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能 和 功能!公主肩头上本来有一块青蓝色的胎记,可是那死掉的女婴肩上却没有一点痕迹……
你说什么?皇帝大为震惊。
淑麽麽不断磕头求饶。
皇上饶命!罪妇当时就直觉那夭折的女婴不太对劲,好像不是让我净洗过身子的公主,我又仔细瞧她的脸蛋,也发现有点不同了,可是我不敢说出来,生怕是自己一时胡涂弄错了;又怕万一是真的,那原本的公主怎会不见了呢?
罪妇怕自己因此受罪,只好闷不吭声,假装什么都没发现,赶紧在一个月后便借口生病,返乡休养,又怕被皇上追查,于是不断举家搬迁,借此逃躲,这十九年间,已经连续搬了十多次……
皇帝浑身发抖,怒问:那雪妃原本所生的公主呢?朕的皇女呢?会不会被人害死了,或者偷偷带出宫外?现在流落何处?
朔星不由自主的伸手触摸自己的肩头。难道……难道……
罪妇真的不知道,因为皇上与雪妃娘娘与当时太难过了,罪妇根本不敢提起这件怪事,而且那原本的公主好像就这么平空消失,罪妇从未听过任何有关她的消息……
邢放眸中闪过火光;沉声问:淑麽麽,雪妃娘娘生的公主肩头上的胎记是不是像颗星子?
满室之人都被邢放的问话惊住了,朔星更是不由自主的抱住自己的肩头,身子隐隐颤抖。
不!她不想听淑麽麽的回答,她不想听……
啊!淑麽麽惊讶地看着邢放你怎么会知道?那真像是一颗漂亮的星星镶在白玉上啊!
因为,当年夭折的公主也许没有死。楚越凛然道。
朔星脑中一片空白,身子直往后退,不愿再听下去,但邢放迅疾的箝住她。
淑麽麽,你瞧一瞧,那胎记是不是这个样子刑放轻扯开朔星的衣襟,露出她肩头上的五星芒胎记。
淑麽麽睁大眼,指着朔星,对!是这个样子,难道……你……你就是雪妃娘娘生的公主,你没死……
不,我不是!朔星摇头,我娘亲是宿妃……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帝简直快气炸了。
这就得让凤婆婆说清楚了。楚越将邢放给他的镖铐扣住凤婆婆。
哈哈!想不到竟然有一条漏网之鱼没让我找到,真是可惜。凤婆婆毫无惧色,对!移花接木,李代桃僵,这一招你们竟然都没人看出来!啧啧,宫中真是养了一群饭桶,竟然没有一个人的眼力比得上淑麽麽。
朔星望着凤婆婆冷笑的姿态,感到心中有个破d渐渐扩大,那破裂的d口幽深下见底,仿佛自己正被那个黑d吸卷而入,永不得翻身。
难道朔星是雪妃生的,夭折那个才是宿妃所生?朕差点将雪妃生的女儿赐死皇帝凝望着朔星,心中又惊又痛,你……朔星,难怪朕刚才瞧着你,越看越觉得你像雪妃,尤其你的眼睛……
楚越瞪着凤婆婆,道:当年宿妃在后宫势力太大,雪妃娘娘势单力薄,就算发现女儿被人掉包,又如何螳臂挡车,找回自己的女儿?况且,雪妃娘娘根本不知道她真正的女儿被人换走了。
顿了顿,楚越接着说下去,我还找到一个当年在宿妃身边的侍女,她因被宿妃毒打而双腿残废,不良于行,无法前来禀告皇上,不过,她已经承认当年宿妃所生的女婴在出生后便因噎奶而死,所以,宿妃是偷偷将自己的死婴与雪妃娘娘生的公主交换,也就是说,朔星公主是雪妃娘娘亲生的,而不是宿妃所出。
朔星简直无法相信,楚越那一字一句像铁斧,敲碎了她这一生所有的认知。
哈哈……凤婆婆狂笑不已,若将所恨之人直接杀了,又能有多痛快?还不如花一点点米饭养大她的后代,慢慢凌迟,深深折磨,让她成为我杀人的工具,让她天天活在复仇的怨恨之中,让她时时深受毒发的痛苦……那样的快感你们恐怕没尝过吧!狗皇帝,谁教你当时要处死我一手养大、调教的宿妃?她是我最完美的杰作……
你这个妖妇竟如此歹毒,害朔星差一点杀了朕和奔雪!皇帝龙袖一挥,如焚越下令,将她拖去大牢,择日斩首示众!
