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快两个月了。
自那以后我再没有对翔子张口要他那一半的房租,因为那潮呼呼的手套在我心
里从来没丢下过,我希望翔子赶紧攒够钱圆他的求学梦。有一天翔子突然想起房租
的事情,我说如今我已经是二房东了,他只要乖乖地陪房东睡觉,可以抵消他的房
租。翔子听着“气”坏了,当场把我按在床上,绝对是“供他发泄”一番。
这么讲了半天,旁人大概会感觉我高肖华似乎越来越象情圣了。其实不然。当
翔子还对网络没有什么认知时,我悄悄发了征友贴子,认识了两个在纽约的同志,
一个老中,一个老外。但我要说明的是我想同他们结识的动机非常明确,就是要深
入地见识见识同道中人。
与老中的见面地点是我定的,我选在布鲁克林区靠近我和翔子曾经去过的博物
馆附近的咖啡厅里。因为我认为这个地方远离我的学校,远离翔子画画的场所,远
离我们的居住地。同老外的见面地点是他建议的,在曼哈顿下城同志街内的某同志
酒吧,那也是我第一次去同x恋酒吧。
我与他们只有一面之缘,我不想过多地去描绘他们那令我恨不得扭头就走的模样或
者言谈举止,那样会显得我很肤浅。但绝对能肯定的是,与他们的见面,让我慌乱
与期待的心情瞬间平静,让我坚定了与戴晓翔大帅哥这高起 点的同x感情继续维持
下去的信念。
那时我第一次对自己说:高肖华,你是个gay,你是个同x恋。我完完全全
地承认这点是因为戴晓翔,与承认这事情相比较,我认为自己为翔子做的其他任何
事情都显得微不足道。曾有人反驳我说:你错了,承认你自己的x取向与其他人无
关。我分析大概我们认识事物的立足点不同,我更倾向于将同x恋当作一种生活方
式及感情寄托,反驳者将同x恋当作单纯的x要求x喜好问题。
我当时没与他争论,也没有做出谁对谁错的判断,好在如今的社会已经不兴
“统一思想并和‘中央’保持高度一致”了。其实心里多少有些嘲笑:反驳者的思
维方式不一定高明于我的,更不一定有益于本人心理状态的调整,除非他能代替我
活着。他能吗?
对于我,心里承认自己是一个同x恋,也仅此而已。我做不到振臂高呼我是一
个同x恋,说不出:“我为自己而自豪,我要轰轰烈烈的当一个同x恋,看看那些
同志里的伟大人物,你想当嘛?你还不一定有资格”这样的豪言壮语。
我不怀好意地猜测有此言行的人必定俱备两个条件,第一是他们潜意识里存在
着恐慌与虚弱,然后振臂高呼给自己壮胆。好比那些非常极端的种族主义者,民族
主义者,男权主义者,女权主义者,反移民者,恐同仇同者等等。第二可能是他们
的生活状况相对特殊,或者身居高位,或者徘徊在最底层,或者完全以另类的姿态
示人。
如我这般生活里的朋友们成天只讨论着未来前途、本行业的工作状况、相互j
换各类信息,再就是开一些吃喝玩乐的玩笑,我哪儿有机会对他们表白我我的x生
活是怎么过的。即便我有心表白,还怕人家对我“动情”,心想:g啥呀?看上我
了?别是要跟我搞同x恋吧?我还不得不去告诉他们:就你那小样儿我想当个同x
恋都难。
如此吃多了给自己找事,这不是有病嘛。
三十八
那时我和翔子有不少在我看来回味无穷的场景。比如某个礼拜六,翔子没出去
挣钱,我们去看旧车,看看有没有便宜能让我们占到,顺便过一过试车的瘾。下午
我将菜洗g净切好,池子里堆了三天的脏碗全部刷g净,然后躺在沙发里看中文报
纸,翔子在忙着炒菜。
娱乐版里我看见几个男影星图片,再读文字,我很诧异这么稀奇古怪的名称。
才出国没几天,好象已经老得跟不上时代了。于是对翔子说:“我c,台湾现在弄
什么……f4。”
“什么?不是刚买f16了嘛!”翔子一边忙一边回答我。
我一愣。
“怎么又出来f4?”翔子继续对f4感兴趣。
“跟f15x能差不多。”我回答。
“c,那就打呗!”翔子说的时候菜已经下锅了,唰啦一声。
我的笑声淹没在翔子炒菜的声音里。
翔子爱看美国中文电视的新闻报道,他说老外的电影能看懂,新闻不容易听懂。
我说我刚好相反,新闻都听得懂,电影里他们咕噜一句,经常不知道在说什么。美
国中文电视也报道国内的动态,比如现在国内兴起汽车族,有前卫者很时尚地唱r
ap。还放了一段中国人表演的说唱艺术。
我这个乐盲对此类音乐的理解是一种完全的个x展示,洒脱不羁,随意任x的
表达,甚至有叛逆、反社会的味道。电视里那小帅哥虽然学得有模有样,但歌词平
庸得令人发指。于是我说:这不伦不类的也太傻b了吧,并且忍不住站起来摇摇晃
晃走路打横,将肩膀往左一歪往右一歪,模仿地道的哈林区口音唱两句正宗的:
“pussy canfucked!pussy canfu
cked!”
