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莲,狱方报称尔父与白莲妖教勾结,由你在其中传递消息。二月十二r,你将白莲教谋逆密信带至杏花村,由尔父白孝儒j给薛犯,后薛犯落网,供出你父女二人,人证物证俱在,你可知罪?
白雪莲一言不发。 这些天来连续不断的审讯与酷刑,使她谨慎起来,不再轻易喊冤。
堂上那人声调毫无变化,带着浓重的鼻音道:尔父已经俯首认罪,录下口供,你还有何言啊?
堂下一片沉默。
既然白犯无词以对,那就是认罪了?
白雪莲仍未作声。
等了片刻,那人道:带薛霜灵。
薛霜灵被人搀着跪在白雪莲身边。堂上问道:薛犯,你身为白莲教妖徒,为逆匪传递书信,可是有的?
薛霜灵痛快地答道:有。
你口供中说道,宁远县神仙岭杏花村酒店乃白莲教所设窝点,掌柜白孝儒实为白莲教妖徒,奉命定居此处,暗中为逆匪传递情报,可是有的?
薛霜灵看了白雪莲一眼,说道:有!白孝儒乃我教信徒,奉命隐居此处,已经有十几年光景。
白雪莲拧紧了腕上的铁链,呼吸微微急促起来。
白孝儒同案还有何人?
大人明鉴,还有白孝儒之女白雪莲……
……堂上的审问还在继续,但白雪莲已经听不清了。薛霜灵说的都是她最初的供词。 这案子里唯一一个货真价实的逆匪也就是薛霜灵。 假如她供词不变,攀咬她们父女附逆,白雪莲就是有一千桩冤枉,也难以脱罪。
两人在一处囚禁了五个多月,起初彼此都深怀敌意,到后来敌意虽然淡了下来,但话不投机,也极少j谈。只是在白雪莲出手劫持阎罗望那几r,两人的关系勉强能称得上和睦。毕竟两个人一个官,一个匪,犹如冰炭不能同炉。
薛霜灵的供述已经结束,堂上喝道:白雪莲!你还不认罪吗?
白雪莲抬起头,不。
她赌对了。狱卒们拿起长针,从r头钉进白雪莲r内。这样的刑罚既能带来剧烈的痛楚,又不会留下伤痕。当狱卒们拔出钢针,狠狠从r内挤出血水,倔强如白雪莲也痛得昏迷过去。她低着头,用眼角看着那些气急败坏的狱卒,心底突然涌起一股彻骨的睏倦,使她甚至懒得去冷笑。
*** *** *** ***
正式审讯应将犯人押解至知县衙门,在公堂进行。但刘辨机接到的文书,却是大理寺右丞何清河要亲自到狱中审定。文书中明白要求,狱内所有人等都守位听命,不得有误。 刘辨机百思不得其解,却隐约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鲍横不识字,刘辨机讲了文书,又嘱咐道:既然是明天到,鲍大人身为狱正,需去迎接一下。
那当然,那当然。鲍横两边脸还肿着,转着眼珠道:明儿我跟兄弟们去接,刘夫子,你跟老卓在狱里照应。
刘辨机原想去观望观望风s,但监狱这边也是要紧,便答应下来。
第二天一早,鲍横就带着人出去迎接主官。刘辨机心神不定,又见了薛霜灵一面,诸咒许诺,就差没说事成之后放她出狱了。然后又叫来玉娘,私下里密密嘱咐。
直到中午时分,远远看到一行人翻过豺狼坡,刘辨机心里忽悠一下,升起一丝不妥。他不敢多想,忙叫齐众人,在狱外跪接。
天气已经是七月下旬,由於山路崎岖,官轿无法通行,一行人扶了两顶二人抬的青布小轿,由宁远知县亲自带了三班衙役陪行,翻山越岭而来。
两顶轿子停也不停,迳直进了院子,刘辨机一阵心悸,带了众人俯身道:卑职叩见大人。
当他抬起头,脑中轰然一响,冒出四个字,东窗事发!
