子不解其意,见我不作声,也只得去了。她见无人,方淡淡道:“太y池风冷,怕娘娘心口被冷着了,才叫上热茶来。”
我心知肚明,坐下道:“你见到了。”
“王爷一双娇妻,见过隐妃怎能不见见这位静妃,痴情之名耳闻已久,百闻不如一见么。”说罢忙去捂自己的嘴:“说错了,王爷没有妻子,只是一双娇滴滴的妾室陪伴左右而已。”
我睨她一眼,“你又躲在哪里看好戏?”
她嘴角一扬算是微笑,“做人辛苦,到哪里都得演戏,宫里更到处都是好戏,我便不妨碍娘娘与王爷辛苦一场。”
“你倒不认为静妃是逢场作戏?”
“许多事看着太假,人家却是情真。娘娘不过见了一回便心下不舒服,不知这静妃的痴情日日落在隐妃眼里。——我只晓得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戏人人都爱听,听了都要唏嘘,可落在马文才眼里,恨不得杀了梁山伯才好。”
我拨着茶盏,低首道:“玉隐未必是马文才。”
她不置可否:“别小觑女人的嫉妒心。我倒忘了,马文才还真未必有杀梁山伯的心,但女人,就一定会。”她停一停,“自成婚以来,王爷只与隐妃一同进宫,如今静妃身子好转,隐妃今日料理家事之余怕是要一长冷落滋味了。”
“不怕,”我矜持微笑,“她见惯我当年被冷落的情状,她不会怕。到底,如今玉隐与尤静娴平起平坐。”
“正因为平起平坐,势力平衡,王爷对谁稍稍好一点,另一方若心胸狭窄都势必不能相容。”她徐徐调拨着菊花蜜冻,那琥珀样的晶莹倒影着她似笑非笑的容颜,“王爷为何会娶甄玉隐,娘娘比我更心知肚明。那张小像无缘无故怎会轻易掉出?王爷不是那样不谨慎的人。”
我暗赞她的聪慧与d察世事的机敏,喟然道:“木已成舟,滟嫔应当明白,握在手心的才最可靠。只是我与你,一早便无玉隐这样的机会。她虽是私心,却也无可厚非。”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隐妃别诛灭了自己的良心才好。”她举起蜜冻一饮而尽,“先告辞了,回去先歇着养养精神,日后怕是好戏不断,不能不看呢。”说罢自行离去,浅绿衣衫隐现在繁花团簇之中,背影索然如孤鸿。
她是寂寞的,因为深爱,因为永不可得,才会寂寞如斯。
槿汐见我沉思,自画屏后转出,为我奉上一碟蜜渍樱桃,笑吟吟道:“知道宫中妃嫔为何爱吃甜食?”
我随手拈过一枚,樱红的色泽如血,“大约心里苦,只能多吃些甜食弥补。”
“是了。那么娘娘该多吃几颗。”她停一停,“滟嫔小主的话,娘娘未必要听进心里。”
我叹息,“可是她的话,也是我对玉隐的担心。今日所见便知尤静娴是父母宠爱长大的女子,她喜欢王爷便坦然表示爱意,不管是在人前人后,恰如当年为王爷病倒引得人言如沸一般。而玉隐,她要内敛许多。”
槿汐笑着安慰道:“隐妃是有福之人,自然知道要惜福。再说,王府中到底只有两个女人,即便隐妃为当初静妃横c一足成为王爷侧妃而恼怒,毕竟她也得明白,她与静妃无论谁被算计了,另一个都会成为众矢之的。娘娘先顾好自己才是。”
第九章 小簟轻舟各自寒
选秀之事尘埃落定,入选的新宫嫔也已安排了教习姑姑出宫各自管教。~。du。;很好记的哦!赶快注册会员;享受读书之旅吧!~我一壁忙里偷闲缓一缓心气,一壁又嘱咐槿汐派人整理出新的宫室,安排宫人服侍。一应事务皇后只是撒手不管,我亦不便向她请教,只与贵妃、德妃商量了办,正忙碌不堪,倒是玉隐与玉娆入宫问安留下与我帮手。玉娆只是一时好玩,而玉隐料理惯王府事宜,有她相助愈加得心应手。如此几日,玉娆早起入宫,傍晚向玄汾生母养母两位太妃请安后回府,不几日遇见玄汾入宫,便笑向他道:“玉娆在我这里,拖累了王爷要分心看顾王府之事。”
他却只是含笑怜惜,“她喜欢便由得她。臣弟若不在府中,她也无趣得紧,不如在嫂嫂这里说说笑笑的好。”