等等。沉默不语的朔星蓦然仰起睑,看着风婆婆,颤声道:我有话要问凤婆婆……婆婆,这一切是真的吗她多想听到凤婆婆否认,那么她才能觉得自己活得正确,她才能确定自己没有做错什么。
她无法忍受这一切都是错误,对,她一定没有做错什么,她杀了那么多人,不会是错的……
哼!蠢女人生的女儿的确是笨,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总是摇尾乞怜,想要别人的关爱,却不想想,宿妃为何总是将你摒除在她的怀抱之外,连正眼也懒得瞧你?她从没疼爱过你,因为你根本不是她生的,你只不过是一颗报复的棋子罢了!
你难道感觉不出宿妃和我有多疼望辰,对你有多厌恶、多冷漠吗?让你活下来只不过想看见你弑父母、杀妹妹,等事成之后再告诉你真相,让你承受不了事实而自尽,或者发疯,这才有趣呢!
不……不该是这样的!朔星脸色惨白。
你是雪妃那女人的孽种,才不是我的宿妃所生,我以折磨你为乐,不顺心时便骂你、打你,又你喝打胎药,打掉你可能怀的孽种,这都是无比的乐趣啊!因为折磨你就是报复雪妃和狗皇帝最好的方法。你的生死谁在乎?我还要告诉你一件好消息,在进宫之前,我已将蛊毒的解药全部销毁了,因为,不论今天的事情成败与否,你都没有活着的价值了,哈哈哈……凤婆婆狂笑不已。
你这狠毒的妖婆!邢放浑身紧绷,狂怒之火在眼底焚烧。
怎么,终于开了眼界?可惜你领悟得太迟了!凤婆婆高傲的睨视朔星与邢放,哈哈狂笑。
是吗?楚越含着淡笑轻声道:我听说越毒的蛊,最好的解药是下蛊者的生命,一旦下蛊者死了,毒效便失灵。凤婆婆,你现在很怕自己比朔星公主早死吧?
凤婆婆面色剧青,想不到被楚越料中心事。
楚越递给邢放递一个微笑,要他放心,接着命侍卫架着凤婆婆离去。
溯星,原来你是雪妃的女儿,是奔雪最亲近的姊姊,来,让父皇好好看看你……
不!朔星望着皇帝,连连摇头,急忙往后退。
眸光一转,她迎上邢放的目光。他的眼神是同情吗?他为她感到可怜吗?还是他瞧不起她的愚蠢呢?
为何啊?为何会这样?她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她为何是这么可悲的人?
朔星的心被狠狠撕裂,成为碎片在空中飞舞,那痛楚远比刀剑人骨还难受,体内的血y像被凤婆婆的话抽干,一滴不剩,她什么都没有了,也失去了活着的目的,她原来只是个错误……
朔星,你是朕的女儿,朕要再封你为公主……
不,我不是……
朔星茫然的环视着四周的人们。为何她看不清他们的脸孔,为何他们的嘴角看来都在嘲笑她、可怜她?
我到底是谁?我原来不是我……我到底做了什么?我活着又是为了什么……她喃喃自语,之后再也无法撑住自己虚弱的身子,往后瘫倒。
眼前有如弥漫着黑雾,她闭上眼,宁可让自己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再也爬不上来,再也不想爬出来。
朔星!邢放及时拥住突然昏厥的她。
来人啊——皇帝急得立刻大喊,快宣御医!
邢放拥着朔星,胸中的剧烈疼痛扩散至四肢百骸。
若不是为了他,朔星也不至于被风婆婆的刀砍中!
他从不知道,她多年来承受着凤婆婆那么不堪的对待,遇上她之后只知道对她予取予求,霸夺、嘲弄她的一切,冷酷的强迫她成为他的人,最后还任由她报仇进宫,面对这么残酷的事实……
邢放紧紧搂住她,心疼得无以复加。
◇ ◇ ◇
眼前是一条苍茫虚渺,看似无尽头的路,有如一条长长的黑布,捆住所有的光明与希望。
朔星独自走在路上,垂首望不见自己的双足,仰首看不到天空,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一阵狂风飒然而至,她站下稳脚步,身子被风一卷,带到半空中。她没有发出一声惊呼,没有力气挣扎,只能随风而飞。
其实那也不像是飞,反而像是堕落。不管它了,就随它去吧!就随着黑暗的旋风飞扬,任由它将她带往任何地方。
远远的有两道光影,左方那道是灿亮的白光,光芒中有个一身白衫的女子,脸上是纯净又慈蔼的微笑,朝她伸手呼唤;另一边则是迷蒙的黑雾,黑暗中有道奇异的光芒,中间立着另一个浑身黑裳、面带威厉的女子,急急朝她伸手拉扯。
来吧,我是你的娘亲……
两个女子同时朝她招手呼唤,朔星左看右望,不知该走向何方。
来啊,你是我的女儿……
不,你是我的女儿……
此起彼落的叫唤,朔星再也无法分辨那是谁的呼唤声。
她不住摇头。不!她不知道自己是谁,她不知道自己是谁的女儿,她什么都不想知道!
