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市里的乡哥村妹

第 12 部分

“看来姐们也怪有d察力的。其实小波的姑姑待我们都好,干吗姑父这么没良心?我们帮这种人干,太没劲了。你没记住陶夫子讲《赵太祖千里送京娘》时说过‘百年修得共枕眠’吗?姑父是个忘恩负义的家伙。现在我们要听小波的,他有很好的计划。”西峰一点也没有油腔滑调的嘻皮士风格,好像他和小波商量过什么。
“我晓得,你和小波都在准备啥,反正我笨,只要你们说做啥,我出力就行。到时候我们几个人到个好去处打工。”
“那是当然的事。你没看见,她们几个女娃也早就不想在山场上呆了,但还要等些时间啊。”
“哦,对了。我刚才在候车室,照我师父说的,观察了好久,还真的发现有几个像小偷的人。”
“不愧是张打药的真传弟子,等下告诉我也看看,是不是像那种人。说说你是咋观察的?”
“我看他们几个不是火车上下来的人,也不是赶车要走的人,老是在人群里钻来钻去,一会又堆在一块商量着啥,一会儿又到处乱盯,好像还搞到手一两回。”
“对对对,真是这样,那一定是扒手。”
“他们年龄不大,好像才十五六岁,反正比你我都小。有一个还更小,就像十一二岁。听他们的口音还好像是四川人。哦,对了,你看,那几个人过来了。中间那个穿蓝色上衣的小娃,就是最小的那个,看他们那眼睛,光盯人家的口袋……”
西峰就远望着那少年的一举一动,然后说:“正是。”
“别看了。我们下午早点去找个旅馆,绝不能再受昨晚的罪,节省个p呀,姑父反正又不会感谢我们。你昨晚不还摔倒地上,真是冤啊。”西峰收回目光,见黑毛还在看那小偷,就说:“你是不是想拜他为师?”
“废话,我想捉扒手!不过,他那么小,要是被人发现了,准被揍得七生九死。”黑毛模棱两可地说。
西峰说:“我明白,你同情他。他可不一定会像你,从小就没了娘。”
黑毛把眼神盯牢西峰,十分不解地想:这哥们咋的,总是掐得准旁人的那根神经呢?
“走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又偷不到我们哥们的,他挨打又不是你我挨打。走,下午在这小县城里逛逛。我想到书店里买些书回去看看。她们姐们几个也可看百~万小!说啊。就你有空练功夫,我和他们有空时就没个趣哪,那破庙里电视看不到,连广播也听不到,我还想买个小小的收音机给她们几个女娃听听。”
“你就想讨女娃喜欢,是想给香香姐吧?”
“对,也不对,大家听听吧。走吧。”
“钱花了,回去咋向姑父交账呢?”
“人都招到了,还还钱?都是山人我的妙计呢。你以为剩余有钱,我会还姑父那没良心的人?我们不会编个被扒手偷了钱的故事?”
黑毛正随西峰走,猛可里回头望:那少年正把手伸进一个年轻妇女的上衣口袋,可惜没得手,对方也没发现。西峰也看到了:“这娃技术不到家,走吧。”
黑毛还是有点想看后面有啥戏。
西峰主意陡然来了:“哥们,看山人我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吧!我们不如……”示意黑毛凑近,听他的锦囊妙计。
黑毛点头,轻声称:“好!”
那个蓝衣少年还在人群中不停地寻找目标。
西峰和黑毛找了个靠墙壁的地方,那里地上的几张报纸铺着,像是刚才有人在那躺过,赶车走了留下的。两人就在那里坐下。黑毛出去站在门外抽烟,眼光却盯着蓝衣少年。
西峰则玩诱蛇出d,在那里故意把口袋里的钱掏出来点来点去,当终于引起那帮人的注意时,西峰收回了斜睨的眼光,装出很疲倦的样子,再把钱装进衬衫口袋后马上开始打瞌睡。
西峰从未被扒手偷过,只是听了不少有关扒手的故事。闭上眼睛想:妈呀,要是那小偷用刀片划过来,把我的r划到咋办?猛然睁开眼,却发现蓝衣少年与同伙三四个人刚好来到自己身边。
这几个人是经验有素的人,见西峰突然开眼,怕引起怀疑,中有一个领头模样的扒手假装找了很久安身之处一样,说:“唉,日他娘,就这里还空旷一点,不如在这躺一下,好吧?”几个就装腔作势地一起回答:“也只有这样了,妈的等车就是麻烦。”
西峰听了,心中暗道:妈的,真是四川口音,丢我们四川人的脸啊;你们的麻烦还在后面,笨牛!背转身像是怕对方看,实际是故意给对方看,把口袋里用来给那些民工写指路条未用完的一叠通行纸悄悄地摸出来,将钱包了个严严实实,再放进上衣口袋,手一抄,佯盹。心想,这下扒手用刀片划来,也不至于伤了父母所赐这一百多斤胴体。这几个蠢蛋,看到我这动作,一定以为我刚学出门吧?