按常情来说,鲍横那边接到人,应该派人回来告知一声。刘辨机现在才明白为何去接的人都一去不返——鲍横、陈泰被绳捆索绑带在队后,还有两个虽然没被捆锁,但都面如土s。刘辨机见随行的衙役中,前两r递文书的宋衙役也在,忙悄悄跟了过去。
轿子在院内停下,宁远知县下来,躬身道:何大人。
跟在轿后的年轻人掀开轿帘,扶着一个老者出来。那老者六七十岁年纪,白发稀疏,形容衰朽,两眼红红的不住落泪。 他与宁远知县彼此拱了拱手,朝大堂走去。
趁着还未升堂,刘辨机忙给宋衙役使了个眼s,两人到了旁边的押签房,刘辨机先塞了锭银子,低声道:老弟,这是怎么回事?鲍横他们……
宋衙役左右看了看,把银子掖在了腰里,这事我也糊涂着呢——姓鲍的不是带着人在前面迎接吗?何大人连面都没照,就命人把他们拿下了。是轿子后面那年轻人,叫许珲的指的,只留了两个没拿。不光我,连我们知县大人也糊涂着呢。
说话间,鼓声响起,有人高声道:何大人升堂了!接着衙役们低沉地呼道:威……武……
勘案
半个时辰之前,孙天羽风尘仆仆奔回神仙岭。 远远看到杏花村的酒幌,他才松了口气。天不亮就动身,到现在他连水都没喝一口,也乏得紧了,好在终於到了家,先在店里歇息片刻,再赶回狱中不迟。
店门开着,却未见人,孙天羽一面叫着,丹娘,一面上楼。卧室房门半开,上面还崭新的喜字被扯掉在地,踩了几个脚印。整个酒店彷彿空无一人,没有半点声音。
孙天羽心叫不妙,连忙冲进房内。入目的情景使他大叫一声,目保选?br /
床上纱帐掀开,白玉莲被绑住双手,仰面躺在床上。她双腿张开,白美的纤足被脚带捆着,吊在纱帐两角。腿间柔美的玉户一片狼藉,也不知被多少男人蹂躏过,c弄得又红又肿,面目全非,里外沾满了浓痰一样的jy。
那些人连她的后t也未放过,玉莲小巧的p眼儿被硬物撑裂,g得满臀都是血,又被人c进去一根支窗户的竹竿,半截竿身被鲜血染得通红。 她玉颊歪在一边,双目紧闭,睫毛、鼻翼、红唇……同样沾着带血的jy,彷彿是gj后又被强迫口j,然后被人拧着头发s在脸上。
孙天羽探了探她的鼻息,发现她只是昏迷过去,此时把她叫醒,反而不好,於是小心地拔出竹竿,解开脚带,放下她僵直的双腿。孙天羽双手微微发抖,并不是因为玉莲身上的伤痕,而是因为没有看到丹娘。
将玉莲这边处理好,孙天羽立即在楼内疯狂地寻找起来。他已经隐约猜到是谁强暴了玉莲。他不敢去想丹娘受到什么样的折磨。只求她不要死。
楼上楼下都找过,仍不见丹娘踪影,孙天羽又找了厨房、柴房,但除了井旁一只绣鞋,再没有丝毫线索。以孙天羽的y狠,此时也方寸大乱,俯在井边吼道:丹娘!
嗡嗡的回声使孙天羽冷静了一些,他忽然弹起了身,掠到酒窑,一脚踢开房门。
窑内原本摆放整齐的酒罈推得东倒西歪,中间一只半人高的大甕揭了封,酒水倾了一地,一只白花花的p股卡在甕口,里面c着一根乌黑的木g。她身子像被酒水泡过,雪白的双腿软绵绵垂在甕侧,从雪臀到脚尖,淋满了酒污。
孙天羽抱住丹娘的腰臀,将她从甕里慢慢地拖出。他这才看出,甕里剩的不是酒,而是n。丹娘上半身被塞进甕里,身上湿漉漉都是ny。她双手被捆在身后,嘴中塞了一团破布,雪白的面孔血s全无,人倒还醒着。
孙天羽掏出塞口的破布,丹娘叫了声,相公!便痛哭起来。
孙天羽心里紧绷的弦终於松开,安慰道:不用怕。我回来了,你什么都不用怕。
丹娘痛哭道:都怨我……上午他们来,说要在柜台上j我……我不该说换个地方,让他们撞见玉莲……
他们好狠的心……我怎么求他们都没饶过玉莲……还是把她捆起来,糟蹋了……我说玉莲已经嫁给了相公,他们也不听……
鲍横他们非但不听,反而变本加利,像野兽一样轮j了玉莲。玉莲身子本就柔弱,又受了惊,被他们j得生生昏死过去。丹娘母女都被孙天羽佔了先,鲍横又嫉又恨。
g完玉莲,又把丹娘拽到酒窑,几个人一边饮酒,一边拿她取乐。最后又把她塞到甕里,往里面撒n。丹娘被塞到甕里,脚尖离地面还有半尺多高,玉莲又被捆了手脚,若无人解救,母女俩单靠自己只能坐以待毙。
孙天羽帮她解开了手上的绳索,再看她y内c的木g,却是条四面见稜的门闩,又粗又硬。
忍着些,我帮你拔出来。
门闩紧紧卡住rx,此时丹娘y内已经变得乾涩,拔出时的痛楚,不亚於当初被强行塞入。但当木g离开身体,丹娘眉头仍未散开,她抚着小腹,咬住发白的嘴唇,身体微微颤抖。
孙天羽这才注意到丹娘小腹隆起,比几天前大了许多。他心里一沉,难道是丹娘下t受创太重,伤了腹中的胎儿?
