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爱笔记

第 14 部分

为那个缅甸或者新加坡悄悄而至的小脚丫儿所吸引,前来陪伴他度过这个黎明。一阵突如其来的情绪低落钳住了堂利戈贝托的心。寒气钻进了他的骨髓。此时此刻,他多么希望卢克莱西娅能够知道悔恨和痛苦是如何折磨着他,就因为一年前愚蠢或者死脑筋作祟,如同在那遥远的惠灵顿、那个判处女教师。那位女朋友(又一位我们中的一个)四年徒刑的下流法官一样,粗暴地对待了卢克莱西娅,就因为她让那个幸运的宝贝儿、那个新西兰式的阿尔丰索看到了——不对,是体验到了——天堂的生活。“我不应该感到痛苦,我不应该为此事责备你,可爱的保姆,我应该感谢你。”现在,在这个喧闹和泡沫飞溅的涛声中的黎明、在这个细雨蒙蒙、寒气刺骨的早晨,在乐于助人的拉布勒托纳的支持下,他在感谢卢克莱西娅拉布勒托纳的小说,有趣地题为(弗朗歇特的脚丫儿)又愚蠢地加了个副标题(法国孤女一有趣的道德故事),归根结底,称之为“道德”还是有道理的,眼下就在他的膝盖上,他用双手抚摸着小说,仿佛抚摸着一对漂亮的小脚丫儿。
济慈在写“美就是真理,真理也是美”这句话的时候(他打开每本笔记,这句引言都一再出现),他想到卢克莱西娅的脚丫了吗?想到了,尽管这个不幸的诗人并不知道这一点。
而拉布勒托纳在写出和1769年印刷(大概用同样的快速)《弗朗歇特的脚丫儿》的时候,他已经35岁,从未来的角度说,也是经过近200年以后来到世界上这个拉丁美洲(真的是拉丁文化?)蛮荒之地的一位女子的启发而写出的。堂利戈贝托通过笔记本上的注释,逐渐回忆起这部小说的故事内容。故事是常规性的,内容可以完全预先推测出来,是用两只脚写出来的(不,这不应该想到,也不应该说出来),真正的主角不是美丽的孤女弗朗歇特·弗洛兰西斯,而是她那令人神魂颠倒的双脚,作品颂扬了这个少女,使得她变得与众不同,赋予她生命的体验,使她具有艺术作品的说服力。小弗朗歇特具有珍珠般光泽的双脚所造成的混乱、给周围的人点燃的激情是无法想象的。对于她的监护人、老阿巴德翁来说,他很高兴给这双脚购买精美的鞋子,他利用一切机会抚摸这双脚,它们点燃了老人的情欲之火,他甚至企图qg这个受他监护的孤女、一位挚友的女儿。画家多尔桑,一个善良的年轻人,自从一看到这双脚穿着绿色、金花的鞋子时,就爱上了它们,结果变成了一个失望的疯子,脑袋里装满了犯罪计划,最后为这双脚丧了命。幸运而富有的青年吕尚维,在没有把梦寐以求的美丽姑娘弄到怀中和口中之前,终日把玩她的一只小鞋,他也是个恋足癖,鞋子是偷来的。凡是看到这双脚的男子汉——银行家、巨商、吃年金的高官、公爵、平民—一拜倒在她的魅力之下,个个被情爱之箭s中,为占有这双脚可以冒任何风险。因此书中的叙述者公正地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堂利戈贝托早已抄录在笔记本上):“le jolt pied rendail tons crimlnels、(法语:这美丽的脚丫儿产生了种种罪犯。——译注)美人弗朗歇特的套鞋、凉鞋、皮鞋、便鞋,成为具有魔力的物品,在故事里流动,用耀眼的jy之光把她照亮。
尽管有些傻瓜说到这是变态,他,当然还有卢克莱西娅,却可以理解雷蒂夫·拉布勒托纳,可以称赞他有勇气、脸皮厚,敢于当众提出自己有权利与众不同,有权利按照自己的模式改造世界。十年来,他和卢克莱西娅每天晚上不就是这样干的吗?他和她不就是根据自己的愿望打乱又重新安排生活的吗?有没有可能地和她重新再这样做呢?或者所有这一切将被幽禁在记忆中,留下脑海里珍藏的形象,以便抵抗对现实中的绝望呢?