这些黑毛都看在眼里,由于西峰关照过‘捉贼拿脏’。他连忙抓紧时间走了过来,也装出找地方休息,挨了西峰旁边坐下,还用普通话咕了一句:“喂,出门人,挤一下吧。”
西峰‘熟睡’,哪能听见黑毛的话?黑毛因此也和西峰挤的近乎。黑毛决定要亲自捉住小偷的手。黑毛也装睡,却要超常发挥着张打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师训。心想,他们一不说话时,就一准会下手……
扒手们在叽咕着说着对面那家食店的“四川泡菜好吃”。中有一个人说:“好久没有吃冒菜,那麻辣味才过瘾”。他们说话时一直盯着西峰的口袋。
西峰打起匀匀的呼鲁,真像睡猪。听了断定这帮人一定是四川人,有可能是成都附近的。因为陶夫子就是在成都近郊呆过几十年,经常对李革委聊那边有啥“冒菜”小吃风味。西峰闭上眼胡乱推理,脑子很快云里来雾里往地飘浮了。身置安泰不用心,因为有黑毛在身边,加之扒手们迟迟不下手,本来是假睡,几分钟后西峰渐渐就真的沉入这晚秋时节的午后休眠之中……
“唉哟哟,大哥,放开我,我全给你。全给——”
西峰被这句低沉哀求的话音惊醒:哇,黑毛还真的逮住一只不安份的手。低头看上衣口袋,那叠纸包着的钱没了。
西峰一下子跳起来,对那个叫苦的扒手说:“你以为我的钱是好偷的吗?瞎了狗眼。”
黑毛另一只手把钱递给西峰:“你还真的睡了?”
扒手原以为黑毛是道上人,在黑吃黑,这下慌了神:“你们有意来抓我们?大哥,钱全还给你们还不行吗?”
被抓住的是个头儿。余下几个扒手慑于黑毛铁塔般的体格和刚才动手那闪电般的动作,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干这勾当,给真丢脸。说,你们是不是四川人?”西峰突然用四川话问。
“唉呀,是,我们是四川人,老乡,放了我们吧。这不也是混口饭吃啊。”被黑毛铁钳似的手控制着腕关节那个扒手很坦诚地跪下去,要给黑毛和西峰叩头。
黑毛望着西峰:“哥们。咋办?”
“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亲不亲故乡人嘛。你们走吧。以后还是不做这偷窃勾当才好,要是被别人抓到不打断筋,也要打断骨头!”西峰喝斥道。
黑毛就放了那扒手。那扒手一挥手,几个一溜烟跑了,那蓝衣少年跑在最后。
“日你妈,道谢的话也没有!”黑毛气不打一处来,冲那几个人的背影骂一句。
西峰说:“算了。人家也不容易,他们被纠缠一秒钟,就有一秒钟的危险。你想,他们今天在这里一定得手了好多次,要是那些遭了殃的人发现了,不凑过来一起找麻烦才怪。还有,这一闹,那值班室的民警发现了,他们就更惨了。”
“嗯,也是。不过……”黑毛话没说出来,有个旅客模样的穿黄衣服的汉子,和一个民警过来了。
那民警说:“小偷呢?”
西峰忙抢在黑毛之前回答:“被他们挣脱跑了。”
穿黄衣服的旅客忽然指着对面小巷的小饭摊说:“在那里!警察同志,你看,就他们几个。我的三百多块钱和车票全被他们偷了,现在饭也没得吃。他们几个扒手在我身边坐过一会儿,就匆匆走开了……”
民警没搭言,健步如飞地追了上去。那穿黄衣服的汉子也追了上去。几个扒手发现了不妙,拔腿就遁。
黑毛不由分说,拉了一把西峰:“走,看看去。”
西峰和黑毛也跟在后面追了上去。
这毕竟是个小小的火车站,扒手们对前后左右的大街小巷都了如指掌。他们分几路奔逃。那民警和黄衣汉子分成两路追赶上去。
黄衣汉子五大三粗,跑起来却并不笨手笨脚步,他咬定了蓝衣少年和另年龄一个大点的扒手猛追。黑毛和西峰愣了一下神,对望一眼,跟在黄衣汉子的身后。年龄稍大的扒手自然跑得快,逃了;那蓝衣少年哪里跑得过黄衣汉子?眼看就要被抓住。
蓝衣少年怪机灵的,见大势不好,猛然停下来一蹲身,那黄衣汉子正以饿虎扑羊之势,加足马力追赶,哪里控得住惯性?一下子被蓝衣少年绊倒,身体重重地扑跌在蓝衣少年前面。蓝衣少年立即起身,反向欲逃,见了黑毛和西峰,忙说:“老乡大哥,钱都已经还给你们了,就别抓我了,求你们……”
黑毛和西峰不语,一齐让过一旁,蓝衣少年拼命地跑了……
那地上的黄衣汉子嘴里骂了一句只有他自己才听得懂的方言,风快起身追赶上来。见黑毛和西峰居然不助他,疑惑地嚷道:“你们干吗,嫌扒手没偷光你们身上的衣服?胆小鬼!老子追上了,不揍死他才怪。”
西峰说:“大叔,自古以来小偷不定死罪,干吗要打死呢?教训教训就罢了,那是个娃娃呢。”
“骂我胆小鬼?”黑毛气了,移步路中央挡了:“你龟儿子期侮小孩,算啥本事,老子就放了他,你想咋的?”