翔子那边乐得哈哈的。
翔子运气还是很不错,延期签证批下来了。只是他没有表现出对此次成功的兴
奋劲儿,倒是晚上在床上很兴奋,原来翔子是用另一种形式表示内心的喜悦。
刘正,老鲁还要印度帅哥都劝我先搞到钱再说,未来找工作变数非常大,运气
好怎么也能找到,运气不好怎么也不行。当然大家一致都认为跟帝克g活比较烦,
他年轻,进取心强,对学生要求多。我做出决定,转到帝克那里。一是因为他答应
我每月发1100块钱,二是我要避免到中餐馆打工。
对于第二点,我当时就有比较深刻的反思。别看本人睡在地下室,可以大言不
惭地在富人的垃圾里拣好东西,但我心里还是放不下自己也是挺牛b的人。穷学生
虽说在经济上处于社会底层,但这个身份代表着希望,意味着他们终究要进入主流,
中产阶级以上。所以说一个有前途有希望有学问有知识的青年能不流落到真正的社
会底层就尽量不流落。
正因为有了这样的认识,我就越来越心疼翔子。我甚至有一种感觉:他如今在
这里苦撑着,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翔子那天回来得比平时早。我并没有留意他有什么反常之处,他看了两眼电视,
又喝啤酒,又翻看杂志,似乎一直就没闲着。
“我想买台电脑,在家里也能上网玩了。”我对翔子说。
“有什么好玩儿的!”翔子对他不了解的东西总是表现得很淡漠,掩饰他的弱
点。
“等买了我教你,没准儿你比我还上瘾。”
翔子不屑一笑。
过了大概有五分钟,翔子开口:“我跟你说,今天马克拉老方凯文,我们一起
去‘a国领事馆’了。”翔子脸上带着掩示不住的躁动。
我瞪着戴晓翔没有说话。a国领事馆我早有耳闻,画家们,老鲁刘正都说起过
那地方,在法拉盛一个a国社区不起眼的两层楼里。
“真长见识……”翔子一定还陶醉在刚刚经历的场景里,对我冷淡的反应没太
留神。
“有什么好玩儿的?”我点上烟,终于开口说第一句话。
“管理还挺严格,价格也分得特别细,二十分钟,四十分钟都不一样……”
“你真g了?”我打断他问第二句话。
翔子笑了,微微摇头。我能看出来,他头摇得很不实在,而且笑容里看不出任
何英俊、帅、y光之类的特征,给我感觉恶了叭心的。
“g就g了吧。”我笑了,说出第三句话。
“真没有!”翔子的表情在我看来比较坚定,我立刻就相信了他。
“反正他妈的小心点,报纸上不是说纽约有三十几万hiv携带者,每一百还
是多少人里就有七个……”第四句话。
“我c,那些j很小心,身上都垫着那个paper towel,这也真太
过分了……”
我没说出第五句话。我的感觉是血往脑子上涌,又找不到放血的地方,就那么
一直涌,如果我年龄再大点,肯定就“脑溢血”了。
我不理会满嘴胡喷的戴晓翔,灭了烟头,也懒得刷牙,g脆直接上床睡觉。
我躺在被子里一段时间以后,感觉到翔子隔着被子从我背后黏呼呼赖叽叽贴上
我。我装睡觉没理他。翔子放开我,听声音应该是在脱衣服,果然很快,他用力拽
被子,钻进我的被窝,又一次抱住我。
翔子那已经硬梆梆的玩意儿噌我,然后亲吻我软塌塌的宝贝。我再次立刻相信
丫真的没做,丫就是好奇。我也会好奇,如果有人拉我去没准儿我也会去。而且为
了怕浪费钱财,真做也说不定,或者就为了好奇g他一炮。
于是我转过身,把在我身上乱啃的翔子掀到一旁,问:“你丫笨呢,跑那种地
方去了还不g,你怎么给人钱?”
