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薇看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人不知足,你说的再多也无用,她告诉陈牙婆,“把那无家累愿意签死契的带过来,”邢薇就喜欢用这样的人,陈牙婆也知道,只是这样的人到底少,所以才有别的女孩子们来备选,只要不是重要岗位上,邢薇有时候也会照顾她的生意,倒是没有空手回去的时候。陈牙婆出去喊了一句话,陆陆续续的便进来了七八个小丫头。
“这次怎么这么多的人?”邢薇也是纳闷,虽说陈牙婆知道自己的“偏执”,可这样的情况还是不多,七八个小丫头无家累,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这里面有个缘故,夫人且听我来说,”陈牙婆道:“这不是南方闹灾慌吗,逃难的人卖儿卖女,这人辗转的就到了我手里,他们虽说有的也有父母,可因为都愿意签死契,这不就跟无父无母一样了?”
“人都干净,别有拐的”?这就是可恶的战争,上位者一句话,底层的人就得儿女离分,邢薇倒是也明白其中的缘故,想想也心疼。
“应该没有,我也都问过了她们,也有中人作保,来历绝对没有问题。”陈嬷嬷一口咬定没有问题,跟官家打交道多了,她也知道这些忌讳,怕的就是来历不明,回头为了几个奴才生嫌气,这些女孩子又不是只有四五岁,记不得自己父母是谁,为何被卖,主人稍微一问就知道了端倪,她可不敢胡扯半句。
“嗯,都抬起头来我看”,邢薇并不让黛玉和贾瑷自己先挑,孩子们还小,她总是要选第一遍,才让她们来挑,何况,这次她打算多找几个,挑聪慧合适的送去学医,将来派在女儿身边,此乃后宅女眷保命必备,她怎么可能不给女儿预备?黛玉对她的意义不同,她也不会吝啬这几个丫头,不过是顺手的事情,也能顺便解救几条人命。
八个丫头站成一拍,怯生生的把头抬了起来,邢薇挨个的瞅过去,一个个面黄肌瘦,身上皮肤黝黑,倒是农家丫头的样子,再让她们伸手看,捡那指甲干净的指了几个出来,其余的挥手让她们下去了,虽然小姑娘脸上有失望,可,邢薇也做不到人人都留下来。
“就这四个吧,”刚好陈锦挑了两个,这四个就给黛玉和贾瑷一人俩,也得回头贾玫知道了找事,邢薇倒不怕她闹腾,只是嫌烦。
又叫陈嬷嬷,“你也去挑几个来,有几个年纪大的也该配人了,等她们嫁了,这下面的人就不够了。”
陈牙婆笑眯了眼,如今大户人家世仆多,照顾她生意的官家还是少数,像邢薇这样愿意用外人的真是少,每次来都会挑几个。
“侯夫人,您看外面那薛氏该怎么办?”侯夫人这是明显的不打算理那薛氏了,刚才说的话陈嬷嬷也听到了,让她出去挑人,怎么会带这来历不明的人进来?
“我家又不是善堂,谁求都可以应她。”邢薇做不来草菅人命,可能会伸手援助完全不认识的路人甲;可也不是菩萨心肠,烂好人,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帮不帮的全在她自己高兴与否。
薛家人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可以说是受她连累,可即便如此,邢薇也没有多少愧疚心,她若是过的好了,倒霉的就是自己。何况,薛家的情况说来也是自找的,养儿不教好,活该有这样的下场。不管是原著还是今生,动辄打死人命,怨不得别人,她们娘俩没被连累的丢了性命,已经是老天爷开恩了。
邢氏十二岁弱龄能够养大幼弟保住家产,原著中她薛王氏有儿有女,有靠山有背景,混到寄人篱下,不能不说是她自己立不起来,个人的脑子有问题。
这个世界不乏弱者,如林如海母子,当初林父亡故,林氏族人也是千方百计的算计她们,可林老太太强硬,不是依旧保住儿子家财?
就是不招人待见的贾玫,在他们找到她之前,不也从和强硬的婆婆硬碰硬,被抢了财物之后依旧没有放弃,自己挣钱供儿子读书,想把儿子培养成才?
薛氏族人固然可恨,可若是薛王氏在丈夫去世后选择合作或者干脆放弃,或许就不会如同丧家之犬一般逃往京城,走到什么地步念什么经,丈夫死了就该安生的教育儿子,不是惯着他去杀人。
这家人抱惯了大t,如今依旧不死心,这薛宝钗小小的年纪投机取巧来投奔,她就不怕自己是个贪财害命的,借机留她们拿了她们的财物再害了她们的命?或者干脆与牙婆合作,给她签了契,卖了身?