丹娘哭泣道:后面还有……
孙天羽忙托起她的p股,朝臀缝里摸去。手指触到一个物体,韧中带硬,像塞子一样顶在g中。
别拔!
丹娘带着哭腔的声音刚说出口,孙天羽已将那个物体拔了出来。丹娘脸s煞白,隆起的小腹一阵蠕动。她两手捆得麻了,挣扎着探到臀间去掩,已经晚了。
一股带着体温的y体从她g中喷出,溅得满地都是。
他们拿了打酒的漏斗,把……灌到里面……丹娘泣声道:还拿了那东西塞住。
孙天羽这才认出那g塞是从白孝儒身上割下的y具。那物件用药物泡过,又揎了硬物,直撅撅挺着,比生前还要粗长几分。他搂住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咬牙道:等拿到那傢伙,看我怎么收拾他!
别。 丹娘生怕孙天羽吃亏,哭道:我身子已经髒了的……她哭得说不出话来。
孙天羽扶她起来,你去照看玉莲,别让她轻生。对她说,我不怪她。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中午的时候,说是去接京城来的大雄宝殿。
何清河!他已经来了?!孙天羽霍然起身。
*** *** *** ***
你就是白雪莲么?
堂下一片沉寂。
那老者翻着卷宗,缓缓道:尔父白孝儒是怎么死的?
白雪莲本来打定主意,像以往一样一言不发,到服辨时拒绝认罪,听到此言她霍然抬头,望向堂上高坐的老人。除了狱卒们见惯了以外,其他人心里都是一动。
长时间的地牢囚禁,使她的皮肤有种病态的苍白。但五个多月的折磨,并未使她的美貌憔悴凋零。反而眉眼渐开,多了几分使她羞耻的少妇风情,再非少女时节的纯净之态。
随行的几人都是老於刑名的熟吏,最长於察颜观s,一眼便看出白雪莲已非完璧,想到卷中说其云英未嫁,待字闺中,心下便知了几分。
正好老者也抬起眼睛朝白雪莲看来,他身材瘦小佝偻,那身官服显得又宽又大,乌纱帽也似乎大了一圈,看上去就像借了身官服胡乱披在身上,与前些天装扮的官员相差无几。只是他双目虽然不停流泪,眼神却没有丝毫含糊。
白雪莲嘴唇蠕动几下,说道:冤枉啊!大人!
旁边的刘辨机背后惊出一层冷汗,连卓天雄也脚下微动,似乎想拔足飞奔。
何清河苍老的面孔没有丝毫异样,依然用淡淡的语气道:你有何冤枉?
白雪莲淒声道:民女白雪莲,要告这豺狼坡监狱上下勾结,无法无天,诬陷良民,冤杀我父,j我母,非刑供,私j女犯!
此言一出,一旁的宁远知县也坐不住了,忙起身喝道:大胆逆匪,休得无礼!
何清河拿帕子抹了抹泪水,慢吞吞道:贵县不必动怒,是非曲直,终有公断。白雪莲,本官且问你,你说的诬陷究竟是何意啊?
白雪莲吸了口气,稳住心神,民女白雪莲,本是罗霄派弟子。年初被师门荐为捕快,二月奉命下山,拜见师叔吴大彪……
公堂内一声咳嗽也无,只有白雪莲淒然的声音在厅内回荡。 她从下山说起,原原本本讲了狱卒们如何设计诬陷,杀人灭口,j欺诈等等恶行。
等她说完,何清河带来的一名书吏也将她的口述录下,呈到堂上。宁远知县汗流浃背,免冠跪到堂下,何大人明鉴,此事下官实不知情。
何清河翻着白雪莲的口录,歎道:起来吧。这也怨不得你。
依照律法,无论大案小案,都该由府县审明上报。但如今东厂权倾朝野,副都太监封德明坐镇龙源,节制六省军政,为防他人抢功,明令谋逆大案府县无权过问,一律报省按察司,京师刑部、都察院、大理寺处置。
何清河深知其中情弊,但天子数十年不理朝政,内外j通被权监一手掌握,他也无力回天,只能歎息而已。
又看了遍供述,何清河问道:你所诉冤情终是一面之辞,狱方既有查获密信,又有人证,焉知你不是反咬狱方,以图脱罪?来人啊,带薛霜灵。
罪囚薛霜灵叩见大人。
薛霜灵话说得没半分差错,口气却满不是那么回事。她说着叩首,却连腰都未弯一下,只昂着头,肆无忌惮地看着何清河。
宁远知县身为此地父母官,忙喝道:认真回复大人问话,不得无礼!