“原来是一伙的。”黄衣汉子见黑毛魁梧,不想和他较狠,就斜刺里绕过黑毛,去追那蓝衣少年,其实那蓝衣少年早经不见了踪影。
黑毛性子起了:“妈的,还要去追?”呼地一腿扫得黄衣汉子趄趔几下撞上墙根。
西峰早就喊出了一声:“黑毛,算了,由他去追!”西峰的话哪有黑毛的动作快?
黄衣汉子大怒:“c你娘,和老子号上了,是吧?”也不去追蓝衣少年了,如猛虎般扑了上来。
黑毛也不知和黄衣人如何交手的,西峰看也没看清。反正没两下,就把对方打倒在地上。
黄衣汉子大约四十开外,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输给了这个黑森森的青年人。他痛苦地从地上爬山起来,环顾一下四周,似乎希望那个民警立刻出现。民警早已追进那几条僻静的小巷。于是,无可奈何地说:“算老子认栽,这他娘的啥世道,丢了钱还挨揍。”拍了拍身上的土,灰溜溜地走了。
“你这人也是,冲动干吗?这下对了,人家还以为我俩也是扒手。走,这里已经是事非之地。”西峰埋怨黑毛:“看来你已经开始不听我的话了,明天得早点回山场,免得你生事。真是的,人家说不准去叫他的朋友来报复我们。”
黑毛说:“我看他那么壮,抓住那娃就惨了。”
“甭p话了。我们像是助纣为虐。先到城中心去逛书店,买收音机,然后去旅馆睡大觉。”西峰一边说,一边掏烟,却掏出一个瘪烟盒,里面空空如也。
黑毛连忙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只递上:“哥们,有朋友,还怕没烟抽吗?”
“不要跟我学得油腔滑调的啊,你也算是我的朋友?”
“呸,你咋的这般说,我还不够朋友么?”
“你不是朋友,你是我的兄弟。”
“书呆子说话就是拐弯抹角,听了还舒服。”
“这叫先抑后扬。”
“少给我来这些没完没了的穷话,先说好,我不想听。”
“不听也罢,我也不想对牛弹琴。”
两人说着话,走得风快。到了新华书店,西峰买了好多书。走出书店门口时,两人不约而同地吃了一惊:蓝衣少年正站在门口,眼巴巴地望着他们。
第十五章(2)
“贼娃子,老子帮你,你还跟踪我们?”黑毛警惕起来。
西峰用手势止住黑毛,说:“小兄弟,你才几岁,干吗要学坏样。找我们有事吗?
“老乡大哥,你们是做啥的,带上我去吧……我其实不想偷东西,我是在找我妈妈。他们几个教我学扒手的……我没办法,我没钱吃饭……”蓝衣少年有一双机灵的眼睛,因为激动和胆怯吧,结结巴巴地说了事由。
西峰友善地鼓励蓝衣少年说:“别怕,你既然相信我们,就要照实回答我的问题,啊?”