这个告别黑夜的拂晓,堂利戈贝托感到自己如同那被弗朗歇特弄得茫然不知所措的男子汉之一。他度过一个又一个空虚的夜晚和黎明,用那些不足以安慰他的幻觉来替代卢克莱西娅的缺席。有没有什么可以解决问题的办法?倒退并且改正错误是不是为时已晚?在新西兰,一个高等法院、一个宪法法庭不能重新审理惠灵顿那个愚蠢法官的判决吗?不能宣判那个女教师是无罪的吗?某个新西兰没有偏见的执政者就不能赦免她吗?甚至不能给她奖励吗?因为她是平民女英雄:她为少年所做的牺牲是经过考验的。他就不能到伊西德罗区的奥利瓦尔大街的住宅对卢克莱西娅说:那个愚蠢的判决是错误的。法庭没有权利为此事而处罚她,应该把荣誉和自由还给她,为的是,为的是……?为的是什么?他犹豫了一下,但又继续下去了,仿佛在尽量努力。
这是一种乌托邦吗?是类似雷蒂夫·德·拉布勒托纳这个恋足癖也梦寐以求的那些乌托邦吗?哪怕它不是,因为堂利戈贝托的乌托邦,当他本人被无作用、但是甜蜜的胡思乱想所驱使而沉湎其中的时候,是属于私人的,不能干涉别人的自由意志。这样的乌托邦,不也是合法正当的吗?不是极大地有别于集体的乌托邦吗?而后者正是自由的死敌,总是会播下灾难的种子。
这就是雷蒂夫·德·拉布勒托纳危险和薄弱的一面;这也是一种时代病,他如同他许多同代人一样也染上了这种疾病。因为社会乌托邦的欲望,启蒙世纪的巨大遗产,加上勇敢地要求恢复享乐的权利和新的前景希望,带来了历史性的恐怖景象。堂利戈贝托全然没有想起这一切;但是他的笔记本中是有的。那些谴责性的资料和铁面无私的怒视都在笔记本上。
在雷蒂夫·德·拉布勒托纳这个喜欢品尝女性脚丫儿和鞋袜的人身上——“如果他在世上,愿上帝为这一爱好而保佑他。”还有另外一个侧面:他是个危险的思想家,是个耶稣式的人物(如果冷酷地给他下个评语,他是个蠢驴;假如愿意谅解他的一生,或者可以说他是个幻想家。)他是个制度的改革者,是个针对社会弊端而来的救世主,在他起草的堆积如山的纸片中,用了大量纸张计划兴建监狱,这是公共式的乌托邦,为的是规范卖y行为,把幸福强加给妓女(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愿望出现在一本名字美丽但有欺骗性的书中:《妓业》);为的是改善剧场的作用和演员的习惯(为此写下了《滑稽戏》,为了把妇女的生活组织起来,他规定了妇女的职责和范围,以便男女和谐(这个鲁莽的拙劣计划也引出一本似乎是预言欢乐的书:《妇女地位》——可实际上,他的主张给自由戴上了手铐和脚镣)。当然更具野心和威胁的是他这样的企图:规范——实际上是窒息——人类的行为《男子地位》和建立闻人、打探和侵犯他人隐私的法令,如果真的实行,就会消灭人类自由创造的积极性和对欲望的自由支配《自控温度计》。对于这些过分干预他人生活、宗教裁判法庭式的主张,人们可以看做是一种儿童式的恶作剧使得雷蒂夫·德·拉布勒托纳狂热地建议对书写规则进行全面改革《语言改革》。他把所有这些乌托邦思想集中在一本题为(独特的思想)(1769)的书里,无庸置疑,这些思想是独特的,但是在y险和犯罪的词义范围内。
印在笔记本上的这个判决是不能推翻的,因为是堂利戈贝托批准的:“毋庸置疑的是假如这个勤奋的印刷工、文献学家和对女性脚丫儿高雅的爱好者,一旦拥有政治权力,就有可能把法国、甚至欧洲变成一个纪律森严的集中营,那里面会有一个由种种禁令和规定构成的细网把最后一点点自由捕捞起来。幸运的是他太自私了,因而不可能追求权力,因为他聚精会神地忙于在虚构的世界里重建人性的现实,按照他的利益组装,结果在这样的现实里,如同在(弗朗歇特的脚丫儿)里一样,男子汉的最高价值、最高的理想,不是英勇杀敌建立战功,也不是发现物质和生命中的秘密,而是如同奥林匹亚山上的神仙食品一样,让人开心、美味可口的女性脚儿。”比如,堂利戈贝托在〈时代周刊〉的通知上看到的那只脚丫儿一样,这让他回想起卢克莱西娅的双脚,此时在晨光的照耀下,发现他正在把寄给爱人的瓶子投入大海,尽管他很清楚瓶子不会到达她手中的,不存在的东西、用会消失的梦中之笔描绘的东西怎么能到达她手中呢?
