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柳如惠的奶娘回来了,将黛玉的话说了一番。姜氏生怕自家老爷又有话说,小心地看过去,柳侍郎闭上眼,叹了口气,“八王爷和王妃对十三爷一向都疼爱有加,她这般一说,便是收拢了你的心,将来,你一旦进了郡王府,虽为侧室,要操的却是正室的心,你可想过这其中的艰难?况,为父听说,十三爷与庞家姑娘认识在先!”
柳如惠此时一颗心已经挂在了十三身上,“女儿也不知道,女儿只知道他跟女儿说过,女儿是八王爷和王妃看中的,原是要指与他为正妃的,他说他以后都会听他哥哥和嫂嫂的话,要女儿等他,将来决不亏待女儿。”
“自古嫡庶有别,你可知道?”
“女儿知道,可女儿身为柳家的女儿,秦王妃也说女儿德容言功均出色,难道就当不得那正室?”
“你若存了将来要当正室的心思进郡王府,你就千万别进去了。你如今被指为侧妃,便只有当侧室的命,你一心一意做好你的侧室,为皇家传宗接代,开枝散叶,一旦你心生妄念,不但会害了你自己,还会牵连柳家,你可明白?”
柳如惠已知她父亲是勉强同意了这桩婚事,顿时大喜,也不去想将来如何,只磕头谢她父亲,柳侍郎见此,不由得叹一声“痴儿!”
十三到底没被追回来,云臻压根儿也没打算将他追回来。宫里过年也就那样,因黛玉再次被诊出有了身孕,年三十里,她再一次没能进宫,只守着两个孩子,倒是云臻是不能不进去的,年宴上,少了十三,再次被晋封为太子的皇太子难免感慨一番,“往年都是兄弟团聚,今年偏偏少了十三弟,这会子也不知道他在哪个犄角嘎达里头一个人喝闷酒呢!”
云臻心里突然就格外不舒服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皇帝也心疼,偏偏拿云臻发作,“叫你去追,你竟说追不回来,身为兄长,你就是这样关照你的弟弟的?”
云臻忙起身跪下,“父皇,是儿臣的不对,没能好好劝十三弟。”
皇太后在旁边道,“听说小十三是因哀家赐婚,这才生气跑出京了的?这还了得,什么时候孩子们都这么不懂事了?寻常百姓家里的孩子出趟门也要跟父母说一声,所谓‘父母在,不远游’,他倒好,一生气就跑了,这是什么规矩?”
如此一来,连荣妃也有了不是,忙跪下,“是臣妾管教无方!”
“这不关母妃的事!”云臻忙道,“是儿臣让十三弟出京的,是儿臣没有提前向父皇禀报,是儿臣的错!”
四皇子道,“这怎么能是八弟的不是呢?十三弟虽说没有大婚,可身上已有爵位,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他必定是知道的。皇太后赐婚,他不说进宫来谢恩,反倒一走了之,实在是该重重责罚!”
说完,他起身朝皇帝一撂衣袍跪下,“父皇,待儿臣明日出京去追回十三弟,叫他回来领罪!”
云臻深深看了四皇子一眼,转而对皇帝道,“父皇,十三出京,却是是儿臣的安排,他一向想要建立军功,恰好那天葛达的战报进京,以为时机来了,不容耽搁,原本是要进宫向父皇请示的,是儿臣想到父皇一向疼爱儿臣们,大年节下,必定不会答应,这才擅自做主,同意他出京,若要责罚,请父皇责罚儿臣!”
皇太后冷声道,“你倒是很敢做主,若他在外有个三长两短,难道要你父皇白发人送黑发人不成?”
年节下的,皇太后这话着实叫荣妃听不下去,便道,“母后,十三打小大相国寺的一心法师便说他命格硬,不管遇到什么都能逢凶化吉,况且如今太平盛世,想必能一路平安到边关的。”
“你倒是比他的亲娘还要疼他,肯为他说这些话。”皇太后看向八皇子,“你倒是说说,你肯领什么责罚?”
皇帝看了皇太后一眼,又朝太子看去,见他喜形于色,心里不由得冷哼一声,也问道,“老八,你说说,你肯领什么责罚?”
云臻看着地面上的砖缝,心里已是无限凄凉,不由得沉声道,“儿臣不孝不义,恳请父皇削儿臣爵位,下训斥圣旨,将儿臣贬谪出京,为先帝守灵,儿臣绝无怨言!”
荣妃已是大惊,皇太后正要说话,皇帝已是开口了,“这一次的事,朕也不多追究,就将你的亲王爵降为郡王吧,若再有下次,决不轻饶!”
云臻道,“多谢父皇!”
所有的成年皇子们均是松了一口气,至此,他们兄弟,除了太子之外,均是一般高了,特别是云臻,原本是成年皇子里头最小的,原该比那些兄长们低才是。
团圆饭吃完了,皇子们均出宫去了,云臻留了下来,在敬德殿的冬暖阁中,皇帝喝了一杯茶,问跪在地上的云臻,“朕削你爵位,你是否心中有怨言?”
“儿臣不敢!”
“你须当知道,若今日朕不削你爵位,只怕皇太后不肯善罢甘休。朕且问你,你真愿意去给先皇守灵?你甘心离京?”
云臻道,“儿臣原本不孝,原本该去为先皇守灵。”
皇帝有些无奈地看着他,“太子复位了,朕老了,朕还想撑几年,朕还有那么多事没有做完,也无颜去见先帝。臻儿,朕对你期望甚重,你不要辜负朕才好!”
云臻眼中含泪,“父皇千秋鼎盛,儿臣并不见父皇老。太子贤明,听说是因为受了巫蛊,这才一时糊涂做出了错事。也不知蛊惑他的人到底是谁,若以后没有这种事,将来必定成为一代明君,儿臣若能成为贤王,毕生之愿足矣!”
皇帝一惊,忙问道,“哦,你说的巫蛊之事,朕并未听说,这说法从何而来?”
云臻低着头,眼里闪过一道冷芒,“儿臣是听一个叫何洛生的人说的,最翠楼上,他酒后所说的话,恰好被儿臣府上的人听到了,当然,也有京城里其他的人听到,因是酒后醉话,儿臣也不敢禀报给父皇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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