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在她大病堪堪初愈,依然得不到他的温柔相待。就在楚佑宁差不多要放弃心里的想望时,自她背后倏地横过来两只猿臂,紧紧地搂住她的胸脯,他用力地吻她,舌头放肆地在她口中挑挞,吻得她惊心动魄。
“原谅我好吗?”他求饶的口气实在不怎么心甘情愿,但毕竟难得,今儿老天笃定要下红雨了。
楚佑宁迟个几秒钟才回应,他的火气马上就燃烧猛烈,威胁着要燎原成灾。
“我为了你——”
“你不必为我做任何事。”他倔一百分,她就倔一百二十分,互不相让。“脚长在你身上,随时可以离去。”
陆昊天重重地提起一口气,要非常忍抑才能将它压回五脏六腑。
“要我怎么做,只要你开口,我一定照办。”
为什么要她开口?他要是有心,就该自动自发,就该设想周到,就该……罢了!不可以生气,医生再三交代,她必须心平气和才不会影响到胎儿。
“回台湾去,让我平平静静的将孩子生下来。”负气地想扳开他的手,他却抱得更紧,甚至整个头都枕在她的唐胛上,像个耍赖的坏孩子。
“三个多月都不许来看你?”这不等于另一种惨烈的责罚吗?太不公平了,两人都有错,为什么就他一个人受过。“办不到,我一天都离不开你。”
“口是心非。”甜言蜜语谁不会。
“好,我证明给你看。”陆昊天霍地起身,昂首阔步往屋里走。
“你想干什么?”楚佑宁忐忑地旋即跟上去。
“把心挖出来给你看。”他一脸正经,半点不像在开玩笑。
“别胡闹呀你。”幸亏他在厨房绕了一圈,并没有找到女佣收藏妥当的菜刀。但他并未因此打消念头,转个身就直驱二楼的卧房。
“是你得我没有第二条路好走。”体谅她挺着大肚子,走路不方便,他还故意放慢脚步,让她得以跟上来。“我把心剖出来送给你,然后去告诉阎罗王,你谋害亲夫,让她判你得生生世世与我携手白头。”
“那我岂不是太可怜了。”跟这种人过一辈子已经够累的了,还生生世世哩。“我——”
一踏进房门,他立刻将她抱住嵌入胸膛,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的吮吻。
“别。”他发烫的唇沿着耳垂、下巴来到敏感的锁骨处。上衣钮扣于方才挣扎时敞开来,让他得以长驱直入。
“停止了好吗?”她偎进他的怀里低喘,“我的腹部又微微的生疼。”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陆昊天慌忙扶她上床,为她盖好被褥,便安分的坐在一旁再也不敢造次。“现在感觉好一点了吗?”
“哪有那么快。”楚佑宁嗔怒地白他一眼。“我先警告你,在孩子没平安落地以前,你、你再也不许碰我。”
“为什么我要为了这讨厌的小东西,忍受煎熬?”
陆昊天忿忿不平的横向了她肚皮。
她简直要让他给气炸了。“他不是小东西,他是你儿子,难道你一点也不爱他?”
“承认了?”他贼贼地牵起嘴角,“这下我可以免去dna检验的麻烦手续了。”
“我……”原来是故意套她的话,再也没有人比他更无耻的了!“我只说他是你儿子,没说要让他认你这个没爱心、不负责任的父亲。”
“不准这样批评我。”这些形容的语句,很容易令他想起陆常风。“你扪心自问,我不该恨你吗?在我把生命交给你,深深为你倾心迷恋之后,居然发现一切都是骗局,你将我费尽心力重新建立起来的信心一下就瓦解掉,如果不是程净,我根本没有勇气到东京来找你。”
“她?”怎么会是她呢?
“还记得吗?那个可爱天真的上海姑娘?”
“当然记得,她处心积虑的想掳获你,还拿我当头号情敌加以对付。”楚佑宁嘟起小嘴,聊表丁点儿的不悦。
“吃醋?”唔,他喜欢看她这样的表情。“人家已经结婚了。”
“和白云?!”楚佑宁紧接着问。
“嘿,你,怎么猜到的?”
“神机妙算喽。不过,她怎么舍得下你?”