我不要,我不要……她无助的挣扎抗拒着。
忽然,一只强而有力、带着暖热的手握住她在半空中挥舞的手。
朔星……朔星……那低沉的嗓音,像剑一般穿透所有云雾,驱走一切,是如此的接近与熟悉。
是谁?是谁如此呼唤着她?
眼前有另一道光亮透过帘幕照s着她。
朔星睁开眼,清醒过来,一时无法适应眼前的光线以及景物。
她身下的被褥好柔软,好温暖,床铺四周是华丽的纱帐,房里的摆设精致又高雅。
是宫中吗?是,这是宫中的景物,有两个小侍女在一旁收拾着衣物。
隔了十六年,她又一次躺在皇宫的华帐内,这感觉实在陌生,虽说这是她出生的地方,她本该归属于这里,她却有一种错置的荒唐感。
她还是醒过来了,她以为自己会就这么死去,一了百了,再也不必面对支离破碎,什么都不是的自己。
什么是真实呢?真实的背后实在好残酷……
原来她不是宿妃所生,她不该身负深仇,自幼所受的一切教导及对待都是y谋……难怪她总是得不到宿妃与凤婆婆的爱,难怪她受到的待遇总比不上望辰的十分之一,就算她曾经怀疑过、不甘心过,但那些总在凤婆婆的严厉及打骂中被压抑,她一直百宿妃当成无辜的受害者,以为雪妃和奔雪是她的仇人,一心只想报仇,从没想到事实竟是如此。
这十六年来,她活得孤独又辛苦,只因自己是别人复仇的棋子,多可悲、多可笑啊。
静谧的夜,虫声卿卿,月亮高挂天空,寒气凝成霜雾,让所有的景物显得一片迷蒙。
两个小侍女转身走向她,朔星赶紧闭上眼,听见她们来到床畔。
合儿,你瞧公主什么时候会醒来?
不知道,连御医都不知道她何时清醒,只能等待了。宜儿,已经四更了,再过不久张麽麽就会来替公主梳洗,咱们不如到侧室小歇片刻吧,看来公主是不会立刻醒过来的。
两个待女望着她,嘀咕了一阵,接着转身进人侧室就寝,不久后,两人不再交谈,整个寝宫寂静无声。
朔星睁开眼,望着漆上亮红艳彩的梁木,脑海问过宿妃悬梁而死,自己咬牙习武、受凤婆婆打骂、杀人无数的画面,还有遇到邢放后的心动及沉沦……
不!她想逃!
她好想逃开自己、逃开现实、逃开一切的仇恨误解,逃得远远的,再也不要记得这一切。
她已没有勇气面对自己,也没有勇气活下去。
她是一只刚刚获得新翅的鸟,却没有一点重生的喜悦,只想展翼飞向地狱!
第十章
早朝后,百官都已退朝,唯有邢放迟迟不肯离去。
他一身黑色的朝服,凛然立于皇帝面前。
丞相魏锲立于皇帝身畔,不解地看着他,皇帝也扬眉望向邢放。
启禀皇上,微臣近日将亲自监斩凤氏那妖婆。邢放开口道。
嗯,此事理当由你负责,朕相信你会秉公处理。
微臣必定依循国法处置。
很好。你退下吧。皇帝起身欲离去,却见邢放仍在原地,并无离去的样子。怎么,邢爱卿还有事?
邢放沉默半晌后终于开口,皇上,微臣有个请求,请皇上让微臣前去追星阁看望朔星公主。 冷冽的嗓音、铿锵的语调,在空荡荡的朝殿上回荡。
皇帝扬眉瞧着他,邢爱卿。朕已重新封朔星为公主,你想见她?这是不合礼法的要求,
微臣明白。邢放敛眉。
要不要说个理由?