薛霜灵扑嗤一笑,你急什么?罪囚只是没见过何大人,想仔细看看罢了。
宁远知县心下暗暗叫苦,这案子他并未c手,只接到狱方的文书,上面写得天花乱坠,如何暗查匪店,捕拿逆匪,缴获密信一封,连夜审讯下,逆匪已经供认不讳云云,谁知道何清河还未下轿,就先拿了监狱狱正,接着是白雪莲当堂喊冤,然后又来个薛霜灵,在公堂上如此放肆。
何大人若是怪罪下来,一个昏愦的考语,就断送了他的前程。想着他手里捏了一把冷汗。偷眼去看何清河。
何清河却不动声s,淡淡道:我就是何清河,看仔细了吧。薛霜灵,你口供中自述为白莲教匪,可是实言?
薛霜灵翻了翻眼睛,是白莲教,却不是什么匪。我教红y真人乃弥勒佛转世,要将天下建成弥勒世界,发大善心,立大宏愿,怎么是匪?
何清河毫不动容,用刻板的声音继续问道:本年二月十二r,你到神仙岭杏花村酒店,拿取密信,可是有的?
薛霜灵想也不想,应声道:有!
是白孝儒j予你的吗?
是!
此言一出,白雪莲忿然抬头,面无人s的刘辨机和一班狱卒都松了口气。
薛霜灵笑了笑,朗声道:白孝儒是封神的姜子牙转世,从天庭取了玉帝诏书,死后焚给民女,此事有十殿阎罗作证,绝无虚假!
刘辨机瞠目结舌。
衙役班里传来几声偷笑,有人嘀咕道:莫不是失心疯了?宁远知县面露尴尬,跪下又要谢罪。何清河却听得十分专注,摆了摆手让知县起身,问道:本官问的是那封密信——录有诸省教匪名姓的信件。
薛霜灵认真说道:是一道诏书,白孝儒死后上得天庭,玉帝颁给了他,诏书封我为伏魔大帝。
何清河点了点头,不再追问,又道:你供述中称白雪莲是白莲教同党,白雪莲却称冤枉,如今你们俩就在此处,可以当堂对质。
白雪莲还未开口,薛霜灵就不屑地冷笑一声,白雪莲是九尾浪狐转世,天生的y材儿,见个男人就勾引。一身的好皮r贱得要死,没事就喜欢惹人动心,何大人,你扒了她的衣服,狠狠打她一顿板子,再拿根钢针在她n子里捅几下,她就安分了。
白雪莲涨红了脸,咬着牙没有作声,何清河拿帕子抹着眼泪道:我问你们是不是同党。
当然是。我是蜘蛛精转世,跟姓白的狐狸精一样,都是死贱的浪婊子。前生我们俩被天兵天将拿住,一块儿破了身子,然后又被押给地府,给牛头马面当了卖x递p眼儿的贱货——上辈子就认识的,怎么不是同党?
刘辨机抢上来道:启禀大人,薛犯入狱以来神智渐失,满口胡言乱语!但与白孝儒勾结,与白雪莲同为逆匪等事,似属无疑。
薛霜灵笑吟吟道:刘大爷说的是。请太上老君明鉴。
刘辨机心里恨得要死,薛霜灵这贱婊子,私下里答应得好好的,到了堂上却装疯卖傻,摆明了要他们好看。
刘辨机的心一横,该死毬朝上,拚个鱼死网破再说,禀大人,薛犯神智已失,无法对质,但本案还有一位人证。
唔?且带上来。
刘辨机叫道:带裴犯青玉!
本来是一桩谋逆大案,主犯抵死不认,反道狱方诬陷,证人又是满口疯言疯语,弄成了一场荒唐闹剧。随来的衙役们虽然绷着脸,心里都暗暗好笑。
监狱的狱卒又是一种情形。鲍横等人被捆着跪在阶下,如同囚犯,其他人脸上时青时白,都知道大事不妙。刘辨机抖着鼠鬚气急败坏,卓天雄则用眼角余光四处看着,万一何清河翻脸,当堂拿人,他就要杀出重围,远走高飞了。
薛霜灵左右都是死,倒把生死置之度外,仰着脸,一脸满不在乎的神情。白雪莲手指微微发颤,她没想到娘姨也会成了狱方的人证,娘姨的供词究竟会是什么呢?