邢薇这样想着,那薛宝钗却不肯这样应,她见陈嬷嬷出去又挑了几个丫头来,自己却没有人理,她是既害怕又着急,害怕被人挑走卖了身,着急没有机会见当家夫人。
眼看着陈嬷嬷带了人离开,再也无人来挑人,薛宝钗心里透心凉,暗道那陈牙婆肯定把自己卖了个干净,也怨不得她,自家无权无势,怎么可能让人家听自己的令?
“夫人,救命。”薛宝钗只好舍了面子往前扑,她自己罢了,母亲还在客栈生病,哥哥也在牢狱里,都等着救命。
“叉出去,”既然决定,邢薇并不愿意动恻隐之心,只那薛王氏是贾珠的亲姨妈,就注定了他们是仇人,合作?还不如做梦来的容易。
薛宝钗被人捂住嘴,拖了一路扔到了荣国府的后街门,一路上她也挣扎反抗,可她一个孩子,如何敌得过五大三粗常做活的大人。
“小姊,小姊,怎么样了?”门外等候着的人见了薛宝钗,急忙过来扶她起身,心疼的拍打干净她身上的灰尘。
“侯爷夫人不肯见我,那陈婆子受了我的银子不帮我办事。”薛宝钗见到了老仆,不由得眼泪哗哗的流,只跟他诉苦,说前情。
“唉,怨不得人。”老仆矮身劝她,“咱们跟荣国府大房本就没有亲,听那传言分析,大房个跟二房姨太太还是仇人,他们肯帮咱们才是有鬼,早先劝小姊,小姊不肯听,如今小姊也刚好可以死了心,咱们回去吧,太太还等在客栈,别让她担心。”老仆原就不赞同薛宝钗跑这一趟,尤其是跟着陈牙婆进荣国府,万一那黑心的婆子把小姊卖成了下人,就是回头救出来,这身份也有了瑕疵,以后难做人。
可他身份低微,说出来的话小姊不肯听,只好陪小姊走一趟,让她死了这条心。
“回去,回去又能怎么样呢?”薛宝钗也愁,不说救哥哥出狱,他打死了人,凭他们家现在的样子,救出来的可能不大,单是母亲病成那样,没有好大夫,根本救不了命,她舍了一切来求荣国府,还不是只有他们跟她家拐弯抹角的沾点亲。
只薛宝钗也不是那么容易屈服的,她擦干眼泪,抽噎着跟忠仆道:“咱们去等贾珠表哥。”薛宝钗早做足了功课,知道贾珠在族学读书,每天什么时候回荣国府,原本老仆就建议她直接找表少爷,可薛宝钗却觉得,与其找同样做不了主的贾珠,还不如直接跟荣国府的当家夫人搭上话,所以才有了这趟遭遇,白浪了一百两银子不说,还被人扔了出来。
邢薇知道薛宝钗恐怕不会死心还会有后招,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了她,不过,这也是必然,除非她拦着不让她见贾珠,可是她有什么理由不让贾珠见她呢,或许,她也想知道,贾珠在知道薛家的遭遇之后,会不会伸出援手吧?
贾珠在王熙凤一事上表现的十分冷心冷肺,不止让邢薇寒心,王熙凤至今也没有提出见这位未婚夫,大概也是对他伤了心。
当初犯事的家眷被发卖,贾珠不知道知道不知道,从来没有提出过或者私下里去买人,王史氏和女儿被史家买了回去,这是怕她们连累家里姑娘嫁不出去,好歹挽回一下名声。
可王熙凤被恩放的事情是后来才听说,事前没有什么动静,贾珠若是有心,怎么也该在那一天去救救人,月例银子他也不是没有,即使不愿意或不敢把人领进荣国府,外面租个房子安顿下来还是不求人的,不说王史氏母女是他舅母和表妹,这王熙凤还是他未婚妻呢。
只不知道这位大公子如何动了恻隐之心,为何忽然为这位薛姨妈母女出头求情了。
“你轻易不求人,既然张口了,我也不好说不行,”邢薇冷淡的跟贾珠道;“她们本就是你二房的亲戚,你既然应了,就把她们留在里面院子里吧。”贾珠和宝玉至今住在贾政当初的院子里,就是原著上王熙凤和贾琏住的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贾珠兄弟加上薛氏母女住也是尽够了。
给他们安排在一起,是两个意思,一是懒得为他们的事操心,就贾珠这样没有心的,养大了不反咬一口就是他们烧香积德了,谁还会指望他报恩?薛氏母女肯定许诺了贾珠什么好处,要不然他会动这恻隐之心?邢薇不愿意趟这趟浑水,把他们安排在一起,也是眼不见为净。
邢薇跟陈牙婆一样,绝对不信随手可以掏出一百两银票的薛宝钗身上并无别的银两傍生,贾珠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就答应姨妈表妹的求助,至于他们有什么约定,邢薇并不愿意管,反正自己也不会坐看他们害自家人,或许,容留薛家母女住下,还能帮他摆t一个包袱?