蓝衣少年点头,然后又疑惑地瞅了一眼黑毛,显得有些害怕。
西峰笑逐颜开:“你不要害怕这个人,他叫黑毛,看上去虽然像土匪,人可是个大好人。他从小没了娘,和小白菜差不多。比我耿直多了,所以你只要说了全部实话,他会很喜欢你的。”
蓝衣少年说:“我晓得他是好人。他在帮助过我呢。我刚才躲在墙角看到他打架好厉害呀。”
黑毛说:“小哥们,晓得就好。”
蓝衣少年喜孜孜地说:“把我也当你们的哥们?好,我啥都说给你们听。可是你还没告诉我,你叫啥名字呢。”
蓝衣少年不赖,偏偏要先把两个大哥们“验明正身”。
“好吧。我,叫西峰,就是太平洋西岸的珠穆朗玛峰。”西峰两手一分,做出一个夸耀的比划手势。
蓝衣少年乐了:“你的名字好大好高哟。”
“是吗?那么,你叫啥名字,你读了几年书,家里都有哪些人,这么小咋的跑到福建来,还和一帮扒手混在一块?”西峰说。
蓝衣少年叫二豆,十二岁。父亲是川东一个小镇的信用社主任,在一次清查账目时,暴露了他多年赌博、吸毒,并且挪用了几十万元公款的劣迹,于是畏罪潜逃四年之久,当地政府正在立案追查。二豆的妈一年前把他托负给娘家,到广东打工兼寻夫。二豆在学校原本成绩也很好的。他想爸,更想妈,就偷了外婆的几百块钱和几个同村的老乡坐上了南下的火车去寻母。一个不经事的孩子,从未出过远门,在岳阳和老乡走掉了伴,于是坐轮船、坐公共汽车乱闯,糊里糊涂地到了厦门。钱花光了,就成了现代版的雾都孤儿,流落街头。白天二豆到处捡人家丢弃的烂水果、到小饭店吃人家的剩余菜饭、或跪地求援来填饱肚子,晚上就在桥墩x里、商店檐下睡觉。某一日向人乞讨,碰上几个专门在厦门周边城市火车上谋生活的扒手团伙。这团伙中以四川人居多,二豆被他们收留并言传身教,过着另类漂泊的日子。他们有了钱就大吃大喝,常年在各站点或火车上相机行事。有了收获时,二豆人最小,自然没有分红,只有吃喝的份。这伙人本来打算第二天从漳平上火车去厦门,不想不了这茬c曲。二豆是个机敏的孩子,凭他的判断,跟着黑毛和西峰,也许还真能找到妈妈,也肯定不会再去当扒手。于是就壮着胆,想赖上二人带上他走。
“小小年纪,不容易啊。”听了二豆的述说,西峰说:“好,带上你。”转念一想,皱了一下眉头,对黑毛说:“不对呀,二豆这么小,又不会干活,上了山场去白吃白住,姑父会同意吗?何况我们还有一个计划,就要开始行动了啊。”
“管他呢,老子哥们姐们做的事,还不够养活二豆?他个没良心的东西,叫他‘姑父’个p,这次我回去就不再叫,叫了心里不痛快。他要是再和梅婶乱搞,哥们还是早点让他栽个跟斗算了!”
“黑毛哥、西峰哥,你们说啥,我听不懂呢。是怕我拖累你们吧?我还有钱呢,给你们好了,只要你们哪一天带我找到妈妈就行。别撇下我不管,求你们!”二豆声泪俱下,跪了,从口袋里掏出折得皱巴巴的几张印着四个头像的大票,虔诚地举过头顶。
西峰和黑毛感同身受,齐声道:“我们会带上你!”
“二豆把钱收好,以后找妈妈用得着。快起来,你在电视里学的这招吧?不能随便给人下跪的,要有骨气!”西峰的嗓音有点变调了,生活中到底有多少沉重的细节啊。
二豆抬着脏兮兮的手臂,揩着鼻涕和眼泪:“你们帮我保管钱嘛,我都听你们的。”
“看来不接下二豆手中的钱,他心里不踏实,再说,帮他保管一下,也比较妥善,毕竟他人小,丢了咋办?黑毛,你帮二豆管好吧。”西峰说。
黑毛接过二豆的钱,把二豆从地上扯了起来,说:“我也想我娘,可她死了……放心吧,二豆,我们一定会帮你找到你妈妈!”
“谢谢黑毛哥,谢谢西峰哥。”二豆心情好多了,似乎妈妈已经找到。伸手就帮西峰提了那一大包书籍,。
“好,桃李湾村三弟兄,又添四弟‘赵子龙’。可喜可贺。走,回去,喝个痛快!”西峰拉了二豆和黑毛,走下书店大门前的台阶。
到了一个百货铺前,黑毛瞧见二豆脚上的鞋又脏又破,就说:“二豆,把你的破鞋扔了,我们给你买新的。”
二豆欣喜若狂:“黑毛哥,你对我真好。”
晚上,二豆上厕所去了。西峰睡在床上,忽然想起什么,翻声坐起来,问睡在临床的黑毛:“喂黑毛,二豆好像说过,他们那帮扒手都不会分钱给他,咋的他又私下里存下了这几百块钱呢?你问问看。”
黑毛环目一转,觉得是有些蹊跷,说:“好,我问问。”
二豆回到房间里后,黑毛问:“二豆,你的钱是咋回事?”