宁远知县被弄得手足无措,品味着薛霜灵的供词,想笑又笑不出来。良久搭讪道:老大人的眼睛病了有些r子了。
何清河似乎对公堂上这些荒唐司空见惯,神s全无异样。知县的话虽然不大妥当,何清河也不欲给他难堪,一边擦着眼睛,一边应道:往年熬夜看卷子,被烟薰的。治不好也就不再治了。
宁远知县忙道:哎呀,老大人是国之g城,怎能如此c劳。下官认识几个大夫,请来给大人看看如何?
何清河点头敷衍道:多谢多谢。
说话间玉娘已被带到堂上,她穿了身青衣,蹙着眉头,满面惊恐,一双小脚骇得几乎软了,被人扶着勉强走到堂上,便低着头跪在地上,身子不住战栗。
刘辨机森然道:裴犯,将你的供词给两位大人说说。
罪妇裴青玉,罗霄山人氏……玉娘连头也不敢抬,颤声道:乃逆匪白孝儒妻妹。白孝儒所开酒店实为白莲教窝点,罪妇……是知道的。家姊裴丹杏嫁予白孝儒,生有两女一子,案发后其子曾到我处……后不知所终……
你胡说!
白雪莲淒声道:娘姨!你说实话啊,英莲被他们囚到狱里……何大人是清官,必能给我们个公道的!
薛霜灵却嗤笑一声,自言自语道:认出来了,是牛魔王养的那只鹦鹉精,转世成了这个s货。不知道吃了多少男人的s东西,学得一条好舌。
玉娘脸上青红不定,她紧张之下,教好的话说得颠三倒四,畏惧地看了何清河一眼,不敢开口。
刘辨机朝白雪莲喝道:大胆刁犯!你敢咆哮公堂!
何清河道:唔。白雪莲,你且不许c话,待裴犯讲完再说。 裴犯,你继续说。
白雪莲咬牙忍住,只听玉娘说道:白孝儒屡试不第,对朝廷心生怨恨,数年前便与白莲教勾结,抛弃祖业,举家迁入深山,托名酒店,实则暗中为白莲教传递消息。
后又指使长女白雪莲投入罗霄派门下,习武练艺,图谋不轨。好在……好在天网恢恢,被阎狱正d烛其j,派人将白孝儒父女与前来取信的薛犯等一同捉拿归案。白孝儒认罪后病死狱中,白雪莲拒不认罪,被关押至今,罪妇……可以作证。
白雪莲刚要开口,何清河说道:此案的头绪甚多,眼下天s已晚,暂且退堂,先将各犯带回狱中,晚间再行审理。
衙役禀道:请问大人,鲍狱正等人如何处置?
一并带入牢内关押。其他狱卒不拘,但严禁出狱。 何清河朝宁远知县拱了拱手,还请贵县费心,遣人接管守查等事。从现在到案情查明,此狱许进不许出。
宁远知县忙起身应道:遵命。请何大人放心,卑职立即派人看管。
何清河拱手称谢,然后道:白雪莲,你随本官到后堂来。
真相
刘辨机关上门,绕室疾走。卓天雄抱着肩膀在旁看着,过了半晌道:刘夫子,现在还有什么计策?
刘辨机颓然坐在椅中,喃喃道:听天由命,听天由命……
卓天雄狠狠笑道:你不走,我可要走了。
刘辨机浑身一震,下死眼盯着他。
还用盘算?!白婊子死不认罪,把案子揭了个底儿掉;姓薛的婊子装疯卖傻,把供词搅成一盆烂糨糊;姓裴的虽然听话,但何清河岂是好骗的?要不了两下,就漏了馅。 还留在这里,非等姓何的把咱们一锅烩了吗?
刘辨机怔怔道:这一回真是山穷水尽了……
不见得。说着堂后走出一个人。
天羽!两人彷彿捞到救命的稻草,连忙起身迎上。
孙天羽神情凝重,我回来已经一个时辰,里面的动静我也约略听见了。先说三桩事——一个是白莲教已被剿平,除红y真人薛玉英潜逃待捕以外,其他逆匪都被一网擒尽。
这是桩大事。反乱既平,马上就该结案了。
第二桩,两广等六省府县联名上书,请旨给督抚大人,封德明封公公立生祠。
第三桩,豺狼坡监狱缴获白莲教逆匪密件,各府按件捕拿逆匪一百余名,经查确实无误。 此案列为军功之后,为刑名第一大功,已上报朝廷。
刘辨机合什道:佛祖保佑!