玉娆听闻后亦好笑,不日便少来了,倒是玉隐住在柔仪殿偏殿方便为我料理,一住便是好几日。这一日槿汐捧了一卷宫中宫室图来与我看,说是有几处宫室彩绘旧了不及补画,不宜给新宫嫔居住。玉隐本在替我选绣花样子,闻言便也过来道:“长姊你说过选秀之日皇上对这位姜美人青眼有加,那么自然要为她选与皇上仪元殿相近的地方,但又不能不防她与长姊争宠,所以长姊的柔仪殿得是她去仪元殿的必经之路,才能方便姐姐掌控,后头万金阁不错,地势既好,风光也不错,想必入住后皇上和姜美人都会感念长姊细心。姜美人是皇后亲厚之人乃是人尽皆知的事,不妨顺水推舟由她们住近些,所以绮望轩也不错,既与昭阳殿近,四周又多山石奇趣,哪天长姊不想见她们来往了,姜美人会摔上一跤也未可知。”说着,她自己亦忍不住轻嗤而笑。
我凝视于她,“你心思细密,既肯为我打算的这么周详,也肯为别人的居处安排,为何自己不想想为自己安排一个好居处。柔仪殿人来人往,你几日不回去,王爷也会担心。”
她纤细的指尖划过细绢画就的宫室图,轻轻道:“王爷待我,不是如九王待玉娆。姐姐,这点你不是不明白。”她轻轻一嘘,“那一位凭着太后的宠爱在王府里拿娇拿痴得很,我名为理家,如今她兴起来,府里的人竟也渐渐敢觑我与她两边的意思掂量着办。”
我好言安慰,“府里并非只你一位侧妃,如今她身子好了,奴才们是要掂量掂量。所以我嘱咐你,好好把住府中掌事之权。”
玉隐微一怔忪,仿佛是叹息,“她是千金之躯,凡事讲究些也罢了,只是我既掌事,听了她意思去办东西,倒似我矮了她一头,成了侍妾一般听她的吩咐。”
“虚名与实权那个要紧,你掂量着办。她与你平起平坐,你自然要听取她的意思。但办与不办,如何去办,终究都是你的意思。”我拍一拍她的手,“人在其位,才能谋其政。你是清河王府的侧妃,这个地位是你自己选的,自然要在自己的位置上坐稳,你一走开,便是别人的天下。”我停一停,“虽然尤静娴看似无机心,但是防人之心也是要有的。”
“她怎会无机心,她是最富机心,她已经有身孕了!”玉隐这几日偶有失神,我确是看在眼里,却总以为不过是与尤静娴争风吃醋而已,竟不料……我一怔之下忙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玉隐葱白的指甲狠狠掐进掌心,泛起一带灼烈的潮红,“我不知道!我竟什么都不知道!我这样蠢,——我只知道她病好后常与王爷一同品评书画,也一同进宫向太后请安,可是突然传出消息来,说尤静娴已经有了两个月身孕。我竟什么都不知道!”玉隐过分激动,肩膀激烈地颤抖着,似扑棱着翅膀挣扎于笼中的困鸟。
这消息来得太突然,即便是见过玄清对静娴的温和,心底仍有一股酸气直冲眼角,他,终于也要有自己的孩子,由一个爱他的女人为他生下,可以光明正大的叫他“父亲”。我微笑起来,这不正是我所盼望的吗?然而,我的唇角这样酸楚,笑容的僵硬无须对镜便能自觉。槿汐适时递上一碗热茶托在我的掌心,那样热,滚烫滚烫地熨着掌心,似有一条热热的线直进跳动的脉搏,抵着心头的酸凉在血y里狼奔豸突。我轻轻道:“别着急。即便她有了孩子,稍加时日,想必你也会有自己的孩子。”
“我怎么会有我的孩子?!”玉隐猛一抬头,眸中的精光如要噬人一般,犀利刺入我的肺腑,“自我嫁与王爷,至今日已是十个月十二天——”她怔怔地,痴惘地,“为了避开尤静娴的痴情,他几乎每夜留宿在我的积珍阁。可是,除了新婚那日他穿着中衣睡在我身边之外,其余每一夜,他都是连外衣都不曾脱去。”她的目光如刮骨钢刀一般,狠狠自我脸上刮过,“你放心。王爷从来不曾碰我一下,即便白日里他与我同行同坐无比厚待于我,但是他从未碰过我。连相拥而眠都没有,更何来孩子!我与王爷最近最亲密的,也不过是一起谈论你而已。长姊,你说我是不是很可怜!”
心底似被人擂着战鼓,咚咚地混乱而震动。我从未想到,他们的婚姻被撕开恩爱的表象后竟是这个样子!
“长姊,我早就不怕了!自我嫁给他,我便知道他心里只有你。因为一直知道,也晓得无从改变,所以我认命。左不过我是这样,尤静娴也这样。可是,眼下居然是尤静娴有了孩子,唯独我被蒙在鼓里,唯独我没有孩子——”她凄厉地叫了一声,骤然软软地堕下身子去。
她的哭声幽幽的,无比哀怨,似一条吐着鲜红信子的小蛇慢慢钻进脑海里冰凉地游走。她呜咽着,如痴如狂道:“姜美人以后也有了孩子,她会去皇后的昭阳殿,她会贪看山石奇趣,顾不得脚下踩了青苔一滑,她摔了一跤孩子就没有了,说没有就没有了。”
我越听越是惊心,忍不住低喝一声,“玉隐,孩子是无辜的!”