“哎哟,那钱就算接济她们了。”翔子说着眼睛又亮了:“真他妈不行。那女
的穿着衣服还行,可不会说中文。她一脱衣服往床一躺,腿一岔开……我一想……
我c,等她往身上铺纸,哎哟我这恶心的……”
“到这份儿你他妈就走了?”我不信翔子说的。
“c……”戴晓翔笑了,脸s泛着发s的红润:“弄她呀……”
等戴晓翔描述过细节,我躺到一边对他说:“咱俩以后分开睡,我怕脏。来美
国一趟,别p没捞着,还弄个艾滋病回去。”我不明白戴晓翔这么毫无顾忌地同我
叙述他嫖妓的细节,他这是缺心少肺呢还是就这么天真无邪?他把我们的关系当什
么?我真糊涂了。
过了一会儿,翔子又偎到我怀里,我本能地将他推开。他侧过身,两腿夹住我,
双臂试图抱我。我一狠心,将他的腿踹开,将他胳膊推开。当翔子再次缠上我,并
在我耳边低声说:“我就是跟马克他们凑热闹,我是不会再去那种地方了。”时,
我似乎已经没有力气再次推开他,就回答:“下次我去,我也凑热闹。”
“别去,真是特别恶心。”翔子紧紧地依偎着我,回答。
第二天早上,比我喜欢睡懒觉的戴晓翔很早起来,他刷了昨天的碗筷,做了锅
米粥,还煎了四个荷包蛋。
在往学校去的路上,我在想真该和翔子谈些什么,比如相互有个要求,或者承
诺个……什么什么的。我是个很少将承诺说出口的人,因为对于我,说了就一定要
做到,所以我最不喜欢承诺。我也不看重别人对我的承诺,只看他们的实际行动。
比如对赵敏,我能够做到娶她为妻子并终生不离不弃,但我完全没有把握说我
今生只她一个女人,更不愿意一辈子只同一个女人上床,所以年少的我老实又二五
零地说了“正宫娘娘的位置永远是你的”。都说女人是用来“哄、骗”的,我只做
到一半,那么赵敏离开我,也是我咎由自取。
但和翔子这一次,我愿意对他承诺,并且太渴望能从他那里得到承诺。但这精
神层面上铁哥们儿般的,挚友式的,而实质就是他妈的r体关系让我最终没将这些
话说出口。
三十九
虽然戴晓翔不承认,但我依然觉得他等延期的签证并且准备考托福这些事让他
上火,所以他闹牙。起先是下面某颗牙疼,翔子就使劲吃止痛片含凉水,后来他告
诉我他后面长新牙了,巨疼。
我逗他说:你怎么还没有发育完全呢。
翔子让我从学校里顺回一个尖细的钳子,然后他张大嘴巴对我,我用钳子试图
帮他拔牙。很遗憾,本人不是学医的,别看长得挺勇敢的样,却下不了狠手,特别
是翔子一叫唤,再看看已经满嘴的血水,我手都颤抖了。
我打听中国城里有很多牙医,收费也便宜,但人家告诉我那些人用过的器具不
一定清洗,据说因为看牙而感染上艾滋病的个案已经发生过了。于是我决定买一个
学校里的牙科保险,保的内容有限,保费还贼贵。
我告诉翔子拿着保险卡就说你叫高肖华,并且填写我的社会安全号码签我的名。翔
子很坦然地说他知道,他上大学前一直用他爸的名字看病。虽然很多事情都是一样
的撒谎做假,但这件事上,翔子明显是个惯犯。初犯和惯犯的心态确实不同。
翔子看病20%的费用要患者自己付,所以当诊所的账单寄给我时,我悄悄地
写了支票。王芳说我计较给“别人”花的那些钱,她说得对。但我想即便有一天我
非常没风度地对翔子掰扯这些事情,别的不敢奢望,至少戴晓翔绝不会骂我是个小
气又没素质的中国男人。
而事实证明,翔子就是翔子,不是王芳或者其他什么人。当他的牙疼问题解决
后,有一天晚上我们开玩笑,他把我压在沙发上,一只手还揪着我的头发,看着我
的脸,突然说:“我一想你有一天对别人就象对我似的,真不甘心。”他的表情里