二豆见黑毛用怀疑的眼光看自己,晓得是咋回事了,连忙说:“黑毛哥、西峰哥,我的钱是大姐给的,给我找妈妈的。”
“你大姐,你刚才没有说你还有个大姐啊?”西峰在床上坐了起来,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二豆。
二豆的脸色很慌张,红红的,好像被人戳穿了隐秘,把头低下了。两只手交搓着,眼睛盯着脚丫,一言不发了。
“枉自我们对你这么好……”黑毛嗡声嗡气把声音提高了调,要发火了,被西峰用眼神止住。
西峰就用很平和的口气说:“没事的。只是觉得奇怪,他们不分钱给你,咋会有钱存啊?你大姐又在哪呢,在老家还是在外面?你找妈妈也一片苦心,不愿意说,不相信我们都没关系,可以不说。睡吧。”
二豆就怯怯地说了钱的来历:
“大姐”是那伙扒手的头目,一个二十五六的女子。扒手们都这样叫她。她有很多黑道上的男朋友,经常大姐想和谁睡在一起,谁就可以在分脏时得到优厚。因此那些男性的扒手哥们还巴望着哪天大姐的“恩召”,可以钱色双丰收。大姐漂亮,而且狠毒,谁要不听使唤,有获不缴,她会一个电话纠集一帮敢杀敢冲的男人去把那人打个半死。那些扒手给二豆说,大姐文化很高,以前是一家大宾馆的前台。还傍上个当大官的做情人,后来那个大官倒在“反腐倡廉”的枪口下。好几个小城里都有大姐和她的那些数不清的男朋友合伙开的发廊。好多地方的娱乐城里都有她的人。没人知道她住在哪里,她只和手下的头目碰头。所以大姐经常会收入很多不劳而获的钱。不过大姐一高兴降临到她的“码头”上,那些男朋友会变着花样让大姐开心,奉上“码头税”。手下的人只知道他们的老大是大姐,可是谁也见不到的,偏偏二豆是个例外。
二豆不知妈妈在世界的哪个角落,什么时候能找到。可是为了有吃有穿地活命,为了年龄比他大的扒手哥们的假意承诺——帮他找妈妈,二豆跟着那帮人流浪在闽西的铁路沿线,学着掏钱包的“二指功夫”,在火堆里滚爬……那些年龄大的扒手把二豆训练得有了些长进后,只要瞄中目标,就充当挡视线的人墙,让二豆灵巧的手指去干活。好几次二豆被人打得鼻血直流。
某一天,一个小头目师兄说,帮他找到妈妈了。还帮二豆买了新服装,全身更换。二豆当时心里好生感受激。
傍晚,心情充满阳光的二豆,跟着这个师兄去见妈妈。
哇,走进了好气派的一家大酒店。妈妈咋的住在这么好的地方啊?是不是爸爸也在这?二豆好奇地环视这宫殿般的室内装簧,心里扑扑跳。想着妈妈的模样……
到了前台,那带路的师兄对当班的小姐说了几句话,就离去了。一个男服务员把二豆带进电梯,到了几楼,二豆并不明白,他从未坐过电梯,觉得满好玩的。电梯门开了,二豆随男服务员到了一个门口。
男服务员敲了三下门,说了声:“大姐,人带来了。”转身走了。
二豆就热切地站那等着那扇门打开的一刹那。
约摸半分钟,门开了,一个发型和容妆极为时髦,穿着很暴露的女子,对二豆嫣然一笑:“进来吧,小宝贝。”
二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拽了进去。一进去,二豆更是为里面的豪华而惊讶。二豆并不懂得这只是星级宾馆的起码内置而已。
短暂的好奇没有让二豆忘记心窝里期望的那个主题,急切地问:“我妈妈呢?她在哪?”