玉隐的哭声渐低渐止,她缓缓站起身来,神色在刹那间恢复如常的平静,她安静而迅速地拭去泪水,淡淡道:“长姊,我说的是姜美人,她以后的孩子和您的孩子一样,都是皇上的。我这般说是提醒长姊,那路不好,以后姜美人若真有了孩子也得小心。而且……”她意味深长地探寻我面上忧虑神情,良久,才轻描淡写,悠悠一笑,拍着额头道:“长姊别忧心,尤静娴没有孩子,方才是我说糊涂错了。”
我立时怔住,旋即明白,徐徐道:“你合该去梨园演戏,比梨园子弟演的好多了。”
她唇角一扬,耳垂上的明金蓝宝石坠子晃出海水样的艳光,“看戏不止消遣,也为警醒世人。我与长姊皆为甄氏女儿,自然得提醒长姊,尤静娴不是蠢笨之人,当初她真病也好假病也好,泼出了漫天风声得了相思病硬要嫁进清河王府,长姊就该知道她是舍得出去的人,也会用狠办法。如今她得太后喜欢,来往宫中会更频繁,长姊若不当心露出一分半分神色,那么牵累的不止是王爷——自然,我是相信长姊的分寸与耐性的。”
鬓角的垂珠流苏凉凉地在发烫的耳畔簌簌打着,冰一下,忽地荡开,耳根又热了起来。心中波涛样的震惊慢慢被寒意冻住,不想,自己的亲妹妹竟这样的来试探我。纵然心底寒凉如冰,我亦极力平静地微笑,“说话行事何须这样大费周章,你的好意,我自然明白。”我停一停道:“王爷是你的夫君,我的妹夫。”
“长姊一向最聪颖,难怪最得爹爹偏爱。只是……”她瞥我一眼,“有些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太难,妹妹只是怕长姊贵人事多,又一时决断不了,才多嘴提醒一句。”她幽幽叹了一声,“王府中三人之局已成定数,我也无力改变,只是有时与王爷二人相对,总还是觉着隔了长姊。我也无需瞒骗长姊,自成婚以来王爷自然没碰过我,大约也不曾碰过尤静娴。我也好,尤静娴也好,与王爷都不过是明面上的夫妻罢了。他心底真正当成妻子的人,始终只有你。”
她步步来,满腹委屈,我语调清凌道:“你自己说罢,要我如何做!”
她满目哀怨如秋色生波,欲说还休之间,她蓦地跪在我足边,哀泣道:“我哪里还能知道怎么办,我一向只有些糊涂主意,但求长姊疼我。”她哀哀道:“长姊比我还明白,王爷若一辈子想着长姊,大约一辈子都不会快活!”
我身子一震,心下酸楚难言,仿佛心上旧伤又被人泼上无数新盐一般,只生生地痛,“你要我亲口对王爷说什么话做什么事么?”
她眸中有雪白泪花,“妹妹怎么敢叫王爷伤心!只是敢问长姊一句,方才我假说尤静娴怀孕一事时,姐姐心里难道没有半分难受么?妹妹别无他想,只求姐姐不要再有这样在意王爷的心思,给妹妹和王爷一条路走,也给甄氏满门一条活路。”
一言一字冰冷倾入耳中,我倒吸一口冷气,“你既嫁与王爷,便该明白我再无牵念王爷,更无妨害你们夫妻之心。我若真还为王爷之事忧心,也是牢记一家姻亲,本该同舟共济相互扶持,而非彼此算计试探。所以,你实在无需费心忧虑。”我压抑住内心的汹涌,生怕漏出一丝一缕神情再叫她多心,只得佯装回身去看内务府送来的应时绸缎。手指翻过一匹匹绫罗春锦,似翻叠着自己凌乱的心绪,层层叠叠,翻出无数暗涌激流。姐妹血亲,原来,也不过如此!忍着齿冷,好容易静下心拣选出一匹烟紫垂花锦,淡淡道:“皇上喜欢看我穿紫色,拿这匹缎子裁剪春装自然好。妹妹也选一块去裁制新衣吧。”我转首,极力出一笑,“你是不是与王爷做明面夫妻我并不知晓,我只知道,既然你是他的侧妃,就要在其位,谋其政。在身边的才是最要牢牢抓紧的,王府里的日子天长地久,你要懂得抓住最要紧的才好。”
她缓缓站起身来,含了一缕稀薄的笑意,连神情亦如雾气一般朦胧微凉,“长姊今日的教导,玉隐铭记在心,但求长姊也要记着妹妹今日所求,许妹妹一个安稳。等下我还要去探访珝嫔,有些话长姊不方便开口为王爷说的,珝嫔大可代劳。”
我瞥一眼案上的宫室图,“看你方才运筹帷幄,谋划周全,在清河王府中,你自然不会吃亏。”
玉隐浅浅一笑,微见得色,“还好,暂时未落下风。”