“根据白云的说法,是因为我让她失望透顶。卡车冲撞庙口那天,我只急着救你,浑然忘了她的存在,幸亏白云及时加以保护,否则她恐怕吉凶难卜。”
“这样啊。”白云抱得美人归,一定乐呆了。要不是现在大肚婆的身量不适合到处闲晃,真该到上海跟他讨杯喜酒喝。“人家都有老公了,怎么还能帮你‘提起勇气’?”她话锋一转,直指问题核心。
“她让我知道,失去你将是个天大的损失,她说你是万里挑一的好女孩,打着十七八个灯笼也找不到。”
他坏笑的眉眼,令人直觉话中的真实性必须大打折扣。
“我和她并不熟,她何以要那样言过其实?”她可不好意思承认自己真有人家形容得那么好。
“事实如何并不重要。”陆昊天执起她的手,轻轻地在柔嫩的手背上啄了一下。“重要的是她让我诚实地检验自己的情感,明白我有多爱你,有多么渴望与你共效于飞,共偕自首。”
楚佑宁只是征忡地望着他,揣想着他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他从来不是个温柔浪漫,擅长甜言蜜语的人,这番话若非出自肺腑,肯定要背很久很久才能说得这么流利。
“问题是……”
“不要恨我,不要怨我了,好不好?”见她轻咬着樱唇,眼泪不断在眼眶中打转,他着急的说:“我们的孩子就要出生了,有好多事情需要事先张罗,时间都嫌不够了,怎还能用来伤彼此的心。”
“是你先伤我的。”说来说去,总不忘把一半的错推到他身上。她是有错,而且也错得很不可原谅,但她已经努力想办法补救了呀。
“我道歉,诚心诚意。”不是说退一步海阔天空?怎地他都已全盘让步了,还得不到应有的宽恕?“笑一个,让我确定你愿意原谅我。”
原谅原谅,怎能不原谅呢?这段日子,她除了深深的自责,就是无边无际的思念。
她朱唇轻启,绽出一抹嫣然迷人的笑容。
陆昊天大喜过望,忍不住在她粉脸上亲了又亲。
“别这样,待会儿又害我不舒服。”娇羞地用手抵住他的嘴,他干脆拿她的手指头当j爪啃。
楼下一阵吵闹声,透过窗台传了进来,楚佑宁侧耳一听,低呼,“是吉野太太。”
那老巫婆终于现身了,陆昊天按住准备从床上起身的楚佑宁。
“我去打发她。”
“她很凶的。”吉野太太的泼辣,在东京十六町是非常知名的。
再凶也不过是个老女人吧。“她不凶我还不好出手呢。”师出无名,如何能痛惩这可恶的老妖妇。
“看在我的份上,别太为难她。”楚佑宁了解他的火爆脾气,一句话不对盘,他很可能让吉野太太吃不了兜着走。
陆昊天俯身吻上她的水颊,要她稍安勿躁。“放心,我自有分寸。”
吉野太太高坐在客厅的沙发椅上,口气非常傲慢的质问尚义,为何楚佑宁还不来见她。
“你找佑宁什么事?”陆昊天的嗓音冷不防地从楼梯转角处响起,她微微的吃惊。
“你是谁?”眼前的人浓眉虎目,英气人,她气势上就先矮了一截。
“你又是谁?”他不客气的反问,伸手接过尚义原本要端给吉野太太的茶杯。
“我是宁子的母亲。”吉野太太大言不惭的说。
“佑宁的母亲早过世了。”
“你是什么人,敢这样跟我说话?”看着他大模大样的把茶杯端走,吉野太太已经一肚子的火了,居然还顶撞她!
“我是佑宁的未婚夫。”直接说丈夫也行,不过他尚欠楚佑宁一个隆重的婚礼。
“哦,”吉野太太把尾音拖得很长,让语调充满不屑。“你就是那个让宁子未婚怀孕的大坏蛋啊?”
头一遭被人形容为“大坏蛋”,陆昊天浑身上下每个细胞全吐着火舌。
跟一个老女人在口舌上争长短非大丈夫所当为,他也没兴趣跟她膳耗。
“既然知道我是大坏蛋,就该明白我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你来找佑宁究竟有什么事快说,说完之后就给我滚!”
一辈子没见过坏人的吉野太太,做梦也没想到有人会比她更凶,当场张口结舌,无措的愣在那儿。
“我要见宁子。”柿子当然要挑软的吃。宁子的善良,她是最清楚不过的,有她在这凶神恶煞就不敢粗声粗气的跟她说话。
“她正在休息。”
“尚义,你去告诉她,我来了。”比较起来尚义和善多了。
“我要去上工了。”尚义走到吉野太太身旁,故作神秘地压低嗓门跟她说:“别惹恼我这未来的姐夫,他可是杀人不眨眼的。”
杀人?!