邢放抿唇道:因公主为微臣挡下那妖婆的刀,微臣于礼应该去探望公主。
但是五日来朔星没有苏醒过,若你想当面向她致谢,也得等到她清醒之后不是吗?皇帝顿了顿,接着说:对于你这个外表冷酷、实则公允的巨子,朕总是摸不透、靠不近你。你没有楚越的细腻及风趣,所以不易亲近了解;亦不如丞相魏锲那般侃然建言,联未能轻易明白你的心思……若你无法提出能够说服朕的理由,朕无法答应你。
真正的理由?邢放垂睫下语。他的理由是什么?他只是想见朔星,想要看看她。自从她昏厥那日起至今五天了,从未醒来过,他的一颗心揪在半空中,生怕她有什么意外。
他多么害怕失去她,害怕她再也不醒来。他好想看见她,着见她睁开眼,听她说话,即使她说恨他,他也不在意……
他的眼渴望看见朔星清丽的容颜,他的指尖渴望抚触她的脸,他的双臂渴望将她紧紧拥在怀中。这一切的心情,他该怎么说出口?
邢放深吸一口气,淡然地道:皇上圣明,微臣的要求是过分了,微臣这就告退。忍下心中的失落,他缓缓退身欲离去。
刑爱卿,等等。皇帝唤住他。
邢放止住步伐。
皇帝带着深沉的目光踱至他面前。你能否告诉朕,为何朔星那一日要救你?朕想听听你如何解释。
因为……微臣做过对不起公主的事,公主想亲手杀了微臣。这段日子,微臣嘲笑过她、刺伤过她、逮捕过她、囚禁过她,公主痛恨微臣。
皇帝盯着邢放好半晌,低声道:朕明白了,原来她是这么恨你啊,恨得宁可自己受伤,也得让你活着。邢爱卿,因为被朔星这般恨着,所以你宁愿蒙住眼睛逃避自己的心吗?
邢放身子一僵。
☆☆☆。。。☆☆☆。。。☆☆☆
皇帝继续道:你是如此容不下罪恶之徒,朔星又这般恨你,但是你之前逮捕朔星时,她何以不曾杀伤你?你又为何没有立即格杀她?你甚至放过她,让她有机会人宫行刺朕。邢爱卿,于公。你没有尽责:于私,朕却要感激你没有误杀朕的皇女。但,这不表示你足以功过相抵,因为,朔星为你受伤,至今未醒,你,仍然是罪多于功。
邢放薄唇一抿,皇上责臣甚是,微臣的确该受惩罚。
为了让你抵罪,你今日便将刑部的所有的事务处理完毕,明日起,你就天天进宫照顾朔星,等她清醒。只要朔星一日不醒来,你便得不到自由,永不得离开她。皇帝意味深长地道。
邢放垂首应诺,谢皇上成全。
魏丞相是否有疑议皇帝转向一直静默无语的魏锲。
徽臣认为此举万万不可。 魏锲刚正的脸上沉敛严肃。
邢放不由得一愣,望向魏锲。
魏锲是当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于私而言,貌锲是邢放的大师兄,长他三岁,生性耿介不群,相当令人尊敬。
喔?魏丞相有何见解皇帝眉一挑。
邢尚书虽是刑部之首,但若贸然让邢尚书进人后宫,并且看顾朔星公主,实在名不正,言下顺,易落人口实。魏锲不疾不徐地道:微臣认为,若皇上真想让邢尚书回报朔星公主的救命之恩,倒不如给邢尚书一个实际的名分较好。
那么,邢尚书要以何种身份入后宫,才能既合礼法又合朕的心意呢?
嗯……公主曾与邢尚书单独相处多日,往后皇上欲将公主许配他人,恐怕不易,除非……皇上打算日后将朔星公主许配给邢尚书。
邢放万万没想到魏锲会说出这样的话,惊讶的扬起眉。
大师兄是看透了他的心,出手相帮吗?大师兄……果然能够看透他们这几个师弟。
嗯!魏丞相说得极是,终有一天,朕得为朔星赐婚,那这时,一名内侍慌慌张张地闯人殿中启禀皇上,朔星公主不见了!侍待女说公主可能已清醒过来,因为她穿回了旧衣裳,将新衣搁在一旁。现下整个后宫都已寻,还是找不到人。
皇帝一惊,什么?她会去哪里?她伤势未愈,得想办法尽快找到她,带她回宫。朕不想再让她流落宫外,她一无所有,内心一定很痛苦,是朕最可怜的女儿,是朕对不起她……
霎时,邢放的心极痛,蚀骨人体。
朔星又逃走了,她身上有着刀伤,会到哪里去?她在逃避谁?逃避皇宫?逃避她自己?还是逃开他?