她话音未落,花宜进来道:“娘娘,六王府的静妃到了,说是给娘娘请安。”
我一笑,“说曹c曹c就到,可见不能背后说人。”
玉隐蹙眉,眉心的花钿也成了扭曲的残花,“我不爱见她,在王府里就够看她缠着王爷了,躲到长姊这里就为避开她得些清净,竟也不能如意。”
我极力平息心气,示意她往画屏后躲去,“眼不见为净,我打发了她也就罢了。”
玉隐点点头,起身往画屏后的阁子去。我略略整理衣衫,向花宜道:“去请进来吧。”
第十章 忍将慧心费思量
尤静娴一色粉嫩嫩的春衫微薄,衣裙皆是宽敞的式样,衣带上的丝条既不吊坠子也不镶珠,轻飘飘的垂落着,行动时便有些翩翩如蝶的风姿,我笑着让她:“静妃今日怎么得空来坐坐。=倾力打造人性话的文学站点;来读吧百~万小!说从此告别书荒!=”
她怡然而笑,轻声细语:“才刚来向太后请安,上次入宫仓促,还未来得及向娘娘请安。”
我客气的笑:“静妃非要拘泥这些礼数,倒叫咱们生分了。”
她低首:“娘娘客气,妾身不能不懂规矩。”她转头看左右:“听闻玉隐姐姐这两日住在娘娘这里,怎么没瞧见她?”
“真是不巧,玉隐才刚去了德妃那里,说是要给胧月帝姬裁衣裳呢。”
她谈然笑:“玉隐姐姐很喜欢孩子呢。”
花宜捧了一盏“桂眉”来,我笑道:“也不晓得静妃喜欢和什么茶,这桂眉不是什么名茶,倒是难得茶叶里有桂花香气,静妃只当喝个有趣吧。”
她捧起轻轻一嗅,不由赞道:“好香,当真有趣的紧。”
然而她随手放下,歉然道:“娘娘勿要生气,妾身不宜饮茶,只可惜妾身没福了,否则真想品一品这好茶。
我忙问:静妃身子不舒服吗?可传太医看了?”
她脸上一红,害羞别过脸去:“也没什么,太医说妾身有了一个月身孕,胎气未稳,所以暂时不能饮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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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妾身之外第一个知道妾身有孕的人。”我颔首:“本宫觉得无比荣幸。”
“虽说妾身想要向玉隐姐姐负荆请罪,其实更有一个极大的困惑想请娘娘为妾身解答。”
我淡淡含笑:“静妃如今有孕在身,矜贵无比,为使妹妹安心养胎,本宫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慢慢靠近我,一抹粉色的春意停驻在我身边缓缓坐下,全不似她此刻语气的微凉如霜:“自妾身嫁入清河王府以来,一直听闻王爷钟情玉隐姐姐多年才纳入王府,又极为尊崇册为侧妃,玉隐姐姐也一朝飞上枝头。王爷如此的确是情深意重。”
我淡淡接口道,“玉隐对王爷也是情深意重,自然,静妃对王爷也是如此。”
“玉隐姐姐对王爷的好妾身自然看在眼里,可是……妾身嫁入王府近年,留心之下却也有些疑惑。”她侧头沉思:“似乎王爷是很厚待玉隐姐姐,府中之事皆由她打理,也常常宿在她阁中,可是王爷对玉隐姐姐的那种喜欢,并不是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是否就是同情,妾身不知道,反正不是那种男女相悦的喜欢。”
我自自然然地哦了一声,温婉道:“孕中多思,本宫当年也是如此。或者王爷如今是钟情静妃多些,所以静妃才会如此觉得,那更应该高兴才是。”静娴微微摇头,唇角凄微的苦笑似零落的花朵:“王爷对妾身只有同情而已,再无其它。所以也只有妾身自己知道腹中这个孩子是怎么得来的,妾身只有那一次机会,也算是上天垂怜。只是他当时便不算情愿,恐怕如今知道有了孩子也不会高兴的。”“王爷膝下无子,怎会不珍惜静妃腹中的孩子呢?何况对静妃而言,无论手段如何,目的都已达到,终归是留住了王爷的血脉。”