薛氏母女就这样在荣国府留了下来,下人又来请示对他们的月例安排,邢薇淡淡的道:“又不是我大房的亲戚,难道还要我来开发月例不成?”这次就这么应了,虽说是给了贾珠面子,可也得给他一个警告,这荣国府可不容许他来随意做主。薛家大概是不缺银子的,也不差她这几个月钱,也是要告诉她们,这荣国府不是她家的,由不得她们放肆。
隔了一天,下面的人来传话,说是薛宝钗想要去贾氏族学里上课,想来求邢薇答应,还说自家付束脩,并不多麻烦人。不麻烦人你在外面住啊,这么硬气来荣国府做什么?又没有人求你,邢薇心里腹诽,点头应下了,反正她愿意掏银子,就当是给家学多个进项吧。
“那多少银子?”家学的学生都是族里的姑娘,因当初开设的初衷便是资助穷族人,因此并未跟她们家里过钱,后来有亲戚家的孩子来附学,才酌情些用给老师们添补外快,因为附学的亲戚穷富程度不一样,的束脩也不等,老师们因为有丰厚的酬劳,并不在乎这个。
这薛宝钗想入学,就没有了现成的例子可循,因此才有这一问。
邢薇皱眉,“咱们女校里一个人的用一年是多少?”族里的姑娘入学,不仅束脩,每季还有两身衣服,少量的首饰,不冲女儿将来是否能有个好前程,只这些东西,就足够那些贫困家庭的族人把女儿们送来上学读书了。
“不算给老师的束脩,单衣服和首饰,每年一个人人三十到五十两不等。”
“那就五十两吧,”薛家确实不缺银子,才住进来,添置的东西,请太医给薛姨妈开的药,里面都是贵重药品,依旧是过去的做派,并没有官司缠身、财不露白的自觉,邢薇庆幸自己当初把薛氏母女推给了贾珠,要不然以他们这花钱的速度,没有多久,自己就该落个贪人家财的名声了。
才不过三天时间,学里就反馈回来消息,“这薛家姑娘,可真是个人物,八面玲珑不说,手上也真舍得舍银子,不过两三天时间,学里说她好话的姑娘就占了一半。”就是贾瑷回来也道:“幸亏有黛玉姊姊,要不然我们都要被她给压了下去。”因为顾忌着族人女孩们的面子,贾瑷和宁国府的正经小姊们从来都低调做人,她们在学里都少出风头。这黛玉也不是个处处爱出风头的,可她到底才情高压不住,上学时间不久,就得了师傅们的欢喜,一个个的卯足了劲给她开小灶,希望能培育个“女状元”来。这薛宝钗才上学三天,满学堂里撒碎银子铜版不说,就是在读书上,也力争于黛玉别苗头,弄得贾瑷都不高兴,回来跟邢薇告状。
“别理她,你也好有机会见见这不识像的人都是什么做派。”让她们读书长见识的理由就是如此了,只学里不是族人就是亲戚,鲜少有这样的“外人”加入,偏还是个不肯放低身段的,可不就乱了学堂里的秩序,让人一时无法适应。
黛玉眨眨眼睛,心有感悟,舅妈这话,跟师傅们的意思大致相同;“且冷眼看着就行,你只管做你自己。”
“那王熙凤对这薛宝钗如何?”邢薇倒是很好奇王熙凤和薛宝钗的关系,说来她们才是亲表姐妹,可贾珠对这个未婚妻和表妹的关系大有不同,尤其现在薛宝钗住在贾珠院子里,王熙凤虽然住的也不远,贾珠从来没有托人给她带过东西稍过话,就跟没有这么一个人一样,王熙凤也老实自在的很,安心的在学里住下了,大概是以往没有读过书,如今倒是捧了书本不撒手,人也有的很,给留在学里的柯老师伺候奉承的直喊“阿弥陀佛”,就差她做干女儿了。
“并不怎么理她”,王熙凤虽说是依靠贾珠进的荣国府家学读书,可她人八面玲珑不得罪人,年纪稍大一些,在学里就跟个大姊姊一样,只要能帮忙的,她都会伸出援手,也极会看人眼色,知深浅,轻易并不往黛玉和贾瑷及宁国府的小姊面前凑,有心想要示好,也是循序渐进,不露声色,并不让人腻味,这才是真正的提前投资,面面俱到,会看人眼色。
也正是因为如此,那柯老师才越发的喜爱她,只说造化弄人,可惜了这孩子的前程。
原著中王熙凤就是那么八面玲珑的一个人,这一世她遭遇过家变,牢狱之灾,性格沉稳,懂分寸,不知道对她来说是不是一个好的改变?