孙天羽笑道:卓二哥,不用急着走了吧。
卓天雄笑道:果然是喜事。不过眼下就有个大理寺右丞在狱里查案,连鲍横也被拿了,说不定等恩赏下来,咱们就都在囚牢里谢恩了。
拿了鲍横正好。孙天羽心里对鲍横恨极,脸上却不动声s,私j女犯终究遮掩不住,就让他来顶缸。
卓天雄道:那白雪莲要攀咬起来呢?别忘了,那婊子咱们都没少弄。想跟鲍横撕掳开来,只怕不容易吧。
孙天羽心知肚明,白雪莲最恨的除了阎罗望多半就是自己。能叫他死,绝不会让他活。他反覆掂量,最后道:刘夫子,卓二哥,咱们来合计一下。这案子正经来说,拿到的逆匪是薛霜灵,书信也是在她身上搜出来的。只是因为薛霜灵检举白孝儒父女通匪,我们才捕拿了白氏父女。
审讯之下,白孝儒已经认罪,我们也依此呈文。如今查出白氏父女有冤枉之疑,也是因为薛霜灵诬陷。我们将功折罪,记个贪功急事,失察有误的过错也就完了——这样可成?
刘卓两人都不以为然,这次我们已将白雪莲得罪到死处,她若无罪脱身,咱们后半辈子甭想睡一个好觉。
这里面的利害,孙天羽也是知道。但回来时他想了一路,动了给白家脱罪的心思,到时大大方方把玉莲娶过门,连丈母娘一并养着,有谁说个不字?何况丹娘玉莲都怀了他的孩子,经不起牢狱之灾。白雪莲就是再恨他,瞧在母妹加上她们肚里孩子的面子上,说不定也会放他一马。 但此着太险,谁也不知道白雪莲心意如何。
孙天羽笑道:我只是随口一说。 两位说的是。就依你们,跟白雪莲死抗到底。
他想起少年时随师傅游经徽州,看到那只悬在旗桿上的四尺溜金算盘,两旁缀着白幌,写着人有千算,天只一算。孙天羽虽算得仔细,但杏花村一事,却让他梦想全消。女人这东西就如草纸,被别人用过就不值钱了。玉莲和丹娘,他一个都不娶。
孙天羽虽然说得笃定,刘辨机还是不放心,毕竟这里现坐着一个何清河,於是问道:不知孙兄此行……
孙天羽微笑着抬起手,不必担心,晚些便知道了。
*** *** *** ***
狱正厅后堂内,随从递上茶水,何清河喝了一口,温言道:白雪莲,你说自己下山是为广东总捕吴大彪送信,那么书信何在?
白雪莲咬了咬牙,那是本门密卷,民女被骗入狱中,密卷也丢失了。
嗯,你说你们父女与薛霜灵素不相识,为何会联手与狱卒冲突?
那班狱卒欺人太甚,调戏我娘,即使别处撞见,民女也同样不会坐视。
如此说来,薛霜灵也是激於义愤。那她为何指认你会同党呢?
大人明鉴,当时民女身为捕快,薛霜灵被擒时被狱卒挑拨,以为是民女设计将她捉住,因此才攀咬我父女二人为白莲教逆匪。
何清河忽然道:若你知道薛霜灵实为白莲教逆匪,会捉拿她归案吗?
白雪莲沉默了一会儿,若在当时,我会的。
如今呢?
白雪莲淡淡道:民女如今已经不是捕快。
何清河点了点头,阎罗望何以会为你所擒?劫持主官后又为何不走?
民女不堪受辱才劫持阎某,只为自保,并没有打算越狱,否则——白雪莲两手一撑,镶铁的木制手枷,格的一声裂开。
后面的年轻人立刻踏前,挡在何清河身前。
不用惊慌。何清河摒退随从,歎道:你如此功夫,却在狱里……他打量着她,停口没有再往下说。
白雪莲的泪水打湿了睫毛,白雪莲死不足惜,只是我若脱身,我娘、我妹妹、弟弟,还有我死去的爹爹都不免含冤。可恨那班狱卒无耻,藉着探狱,将我娘j了……
何清河慢慢道:妇人失身,原有不得已处。既然忍辱失贞,往后在佛前忏悔终身也就是了。
白雪莲淒然笑道:若能报得大仇,我还有何面目苟活於世。
何清河虽然平和,但是对忠孝节烈看得极重,劝白雪莲母女出家已经是宽纵了,见白雪莲心有死志,当下也不劝阻。起身道:稍后本官再开堂审理。你好自为之吧。
*** *** *** ***
再次升堂已经是酉末时分,狱正厅内挂起灯笼,案上也掌了灯。何清河眼睛本被薰坏了,眼泪越流越多,只好闭上一只眼,用帕子捂着道:裴青玉,你的供词还有何要说的吗?