她垂下眼眸,低声道:“那是因为,妾身不能没有这个孩子,只望王爷的心会留在妾身身上。妾身既然嫁与了王爷,自然不能眼睁睁瞧着王爷对自己理也不理。妾身已经用尽了办法投其所好,与王爷谈诗词、论歌赋,可是王爷怎么也都是淡淡的不涉儿情长。直到妾身发现,玉隐也在这样努力地投其所好。若是王爷真与外间所传与玉隐姐姐两情相悦,她又何须这般费力讨好王爷,所以,妾身开始疑心。”
我笑吟吟直视她,“静妃好奇什么,不妨说与本宫听听,本宫也好奇得很哪。”
她略一沉吟,露出沉静的神色:“妾身开始疑心玉隐的婚事是一场精心布下的局,或许是玉隐自己要尽上枝头变凤凰想尽办法嫁与王爷,可是若真如此王爷大可不理她,更不必大费周章尊崇她的地位。所以,王爷这么做或许是在借玉隐尊崇另一个人,而他接受婚事的起因是一张小像……”
她话锋一转,“妾身起先以为那张小像是九王妃,毕竟当时皇上也对淑妃小妹青眼有加。可是九王妃既能嫁九王爷为何不能嫁六王,且她与九王这般恩爱,那必定不是的了。听闻淑妃还有位闭门修行的妹妹,想来是心如枯井的人了。那么……”
她只是波澜不惊地望着我,眸底犹疑的的暗影。我粲然笑起来,“静妃怎的不说了,本宫正听得入味呢。”
她细细探究我的神色,极欲在我面上寻出任何一丝破绽。而我,只以略带好奇的笑意相对。良久,她轻轻叹息:“妾身不敢再疑心了,再疑心,王爷便是滔天死罪。”
我惊吧一声,急忙掩口道:“既是如此,静妃妹妹可别再瞎疑心了,真叫人听了害怕。”我当窗临风,伸手拈过一片伸进长窗的翠色竹叶,道,“静妃嫁入宫中,本宫亦不妨把自己生存于紫奥城中多年的经验讲与与你听,疑心易生暗鬼,很多事,你愈多想,愈害怕,就愈加容易被人察觉生事,就譬如贵妃,她是诸妃之首,位高权重,但若紫奥城中的人与事她日日都要掂量揣测,盘根究底,她岂能像如今这般安享福寿。所以,不多虑者,方是智者。”
她皱眉,大有忌惮之色:“但愿如此,如此事当真,必定会为王爷招来杀身之祸,不堪设想。”
我头也不抬,只低头拨弄着手指上滚圆碧绿的翡翠珠子戒指,谈然道:“无凭无据,当然不会当真。本宫说过,静妃妹妹是孕中多思。”
她起身告辞:“好吧,只当是妾身多思了,妾身如今是王爷枕边人,许多事除了枕边人,外人是瞧不出来的。王爷是妾身夫君,妾身一定万事以他为先,决不让王爷置身危墙之下。”
我盈盈含笑:“夫妇之道,这是应当的。”
她深深的望我一眼,似要从我面庞上探究出什么,然而她终无所得,眸中软弱之情渐渐如雾弥漫,低声告辞。
我见她身影消失于柔仪殿门外,才缓缓松开一直藏于袖中的左手,才发现自己已是满手冷汗。我的话,尤静娴未必听不进去。然而,她已经有所察觉,接下来,又会是谁呢?这样一个秘密,一旦被人撕破一角,所有真想都会难以保全。
正沉思间,玉隐豁然从屏风后转出,凝视静娴离去的方向良久,唤我:“长姊”,她冷然吐出几字,“这人留不得了!”
我回视她,无声无息泯去手心的冷汗,心平气和道:“你不要胡来,她腹中有王爷的孩子,而且她心中只有王爷,不会做出伤害王爷的事。”
玉隐一开口,似吐出无数森冷的冰珠子,“我自有无需忌器的法子”,那终究是清的孩子!不!不!我心中一急,连口气也顾不得斟酌了,“比若真对他的孩子子下手,别怪我不顾姐妹情分!你别忘了,你是怎样做成清河王侧妃?”
玉隐一愣,直直望向我道:“我怎样做成王爷的侧妃的?”她眼中瞳孔激烈一缩,转而笑道:“自然是婚姻天赐,也得长姊一心成全。”
我望着她富贵装束,金玉锦绣,轻轻一叹,“玉隐,是你自己成全了自己。否则,那张小像怎会那么巧就落了出来?”
她睫毛剧烈一颤,如羽翼垂下,避闪着我犀利目光,“长姊与我玩笑吗?”
我摇头,“我并不与你玩笑,也无心去计较。只是尤静娴都会疑心的事,难道我从未疑心过吗?我只是想着你是我妹妹,想着你对王爷的一片痴心,但你若真动了伤害王爷血脉的念头,我必将此事诉之王爷。你想一想,王爷能容得下一个拿着他与我的情分来步步算计的人?能容得下一个处心积虑害他血脉的人?”
玉隐脱口道:“长姊,你知道我一向最疼涵儿和灵犀!”