吉野太太猛咽了一口口水,忙道:“既然宁子在睡觉,那我就改天再来好了。”走到门边又极不甘心的加了句,“在法理上我仍是宁子的养母,不管你承不承认,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我记住了。”陆昊天呷了一口茶,非常泰然自若的跷起二郎腿。“等我和佑宁结婚时,我会叫她回来跟你要一些嫁妆。台湾人的习俗,嫁女儿时,做母亲的得给一牛车的嫁妆,你该知道吧?”
“我是日本人,又不是台湾人。”平白要她为宁子准备一牛车的嫁妆,岂不亏大了?!
“嫁j随j飞,嫁狗随狗跳,难道你不关心她的幸福?”他的日语虽不流利,却三两句堵得吉野太太哑口无语。
“我儿子都让她给害死了,她的幸福与我何干!”
打鼻孔里喷出两口大气,吉野太太甩头就走。
第十章
三月底,陆昊天从台湾请来二十四名男女傧相,准备了三十六份厚礼,浩浩荡荡的到东京将楚佑宁迎娶回去。
车队开往飞机场时,他还特地绕道吉野家,向吉野太太致上最深的谢意。
“我可没有任何嫁妆给她。”吉野太太望着楚佑宁一身精致、华丽的礼服,脸上洋溢着该死的幸福笑靥时,气得连话都快说不出来。
“妈。”楚佑宁仍盼望大家能好聚好散,有个圆满的结局。
“不要叫我妈,我没你这个女儿!”她以为陆昊天是来跟她示威的。
“无论如何,我仍要感谢你十几年的养育之恩。”
她将一只包装精美的礼盒,推到吉野太太面前。“一点小小的心意,希望你能笑纳。”
可惜吉野太太连看都不看一眼,直到他们远远离去以后,她才打开来——
五千万元日币。怪不得那么重!
盯着那满满一整盒的钞票,吉野太太内心很是激动。凭良心说,宁子虽是她的养女,但她比亲生女儿还要孝顺,要不是她强着她和少夫订婚,又着她解除婚约,那所有的悲剧也不至于……
无论她怎样欺凌她,她毕竟还是惦记着她的恩情。
这些时日,她一直走不丧子之痛,急于找一个人来宣泄内心的悲忿,完全无视于宁子的付出。卑劣的人性呵!
吉野太太起身踱至窗前,从窗口望出去,迎亲的车队已远去,她只好喃喃地对着自己忏悔,喃喃的捎去她的祝福,给即将嫁做台湾媳妇的宁子。
回到台北以后,陆昊天又开始没日没夜的工作,他像个空中飞人,一会儿上海,一会儿武汉,在家陪伴新婚娇妻的时间少之又少。
但楚佑宁从不抱怨,她非常体谅一个男人在商场上冲锋陷阵的辛苦。况且他忙一点也好,这样她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待产,不必忧虑是否未能满足丈夫的需求。
日子一天天闷热,北台湾的夏天来得很早,四月底五月初,已经燠热难当,对即将临盆的孕妇更是很大的折腾。
东方天空蒙胧地亮了,楚佑宁好不容易才熟睡,突然肚子里的小宝贝一阵拳打脚踢,把她给震醒过来。
“怎么了?”一旁的陆昊天忙关切的问。
“嗄,你回来了!”好久不见,她欣然地窝进他的臂弯。“你回来就好,这些天小家伙很不安分,常踢得我叫疼,医生说应该就快生了。”
“真的?”快趴下来听听看。“嘿,他在叫爸爸耶!”
“你哦,想当爸爸想疯了。”楚佑宁捏捏他的鼻子,见他似乎又瘦了些,疼惜地吻着他。“不要这么累好吗?我听沈忌说,你把陆啸天兄弟旗下的许多企业都并购了,连干爹留下的十几间店面也买了过来,用意是什么?只为了出一口气?”