正当堂利戈贝托闭着眼睛结束这番自问的时候,他的嘴唇低声吐出一句充满爱情的呼语:“啊,卢克莱西娅!”这时,他的左臂把一本笔记碰到地上去了。他检了起来,瞥了一眼由于落地而打开的那一页。他心中怦然一跳:偶然性往往会产生神奇的细节,从前他和她寻欢作乐时常常有机会证实这一点。他发现了什么?他发现了多年前写的两条备注。第一条可以忘记,说的是世纪末一幅无名氏的小小c图,上面有墨丘利命令仙女卡利蒲索释放奥德修斯的故事——这位仙女爱上了奥德修斯,把他拘禁在海岛上——让他继续旅行,直到期涅罗烟为止。第二条备注,嘿,绝妙无比,是热情的思考,说的是:“约翰内斯·弗美尔赏心悦目的恋足癖,他在《狄安娜和她的女伴们》中生动地表现了女性傲慢的脚丫儿,画面上有个仙女全神贯注地投入用海绵擦洗——更确切地说是爱抚——狄安娜脚丫儿的劳动,与此同时,另外一个仙女悠闲地抚摸着自己的脚。一切都很鲜明和性感,一切都充满了巧妙的r欲,它伪装成形式的完美和笼罩这一场景的迷雾,赋予人物以非现实和魔幻的品格;卢克莱西娅,你每天晚上就活灵活现地表现出这种品格,还有你的幽灵也常常来到我的梦中。这一切多么实在!多么现实!多么有生命力!
要不要回答她的匿名信呢?要不要真的给她写信呢?要不要就在今天下午刚一完成这个保险公司经理的苦差事之后马上去敲她的屋门呢?要不要一看到她就跪下来去亲吻她走过的土地?就请求她原谅?就连连称呼她直到她发笑为止:“我亲爱的保姆”、“我新西兰的女教师”、“我的弗朗欧特”、“我的狄安娜”?她会不会笑起来?她会不会扑到他的怀里,把嘴唇送给他,让他感到她的身体,让他知道一切都过去了,他和她可以重新开始携手建设他俩秘密的乌托邦呢?
老虎的炖r
跟你在一起,我就拥有了夏威夷式的爱情:在圆月的照耀下,你为我跳“乌克勒勒”舞,你腰部和脚踝上戴着串铃,模仿着多萝西·拉摩跟你在一起,我就拥有了阿兹特克式的爱情:你把自己奉献给一群急不可耐的古铜色的神仙,他们个个是蛇的形状、披着羽毛,身处长满青苔的石头的金字塔顶端,周围是一片密不透风的原始森林。
跟你在一起,我就拥有了爱斯基摩和挪威式的爱情:在用鲸鱼油点燃的火把的圆顶冰屋中,或者我和你拴在雪橇上做a,咱们以每小时100公里的速度,沿着喷发出卢纳文字图腾的白雪山坡飞奔而下。
亲爱的,今天晚上我喜欢的是现代主义的、残酷和非洲式的爱情。
你要在圆镜前脱光衣裳,留下黑色的袜子和黑色的吊带,给美丽的面孔戴上一个猛兽的面具,最好是母虎的,让《蓝》中的鲁文·达里奥感到嫉妒……或者是苏丹母狮。
你要弯右胯,曲左腿,把手放在左胯上,摆出最野性和挑逗性的姿势来。
我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全身捆绑在靠背上,我望着你,赞美你,用我一贯谦卑的目光。
我将不眨眼,不喊叫,忍受着你的指甲刺入我的眼中,你雪白的牙齿撕破我的喉咙,吞下我的肌r,用我充满爱恋的鲜血给你解渴。
现在,我已经在你体内;现在,我就是你,我亲爱的炖r。
九、谢拉顿饭店的约会
“为了壮壮胆子,提提精神,我喝了两杯纯威士忌。”卢克莱西娅太太说道。“我的意思是在化装之前得有胆量。”
“太太,您会醉得不成样子的。”胡斯迪尼婀娜说道,她很有点开心。“因为您没有酒量。”
“你就一直站在那里,放肆的东西!”卢克莱西娅太太骂道。“对我可能发生的事情,你倒是非常兴奋。你一面倒酒,一面帮助我打扮,看到我变成‘j’你还笑个没完没了。”
“变成一只‘j’。”女仆回音似地重复道,一面给女主人再涂涂唇膏。
卢克莱西娅太太心里想:这是我一生中干下的最疯狂的事情。可是阿尔丰索那件事比跟利戈贝托这个疯子结婚还要糟糕。如果我干了这件疯狂的事,将来会后悔一辈子的。可她还是要去干。红毛假发戴上去严丝合缝——她在订货的商店里已经试戴过了——,发套上的卷儿和花儿构成巴罗克式的高高造型仿佛在冒火苗。这个戴着弯弯的假睫毛、圆圆的热带耳环、猩红的嘴唇衬托出真正的美人涛和蓝眼圈、50年代典型的墨西哥电影中的妓女形象几乎让人看不出她本来的面目了。
“哎呀,哎呀,谁也想不到这是您!”胡斯迪尼婀娜仔细打量着女主人,她吃惊地捂住了嘴巴。“太太,真不知道您像谁。”
“一只‘j’呗!”卢克莱西娅太太用肯定的口气说道。
威士忌的后劲来了。片刻前的犹豫不决已经烟消云散,现在她好奇、快活地望着室内镜子里自己的变化。胡斯迪尼婀娜越来越感到惊讶不已,她一件件把床上准备好的衣服递给女主人:超短裙,勒得卢克莱西娅喘不过气来;黑色的袜子,其终端连接着金边红色吊带;连茹头都可以显露出来的幻想衫。她还帮助女主人穿上银色高跟鞋。然后,她连连后退几步,上上下下反复审视着女主人这身打扮,又一次吃惊地叫起来:“太太,这不是您了,这是另外一个人了,另外一个人了。您真的这个样子出门啊?”