“他们两是你外甥,你身为姨母,自然疼爱。“我缓一缓气息,慢条斯理道——尤静娴
第十一章 玉树缠枝作烟罗(上)
无论我是否担心,日子中就是看似波澜不惊的过了下去。=倾力打造人性话的文学站点;来读吧百~万小!说从此告别书荒!=
卫氏的入宫似为表面波平如镜的后宫投入了一块巨石。入选的诸位秀女之中,玄凌对她的厚爱显而易见。先是未入宫便赐正六品贵人之位,封号亦是寓意甚美的:“琼”字,甚至玄凌亲自嘱咐了把临近太y诸芳的恰春堂理了出来赐予她居住。此次入宫的秀女多是位份低微,唯独她一枝独秀,占尽风光。
皇后虽然不管宫中事务,然而听闻之后亦不由叹息:“如此厚爱,连当年淑妃入宫亦不过如此。”
皇后是谨言慎行的人,这一番喟叹比较倒是来得突兀。如此将琼贵人与我昔年入宫之景想比,越发引的众人好奇。终于连心高气傲的胡蕴容亦知道了,说道:“这样说来,美倒美得很,我倒听那日选秀的宫人说起,卫氏美得狐气。”
人美似狐该是如何美法?众人未曾见过,愈加明里暗里揣测。终于韵贵嫔来向我请安时试探道:“听闻这位琼贵人美丽无比,娘娘不怕?”
“怕什么?”我徐徐吹着盏中的清茶,抬眼看她,“贵嫔不妨直说。”
韵贵嫔笑嘻嘻的比着护甲上的金珠,“琼贵人未入宫就声势显赫,比之娘娘当年有过之无不及,娘娘不怕她入宫后狐媚惑主,夺你的宠爱。”
我笑着睨她一眼,“怎么韵贵嫔以为皇上是不禁诱惑之人,轻易便会叫人狐媚了去?”
她敛声:“不敢。”她唇边绽开一丝冰冷的笑,“我只是为娘娘担心呢。娘娘已经是三子之母……自然,娘娘望之如二十许人,当真看不出之差几年便三十了呢。”
我如何听不出她的讽刺,以颜色制止花宜眼底的怒气,笑吟吟道:“多谢韵贵嫔。说来你在宫中已久,虽然位份上不如本宫,可论年龄,本宫终得唤您一句:姐姐。可若不细说,谁知您比我年龄大呢。大约不曾生养过的女子不显老些,这是好生羡慕姐姐”。我唤来花宜,“姐姐眼角已有皱纹了,恰好太医院送来几盒珠容养颜膏给几位老太妃,先给姐姐用着正好呢”。
花宜笑着捧了上去,“贵嫔娘娘真好福气,听闻宫里的老太妃都用这个,娘娘用了一定能年轻十岁,看上去只像四十了”。
韵贵嫔冷冷一笑,“娘娘客气了,我比不得娘娘凡是宽宏,连皇上宠爱也不放在心上,不似咱们日日念着皇上”。说罢气冲冲出去了,连撞上了在门口等着请安的暙嫔也不晓得。
暙嫔嘴快无忌,不出半日便合宫皆知韵贵嫔在我宫里无礼冒犯。到了夜间居然连玄凌也晓得了,晚膳过后特特来瞧我,安慰道:“韵贵嫔不懂事,你别与她一般见识就是”。
我才哄了孩子们睡下,正卸晚妆,闻言不由骇笑,“什么要紧事,臣妾倒不放在心上”。
玄凌狐疑道:“外头传的厉害,说韵贵嫔如何在你这里撒泼吃醋沸反盈天,你倒也不生气,究竟她与你说了什么?”
“外头传的厉害,皇上竟然连她为何闹将起来也不晓得?”我想一想,“哪里什么要紧事,不值得生气。”
玄凌取过我一缕青丝把玩,道:“还真不知道她为何闹腾,也罢,终归她不懂礼罢了。”
如此一宿无话,晨起槿汐为我梳妆时亦说起,“韵贵嫔原不是那么冲动无谋算的人,昨日倒有些有心做出脾气来呢。何况小事罢了,外头什么传言竟那样快?”