提到陆啸天,陆昊天的脸色一下沉了下来。
“不完全是。”他让妻子舒舒服服的枕着自己的胳膊,担心冷气过强,赶紧拉了被子帮她盖上。“那两个阿斗,只知好勇斗狠根本没有做生意的本事,我不出手,照样有人会吃掉他们。”
“可是别人那么做,他们不会在意,你就不同了,以他俩的量狭好妒,铁定要以为你是故意跟他们过不去,急着用一些不法的勾当来对付你。”
“水来土掩,还怕他们不成。”陆昊天嘲笑她太过小心谨慎,什么都放不下心,简直就是个标准的杞人。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楚佑宁蹙着秀丽的蛾眉,央求他,“别再跟他们斗了。我、我昨晚接到陆啸天的电话,他说将不择手段,你放弃干爹的所有遗产。”
“我是不想要他的遗产,陈志没把那自愿书交给他吗!”这可就奇了,早在六个月前他便把文件寄出去。之后也在电话中跟陈志确认,文件已经到了他的手里,怎么这时候陆啸天还来旧事重提?
这日,一弯残月犹斜斜高挂枝头,丽园的二楼卧房忽地传出几声痛苦的呻吟,今未眠的沈忌等人一阵心惊。
“佑宁要生了!”雪姨第一个反应过来,拔腿就往楼上跑,边还吩咐沈忌,“快叫昊天回来。”
“他人在高雄,明天和当地的厂商还有一场重要的会议,而且……”别管那么多了,先打电话再说吧。
话筒才刚搁下,就听得雪姨大声喊叫着,“快上来帮忙呀,你们这些兔崽子!”
女人生孩子,他们能帮上什么忙?不过还是先上去瞧瞧。几个男人,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主卧房,但见楚佑宁深蹙着眉头,紧咬着下唇,香汗淋漓地挣扎着起身。
“沈忌过来帮忙搀扶,琦明去开车过来,阿雄你负责拿东西。”虽然庞杰和阿飞都跟着去了南部,人手还是足够的。
慌慌乱乱的来到医院,大部分的医护人员都已经下班了,一眼望去,到处都冷冷清清,只妇产科这边最热闹。楚佑宁指定接生的医生迟迟未赶过来,急得众人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第一胎通常没有那么快,你们可以先到那边休息一下。”护士经验老到的说。
“坐坐坐。”雪姨闻言,心上的石头总算暂时放了下来。
但等待的时间总是难熬的,几个未婚的大男人开始想些有的没有的。
“雪姨,你看我们要不要先回去煮麻油j?”
“刚生产完不能吃麻油。”雪姨笃定的口吻仍然不具说服力,谁教她只嫁老公,不生孩子。
“那,要不要回去烧一大锅热水?”
“干什么?”脑袋秀逗吗?
“不知道啊,人家电视都嘛是这样演的。”琦明年纪轻,想法也最让人叹为观止。
“神经,医院里设备齐全,什么也不缺,你太逊了。”
“好了,通通把嘴巴闭起来。”雪姨觉得他们简直吵死了。“沈忌,问问看昊天现在人在哪儿。”
“问了,刚过新营收费站。”
“怎么那么慢?”看看现在几点了?一点三十分,等了那么久,居然只过了半个钟头,嗄!半个钟头,他人就到了新营?“可惜现在已没有班机,否则真不该叫他自己开车。”
“雪姨怎确定开车的不是阿飞?”琦明反应总是慢半拍。
“蠢,”沈忌敲了下他的脑袋,“是谁要当爸爸了?”
这节骨眼,陆昊天怎肯把方向盘和油门交给阿飞。
闲扯完毕,该等的还是要等。真的很久耶,三个钟头过去了,还没有听到小孩子的哇哇声,楚佑宁一定痛得不得了。
女人真命苦。沈忌当下决定给天下的好女人一个幸福快乐的机会——过一阵子,交女友兼结婚去。
直到天色微亮时,他们大伙已累得七荤八素,一个个横在椅子上梦周公时,负责接生的医生才行色匆匆的赶了过来。
沈忌睁开惺忪睡眼,觉得那医生有点眼熟,可一时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楚佑宁产检时,只有陆昊天陪她来,因此谁也没见过这位医生。
实在很累,再休息一会儿吧,护士说一有动静会马上通知他们。
沈忌迷迷蒙蒙的眯上双眼,惟雪姨始终打起精神,过一会便进待产房看看楚佑宁是否无恙。
“喂,”沈忌才刚好入眠,忽听得雪姨在唤他。“快起来,我有话跟你说!”
