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皇帝长叹了一声,越发惆怅:“别去打扰他,就说是我说的。全宫上下,谁也不允许管着他,他要怎么闹腾,就让他怎么闹腾。另外,吴文山找到了吗?可有消息?”
“没有,很奇怪,就跟消失了一样。”
“消失?”皇帝冷笑,“那就从老七哪里开始查!我看怕不是京里这些一个两个都是心大了!根本不把我这个父皇放在眼里。”
皇帝愤怒的甩了甩袖子,突然觉得眼前这几个儿子,一个比一个碍眼。也就这么凑巧,就在皇帝对其他儿子心生厌烦的时候,却突然有人进来说,说太子来信了。
“太子?他来信干嘛?”皇帝先是一愣,接着看过之后,就沉默了。
这送信的是太子养的那只海东青。起因也很简单,是宋禹丞先给他去的信。
和其他皇子不同,太子和宋禹丞的来往信件都是有公中记录的,宋禹丞送出去的,按照兵律,会在兵部备注。至于太子的,则是每封信都会先交由皇帝过目。
两人通信的内容也很简单。宋禹丞告诉太子他休妻的事情,并且拜托太子在照顾容城一段。他还得留在上京一阵子。
而太子的回信却很长。大多数都是说的容城的琐事,但是最后一句话,却格外意味深长。
太子说:“祈年千万保重,我和容城的十万喻家军都在等你回来。”
“云熙是个厚道的好孩子。”将信又看了两遍,皇帝叹了口气,突然明白了太子的深意。
还是他对宋禹丞的了解太少。
其实说白了,宋禹丞之所以会对吴文山如此重视,无外乎是因为他拥有的太少。虽然宋禹丞长到这么大,看似什么都有,可实际上真正能抓住的却没有几样。
生母早逝,父亲又不重视。自己这个舅舅,不过是提供他最好的物质上的内容,剩下的那些兄弟,估计也就只有太子对他是真心的,其余的,就只有他亲手带出来的喻家军的将士了。
在这种情况下,哪怕吴文山不是什么好人,宋禹丞也不会舍得放开他。毕竟,就算是假的,最起码吴文山也愿意爱他。
这一切,其实都是他造成的。是他害了宋禹丞。
这种想法一旦升起,就越发折磨得皇帝说不出话来。
是夜,皇帝去看宋禹丞的时候,宋禹丞还没睡,正拿着太子的信坐着发呆。
“祈年。”皇帝喊他。
“舅舅,您来了。”像是刚刚才察觉到皇帝的到来,宋禹丞回头看去,眼里的迷茫和痛楚还没有散去。
皇帝最看不得他这幅模样,忍不住别开了头,叫外面的侍从把食盒拎进来。
“这么些日子不见,过来陪舅舅喝一杯。”
“好。”宋禹丞答应着,坐在了皇帝的下手,舅甥两人,就这么在安静的夜色中,喝酒聊天起来。
能守住一个国家的,即便不是天之骄子,也必定不是庸人。这皇帝聊起天来,也是言之有物,令人感到有趣。再加上他现在看宋禹丞,就是一副老父亲急于弥补的心态,刻意诱哄之下,倒也显得气氛不错。
一直等到了酒过三巡,皇帝才终于说出了这次过来的意思。
“祈年是不是过几日就要回去容城?”
“嗯。舅舅舍不得我吗?”
“是舍不得。”皇帝伸手摸了摸宋禹丞的头,一语双关,“可我就怕你狠心能舍下我。”
“什么?”宋禹丞一开始没听懂,可很快就明白了皇帝口中的意思,别过了头没说话。
皇帝看他这样,还有什么不懂的,“可是我说对了?”
“……”
“所以你现在就真的打算为了一个吴文山,连我这个舅舅都不要了?”皇帝忍不住站起身,走到宋禹丞面前:“祈年,你从三岁起就跟在我身边。你母亲是我亲姐姐,舅舅对你,比对那些皇子还好。从小到大,你想要什么舅舅不给你?你想做什么,舅舅不支持你?然后到了现在,就为了那么一个玩意,你就想让舅舅白发人送黑发人?”
“不是的。”抬头看着皇帝,宋禹丞的眼神越发复杂,随后就像是终于爆发了一样,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舅舅,祈年不是想舍了您,只是祈年想回容城,祈年……想表哥了。”
宋禹丞嗓子里压抑着哭音,眼里的泪水,更是一滴一滴落在了地上。他没说一个和吴文山有关的字,也没有回应方才皇帝那番真情流露。可这种突然的示弱,却反而给出一个信号。他是真的难受到了极点。
作为一个爷们,甭管媳妇是真的还是假的,被人戴了绿帽都是极度屈辱,更何况,宋禹丞可是把吴文山捧在手上的,哪怕去平容城,想的也是为吴文山挣一份诰命。然而现在,却全都是一场空。
一颗真心被辜负如此,践踏如此,他年纪又小,根本无法纾解,也无法承担。
皇帝看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最后只能说了一句:“你想走就走吧!越大越不听话,朕管不了你了!”
说完便拂袖离开。
而他身后的宋禹丞,却恭恭敬敬和他磕了三个头。一直到皇帝走的看不见了,才慢慢起身。
“爷?”传令兵见他起来,连忙进来。
“拾东西,咱们即刻就走!另外……”宋禹丞犹豫了半晌,又吩咐了另外一件事:“把京里郡王府的里的仆人都散了吧!至于郡王府剩下的东西,明儿都叫人送国库去。另外,我母亲的嫁妆,连着嫁妆单子一起,都亲自送去皇帝手里。”
“是。”传令兵领命而去。
很快,半个时辰之后,宋禹丞便带着跟着一起来上京的五百喻家军踏上了返回容城的归途。
宫墙上的隐秘一角,皇帝披着披风目送着宋禹丞带着五百喻家军离开的背影。突然老泪纵横,觉得或许这就是自己和宋禹丞的最后一次见面了。
至于宋禹丞留下的那封信里,不平倭寇,绝不反京的话,也像是个千斤坠,死死的压在他的心头。
“去和兵部说,以后喻家军的军饷粮草都要最好的。另外,容城贫穷,以后税就了。尨城四城……同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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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对于皇帝来说,是最难熬的一夜。然而对于宋禹丞来说,却远远比皇帝还要崩溃。
就在他刚刚踏上归途后的十分钟里,他到了负责盯梢吴文山的暗卫的传讯。
宋禹丞万万没想到,吴文山竟然去的不是容城,而是尨城,并且还打算投靠太子。
系统:嘻嘻嘻嘻嘻,我看你在浪啊!【蛇式斜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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