我伸手抚一抚梳得油光水滑的长乐髻,眉心有髻上正中垂落的和田玉雕琢成的玉兰飞蝶步摇,虽说玉光清雅,却也晃的眉心莹然如水。我比着一对明珠耳铛,道:“该留神的是今日的新宫嫔入宫了。”
新入选的宫嫔在正午前皆以到达自己所居的宫殿。因着玄凌的另眼相看,也因着众人的好奇与忌惮,妃嫔的礼物馈赠便似流水价一径到了琼贵人锁住的恰春堂。然而琼贵人只道身子不爽,皆吩咐了侍女应付,连个谢字也不出来说一句。如此几次,众人更议论起来,这位新贵人的架子倒是端的忒的大。
花宜悄悄来告诉我,“那琼贵人可不的人心了,才一来便生出那么是非,好张扬的样子,各宫的娘娘们都不喜欢呢。”
我掐了一串连珠兰在手心,缓缓道:“不喜欢又怎样,只要是皇上宠幸的,有几个她们能喜欢?与其到时,暗藏不轨,还不如早不来往,何况只要皇上喜欢,她们也还不敢动琼贵人呢。”
话虽如此,然而到了夜间卸妆,小允字道:“欣妃娘娘送了几匹宫缎去给琼贵人,谁知贵人不领情,还道上用的段子料子花样还不如官用的呢,可把欣妃娘娘气着了。”
花宜冷哼一声,“还未承宠便如此跋扈,得罪了六宫的人有什么好处?再者这般不顺心,那般不顺意,娘娘送去的东西还不知该怎么议论呢?”
我有一下没一下梳着头发,淡然道:“本宫不过按规矩赏写东西,人人都一样。既送了她,她爱做什么说什么都由着她,无需置气。”
然而话音未落,却有宫女的步伐带起风声而进,恭声道:“恰春堂的琼贵人来拜见娘娘,娘娘可要一见?”
我颇感意外,新入宫的宫嫔未见皇后而先拜见妃嫔,这并不合规矩,何况是如此漏夜而来,她又是风口浪尖上的人物,我微一沉吟,道:“告诉她,本宫已经歇下了,三日后自会相见,不必急在这一时”。
那宫女应声去了,也不多话。倒是次日与玄凌一同用膳,他停了箸问道:“琼贵人的住所她可还喜欢?”
我抿嘴笑道:“别的都不喜欢,只对皇上选的恰春堂无异议”。
玄凌哧的一笑,“朕不过挂个名头,还不是你选择了东西布置起来,倒叫朕白白承情。”说罢问我:“听闻琼贵人脾气不好。”
我方欲将后宫诸人的怨愤说与他听,他却自顾自笑了,“但凡美人,大约都有些脾气。琼贵人年轻张扬些也是有的,不打紧,你好好教导着,也劝宫里的人好好收敛些性子,别看朕喜欢她就心里手里折腾的慌”。
我讶然与他的偏心,只做含笑,“若论姿色,琼贵人的确貌美,事实皇上并非没见过美人,为甚么这样喜欢琼贵人?”
我随口一问,他到凝了神,圆润的银箸停在薄薄的指尖,“论婉约,她不及你,论冷,不及澜依,论美丽,也无从与从前世兰平分春色。只是她美丽中带着清寒的倨傲,更兼一缕清愁,倒是气韵独特”。
我夹了一筷胭脂鹅脯在他的碟中,笑道:“秀色可餐,皇上也要多进食才行。既皇上如此喜欢,想来侍寝之时自然是琼贵人第一了”。
他颔首,笑意微微收起,“嬛嬛,朕这样赞她,你竟不吃醋?”
我惊诧,我竟毫无醋意吗?如此豁达,或许是真的已经不爱了,只是,他却不乐意呢。于是故意蹙眉,停了筷子,低低说道:“臣妾若是吃醋,皇上也还喜欢她,他日总要一同侍奉皇上的,何必彼此难堪。大度不成,吃醋便是嫉妒之罪,臣妾也为难了。”
他见我然不乐,忙握住我的手,温柔道:“朕知道你心里其实也不高兴,想着你能不介意,却怕你是因为不在乎朕而不介意”。
我扬起烟笼般的禾眉,低低道:“臣妾只是相信在四郎心中永远有嬛嬛,不会为任何人取代”。
他抚一抚我的脸颊,畅然一笑道:“朕的确如此。”
谁知到了夜里,琼贵人更早了一个时辰便来拜见,我才要拒绝,小允字劝道:“琼贵人谁也不放在眼里,独肯尊敬娘娘,这份心思本就难得。何况她是皇上青眼有加的新人,娘娘何必有意避着?或许她有要事也未可知。”
我想一想,摇头道:“皇后虽只剩了个架子,却也还是皇后,未见皇后而先见妃嫔,本宫何必为了她而落人话柄,不见也罢。”
小允字眉头一皱,“娘娘也知皇上对她另眼相看,不是为她是怕皇上来日触怒起来……”
我思量片刻,缓缓起身道:“见!”