“当然啦!”卢克莱西娅太太点点头。“如果我明天早晨还没有露面,你就报警广然后,二话不说,她要了一辆出租车,前往比拉尔圣母车站。她神气十足地命令司机说:”去谢拉顿饭店!“前天,昨天和今天早晨,她一面准备衣物,一面犹犹豫豫。她本来想不去赴约,不想理睬这种洋相,这种残酷的玩笑;但是,一上了出租汽车,她觉得很有信心,决心去体验一下这次冒险,无论产生什么结果,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也不怕。她看看手表。信上说的时间是夜里11点半至12点;现在刚刚11点,这样就要提前到达了。她很镇定,因为酒精的缘故,她忘了自己,出租汽车此时正行驶在几乎荒凉的桑红大道上,方向是市中心;她暗暗思量:假如在谢拉顿饭店里尽管她化了装还是被人认出来了,她应该怎么办呢?要坚决否认,要提高嗓门,用妓女那种甜甜蜜蜜、矫揉造作的腔调说话:”你说我是卢克莱西娅?
不对,我叫爱伊达。我们俩长得很像,对吗?大概是远房亲戚吧。“撒起谎来要绝对脸不红、心不跳。她心里高兴地想到:”玩一夜当妓女的游戏,真是开心啊!“这时,她发现出租车司机不时地从反视镜里窥视着自己。
走进谢拉顿饭店之前,她把当天下午在拉帕斯大街一家小店里买的玳瑁架、三叉戟形的墨镜戴上。她选中这副眼镜,是因为它粗俗的样式和面积大,仿佛一具面罩。她快步穿过门厅,直奔酒吧,一路上担心哪个穿制服的守门人——他们个个都带侮辱性目光望着她——会过来盘问她是什么人、在寻找什么,或者一句话也不间就根据她浓妆艳抹的外观把她轰出门外。但是,没有人走近她身边。她登上去酒吧的楼梯,摆出不慌不忙的样子。光线不足帮助她恢复了自信,刚才进门时强烈的灯光几乎使她失去了信心。那大厅上面就是耸立的、监狱式的矩形摩天大厦,由令人压抑的楼层、走廊、栏杆和卧房组成。半明半暗中,透过团团烟雾,她看到只有少量的餐桌被人占据。有人在演出意大利音乐,给一位史前的歌手——多梅尼科·毛杜克诺——一伴奏,这让她想起一部由克劳乌迪娅·卡尔迪纳勒和威多里奥·卡斯曼合演的影片。吧台前有些模糊的身影,衬托他们的是发蓝黄色的酒杯和一排排酒瓶。从一张餐桌上传来一阵阵刚刚喝醉的尖叫声。
她再次鼓起勇气,相信自己有力量对付任何突发事件,穿过酒吧,来到吧台前,占据了一席高脚凳。她对面有个镜子,里面映照出一个模样丑陋的家伙,但是她不觉得恶心或者可笑,而是令人爱怜。当她听到电台里面的传者、一个打着发错、身穿晃里晃荡的西装、戴着蝴蝶结——仿佛要被绞死的样子——的混血儿,粗暴地用“你”对她说话时,当真吓了一大跳:“你是消费呢,还是走开!”
她差一点就跟他吵起来,但是冷静一想,感到暗暗高兴,因为这小子傲慢无理的态度证明她化装是成功的。她要试一试用新的声调说话,便敢做娇态,甜甜地请求说:“劳驾,来一杯黑牌加冰威士忌。”
那小子望着她,有些怀疑,同时在思量这话是不是当真。终于,地吐出一句:“加冰,明白。”转身走了。她想:如果手上再加一个长长的烟准儿,那化装就完美无缺了。那样一来就可以要加长的科尔牌薄荷味的香烟了,就可以对着满天眨眼的星星吐烟圈儿了。
酒吧传者给她送上威士忌和账单:她并没有为这一不信任之举提出抗议;地付了钱,但没给小费。刚刚品尝了一小口,有人就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她身上微微一颤。游戏真得玩起来了。不,不对,不是个男人。而是个女的,相当年轻,穿着长裤、高领深色无袖运动衫。
这个年轻女人披散着长而直的头发;脸色红润,有点小流氓的神气,是埃贡·希勒作品中常见的那种姑娘。
“你好!”娇嫩的米拉莫洛尔区人的口音在她耳边亲切地响起来。“咱们认识,对吗?”