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
“那咱们俩就这么一辈子……我也没机会对别人了。”我虽然先愣了愣,但转
动脑筋立刻跟进。
似乎翔子也愣了片刻,然后他微微一笑。
“你不愿意?”我盯着翔子问。
翔子又一笑,应该算尴尬的笑容。
“不愿意算了,赶明儿我找个愿意的天天这么对‘它’。”我不知道该写男他
还是女她,因为当时同翔子讲话时根本没考虑这个问题。
“找去找去。”翔子笑着回答,却比刚才尴尬的笑容都不如,以我对他的了解
他已经不乐意了。
我没再去激他,而是将放在翔子后背的手又摩挲着,我们沉默了一段时间。我
说:“我在《华夏文摘》上看到了一篇小说,是个在加拿大陪读后来一直打工的哥
们儿写的。写得真不错。他讲在加拿大北边的一个人烟稀少小镇里遇见一对开餐馆
包馄饨的中国人,是年轻人。男的原来也是读学位的,那女的是他嫂子,还是
他哥想尽办法把他老婆送到他弟弟那里托他照顾……”我给翔子讲一个当时令我感
触许久的不重要的细节。
翔子听得很认真,只是我说到这里时,他笑了:“这也太不地道了,搞小姨子
还差不多。”
“后来他俩都不读书了,过去的朋友尤其是家里人也不能来往,g脆过起了隐
居生活”我希望翔子跟上我讲故事的思路。
“这俩人不地道。”翔子依旧按照他的方式思考。
“咱俩g脆学他们,我也不念这没用书了,学个计算机,将来随便哪儿找个工
作,也不用跟现在的同学朋友来往,咱们看看美国哪个小镇好,我也开个小店你来
画画,那r子多惬意……”我的这番话不算深思熟虑,但也不是信口开河,确切的
说是憧憬未来的理想生活。
翔子还是微笑:“不开店,就搞创作。我现在真是手痒,很多感触……”
“那你就画,咱俩又没什么高要求,有口吃的喝的抽的就行了,我那点工资足
够。”
“真的?……”翔子嘻笑的表情看起来又似玩笑。
“真的。”我瞟他一眼继续说:“找个空气好的有山有水的地方,买辆车然后
到处玩儿去,钓鱼抓螃蟹,你就画写生”我回答时虽不是严肃的表情但也绝没有嘻
皮笑脸。
翔子不看我,我们俩挤在一个又破又窄的沙发里几乎搂抱着躺在一起。我仔细
端详戴晓翔,他的目光很有神,而且意味深长,虽然我不知道内容,但能看出来,
那是愉快的憧憬式的思索。
外面,具有纽约特s的一声接一声的警笛长鸣从地下室那个只有两寸高的小窗
户里传进来。蓬顶,侯太太家养的无数只大老鼠在上面吐噜吐噜欢快地一路小跑。
“难道我这辈子就不回国了?爹妈不能不要了……”翔子笑了:“跟那些福建
人似的等大赦,这辈子也结束得太早了吧……”
我没有反驳翔子的语言,更没有反驳他的力气。我侧了侧身,那只环绕着翔子
的手叉进他粗硬的发丝里。
“你的人生目标不是拥有千万资产嘛,最低目标也是大公司里混个小组长,退
休那天回x大作个讲演报告什么的?”翔子笑着说着,又用手捏我的腮帮子。
我就让他掐着,被戴晓翔捏腮帮也是种幸福,人不能奢求太多。
“我还是回国吧,现在国内这么发展,好机会。哎,就是教书,哪怕教美院附
中也比在这里浪费生命强……”翔子很严肃地说着。
“先念书,拿个学位,咱们一起回去。”我打断翔子。
“对了,我书呢?压你p股底下了吧?别揉撮坏了……”翔子说着开始在我身
下乱摸。
四十
那是一段心情很好的r子。虽然不是在“科学的正确”指导下,就这么糊里糊
涂地当上了一名心甘情愿的同志,但我心中y光普照!