不,他不准她逃开他的狼爪,她是他最美、最渴望的猎物,他不允许她逃避,千万个不允许!
启禀皇上,侍女们只在朔星公主的床上看见一块玉块。内侍拿出一块玉块。
邢放伸手取过玉块,握在掌心。这是他的玉辟邪!他深吸着气,感到胸腔内满是无尽的疼。朔星留下玉辟邪,就表示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回头,她什么都不留恋了,她要永远离开他!
邢放,你说朔星恨你是吗?皇帝盯着他,朕想,朔星并不恨你,否则她绝不会为了你连命都不顾,你说是不是?
邢放不语,沉敛的眉宇之间是一抹抑郁。
将朔星找回来,这是你的责任,因为朕决定了,她将是你的妻子,无论你愿不愿意,喜不喜欢她。皇帝沉着嗓子缓缓地道。因为,当朔星救你的那一刻,联便明白她对你绝不是恨。
邢放屏息,心中百感交集,充满难言的激动。
皇上圣明,臣等会尽量协助邢尚书找回公主。魏锲沉稳地回应道。微臣最担心的是朔星公主会想不开,因为她原本是带着复仇的念头活着,一旦失去生存的目的,恐怕会失去活下去的意志……
◇ ◇ ◇
朔星望着眼前简陋的木板床和粗薄的被子。
这是凤婆婆让她睡了十几年的粗陋床铺,她曾躲在这里独自落泪,独自抱着仇恨入眠。
如今人事已非,听说凤婆婆已被邢放监斩于东市,望辰又不知去向,徒留满室的空虚,好像讽刺、嘲笑着她的人生。
腹上的伤口隐隐发疼,她缓缓坐在床沿,垂首发愣。
天亮了,屋外逐渐传来人声。
过去,她只知专心习武,找寻仇家,就算内心空虚死寂,也以为自己活得有目标,谁知,这一切都是谎言……
潜出皇宫好几日了,如今,她没有身份,没有过去,也不想要回忆。她什么都没有了,天地之大,她竟无处可去。
失去了复仇的目标,她再也不知自己活着要做什么,无尽的空虚像尖利的牙齿,啃噬着她体内每一处,她感觉到自已似乎渐渐死去,心灵的空d不断扩大,吞噬她的生存意念。
她好累啊,累得想要躺下,闭上眼睛,再也不要醒来。
死亡就可以不必醒来了吧!她杀了那么多人,害得无数家庭破碎,她不配当公主,她死上一千遍也不够偿命……
朔星自怀中拿出一包药粉。那是她刚刚自药铺偷来的毒药,可以让人瞬间毙命,没有一点痛苦。那里头的药粉应该足以毒死好几个人,她会瞬间死亡,不会有痛苦……
她闭上眼,心酸与悲伤在她的胸中冲撞,呼喊着解脱。
颤着手打开药包,她仰脸张口,将药粉缓缓倒入口内,泪水无声无息的滑落脸庞。
朔星,不可以!一只强而有力的手将她手中的药包打落在地上。
朔星睁开眼。泪眼迷蒙中,邢放一身黑衫挺立在她身前,他披散着发,如一匹狂奔后顿住脚步的狼,不住的喘息,满脸惊慌。
他脸上那刚毅的线条、凛冷的五官,还有抿起的唇、幽褐的长眸,对她而言是那么的熟悉……朔星只是看着他,无法移开目光。
朔星!你这个傻瓜!邢放捏住她的下巴,看见些许毒粉已落入她口中,他眉头一蹙,毫不思索的俯首吻住她的唇。
嗯……朔星无力抵抗,只感觉到他的舌尖灵巧迅速的卷人她口内。
邢放将她口内所有的毒药舔舐干净。往自己嘴里吞,并将一颗化毒药丸送人她喉中,最后吮去她唇角的泪水。
朔星终于猛力推开他,你做什么?我要死,你救我做什么?你这个笨蛋,你想死吗?
没错!你要去哪里,我陪你一起去,你想死,我就先你一步到黄泉为你开路,这样行吗刑放箝住她的肩,望着不住落泪的她,感觉到胸口像被缚得死紧。
你在胡说什么?我不要你陪,也不要你开路,你把药吐出来还给我!朔星气恼的哭喊,捶着他的胸膛。
怎么,你怕我死?刑放握住她的手腕,凝视她的泪眸,以冷酷的语调对她低吼,我死了,你是不是会比较快活,比较想活下去?你不是恨我吗?说你恨我,朔星,说你恨我!