新宫嫔入宫后的第三日,照例要至昭阳殿参见合宫妃嫔。入选的宫嫔并不多,莺莺燕燕一起也不过站了一列,一个个按规矩先向皇后行大礼跪拜下去。剪秋在旁边得了吩咐,上前道:“皇后娘娘有旨,免礼起身。”又一一按着众妃的位份拜见,才一应入座。新入选的宫嫔难免有些局促,入座后皆垂首不语,一时间殿内倒是鸦雀无声。
皇后居于正中九凤朝阳座上,和颜悦色吩咐赏下早已预备好的各色礼物,朝下笑道:“诸位妹妹都是聪明伶俐,善解人意,以后同在宫中都要尽心竭力的服侍皇上,为皇家绵延子孙。妹妹们也要同心同德,和睦相处。”
话音未落,荣嫔的纯银护甲搁在茶盏上叮一声响,皇后不觉抬眸横了她一眼,意在提点她要行事稳重。荣嫔忙起身笑道:“回禀皇后娘娘,不是臣妾有意失仪,而是入选的妹妹既有六个,为何眼下只有五个?方才臣妾用心听着,似乎未见琼贵人啊。”
荣嫔的疑惑正道出在做嫔妃心中困惑,一时间不免互相询问,偶偶私语。胡蕴容一嗤,扬起静心画就的远山长眉,不以为然道:“久闻琼贵人盛名,又是好大的气性,总不成今日参加嫔妃便要给咱们一个下马威,不来了吧?”
皇后微微一笑,“什么下马威,蕴容你言重了。晨起淑妃先来已告知了本宫,琼贵人昨晚便提起得了风寒,恐怕今日会迟到些许。”
我欠身道:“是,今日清晨,伺候琼贵人的小太监又来回禀过一次了。”
荣嫔慢慢绽开的淡薄笑意,“终究臣妾不是选修入宫的,不晓得有这样的道理,原来风寒就可以不来请安,不知是风寒太重还是琼贵人身子太娇贵,抑或合宫参见,是我们这些妃嫔面子不够重呢?”
荣嫔的话虽然刻薄,然而琼贵人自入宫以来便不得人心,欣妃心直口快,道:“她爱来呢便来,不爱来便不来,本宫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只是她是否连皇后和淑妃也不放在眼里?即便皇上宠爱她,总不至于眼看着她这样没规矩。”
蕴容从怀中取出一柄象牙镂花小圆镜,照着镜子细看眉心墨鱼花钿,笑吟吟道:“罢了,一进宫便知道她是个美人坯子,心高气傲,又是皇后亲自引去选秀的,自然非同一般,谁知她连皇后的面子也不给,这样的时候推脱了不来呢。”
荣嫔俏生生一笑,“谁说的呢?我瞧琼贵人是极会做人的,只是看是谁的面子罢了。我可是连着两夜在未央宫外瞧见琼贵人了。谁说人家心高气傲,见了真佛自然俯首帖耳上赶着去,只不过瞧不上咱们罢了。”
荣嫔刚说完,挑衅似的向我一笑,满座嫔妃皆在,我怎容她蓄意挑衅,唇角一扬,起身回道:“琼贵人是曾连着两夜夜访柔仪殿,一回臣妾已经睡下没有见到,昨夜是琼贵人特来向臣妾告假,说身子不适今日的合宫陛见会晚些到。”
皇后的目光在我面上似钢刀一刮,瞬间又是和蔼可亲的神奇,“你协理六宫,她来告诉你也是对的,只是既然说晚到,这个时辰也差不多了。”她转首传唤绣夏,“去恰春堂请琼贵人过来吧。”
荣嫔犹嫌不足,加了一句道:“告诉琼贵人,再不来,可是用午膳的时候了。”
蕴容笑嘻嘻的向欣妃道:“听闻琼贵人很是得罪了姐姐?”
欣妃扬一扬眉,不以为意道:“左不过看不上我送去了东西罢了,也没什么要紧的。何况她来了才几天,合宫里得罪了多少人了,我也懒得与她计较。”
蕴容忽得正色,“欣妃不计较是你大度,但规矩不能不立。”她似笑非笑看着皇后:“琼贵人是皇后引荐的人,不能叫人背后议论娘娘宽容无度,毁了娘娘的声誉。”她水漾眼波轻俏一转,“琼贵人既然身子不好,这头一个月的侍寝,便免了她吧,如何?”
座中嫔妃正中下怀,早露出三分喜色,只不敢言语,窥着皇后的神色罢了。
皇后倒是气定神闲,伸出芊芊玉指端过茶盏轻抿了一口,道:“既然是妹妹的心意,倒不是不能教给她一个规矩。”皇后温和道:“等下本宫告诉给她就是,至于姜氏,李氏五位妹妹,绿头牌已经制成,今晚便有侍寝的资格了。”
五人到底年轻,羞的满面通红,齐声道:“嫔妾等谢过皇后娘娘关怀。”
然而,琼贵人并没有到。
她再也没有出现在紫奥城过。
绣夏来回禀时,已经吓的面无人色,期期艾艾。“回禀皇后娘娘,恰春堂中并无琼贵人踪影,奴婢曾去查看她的卧室,床铺整洁,并无有人睡过的痕迹。”
皇后闻言一愕,不免焦灼,“那去了哪里?”
绣夏吓得扑通跪倒在地,“其实从昨夜琼贵人回恰春堂后再无人见她出来过。可是,她就是这样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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