一是因为这个世界在我心目中从来是一张张人皮下面“妖魔鬼怪”当道,这奇
怪的世界观也许源于个人经历,但我更倾向于它是某个时代的特征。所以我也不过
是人皮下的“妖魔鬼怪”之一。
更重要的原因大概因为年轻,当人的生理需求,尤其是情感需求得到空前的满
足后,就完全没有了畏惧,感觉这世界上没有逾越不了的障碍。我想这就是那个伟
大的……什么力量吧。
我想到了放弃专业过半隐居式生活,想到过放弃学业回国从头做起,也想到过
父母。
我最后一次对父母言听计从是在初中三年纪,他们用j谈的方式坚决断了我想
和戴晓翔一起追求绘画艺术的梦想。我做过轻微的反抗,对我爸说了一句既然不画
画我也不想读书。当时父亲的教育方式非常简单,他在暑期给我找一个装卸的工作,
不到15岁长到一米七的我在那里搬了两个月各式死沉的箱子。自那以后,我与
父母似乎再没有过一致的看法,也从来不听从他们的建议。但我知道老爸老妈心里
一直有我,特别是关键时刻给我一些很实质的、物质x的帮助。
我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孝子,父母是不会成为我选择生活方式的障碍。但我不会
告诉他们自小我眼中的男人和女人,不会告诉他们公厕里的所见所闻,不会告诉他
们打手枪时的内心活动,自然必定永远不会说出我和一个男孩如何相亲相爱。
今天看来,这也许是一种太过时的父子关系,是不够先进的同志与父母的关系,
但我依然认为它适用于我。过去对父母隐瞒因为我不指望他们的理解,多年之后对
他们隐瞒已经完全出于不忍。
言归正传。上午十点,我带着愉快的心情走在哈林区的小巷中。我喜欢想好了
就行动,所以很快对伯尼说我的想法。美国人这点真好,他们认为学生也有权力做
出符合自己利益的选择和决定,而且丝毫不认为我有对他不起的地方。
帝克虽然是个“虐待狂”,也有典型老外老板的特点,就是一旦跟他们混熟了,
他们对人有基本的尊重与信任,我愿意跟这样的老板g活,有时晚上做到十一二点,
倒和翔子的时间很配合。
翔子和我是早上八点醒的,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抓紧时间忙活了一场,三分钟
内解决战斗。翔子早饭也没吃,脏着脑袋,穿着那身已经穿了两天的衣服,背着一
堆行头先往学校里赶。我比较从容,洗了澡,给自己装了饭盒,掐着表,赶10点
到学校就行。
我一边走一边想着试验的事情,想着下午怎么和帝克讨论。我平常都是做1、
9车从百老汇街走到学校,偏偏那天邪门,从东边下了地铁还抄了一个近道。上午
十点,这应该算光天化r之下,而就是在这样一个y光灿烂的r子里,我终于被抢
劫了。
当时四周非常安静,对面马路上还有一个黑人妇女领着两个三四岁的小孩,我
好象听见后面有声音,于是就很自然地想回头看看,我根本没转过头,先感觉到后
背被人好似猛砸一下,估计我一定想站直,并四处搜索,因为第二个印象是眼前几
个黑鬼,我说不清到底几个,我只看清一个花的快长至膝盖的衬衫,肥大的裤腿…
…然后就是身上的疼痛和重击。
我应该是根本没有反抗,因为记忆里我一下就倒在地上,而且我也没有喊,没
那个反应。我并不能说我被吓得如何如何,因为在意识到恐惧之前,我先懵了。
当他们从我裤兜儿里翻钱包时,我终于明白发生的事情,然后完全不受思维控
制地起来,用英文大骂脏话,对拿钱包的人扑过去。这是个没有实际意义并且对自