“哈哈哈哈”,那女子发出一阵和她姣好的面孔判若两人的浪笑:“你妈妈?你妈妈是谁哟?她能住得起这种地方?小宝贝,小心肝,到了我这里,还想你妈妈?哈哈,是恋母情结吧?是不是还想吃奶啊,都长成小男子汉了,还想你妈妈,来,我给你吃奶——”
那女子把胸上仅存的一丁点所谓服装兑了,立刻绽出两团偌大的颤动的茹房。像一只发情的母黄鼠狼,咽着口沫,移着水上漂似的步子,缠绕过来,把二豆揽紧在怀里,一起跌在少发上……
二豆哪里见过这阵势,羞红了脸,不明白这叫啥事,一个劲地推那女子的身子。
那女子倒在沙发上,闭上眼紧紧地揽着二豆不放手,口里发出二豆从来没听过、让他毛骨耸然的呓语……
二豆还在拼命地挣扎,一不小心,手指把女子的茹房给抓了一条长长的红痕。
“哎哟哟,我的小宝贝,不会怜香惜玉,长大了一定是个性虐待狂、家庭暴力的变态狂……”女子松开双手,坐起身来,抚着茹房上的伤痕,娇喘吁吁……
二豆惊惶失措地向门口跑,怎么也打不开那扇集罪恶与豪华于一处的铁门。
女子坐在那里像猎人一样欣赏着自己网中的猎物,声音温柔得让人发怄:“小宝贝,小心肝,小情郎,小公牛,大姐我好喜欢你哟。你省点力吧,这门要是你能打开,大姐我怎么能享用兄弟们送来的极乐童子大餐呢?哈哈哈哈……”
女子站了起来,裙子掉了下去,全身仅剩一件三点式的裤衩。的确是天生的尤物,可叹不是画家笔下的淑女模特。
那女子弯下腰,把仅有的裤衩也脱了,在手中舞着像彩带,口中还清脆地唱着:“小哥哥惦记着呀,小英莲……”一边唱,一边万种风情地光着一根纱线都不挂的身子,移着莲步向二豆走来……
懵懵懂懂的二豆不敢看女子,把头低着,死盯着华丽的地毯,眼角悬着屈辱的几粒青泪……
女子来在二豆身边,用手掌抬起二豆的下巴。二豆惧怕地抬眼看着女子,如看到一幢高楼就要向他压过来。连忙把目光转向天花板。
“小帅哥,不要害怕。大姐我是学心理学的高材生,我只是想搞搞研究,研究这个世界上的臭男人是如何变坏的,是什么年龄开始有了占有女人的欲望,而雄心勃勃……”女子双手把二豆的头端正了一下,视线正对自己:“咋样,看着我。够美吧,小色鬼,这么香艳的胴体,你学着享受享受吧,大姐会教你如何享受,学习征服女人的功夫,啊,哈哈。”
二豆不懂地拼命晃着脑袋,绝望地说:“我要妈妈,我妈妈在哪?”
啪啪啪!女子如恶狼般,甩手打了二豆十几个耳光,打得二豆昏头转向,呜呜大哭:“妈妈,妈妈。放我出去,我要找妈妈——”
“还敢叫你妈妈?再叫我就打死你,让我的哥们把你砍成碎块,丢到海里去。不许哭!告诉你,小贼娃子,没听说过吗,我是你们的大姐。那些黑道臭男人贼娃子们,哪有你这样的艳福?给脸不要脸!快叫我大姐,快叫!”
二豆害怕地止了哭,乖乖地叫了一声:“大,大姐。”
女子的脸上y转晴天了,做出十分温和体贴的样子,居然用裤衩不由分说地轻轻擦拭着二豆的满脸泪水,说:“我的心肝小宝贝,闻到了吧,大姐身上真的好香哦。女人,可是你们男人的好菜哦。听话啊,乖乖的。只要你在这里好好地陪着大姐玩一个晚上,说不定明天大姐发善心给你好多钱,让你去找你妈妈哟。”
二豆漠然地看着大姐,不知所措地只好由她摆布。
大姐用鼻子嗅嗅二豆,说:“看你身上多臭啊?怎么陪大姐玩的好呢?来,大姐给你洗个澡,不用二豆分说,二豆也不敢分说,被大姐剥桔子似地脱了个精光,拉到了卫生间。
“哈哈,真是难得的试验哟。童子功有力啊,你就好好地帮大姐去去火吧!”大姐把二豆紧贴在胸上,抱到床上。
二豆从床上跳下来,惊颤颤地想去把衣服穿上。被大姐一把拉过来,厉声道:“再不听大姐的,又要挨打哦。坐在床上别动,大姐给你好看的。”
二豆不敢再有动作,也不敢说话。羞愧地蜷缩在软软的床垫上,恐慌地低着头。
大姐如饥似渴地打开了电视,放着dvd碟片。碟片的内容是火爆的成人床上镜头……
大奶走过去纠正二豆坐的姿势,并命令道:“你不怕我揍你吗?快,眼睛只许看着大姐和电视机,两腿分开坐好!对,这样我才能一点一点地看到你的蠢蠢欲动……看我如何把你调教成未来的qg犯、杀人犯、超级色狼!”
大姐就在电视机旁的少发上正对着二豆,摸仿着各种姿态,满嘴y秽放荡的呻吟,一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二豆发育尚不成熟的三角部位……
终于大姐露出了胜利的j笑:“哈哈哈哈,我的心肝小宝贝,来吧,你一下子就被我变成了大男人,啊,来,大姐教你做神仙去……”
大姐雌性狂发了,向二豆扑了上去……
羞愧难禁的二豆任凭大姐摆弄自己的身体……
二豆成了大姐想宰就宰的羊羔。莫名其妙的亢奋和恐慌,像蛇一样淹泯着他。他一句话也不说,他能说什么呢,又懂得说什么呢?心里只盼望着天快亮,大姐放他走。
不知是什么时候,大姐还着二豆吞服药片:“吃了这东西,你会很奇妙,变成英雄,变成勇往直前的男子汉,快吃!”