“大概不对。”卢克莱西娅太太回答说。
“对不起,我觉得好像认识。”姑娘说道。“说实在的,我记性坏透了。你经常来这里吗?”
“时不时地来一次。”卢克莱西娅犹疑地说道。以前认识这家伙吗?
“谢拉顿不像从前那么安全了。”姑娘抱怨道。她点燃一支烟,吐出一口,烟雾缓缓地消散开来。“有人告诉我:上星期五有过一次大搜捕。”
卢克莱西娅想象着那副被人推上警车、拉到警察局、登记为妓女的情景。
“是消费,还是走开?”酒吧诗者在向她的女邻居发出警告,还用一个竖起的手指以示威胁。
“去你妈的!臭混血儿!”姑娘骂道,不再理睬那个家伙。
“阿黛丽塔,你整天这么骂骂咧咧的。”那侍者微微一笑露出一副变绿的牙齿。卢克莱西灰心里想:那上面肯定是牙垢。“你就呆着吧。跟在家里一样,好啦。谁让我这个人心软呢,让你利用这是了。”
这时,卢克莱西娅太太认出这姑娘来了。没错,这是阿黛丽塔!埃斯特尔的女儿啊!
好呀,好呀,恰恰是那个假正经的埃斯特尔的女儿!
“是埃斯特尔太太的女儿?”胡斯迪尼婀娜笑得弯了腰。“阿黛丽塔?那个小姑娘阿黛丽塔?阿尔丰索教母的女儿?敢在谢拉顿饭店里拉客?太太,我不信。就是喝着可口可乐或者香摈,也不敢相信这件事。”
卢克莱西娅太太口气肯定地说:“就是她,没错。你可不知道她那个泼辣劲。她在那个酒吧里又说又笑,如鱼得水,好像是整个利马最有经验的‘j’。”
“她呢,没有认出您吗?”
“没有。真是幸运。可是你还没听我讲下面的事情呢?后来,我和她正在聊天的时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一个家伙,扑到我俩身上。阿黛丽塔显然认识他。”
那家伙身材高大,强壮,有些肥胖,有些酒意,能够让人感到这家伙无所不为,爱发号施令。他身着西装革履,一副菱形和之字形的样子,呼吸仿佛鼓风箱。大概有五十多岁的样子。他站在两个女人中间,一手接住一个,好像对待终生好友一样,他用提问的方式代替了打招呼:“来我房门吧?有美酒和so。ething forthe nose(英语:给鼻子准备的东西——译注)。
还给表现好的姑娘准备了大把的美元。“
卢克莱西仅太太感到一阵头晕。那家伙的呼吸就直接撞刻她的脸上。他离她太近了,只要稍稍一动就可能亲吻到她的面庞。
“表哥,你是一个人吗?”姑娘问道,摆出撒娇的样子。
“要别人干什么!”那家伙咂咂嘴唇,一面拍拍口袋,那里面大概有钱包。“一个人一张百元的绿票子,干不干?我提前支付。”
“你要是没有十元一张或者五十元一张的美元,我宁可要索尔。”阿黛丽塔立刻说道。“百元的美元经常是假的。”
“好的,好的,我有五十元一张的。”那家伙许诺道。“走吧,两位小姐。”
“我在等人。”卢克莱西娅表示歉意。“真对不起。”
“不等不行吗产‘那家伙不耐烦地问道。
“不行。真的不行。”
“你愿意的话,咱俩上楼吧?”阿黛丽塔c进来说道,一面挽住了那男人的胳臂。“小表哥,我会好好伺候你的。”
可是那男人拒绝了她的建议,泄气地说:“你一个人不行。今天晚上我要好好奖励自己一番。我的马赢了三圈,赚了双倍的钱。给你们讲一讲我要干什么,好吗?我要把个奇怪的想法变成现实,这念头折磨我好几天了。说给你们听听?”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神情严肃,然后松弛一下脖子,不等二人同意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闸门:“下面抽送一个,上面吃着另外一个。从镜子里看着俩人坐在宝座上,互相亲吻和抚摸。这个宝座就是我本人。”
卢克莱西娅太太心里想:“这是埃贡·希勒的镜子。”她对那家伙的庸俗语言比起他描述这个怪念头时瞳仁里闪出的残忍目光来所感到的不快要减少一些了。
“表哥,你同时看到这么多东西是会染上病毒的。”阿黛丽塔一面笑着一面假装打了他一拳。
“这是我的梦想。感谢我的好马,今天晚上我可以实现这个好梦了。”那家伙自豪地说道,然后用告辞的方式又说:“小滑稽人,遗憾的是你今天没空;因为你虽然化了装,我还是喜欢你。再见吧,两位小表妹。”