朔星咬唇摇头,心头仿佛被一块大石压出血来。她不要他死,她不愿意他死,她不恨他,她从来就没有真的恨过他。
朔星,说你恨我!邢放朝她怒喊。你就抱着恨我的心情活下去。只要她活下来,就算恨他也无所谓。
我不要!我不要你死,我不恨你!朔星摇头,泪水如断线的珍珠滚落唇边,求你把药吐出来,该死的是我,我是个罪人,我是杀人犯,我企图弑君杀妹,我这个人不值得活着……
你胡说什么?你是公主!过去的那些事不是你的错,你是受害者,皇上已经颁诏重新封你为公主,你就得活下来。
我不是公主,我什么都不是!你瞧我这双手,染上了多少鲜血,屠夺了多少生命!我是个罪大恶极的杀人凶手,我不配活下去!如今我什么人也不是,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啊,邢放……
朔星望着他,泪眼朦胧。
你不明白,我曾经多么希望得到母爱,原来那是假的;我以为报仇后我会快乐一点,谁知道我是个被仇恨冲昏头的傻瓜。我这个人竟然活得这么虚无,你能不能告诉我,我有什么理由活着?像我这样的人,该被你千刀万剐,送上锄刀,我对不起许多人,你教我如何活下来?没有人会原谅我,我该死,我真的该死——说着,她猛然抽出邢放的剑往颈项抹去。
不!邢放打落她手中的剑,紧紧抱住她,朔星,你不该死,没有人怪你,没有人怪罪于你……
但是我无法原谅自己!朔星再也无法压抑胸中满溢的痛苦,痛哭失声。
朔星……邢放的心被狠狠扯疼了,双臂紧紧拥住她,想将她揉人自己体内,因为他好怕她逃走,怕她脱身后又去寻死。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流泪,第一次听见她说出自己的心事,第一次看见她如此绝望又脆弱。她的脸上挂着两行清泪,竟然比剑刀还利,割在他的心口上,他仿佛听见自己的心正为她而哭泣。
朔星揪紧他的衣襟,任由他将她圈在怀中,任由泪水奔流,湿透他的衣衫。
朔星,你得活着。与你一块长大的妹妹望辰已经恢复公主的身份,在宫里等着你;奔雪公主还在养伤,等你叫她一声皇妹;皇上也等着你唤他父皇。他们都爱你,这样的爱,还不足够让你活下来吗?
他们的爱只会令我更难堪,我无颜面对他们。朔星摇头。
那么面对我。邢放抬起她的下巴,抹去她颊上的泪痕,朔星,如果你不想面对他们,就面对我一个人。你可以尽情恨我,每天与我打斗,只要你肯活下来。
面对你?我凭什么面对你朔星透过泪眼望着他,发觉他的眸子不再冰冷,里头仿佛有着温暖的火苗。
因为你是我的女人,是我的猎物,是我最想缚在身边长长久久的人,你绝不孤独,因为你这一生都逃不开我,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邢放坚定地道,并将玉辟邪递入她掌心。
朔星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止住哭泣,握着那块热烫的玉辟邪。
因此,就算你恨我也无所谓,我不会让你逃避。邢放以指为她拭去泪痕。
朔星沉默地望着他。他冷静却藏着温暖的眸瞳,竟让她的心湖渐渐平静,那一心想死的冲动被他击破了。
不,你是官,我是贼;你捉罪犯。我是歹徒;我的罪状擢发难数,怎么配得上你?你跟着我这种人做什么?朔星扯起唇角,垂下眼睫。
那么,说说你杀了多少人刑放不愿让她退缩。
自从十二岁开始,我没数过……
好,那就这样吧。邢放敛眉,揭眸凝瞅着她。你就为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赎罪。从今天开始,你做我的助手,替我捉逮恶徒,减轻百姓的痛苦,直到你认为足以弥补自己所犯下的过错为止。到了那一天,我就放你自由,你想到哪里去,想和谁在一起,我都会松手让你走,不再跟着你,也不再教你活下来,你想死也随你便。
朔星不语,思索着他的话。
突然,一道柔和的声音打断两人的凝望。
如果这个理由还不足以让公主愿意好好活着,需要微臣再补充一个吗?