“你就说吧,我有在听。”
“起来!”雪姨有够凶的,竟然用冷水泼他。“我觉得那名医生怪怪的。”
“怎样怪怪的?”冷水一浇上脸,他总算回神了。
“说不上来,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他。”
“我也是这么觉得。”这一发现两人俱皆悚然惊心。
忙把琦明和阿雄也叫起来。“进去瞧瞧。”
“我去。”雪姨来到产房前,却不得其门而人,好在不到数秒钟,护士就喜孜孜的出来跟他们报喜讯。
“恭喜,母子平安。”
“我们现在可以进去看他们吗?”不知怎么搞的,沈忌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再等一下下,其他的护士处理好了,就会抱出著给你们看。不过,你们倒是可以先去探望产妇。”
不一会儿,楚佑宁被推往恢复室,雪姨和沈忌至上奔过去。
“快去看看孩子,”楚佑宁的样子真是狼狈极了“那个医生、那个医生……”她似乎被施打了麻醉剂说不到两句话就无以为继了。
雪姨和沈忌顿觉大事不妙,身上的手机已适时口lf起。
是陆啸天打来的。
“陆昊天的儿子现在在我手里,限他一个钟头内把‘抛弃遗产继承自愿书’拿到医院柜台,交给一名胸口别着蓝色别针的护士;否则你们就等着帮他的儿子收尸吧。还有,不准报警,否则一切后果你们自己负责。”
“王八蛋!”沈忌气得差点把手机摔在地上。“喂,喂!”连讲话的机会都不给,这该死的恶g!
“昊天明明已经将文件交给了陈志,陆啸天怎么这时候还来跟他要?”雪姨飞快的来到柜台,值班的护士共有四名,但没有一个胸前别着蓝色的别针呀。
陆昊天快到了吧?如果他在一个钟头之内不能赶到,重新再给一份抛弃遗产继承自愿书,那不就惨了!
沈忌试着按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号码拨回去,然而对方已经关机。
那名接生的医生和婴儿究竟到哪里去了,院方居然推说不知道。简直荒谬且可恶透了顶!
沈忌冲动得几乎要把这整个妇产科给掀了,把里边的医护人员一个个抓起来严刑拷打。
但这些都解决不了事情,他们惟一关心和在乎的是孩子的安危呀。
自作聪明可却愚不可及的陆啸天,他何必这样做呢?他只要开口,陆昊天没有不答应的。这么一来,他难道不怕吃上官司?
“还不要打电话报警吗?”院方人员已征询过十几次了,但雪姨仍是认为不妥,警察一来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更难以善了。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可想,一定还有。
比之方才还难熬一百倍的六十分钟,在痛苦和忐忑中倏忽而逝。
手机一如预料地响起。
“喂,”沈忌没等对方开口,已抢着说:“文件已准备好了,你快把孩子抱回来。”
“什么文件?”陆昊天茫然的问。
“是你?”都怪他太急,没看清屏幕上显示的号码。
“呃,是……是……”事到如今,纸已包不住火,沈忌只好将陆啸天的诡计一五一十跟他说了。
手机另一头一阵空白流过,隔了数秒钟,陆昊天才用沉着肃杀的语调说:“告诉他,十分钟之后抱着孩子到医院大门口等候,我要亲自把东西交给他。”
收了线,雪姨忙问:“那王八蛋怎么说?”
“不是那人渣,是昊天。”手机又响,这回沈忌看清楚了,是陆啸天打来的。“安静听我把话说完。”
传达完陆昊天的口信,沈忌立即收线,不给他在再废言的机会。
他明白陆昊天的用意,他想和陆家的人彻彻底底作个了断。假使陆啸天胆敢伤害无辜,他绝对会以最惨烈的方式加以还击。
这十分钟,像过了十年那么久。楚佑宁醒了一会儿,吵着要打电话,不知打给谁讲不到两句话又陷入昏迷之中,雪姨特别交代医护人员,在不危及她的安——全之下,就让她多睡一会儿,省得一醒来就撕心掏肺的痛哭,产后的身子十分一赢弱,怎么禁得起?
沈忌和雪姨随后则在无限的悔怒中,一秒一秒的等到陆昊天从座车里走出来。
他从距离大门三五公尺左右的一株桦杨树旁走来,晨曦在他周身镀上了和煦的金粉。人依然帅气十足,只是憔悴了不少。
那杀千刀的还没来,陆啸天不会故弄玄虚吧?