“你们且看着她们怎么为人处事,让你们去学里,并不是只为了让你们读书上进,还要你们学会如何跟人交往,分辨人心,学人所长补己之短。”邢薇交待女儿和黛玉。“陈锦如何看待薛宝钗入学?”
“她啊,酸溜溜的却也围在薛宝钗身边又不肯放下架子去拿她手中的银子,”贾瑷学陈锦的样子,逗的邢薇和黛玉直笑,这陈锦也是好笑,想宝钗手中的银子,却自觉自己比宝钗高人一等,看不上宝钗的身份,就这么着酸溜溜的让一干同学们看了笑话也不知道。
“再看吧,说不定她们过不了多久就能够走到了一起呢”。薛宝钗遍地撒银子,无非就是想打开缺口融入人群,这里面有缝的蛋现成的,陈锦和她早晚走到一起也不稀奇。邢薇也不打算阻止,这就是命,她们自己选择的命运,怪不得别人。
果然过不多久,就说薛宝钗和陈锦寸步不离,陈锦身上也多了许多新东西,好看的帕子,鲜亮的珠花·····并不大值钱,却也花样翻新,层出不穷。
薛氏母女住进荣国府,她们带的两个忠仆也一同住了进来,因为贾珠身边也有小厮服侍,住的地方也有,所以到不是很麻烦。这二人不归荣国府管,邢薇也没有禁止他们的自由,只也不放心他们会给荣国府带来祸事,找人看着他们的行踪,也是侧方面监视薛氏母女的动静,邢薇可不相信薛氏母女会放下薛蟠在牢里等死,只她们应该知道了自己的态度,并没有来求他们救人,邢薇便也装作不知道。
那对忠仆表面上看着还老实,只替主子们跑t买些日常用品,抓药什么的,薛氏母女能够在荣国府里安营扎寨,渐渐的得到众奴仆们的喜欢,跟他们密不可分。
邢薇依旧不理,是狐狸总是要露出尾巴来的,这薛氏母女也不可能在荣国府住一辈子,且依她所看,这王熙凤如果可能,或许会找机会跟贾珠t婚,这贾珠的婚事就麻烦了。也不知道是本身少慧根还是贾政当初的教导已经让他定了型,他读书可没有宝玉有天份,这人又冷清寡性,再加上这身世家声,将来娶妻生子还是个麻烦事,在邢薇看来,这八面玲珑的薛宝钗配他倒是个好事。
王熙凤在原著上的对邢氏不好,这里却没有犯着邢薇什么事,相反,在学里的表现颇得邢薇的心,这才是一个聪明女孩子的表现。
反而是贾珠此人越大越像贾政,让她不齿其为人。若是王熙凤有胆子敢提出换丈夫,邢薇倒不会特意干涉,将心比心,这样的人自己女儿也不肯嫁,别说人家的女儿。
至于薛宝钗,那是她自找的,贾珠似乎也避他们跟自己接触,这母女两个自从搬进荣国府,开始客气的表示要感谢自己,被推辞了,以后也没有主动来求见过,反而处处撒银子显示他们的存在,邢薇很膈应这种人,很没有点子做客的自觉,才不在乎她是不是所嫁非人。
邢薇才不会跳出来说什么表哥表妹不适宜结婚,这个时代亲上加亲的多的是,一样生儿育女传宗接代,虽然也有死亡或者残疾,可在这个婴幼儿夭折率高,后宅陷害频发的时代,这点问题根本就不显,你说出原因也没有人信。
虽说薛宝钗小贾珠几岁,若是贾珠有心,自然是愿意等,看他对王熙凤和薛宝钗的态度,也知道他并不是无心。
别说什么薛宝钗不肯的话,她如今的身份还不如贾珠,至少,贾珠还住在荣国府,有亲大伯照顾,她薛家却要沦落到来投奔贾珠,还有个杀了人的哥哥,将来想找个合适的婆家也愁人。果然过了没有多久,贾珠就来找邢薇,他轻易不登门不开口,上次是为了薛氏母女,这次则依然是是为了帮她们开铺子:“姨妈身上有些银子傍生,却也不想坐吃山空,便想着拿些银子出来开个铺子,只他们女人家出门也不方便,才想着先挂在我名下,也好方便些。”
“你可想好了,这铺子一旦写在你名下,这科举可就没有了份了,”虽说圣上从商人身上的税银不少,可依旧没有提高多少商人的地位,商人三代不得科举,这贾珠身上一旦挂了铺子,就等于自动放弃科考,成为“贱民”,影响他的,可不仅仅是自己,还有儿女们。
“这个?”贾珠犹豫了,事关重大,他确实考虑不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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