两人闻声望去,是一身白衫的楚越与一身灰衫的魏锲出现在房门口。
溯星公主,邢尚书,魏丞相和微臣立在门外等了好久,都快变成石头,原来你们连单纯的生存之事都还没谈妥啊。楚越柔和地道。
魏锲沉默地肃立于楚越身侧,墨石般的黑眸在邢放与朔星之间流转。
接着,他缓缓开口:公主,若你想寻死,万万不可。首先,皇上极为疼爱公主,想好好弥补你过去的伤痛,你不该让皇上失望;其次,奔雪公主伤势未愈,身为皇姊的你必须照顾她、疼爱她、补偿她;再者,皇上已重新将宿妃所生之女望辰封为公主,你不该辜负望辰公主对你的敬爱以及依赖之情,丢下她一个人不管。最重要的是,皇上将下诏为公主赐婚,你的将来已是邢尚书的责任,今天他若救不了你、带不回你,肯定活不下去。
你说什么?为我赐婚?朔星惊愕地望着魏锲。
邢放凝视着朔星,怕她拒绝。
楚越含笑朝朔星柔声道:是的。公主为了救邢尚书而受伤,皇上瞧在眼里,深感公主对邢尚书情深意重,决定让邢尚书负责你的未来。因此,公主的命很重要,否则,邢尚书若尚未完婚就要当鳏夫,岂非天下第一可怜之人?
况且,微臣能担保邢尚书也对公主用情至深,因为他这一生从未对人这么低声下气,这么用心良苦过。他不杀你,表示他对你心有爱怜;当你受伤昏迷,他更是不惜干犯礼法,向皇上提出探望你的要求。
还有,他在刑场监斩凤婆婆时说的那段话,公主真该当场听一听。他心疼公主十多年来的遭遇,骂尽了凤婆婆对你的欺陵,许多围观的百姓们听了都落下泪来。刑尚书对公王实在极为深情……
楚越,够了!邢放尴尬地打断他的话。
楚越没有理会邢放,脸上笑意依旧,公主,你要明白,邢尚书习惯以冷漠遮掩真心,以冷语浇息别人的热情,其实他的心中空虚寂寞,渴望有人爱他、与他相伴,说穿了就是,邢尚书深爱着你,只是他死鸭子嘴硬,不承认也不表达。
朔星迎向邢放的眼,感动得不知该说什么。
楚大人,看来邢尚书与公主相安无事,咱们还是先离开吧,也许他们还有话要说。魏锲朝楚越望一眼,接着对朔星行礼,转身退离。
那么……公主,楚越踱至朔星身旁,在她耳畔低语,公主可能还不知道,邢尚书最让微臣佩眼的地方除了口是心非、嘴巴冷硬、脸皮比冰还厚之外,更重要的是,他有千毒不死的本领,所以,他刚刚从公主嘴里吃进去的毒药对他是起不了任何作用的,公主不必怕他中毒。
朔星一愣。原来楚越和魏锲早将一切都听在耳里。霎时,一阵尴尬与羞意在她颊上染出红晕。
邢放瞪着楚越,沉声道:请保持该有的距离,楚大人。
楚越对朔星亲昵的动作让他感到极为碍眼。
因为他是吃毒药长大的,至于详情呢,就让他日后对公主详细说明吧。
楚越又在朔星耳边补上一句,才转身飘然离开。
朔星望着楚越及魏锲的背影,心中的沉重与痛苦仿佛被带走许多。
你可以……不必勉强娶我,我会想办法让皇上收回赐婚之令。朔星垂首望着地面。
不准!邢放冷冷的声音立即响起,他双臂一层,如同羽翼般将她护在他怀中。
朔星仰脸凝望着他。
朔星,留在我身边吧。邢放在她耳旁低声道:就算你天天对我说你恨我,我都无所谓,只要你远离过去的y霾,好好活着。
朔星感觉到一阵酸楚又爬上眼眶。
是啊,邢放从不说爱字,总是用冷然的言语代替情话,用强势的占有代替温柔,但此刻她却感受到自己真的是被他爱着。
我不恨你……朔星埋首在他胸膛上,泪水再度沾湿他的衣襟,邢放,我不恨你,我只恨自己。我的心是破碎的,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被人疼爱过,我不知道该如何爱人,我一直活得很空虚,很荒芜,我很怕面对其他人……
我会陪你一起面对新生活、新身份。邢放抚着她的颊,将自己的唇印在她冰凉的唇瓣上,给予她温暖。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好好活下去。
刑放……朔星不禁伸出颤抖的指尖触摸他的眉眼。
就算不是甜如蜜的誓言,也不是什么激切的告白,她的心还是受到震撼。她的心房早就让邢放进驻,他看似冷凛残酷的温柔与热烈,早就填满她整个心窝。
直到现在她才真正明白,才肯对自己承认,她也深深爱着他,恐怕在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她就已将他烙印在心坎里,永远刨不去了。
朔星,你曾对我认输,要求我占有你,所以,你不能轻易毁掉我已经握在手中的幸福。 说着,邢放再次吻住她的唇。
朔星几乎又落下泪来。他的唇好热,他的话好让人心悸啊!