玉娘战战兢兢道:没……没有了。
何清河咳了一声,本官且问你,你何以知道白孝儒与白莲教勾结?
白孝儒跟白莲教……真人原是认识的……玉娘偷偷去看刘辨机,却看见孙天羽含笑望着她,不由身子一颤,因此给子女起名时,以白莲为名,将……
那个真人名字的三个字嵌在其中。
这是你猜度的,还是有人为证?
玉娘犹豫片刻,是姐夫告诉我的。
何清河拿起卷宗,据你所供生辰,白孝儒长女出生时,你年仅十三,白孝儒为何会告诉你这些?
是……后来告诉我的。
那白孝儒为何会告诉你?
玉娘嗫嚅着答不上来。孙天羽踏前一步,单膝跪倒,禀大人,裴青玉与白孝儒原有私情。此是j欢之余的闲话,裴犯羞於启齿。
玉娘涨红了脸,不敢说是,也不敢说不是。
何清河泪眼模糊地看着孙天羽,你是何人啊?
卑职孙天羽,乃豺狼坡大牢狱卒。此案由卑职经手,深悉内情。未经大人允许擅自开口,请大人治罪。
唔。倒是个有担当的汉子。站起来说话吧。何清河萧索的白发在灯光里微微晃动,似乎已经倦得很了。他勉强打起精神,这也是裴犯的供述吗?
正是。因事关妇人名节,又与案情无关,卑职并未录入裴犯供述之中。
裴青玉,他说的可是实情?
玉娘低声应道:是。
本官再问你,案发时你在何处?
罗霄山。
那你何时,因何入狱?
上个月,罪妇来看望家姊……被捕入狱。
谁捕的你?
玉娘朝孙天羽看去,孙天羽抱拳道:是卑职在路上遇见,因她是白孝儒妻族,卑职怕她与白孝儒妻女勾结串供,便将她拿入狱中关押。
何清河点头道:你怕的有理。我问你,裴青玉可是独自而来吗?
孙天羽心中叫糟,硬着头皮道:裴犯当时独自一人。
有人随行吗?
卑职并未见到。
裴青玉,你是自己来的吗?
裴青玉不知如何回答,良久才应了声,是。
何清河歎了口气,罗霄山离此数百里,你一介女流,又是缠过足的,一个人怎能来此?
孙天羽道:回大人,白雪莲当时也是一人返家。
喔?裴青玉也练过武功么?何清河用帕子捂着眼,又道:裴青玉,你来时可知此案?
知,知道。
那么你为何敢来?
罪妇只想看一眼,就走的。
何清河又转开话题,你这次见着白英莲时,他有多高了?
玉娘上次见着英莲,他刚满周岁,只好大致比了个六七岁孩子的高度。
白雪莲忍不住道:胡扯!英莲比一般孩子生得要高。
裴青玉不知所措地收了手。
何清河道:本官再来问你。白雪莲与白莲教勾结,你可知情?
玉娘犹豫着点了点头。
白雪莲与哪个逆匪勾结勾结?
是她。裴青玉指向一旁的薛霜灵。
什么时候?
过年的时候。
何清河问的随意,似乎对她的答覆也不甚在意,随口道:几个人?
她一个。
住了多久?
一两天。
此前见过么?
没有。
是谁让你这么说的?
玉娘下意识地朝刘辨机看去。
何清河双目一睁,冷喝道:拿下!
两名衙役应声把刘辨机拖出来,用绳子捆上。刘辨机猝不及防下,顿时面无血s,颤声叫道:冤,冤枉啊……
孙天羽本想出面把水搅混,拖延时间,这会儿才知道这糟老头子着实不好对付。思索间,只听何清河淡淡道:裴青玉,本官再问你,白孝儒、白雪莲父女与白莲教勾结之情,你可知情?
玉娘怔了一会儿,突然一下子瘫软在地,哭泣道:大人饶命,妾身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为何作出伪供?
是他们我说的……
可是用刑拷打了么?
玉娘嚎啕痛哭道:他们说,若妾身不说,就让妾身跟……跟那儿骡……
何清河脸s一变,狠狠盯了刘辨机一眼,再说你是如何入狱的?