当那家伙渐渐消失在一个又一个的餐桌后面时——酒吧里的人比刚才多了起来,烟雾变得更加浓密了,嘈杂的说话声也增大了许多,人们正在听的音乐是胡安·路易斯·盖拉写的梅伦盖舞曲——,阿黛丽塔来到她身边,愁眉苦脸地说道:“约会是真的吗?跟这家伙干,可以捞到好处。他说的赛马是讲故事吧。他是弄毒品的,这谁都知道。他干那事,一小时付一百块。人们说他‘早泄’。他s得太快,太快,常常还没开始,他就‘泄’了。小表姐,跟他玩等于是白送礼。”
卢克莱西娅太太想露出一丝讨好的微笑,可没有笑出来。埃斯特尔的女儿怎么能说出这种事情呢?她母亲是那样一位高傲、富有、虚荣、高雅的天主教徒!埃斯特尔啊,阿尔丰索的教母!那姑娘继续她那无拘无束、令卢克莱西娅目瞪口呆的议论:“半小时或者十五分钟就可以赚一百美金的机会就这样丢掉了,真是犯傻!”她在抱怨。
“咱俩上去给这个傻瓜干活,我觉得是个美差。我敢起誓保证。三下两下,事情就办利索了。
我不知道你怎么样,我很讨厌给夫妻同时干活。你跟他媳妇温存的时候,当丈夫的看个没够。
表姐,我恨这种人。因为干活的人总是难堪得要死。嬉皮笑脸,忸怩作态,你都得忍受,亲爱的。哎呀,我告诉你:我甚至都感到恶心。特别是两个人冲着你大哭起来、觉得后悔的时候。我发誓;我都想宰了他们。这种混蛋玩艺儿,他们一干就是几个小时。不管他们乐意还是不乐意,总是让你丢掉了赚大钱的机会。表姐,我可是没有这份耐心。你没有过这种事吗?“
“谁能没有呢!”卢克莱西娅太太觉得不能不这样说,便努力让每个字都吐出去。“偶尔也有过。”
“现在的情况更糟糕,一来就是一对男朋友,一对伙伴,你明白吗?”阿黛丽塔叹一口气。她的声音变了。卢克莱西娅心里想:她大概经历过什么可怕的事情,比如:性虐待狂、疯子或者魔鬼。“两个男人在一起,他们觉得真有男子气概啊!接着,就提出种种荒唐、愚蠢的要求。什么让你‘品萧’、‘做三明治’、‘当酒杯’。这种事,你怎么不让你爸爸、你妈妈去干呢?我不知道你怎么样,可是如果让我去‘当酒杯’,连提都不要提。我不喜欢。我感到恶心。再说,也会弄痛我。因此,就是给我两百美金也不干。你呢?”
“我也不干”卢克莱西娅一字一顿地说道。“跟你一样,恶心,疼痛。‘当酒杯’,无论两百还是一干都不干。”
“好啦,要是一千,谁知道呢!”姑娘笑起来。“看到没有?咱俩很像。好啦,我猜想,你的约会来了。看看下一次咱们是不是可以给那个赛马的傻瓜干活。再见,希望你玩得开心!”
她侧过身去,把座位让给一个走过来的消瘦身影。在酒吧不明不暗的光线下,卢克莱西娅太太看到那是个年轻人,金发,长着一张娃娃脸,模模糊糊地有些像什么人,像谁呢?
像阿尔丰索!一个多长了十岁的阿尔丰索!目光已经变得冷酷无情;身材挺拔而且消瘦。他穿着蓝色精致的西装,打着玫瑰色的领带,上衣口袋c着一条同样颜色的手帕。
“发明‘个人主义’这个词的人是亚历克西斯·托克维尔。”他这样说道,这是打招呼的方式,声音尖细。“是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卢克莱西娅开始冒冷汗了:下面会发生什么事?她决心走到终点,又补充一句:“我是阿尔东萨,安达卢西亚人,住在罗马。卖身、卖相、拉皮条。愿意为您效劳。”
“我就听懂了一个‘卖身’。”胡斯迪尼婀娜旁边加了一句批语,女主人的介绍让她感到头晕目眩。“您很严肃?没有发笑吗?太太,对不起,打断了您的话。”
“请跟我来!‘测到的那个男人说道,没有半点幽默。走起路来像个机械人。
卢克莱西娅从吧台前的高凳上下来,她猜出酒吧侍者看到她要离开时眼神里的恶意。她跟在那个金发的年轻人身后走着。小伙子快速穿过餐桌占据的场地,冲破周围的烟雾,向酒吧的出口走去。接着,他穿过走廊,来到电梯跟前。卢克莱西姐看到他按动了24楼的电钮。
由于上升的速度很快,她腹中有种空空荡荡的感觉,引起心儿怦怦乱跳。他和她刚一踏进走廊,一扇门就打开了。二人走进一个大套房的客厅里;从大玻璃窗望去,脚下伸展开来的是一片灯火的海洋,上面飘浮着烟雾霍震的黑白斑点。
“你可以在洗手间里摘掉假发脱掉衣服。”那小伙子指一指客厅尽头的一个房间。可是卢克莱西娅没有迈步,她被这张年轻的脸、刚毅的神情和乱蓬蓬的头发给迷惑住了——她本以为那头发是金黄色,实际上是白里透红——由于面对灯光,头发显得有立体感。这怎么可能呢?好像就是他本人一样。
“好像就是埃贡·希勒本人吗?”胡斯迪尼婀娜出来问道。“就是那个让阿尔丰素养成怪癖的画家吗?那个画模特儿时跟她们于恶心勾当的不要脸的家伙?”