二豆吃了那药片,过了不久就天晕地转,口干舌燥,半清醒半迷糊地倒在床上,周身乏力。仿佛之间还感觉大姐在不停地摆弄着他的敏感部位……
二豆渐渐地昏睡过去。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被熊熊大火追逐着烧。他跑到哪里,那火就燃烧到哪里,怎么也摆脱不了追逐。那火好旺好烈,几乎就要把他燎烤成一具骷髅。他毫无办法,只好四处地跑啊跑,希望找到一片有清水和树荫的绿洲,结果,他失望了,四处都燃烧成红彤彤的,连天上的太阳和白云也燃烧成一片火红,像炼狱。终于,他跑不动了,那肆虐的大火把他整个身体燃烧起来,二豆绝望地大声哭喊:“妈妈——”
“二豆——”妈妈居然听到了他的声音,在一个看不见的地方回答。
二豆声嘶力竭地哭泣:“妈妈,我在这里,被火烧着了!妈妈,你听到了吗?妈妈,你快来救救我吧!”
二豆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正赤l地伏在大姐身上。大姐还紧紧地用手臂环着他……
二豆小心翼翼地分开大姐的双手。大胆地看着大姐丰满的身体。发现大姐其实很漂亮。她睡得好香。
二豆像猴子似地跳下床,到玻璃茶几上端起杯子就咕鲁鲁往肚子里灌水。然后,二豆感觉自己的那个地方好痛跑到卫生间撒了一泡红n……
大姐醒来后,一副格外通情达理的样子,好似什么都很平常,并递给二豆几张百元钞:“大姐是从不给男人钱的。好好收着,别丢了,有机会就找你妈妈去吧。”
大姐通知那个小头目师兄,来把二豆接走。出了宾馆,二豆依然头昏脑胀,发现时间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西峰和黑毛听完了这段不是味道的c曲。
(其实二豆的叙述是简明扼要的,他没有状述那种经历的语言能力。多年以后,西峰在一部作品中,含泪把这个小故事,加入自己的联想c了进去,寄托对二豆的哀思。)
黑毛说:“二豆,你懂啥,你还小呢。你那大姐是个变态狂吧。”
西峰说:“每一个心灵的转变,都是其人生的许多痛苦和挣扎造成的。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往往图抱负的人总是正而不足时,就产生走极端的斜而有余吧,世上的人不是都有百折不挠万次攀登的毅力。苦短的人生,脆弱的心灵啊。地球上还有阶级矛盾不可调和的产物——国家,还没有消灭私欲,悲剧常有啊。”
第十六章
西峰为姑父的山场招来了民工,姑父心里很高兴。所以当西峰和黑毛回到山场并带回一个不是劳动力的二豆,姑父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小波就说:“难得也是四川老乡,就让二豆帮着梅婶和香香她们做饭吧。”
二豆不笨,把六个人哥呀姐呀叫得亲乎热乎。大家都很喜欢他,也同情他的遭遇。
姑父经常有忙不完结的事,又到林业站开会去了。
哥仨依然上山场带班,管理众民工的进度。这段时间的气候也不冷不热,民工们干得很起劲。
二豆很勤快,帮着梅婶和姐妹几个洗碗、刷锅、淘米、洗菜,丢了这项做那项。
梅婶就开玩笑说:“二豆,不要想着去找妈妈了,就跟我当儿子吧,以后在这里娶个老婆。我们福建的小姑娘长得可漂亮呢,一个个水灵灵的。”
二豆就脸红红的,说:“不,我一定要找到我妈妈。我妈妈才是最漂亮的。”
梅婶笑言:“是吗?你妈妈应该很漂亮的。看你长得这么帅,长大了不知要迷倒多少姑娘哟。”
听梅婶如是一说,香香瞧瞧二豆,想了想,说:“我爸妈也真是的,干吗不给我生个弟弟嘛,啧啧,要是有个弟弟,我肯定会教他唱好多的歌。”
“你爸爸是党员,要带头只生一个娃的呀。我有一次听竹叶婶婶说,她很想给你生个弟弟的。香香姐,说不定呀,等我们回去时,你真的有了弟弟。”丽珠说。
“瞧你说的,我十八岁了,我爸爸妈妈咋会再生弟弟,要生早就生了,啧啧。”香香看看丽珠,有点奇怪,丽珠眼里溢着泪水,就问:“咦,你咋的哭啦?”