是他……玉娘指着孙天羽哭道:他杀了妾身随行的人,把妾身拘在山里j了四r,才送到狱中,让妾身服侍狱里的男人。
白雪莲怒道:孙天羽!你不要脸!
何清河手一挥,拿下!
两名衙役拽住孙天羽的手臂,却被他啪的甩开。
何大人!你如此断案,难以服人!
哦?你有何话说?
本狱截获白莲教密信是真,拿住了白莲教逆匪是真,薛犯供词,白孝儒口供,都有指印为证,件件是真!大人为何听信一面之辞,就要捕拿我等?
何清河放下手帕,带着几分不屑冷冷看着孙天羽,半晌道:好一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刁吏。拿证物来!
随从取出一撂卷宗,摊开来逐一摆在案上。
这是你们呈给各部司的白孝儒供词原档,一共六份。上面都有白孝儒的指印。若是一份,也许能瞒过我去。可惜这六份档案,带上你狱中的一份,就揭出你豺狼坡监狱上下勾连,诬陷良民,草菅人命的一桩大案!
何清河将手中一直翻阅的那份卷宗掷到案上,看到了吗?这七份卷宗共有一百二十六个指印,全为右手食指,同一卷宗中指印参差不齐,横竖不一,甚至有几枚指印上下颠倒!岂是一个认罪之人亲手所按?再看这印痕形状,纹路深浅宽细——若你们先备好卷宗,在白孝儒死时立刻取下指印,说不定能瞒过我去。
可惜你们手段虽然狠辣,行事却草率可笑,这七份卷宗边抄边印,耗费了至少一个时辰。寻常屍体半个时辰便出现屍僵,这一百二十六个指印正清楚显出白孝儒指痕由软而硬,分明是死后盗取指印!
再看这一份供词,何清河不屑地摆了摆手,以姓名入罪,本司闻所未闻。何况薛玉英原名薛长峰,起事之前方才改名,何以十余年前白孝儒就将其姓名嵌入子女名内?如此荒唐可笑,还敢拿来献丑?
薛长峰改名一事,本是白莲教机密,尔等不知也情有可原。但这供词情节错漏百出——白孝儒若是以开店为名为白莲教传递消息,选此僻处,岂非欲盖弥彰?尔等区区狱卒,何来捕盗之权?若是先探出杏花村有谋逆行为,何不禀知县衙?况且若是此前查有情弊,为何文中只字不提?再则白雪莲身为刑部捕盗司捕快,武功高尔等十倍,如确为逆匪,为何束手就擒?
更有一桩潜漏了马脚,若白家果真为匪,因何不将白孝儒之妻裴丹杏,次女白玉莲系狱?即使她们母女乃弱质女流,难行远路,不怕其逃亡,为何不怕白莲教逆匪前来探问端倪?况且这山中过往客商尽多,究竟是不怕她们传递消息,还是知道她们根本就无从勾结匪人,只能由尔等肆逞y欲?
旁边的宁远知县、三班衙役,连同被拿的狱卒、白雪莲、薛霜灵、玉娘都听得目眩神驰,连身在其中的白雪莲也听得如同作梦一样,头一次知道这里面还有如此多的内幕。
孙天羽原以为此案已经做得足够周密,没想到被何清河一一戳穿,竟是满纸疏漏。在何清河的辞锋下,任他自以为巧舌如簧,此时也无只言片辞以对。何清河说到一半他已经汗流浃背,等何清河说完,孙天羽仅有的勇气也荡然无存,只觉自己像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扒光了衣裳,羞愧得无地自容。
何清河一拍公案,咆哮道:孙天羽!你贪图白孝儒妻女美s,勾结同僚,陷害良善,j裴氏,骗j白女……如此衣冠禽兽,你还有何话说!还不给我跪下!
孙天羽身子一晃,又死死地忍住了。他口中涌出一股苦水,彷彿是胆汁的味道。他咬紧牙关,将苦水嚥了下去,像木头般僵硬地立在堂中。
何清河气极反笑,好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硬汉。 他举起惊堂木,重重拍在案上,厉声道:来人啊!带裴氏出来!
孙天羽心里像被人捅了一刀,疼得扭曲起来。
后堂一个女子如在梦里,怔怔走了出来。一直走到孙天羽面前,彷彿不认识般,细细看着他,眼神中有一丝惊讶,一些不信,一些鄙夷,一点犹豫,一缕柔情,一分温存的爱意,更多的则是茫然。接着她身子一软,像殒落的花瓣般倒在地上。
丹娘!孙天羽跪到地上,用力抱紧她香软的身体。
别碰我娘!白雪莲拉开孙天羽的手臂,重重给了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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