“你为什么认为我会大吃一惊?如果就是他本人的话。”
“我知道我很像他。”那小伙子用从一开始跟她说话的严肃。实用、冷酷无情的口气解释道。“难道这就是让你感到如此困惑不解的原因吗?好啦,我是很像他。那又怎么样?莫非你认为我是复活了的埃贡·希勒?你总不会真的犯傻吧?”
“因为太像了,让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卢克莱西娅承认自己很吃惊,一面仔细盯着他看。“不仅脸庞很像。细高、消瘦的身材也像。两只手也那么大。还有玩手指的方式,藏起大拇指的样子都很像。跟所有照片上的埃贡·希勒都一模一样。这怎么可能呢?”
“别浪费时间了!”那小伙子冷淡而又不耐烦地说道。“摘掉那个恶心的发套和那些可怕的耳环和项链。我在卧室里等你。脱光衣裳进来!”
他脸上有某种挑衅但又脆弱的神情。卢克莱西灰心里想:这像一个缺乏教养但是有天赋的小伙子。他调皮捣蛋,粗暴无礼,胆大妄为,无所畏惧,因为小时候没有妈妈。她是在想埃贡·希勒或者阿尔丰索吗?卢克莱西娅百分之百地确信:这小伙子提前展示了利戈贝托之子几年后的模样。
她暗暗思量:“从现在起,最困难的事情开始了。”她确信这个长得像埃贡·希勒和阿尔丰索的小伙子已经把房门加了两道锁,即使她想逃跑,也不可能跑出这个套间。整整一宿她都不得不呆在这里了。心里感到害怕的同时,好奇也占据着心头,甚至还有一点兴奋的迹象。
献身给这个身材修长。表情冷漠甚至冷酷的青年,就等于是跟已经长大成人的阿尔丰索或者恢复了青春、经过美化的利戈贝托或曰年轻化几乎是少年化的利戈贝托做a。这个想法使她露出了笑容。洗手间的镜子里反映出她那放松的、几乎是快乐的表情。很费了她一番工夫才脱光了衣服。她感到双手僵硬,仿佛曾经把手伸进了冰雪里一样。摘掉了可笑的假发,摆脱了一度扎紧腰身的超短裙,她松了一口气。她收起内k和小小的黑边r罩,走出洗手间之前,她松开并整理了一下头发——本来是用发网束在一起的——,然后在门口停留了片刻。她又一次感到了恐惧。“会不会不能活着离开这里。”但就是这种害怕心理也没能让她后悔来这里,也不后悔为了让利戈贝托(或者是让阿尔丰索?)高兴而表演这出可怕的闹剧。她一走进小客厅就发现那小伙子已经熄灭了房间里所有的电灯,只留下远处角落里的一盏小灯。从巨大的玻璃窗望出去,成千上万的萤火虫从天而降在地面上眨动着眼睛。利马好像被化妆成一座现代化大都会的样子;夜幕抹去了它那褴褛的外观、污垢、甚至臭气。由竖琴、三弦琴和小提琴演奏的轻音乐飘荡在这半明半暗的空间。她一面朝小伙子事先指定的房门走去,总是忧心忡忡,一面感到新的一波激动的浪潮袭来,这使得她的茹房变得坚挺起来(利戈贝托非常喜欢这个。)她无声地滑过客厅的地毯,用指关节敲敲那扇门。门没有关严,无声无息地就推开了。
“是以前那两个人在里面吗?”胡斯迪尼婀娜更加难以置信地喊起来。“怎么会是这样呢!