己不利甚至相当危险的举动,因为这个动作,除了又挨了一棒,他们慌乱下拿着钱
包就跑了,使得我后来不得不处理被抢走的驾照、医疗卡,信用卡等等一堆事情。
在他们迅速消失之后,我才勉强站起来,我纯粹本能地摸摸胳膊腿检查了一下,
然后去拣书包,把掉出来的东西放进去,再然后我才注意到我旁边的人,看见有黑
人妇女捂着嘴瞪我,大声问我怎么样,然后狂喊救命。
所有的细节只发生在十几秒钟之内。
当好几个黑人兄弟姐妹围在我周围心急火燎帮我打911,帮我擦从手背上冒
出的血,甚至让我平躺在人行道上等救护车时,我才发觉身上疼得利害,呼吸不畅,
我想起某个因车门轻轻碰撞造成脾破裂当场身亡的人,我以为我要死了。
我在医院里一直呆到晚上8点。这期间我只将这个消息通知了帝克和老鲁。我
心里非常想翔子,特别是刚进医院的那两个小时内。但我没有通知他,因为等我知
道自己没大问题不会死亡后,我认为把翔子叫过来帮不了我具体的事情,而且我不
承认我有另一层顾虑。
值得一提的是,那天下午有好几个人来医院看我,真的令我感激,人这东西某
些时候是挺脆弱的。特别是王芳也来了,她在我眼中比原来更小巧可爱,我真希望
她赶紧找一个好样的中国人嫁了,肥水不该留进外人田。还有一个韩国哥们儿,丫
曾经两次在厕所里我小便的时候突然拍我肩膀,吓得我直骂,而那天看望我时的黏
乎劲头儿,令我不往歪处想都难。
8点钟,我坐在医院椅子上给翔子打了电话。他赶到时眼睛瞪得挺大,焦虑地
看我。我问他画画的东西呢,他说请凯文帮着拿回家,他不想拿,拦个车就过来了。
晚上当我们回家后,当翔子听我讲述经过,重复医生的忠告,我发现他凝视着我的
眼睛略微发红。
“怎么了?”我微笑,抓住这个让我内心无比甜蜜的细节,也忘了所有的不快。
翔子也笑笑,他撩起我的衣服似乎又一次查看我的伤情,等再抬头时已经恢复
常态。
翔子说他这几天不去画画了,在家里陪我。我告诉他我明天就去学校。
第二天我吃了医生开的比较劲儿大的止痛药,就去了学校。不是因为我爱校如
家,对试验认真负责。我要去打印外州学校的申请表格,我要立刻转学。
☆☆☆筱禾说书于2006…06…14 20:21:18留言☆☆☆
掌上晋江——博朗电子书
四十一
刚上大学那会儿,我曾为了混一张党票去听过两次党课。老师说一个共产党员
的一言一行就代表着党的整体形象。当时只作笑话听,现在服气了。在很多特殊的
时刻,人们的群体意识远远强过个体意识。
在我被抢劫后的5小时内,我心里有一团憋闷的怒火。我幻想拿着电影里《老
枪》那种火焰喷s器把那几个兔崽子烧死,或者真的去买把枪跟他们同归于尽,什
么金钱仕途、美女美男都可以不要。然而问题是我连他们的模样都没印象,警察都
毫无办法,我上哪儿去找他们。
于是我的恨要升华,不是升华成挽救他们的宽容,而是升华到对“弱智愚蠢,
四肢发达、好逸恶劳”的美国黑人的极端憎恶。在那5小时之内,如果我有希特勒
的权势,我会将所有的美国黑人放进毒气室。如果我是侵略者我非常乐意搞一场哈
林区大屠杀。屠杀对象包括黑人房东老头杰夫;包括曾深更半夜向我要钱,后来与
我成了朋友,还告诉我他刚刚“度假”回来,里面有图书馆健身房,就是没有x和
女人的麦克;包括给我做笔录的黑人警察;甚至包括那些事后热心的救助者。
如果有人说这5小时的极端思维是宏观上人x丑恶的体现,我承认。如果有人
说这5小时的仇恨说明本人的自私与狭隘,我只想先让说话者被外族狠揍一顿,然
后他来给我表演一下他是如何无私与宽宏的。