“我想起丽宝弟弟呀,他咋的就死了呢?”丽珠的泪啪啪直掉。真是个多愁善感的女孩子,那丽宝已经夭折十四年了,丽珠还会时时想起。
山凤说:“丽珠,干吗呢你,好端端的哭。我松果大哥和嫂子明年就要退伍哩,那还不是我们姐妹的哥嫂?我哥嫂不是也很喜欢你吗?”
丽珠就不哭,用手绢擦眼睛。
二豆听了,问山凤:“你哥是当解放军的?有手枪吗?当解放军好威风啊。我妈妈说,我长大了也去当解放军。”
山凤眉飞色舞:“我大哥好厉害哩,当了九年兵,还当的营长。我嫂子也厉害,穿着军装像女将军哩。他们明年要转到县城工作。我妈说,要是我不想在外面,就回去在县城里开个门市做生意,有我哥嫂保护着我哩。”
梅婶一旁听了,抿嘴笑了:“你们几个四川姑娘真逗。一个个长大了,还这么俊,哪用爸妈哥嫂保护着?那小波、黑毛和西峰哥几个,保护谁去?”
说得丽珠和山凤腼腆起来。
香香说:“就是,梅婶说得对。咦,姐们哪天故意躲进山里,不让他们哥仨急死才怪,啧啧。”
饭菜做好,担子也收拾停当,姐妹几个担了饭菜,送到山场上去。依然梅婶留在破庙里张罗晚饭。
二豆心里痒痒的,也想到山场去看热闹,就说:“香香姐,我帮你们吧,你们担不动呢。”
香香说:“想去就去吧,我们担不动,你更加担不动。啧啧还真会找借口啦。”
山凤说:“也好,就让二豆提些勺子、筷子,总要轻一点嘛,反正丽珠是个千金小姐力气小哩。”
丽珠回言道:“这些天,我力气大了呀,我的肩膀也不痛了。让二豆跟着去玩行了。”
山凤说:“丽珠,姐我是担心你哩。”
一行人到了山场不远处,仍不见有人来接她们的担子。
香香奇怪了,看看手表,说:“以往他们都跑老远来接我们,今天西峰和黑毛也回来了,咋的还不来接?”
丽珠笑道:“咋的?香香姐,你担不动呀?”
“不是啦,奇怪嘛。”香香说。
山凤说:“没准,他们今天很忙哩。”
走近山场,四个人惊呆了——
原来,造林的民工今天在烧荒山。这烧荒山再种树苗是最容易出问题的,是姑父经常和哥仨唠叨的事。如果事前“隔火路”未砍断绝缘,把不该烧的成木林和已经种好的幼苗林烧着了,会闯下弥天大祸。本来事前哥仨反复检查过了,确定没问题才点火烧山的,不想点火后忽然山风狂吹一阵。把燃着的树枝残叶吹过了界,真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瞬间有一片幼木林居然在隔火路的另一边呼啦啦烧了起来。哥仨正带领民工用树枝和竹桠拼命扑火……
小波当时有任其燃烧,借此机遇离开山声进城闯天下的想法,也好整治姑父为姑姑出口恶气。转念想,不对,那些幼木林,是他和哥们指挥民工亲自种植经管起来的,成功者岂能随意毁灭。可用什么办法,才能灭火呢?再说这是意外,姑父可能有钱赔偿,因为这些民工还可以帮他卷土重来,继续立足闽西。就一边指挥扑火,一边找到西峰,简述他的想法,以求合计个办法来。
西峰急死了:“不能‘火烧连营’以泄私愤。此计太过狠毒,用之天诛地灭也。没有扑火经验,山人哪里能及时想出妙方?反正,灭火是当前大事,一定要灭掉!”
小波忽然想起办法了,站到一块巨石上,发布命令:“集中所有的柴刀,到前面砍断火路——”
这是小波处变不惊的立断杰作。那些并未着火的幼树被民工们用柴刀砍开一条空档,火势有效地切断了。被烧毁和砍断的树苗达数百株,却挽回了数百亩难计其数的幼木被大火焚毁的损失,真正丢卒保车。
后来姑父翘着大拇指,夸奖小波说:“我在这地方植树好几年,虽然经常注意这种事发生,还从未发生过。真发生了,我也不晓得会不会想起用这个办法。你小子,棒!”
造林队驻扎的地界是闽西龙岩适中镇和漳平永福镇之间,虽然地处内山,到永福镇也只有二十里山路。永福镇不仅出产水蜜桃、桔子、藤器、竹笠、荆芥等土特产,历来还被誉为“中国花卉之乡”。中央领导陆定一曾经为永福镇亲笔题词:永福花乡。据说是全国著名的十大花乡之一。这里的兰花特别有名气,诸如春兰、春剑、建兰、蕙兰、墨兰等各种高档传统品种,在这里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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