邢放……我怎么会是你的幸福?
因为你和我一样,空虚的内心渴望着对方的占有与填满,只有两个人在一起,才能感觉到生命的充实和完整。他在她唇上低语。
朔星感动的搂住他的颈项,邢放,我答应你,我会好好的活在你身边。接着,她主动将唇印在他的唇上,许下永恒的誓言。
尾声
嘿嘿!济y县府存粮的利润真是不少吧户部侍郎张戌笑问道。
是啊,这一回你中饱私囊,收获甚丰,我也有功劳,可不可以分我一杯羹啊?
没问题!来,王县令,咱们干一杯!
屋内的两个饮酒庆贺,浑然不知窗外有两道黑色身影以沉敛冷利的目光盯着他们。
贪官j臣……朔星咬牙,捏紧手中的双刀。
小猎星,别急。邢放望她一眼,将唇印在她唇上。会让你抓到这两条害虫的,不过,要等两人露出更多馅儿的时候。
他们肩靠着肩,躲在暗处看着屋内那两个人的一举一动,等待着下手的时机。
不久后,邢放递给她一个眼神。两人有默契地同时飞身跃进屋内。
☆☆☆。。。☆☆☆。。。☆☆☆
屋内的人眼见突然飞来一男一女,吓得p滚n流,惊声叫嚷,即使冲进来的几个家丁及护卫拼命阻挡,也招架不住邢放和朔星的刀剑。
两位大人饶命啊王县令赶紧跪地求饶。
张戊,你该认得这东西吧刑放亮出腰间的玉块。
张戊瞪大眼,面色大变。你……你是邢尚书?
没错。
张戊一听,立即磕头如捣蒜,刑尚书,赦罪啊!小的不知道您在这里……小的……
少废话!邢放抬手朝屋外吹哨。
一连串的脚步声立即传来,许多一身黑衣的男子迅速走进屋内。
这二十多人均有极佳的身手,是皇帝特别下令由邢放差遣的侍卫,除了协助邢放与朔星在外逮捕罪犯,也是两人的贴身侍卫。
拿下他们!朔星轻声喝道。
还有,将所有的证物都搜出来。邢放抿起唇角命令。
只见侍卫们在屋内找寻证物,并将那两个贪官带走。
邢放朝朔星相视一笑,两人缓缓步出屋子。
这是咱们两个月来第几宗案子了?邢放挑眉瞅着朔星问道。
第三十八宗。朔星眼角存着笑意,有我的帮助,你刑部严峻之名更加响亮了,我看恐怕再也没人敢犯案。
三十八?上回你说你杀了四十个人,那么只剩下两宗案件。你便可以换得自由之身,不必再陪我铲j锄恶了。
你明知道我没有自由!朔星难得露出娇嗔的神情。
邢放跟在她身后,微笑着。我会将自由还给你的,我从不食言。
朔星翻身上马,脱着马下的邢放。你还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吗?也许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算了。
邢放幽深的褐眸闪过一丝笑意,亦翻身上马,坐在朔星身后拥住她。
小猎星,别又想逃避我。他在她的耳鬓低唤着专属于他的昵称。
大野狼,事情已经办好,你该回你的放纵居去,我也得回宫看望奔雪和望辰了。朔星内疚地道:我答应过要为奔雪炖盅j汤,让她补一补,毕竟她是被我砍伤的。
邢放箝住她的腰,嗓音里有一抹沉浓的渴欲,小猎星,当我需要你的时候,你总是逃开我……
我懂了,等一下……我先喂饱你,只怕你会食不下咽!
朔星回眸朝他嫣然一笑,还有,你得小心,搞不好我比你还饥饿。
邢放笑了,罩住她握着马缰的手,策马奔驰。
风声飒飒,邢放的唇落在她的耳廓上。
朔星,我爱你是不是你想要的东西?
那醇酒似的柔和嗓音,不曾听过的字眼,仿佛不是从邢放口中说出,朔里不禁微愣。
朔星,你要的是什么,我从来不曾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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