以前那两个人在里面?其中就有阿黛丽塔?那个埃斯特尔太太的女儿产“还有那个赛马的家伙,那个毒品贩子或者别的什么玩艺儿。”卢克莱西娅太太证实道。
“对,就是他和她。二人躺在床上。”
“那肯定是光着p股了!”胡斯迪尼婀娜嘻嘻一笑,一手捂着嘴巴,一面不恭敬地转动着眼珠。“太太,他和她等着您哪。”
那个房间似乎比通常饭店的卧室要大些,甚至包括了套间的面积;但是卢克莱西娅太太无法准确地弄明白它的大小,因为只有一盏床头柜上的小灯亮着,圆轴形的光线,被巨大的褐色灯罩变成了红色,全部亮度都落在那对男女身上。他和她搂抱着躺在有青果色斑点的橡皮床垫上,下面是一张宽大的双人床。房间的其余部分都笼罩在黑暗中。
“请进,亲爱的。”那男人摇摇手,表示欢迎;但是并没有停止亲吻阿黛丽塔,他半骑在后者身上。“喝一杯吧!桌子上有香槟。在那个银烟盒里,有古柯粉。”
在这个地方看到阿黛丽塔和赛马的家伙躺在一起,这让卢克莱西娅吃了一惊,但是她并没有因此而忘记了那个表情冷酷的消瘦青年。难道他走掉了?还是躲在暗处偷看?
“你好!表姐。”阿黛丽塔顽皮的面孔出现在那男人肩膀的上方。“你能甩掉了约会,真好!快点!来吧!你不冷吗?这里暖和着呢。”
恐惧彻底消失了。她走到桌前,从冰桶里拿出一瓶香槟,给自己斟上一杯。要不要也来上一口古柯?她一面在黑暗里小口品味着香槟,一面心里想:“是魔术呢还是巫术?不可能是奇迹。”那男人比穿着衣裳的时候还要显得肥胖;肤色雪白,有黑德;腹部有赘r,臀部汗毛稀少,双腿很短,长着一团团黑毛。阿黛丽塔则相反,比卢克莱西娅想象得还要苗条;身材修长,肤色黝黑,腰部很细,胯骨突出。她让那个玩赛马加贩毒的家伙亲吻和拥抱,也拥抱那男人;但是,尽管她的动作伪装得很热情,卢克莱西娅却发现她并不亲吻那家伙,更确切地说是躲避他的嘴巴。
“来呀,来呀!我快要憋不住了。”那男人哀求道。突然之间,他急切地喊着:“我那个想法,我那个想法!现在就干,否则永远也干不成了,姑娘们!”
虽然几分钟以前的激动已经消失,而且这时产生了厌恶的感觉,喝完杯中的香槟之后,卢克莱西娅还是服从了那男人的命令。她一面向双人床走去,一面又看到窗子外面,上上下下,安第斯山脚下闪烁着群星般的万家灯火。她在一个床角边上坐下,不感到害怕,但是不知所措,而且越来越感到恶心。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了她的胳臂,把她拉了过去,强迫她躺在一具短小而松软的身体下面。她心肠软了下来,让他拉了过去,心中感到颓丧、堕落和失望。她像个机械人似的不断地重复:“卢克莱西虹,你可别哭啊,你可别哭啊!”那男人用左手搂住卢克莱西娅,用右手搂住阿黛丽塔,脑袋则两边转动,来回亲吻她俩的脖子、耳朵,还不断地寻找二人的嘴巴。卢克莱西娅距离阿黛丽塔的面庞很近,她看到后者头发乱蓬蓬的,脸色发红;眼神里流露出同谋作案、嘲弄和厚颜无耻的表示,这是在给她打气呢。那男人的嘴唇和牙齿紧紧地压在她嘴上,强迫她张开。他的舌头钻进了她的口腔,仿佛一条毒蛇。
“我要c你。”她听到他这样恳求,一面听任他嘬咬和抚摸茹房。“骑上来,骑上来!快一点,我要s了。”
看到她在那里犹豫不决,阿黛丽塔就帮助她骑到那男人身上,同时也蹲在一边,接着把一条腿跨过那男人的头部,那姿势刚好让他的嘴巴挨近她汗毛稀疏的y部。卢克莱西娅几乎没有发现阿黛丽塔有什么ym。正在这时,她感到有个东西顶进了y户。几秒钟前那个半软半硬的小东西还在摩擦着她的大腿呢,难道这么快就长大了许多?现在它变成了船头的撞角,变成了掀动她、钻透并且用破坏力伤害她的冲车。
“亲嘴,亲嘴!”赛马的家伙喘息着说。“我看不清你俩,真他妈的。需要一面镜子!”
汗水从头到脚流遍了她的全身,懵里懵懂,疼痛万分,没有睁开眼睛,伸出双臂寻找阿黛丽塔的面庞;可是她摸到姑娘细嫩的嘴唇时,虽然她也贴在卢克莱西娅的嘴巴上,却始终不肯开口。卢克莱西娅用舌尖施加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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