又得等了。沈忌和雪姨没有时间向他自请处分。
三人以眼神交换了数个讯息。雪姨似乎有话要说,但双唇才翕动了一下,却又紧闭。
五分钟后,桦杨树下又出现了一个人,那人手中抱着一团像婴儿一样的东西。
“陆啸天!”,雪姨真恨不能立刻冲过去毙了他。“还不快把孩子交出来。”
“我要的东西呢?”像个亡命之徒的陆啸天,胡须留得很长,头发非常杂乱。
“在这儿。”陆昊天要他先把婴儿身上的布包打开,等护士帮忙确认那就是他的儿子之后,才叫沈忌把另外签好的自愿书拿过去给他。
“陈叔没有把信交给你吗?”陆昊天不解地问。
“什么信?”一拿到沈忌递过来的文件,陆啸天急着打开来看看是不是真的。
“我早在半年多前就已经写好的自愿书,内容和你现在手上拿的一模一样。”
“没有,我什么也没拿到。”把文件收进口袋里,他却没有交出孩子的意思,反而掏出一把小型手枪。抵住孩子的头。“通通让开!”
“你这狗娘养的!”沈忌气得握紧双拳。
“急什么?等我安全离开之后,会找个干净一点的垃圾堆丢下他的。”陆啸天狰狞的咧开嘴,怎知一转身,太阳x正好抵住一日枪管。
“把孩子交给昊天。”
陈叔!
陈志几时来的,怎么都没有人注意到?
“陈志!你这老不死的,你!”陆啸天做梦也没想到会百密一疏。
“闭嘴。”陈志抬起老跟瞟向陆吴天,“还愣在那儿做什么?快来把儿子抱回去呀。”
沈忌这才赶忙抢回陆啸天手中的婴儿,交予陆昊天。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这一辈子吃我的、用我的、住我的,还敢搞窝里反。”陆啸天破口大骂。
“我用的吃的住的,至是你老子给的,与你什么p关系?你把这张臭嘴给我闭上,否则一枪轰掉你的脑袋。”陈志把一封信塞给他。“这是昊天寄给我要我转交给你的。”
陆啸天一看内容,更是火冒三丈,“你你你,为什么现在才拿给我?!”
“我本来就没打算给你。”陈志说: “你父亲的财产,本来就该给昊天一份。”
“他凭什么?他只是个小舞女生的小杂种——”
“啪!”一记爽脆的耳光,代陆吴天痛惩他那张狗嘴。“你真是恶性难改,本来我还想请昊天放你一条生路,现在不用了,你这种人根本是天理难容。”
兴许是院方报的警,突如其来的一阵警笛大响。
陈志忙背着陆啸天将手中的枪收起,悄悄放进袋中。
“安心的去吃牢饭吧,有空我会去看你的。”大批警员赶到时,陈志马上弯起腰背,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地走过去违弄陆吴天抱在怀里的婴儿。
“陈叔怎么赶来了?”这是大家共同的疑问。
“佑宁打电话给我的。”陈志笑着说,拿出一个大红包非要陆吴天代楚佑宁收下不可。“你爸爸给她的,他还没过世前,我就告诉他你们在谈恋爱,他很高兴。”
见陆昊天无语,他又道:“这么久了,他也走了,你是该原谅他了。没有儿子记父亲的恨记一辈子的嘛!”
言谈间,大伙来到位于五楼的病房,楚佑宁已经醒了,见到儿子平安归来,忙抢着抱进怀里,激动得久久不能自已。
“对不起。”陆吴天心疼极了,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不是你的错。”雪姨自责的敲着脑袋。“是我们不好,我们没善尽责任。”
“不要在那里谁错谁对的,”没意义了嘛!陈志出声建议,“赶紧想想帮小萝卜头取个什么名字,佑宁要在哪儿坐月子?我看回台中好了……”
“不,还是在台北好,”雪姨急着赎罪,怎肯让楚佑宁跑到别人家去坐月子。“台北买东西方便,我们人手又多,煮东西、带孩子,样样有人帮忙。”
众人边说边推门离去,让他们小两口,不,现在已是三口了,好好相聚。
陆昊天和楚佑宁相视一笑。
感觉像浩劫重生一般,浑身虚脱无力,却又洋溢着浓浓的幸福。
“好想抱着你狠狠的睡上一觉。”陆昊天说。
“睡吧。”楚佑宁让他枕着自己的肩,一家三口彼此依偎着,希望从今以后再也不要分离。
至于要到哪里坐月子,就……让雪姨和陈叔去伤脑筋吧。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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