5小时之后我平静了,特别是看到翔子后,我感觉到我的命、我的感情要比那
几个黑鬼的贱命值钱多了。理智上我已经能做到即使给我无上的权力,我也不会滥
杀无辜,依然钦佩鲍威尔的个人奋斗,依然欣赏乔丹的精湛球技。
但感受不能如理智那样迅速恢复。我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因为人不能和“动物
们”成天混在一个地方,不转学彻底离开这个环境,我恐惧难消,愤怒难平。
晚上,我还没回来,翔子已经在家等我了。白天时他给我打过四个电话。我对
翔子说我已经报名,原来的成绩过期了,我需要考一次托福,并且帝克可能介绍我
到中部某学校的教授那里,是他的朋友。
吃晚饭时,翔子不说话。吃完饭,翔子刷了碗,他还是不太说话。我们从地下
室爬出来,坐在侯太太后院的台阶上抽烟,翔子依然不说话。当我灭了烟头建议进
屋时,戴晓翔开口说:“你如果转学……咱们就分开了……”
“你可以到那边画或者在那边上学。”我脱口而出。因为我站在自己的立场思
考问题。
“纽约是最容易打工的地方都这么不容易挣钱……”
“那你先留这里。反正也是短期的,过两年咱们一起回国。”我不愿意被翔子
说服,我一定要离开市大。
翔子不说话了。
进了屋,翔子去找啤酒,他喝啤酒比和喝白开水还痛快。翔子不看我,也不和
我说话,也没有看他的英语书,更没有画画,他就坐在沙发上喝酒。我知道翔子是
做给我看的。我也不理他,但我不会生气更没有反感他的举动,甚至觉得他很……
可笑,可爱。也许那个时刻,我坚定的想法已经开始松动。
“我现在回国算了。真的,在这里浪费青春、浪费生命,毫无意义。”翔子开
始说得振振有词。
“不上学了?”我反驳他。
“上学……c,到时候病死在地下室里都没人知道。”戴晓翔笑着生气了。
“……”我不说话。
“我算把你丫看透了。”他继续笑着生气。
我还不理他。感觉左膀子又疼,然后起身去厨房倒水吃药。
“我告诉你,你要是转学走了,咱俩这j情到头了……”他还是“笑”。
我吃了药,看着已经喝到第三罐啤酒,收集了一肚子气体的戴晓翔说:“不转
学了,决定陪你丫在这里直到与黑鬼同归于尽。”
翔子真笑了:“话可说清楚了,我可没说需要你陪我……”
晚上躺在床上,翔子对我说他现在有一万块钱,等周末雇一个人带我们到上州
旧车拍卖行标一辆新一些、x能好的r本车,以后我开着那样的车去学校他就放心
了。今年圣诞节他再拼命狠挣一笔,然后赶签证到期前注册入学。
我有些耍赖地让翔子不能碰到我的伤处又必须紧紧地抱我,我要求他亲我,为
我口j,要求任何我想要求的动作。
过了几天,我自己在附近的小旧车行里花不到两千块买了个看着挺新的道奇。
嘿嘿,从此咱也成有车族了!
四十二
“一九九七年是一个好年,许多人的生活都将改变……”这是我从翔子在图书
馆里借回来的磁带上听到的歌曲。
年初,翔子有件特别火大的事情。有个六十多岁的美国白人老头非常热爱艺术,
对翔子的绘画造诣崇拜得五体投地。老头自己也动笔,他最喜欢体育明星在赛场上
的矫健身姿,于是将一些印刷照片送到复印机上放大,之后在复印件上进行创作,
再与翔子j流艺术体会。
老头一辈子单身,如今给人感觉很孤独。他给翔子及其他画家看他年轻时的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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