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行。你是皇后,我是皇帝,同居一室有何不可?”司空烨一见筱桐软了声,微怔片刻,便立刻回神冷声驳回。然,脸上的那抹怒色却是一时来不及收回,僵在脸上。他又不傻,温香软玉在怀,谁会自己跑去睡那冷冰冰的床榻。
筱桐闻言,顿时蔫儿了下去,她怎么觉得今天这司空烨好像有点儿不一样呢?
就在这时,“咕噜咕噜”的声音传来,筱桐哪会不知这声音来自何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又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司空烨,“嘿嘿,”咧唇一笑,“果然是饿了。”
随后便半转过身去似是羞涩地背对着司空烨,就着碗中的汤匙喝起粥来。
这粥,味道清香可口,筱桐如今正高烧在身,虽是退了稍许,但却并未全退,头部昏昏沉沉,身上难受万分,自然也就食欲不振。但这清粥却是正合了她的心意。同时也挑起了她的食欲。
小半刻的工夫,先前还满满的一碗粥便被筱桐吃得见了底。
司空烨就坐在床沿旁边认真地看着,不说话也没有动作。只那么看着,仿若要将眼前这个女子看入灵魂深处一般。
筱桐只觉被那灼人的视线盯得毛骨悚然,心下忐忑,却还是硬撑着不去看他,将手中的粥如数喝完。
司空烨见一碗粥这么快就见了底,自筱桐手中将碗接过,遂又关心地问道:“还饿不饿?饿的话我让厨房再盛一碗过来。”
筱桐连忙摇头说道:“不饿不饿。吃饱了。”
似是为了证实她言语中的真实度,还很是配合地打了两个响亮的饱嗝。
司空烨见状,这才拿着碗开了门,招呼了一个驿站的小二过来将碗拿走了去,而后便复又转身回去。
“呃……”筱桐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面儿上的表情是尴尬也是不自然,“你吃过了吗?”
司空烨却是没有半分不适的模样,一脸的随遇而安,只简单地回道:“你醒来之前就吃过了。”
“哦。”筱桐应声,傻傻地坐着。看司空烨这架势,今天这是要与她一同就寝?
果然,司空烨说着话,已是走到屏风后头,从那身影来看,他是在……宽衣?
筱桐伸头看着司空烨将那一件件衣袍搭到屏风之上,而后便只着了一身素白色锦缎亵衣从屏风后绕了出来。
然,当他的眸光看到筱桐仍旧坐于床上之时,几不可见地微微蹙眉,快步踱至床边,掀开被子就钻了进去,与此同时亦不忘一把将筱桐按倒在床上,将她圈入怀里,盖上锦被。
司空烨这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虽无任何言语,但那份暖暖的关心之情却是不言而喻的。
筱桐躺在床上浑身不自在的挣了挣,却是怎样也挣脱不开去,但动作却是片刻未停。
“别乱动。”司空烨见这女人这么不老实在,忙厉声喝道,“你要是想昨夜发生的事再发生一回你就尽管乱动。”
筱桐一听,立马止住动作,如僵尸一般整个人身体僵硬地躺在他的怀里,不再轻举妄动。
司空烨见怀中的人儿总算安分了,嘴角不经意地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双手将筱桐往自己的胸膛处更搂紧了些。
但似是过了许久,他才发现,怀中的人儿竟是真的一点儿都不敢妄动之时,心下却又说不清是何滋味。
无奈之下,他以手轻捋她那如墨般的长发,似是安抚般的轻声说道:“筱桐,睡吧。你放心,今夜我什么都不会做。”
果然,筱桐闻言,紧绷的身体立刻放松稍许,心下也是长吁一口气,减少了几分戒备。
可是,她刚刚一觉醒来,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再度入睡?是以,她也只是睁着眼睛紧靠在他的怀里。
想不到,这司空烨性格虽是冷冰冰的,身体倒是异常暖和。仅是这么靠着他,都让她觉得如被暖炉环绕一般。
筱桐这么想丰,双手亦是直接环上了司空烨的腰间,紧抱住他。免费的暖炉加抱枕,不用白不用,用了也白用。
她这么想着,唇边挂着一丝安逸的笑容在这一片温暖的包围之中,不知何时竟又沉沉睡去。
而司空烨显然没有如此好过了。尽管这个女人紧抱他的感觉是很好,但是,他忍耐得也很辛苦好不好。整整一夜,他都未曾睡好,方才知晓,这温香软玉的艳福也有不能享的时候……
初春的夜里虽是冰凉入骨,但这一夜,筱桐却是在那片温暖之中睡得无比香甜。
只这一夜,忘却了身份,忘却了立场,两个人彼此依偎,汲取那点点的温暖。
翌日中午,当筱桐自睡梦中缓缓醒来之时,身旁已是一片冰凉。不过,于她而言,却是没有半分失望之色。脸上仍是平静无波。司空烨对她好也好,不好也罢,她都已决定,不会将他放在心上。为今之计,她既无法逃离,就只能静等。等待机会。最好是司空烨快点把卫嫣然废了,她就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离开皇宫了。
正自思索,房间的门被推开,司空烨拿了一身淡紫色锦缎镶边花裙进来,见筱桐醒来,冷冽地面容上现出一抹几不可见的喜色。几步来到床榻之前,语带几分雀跃地说道:“筱桐,你醒了?今天早晨起身的时候就发现你的烧已经退了。这是我刚刚让人上街给你买的衣服,快,穿上看看,合不合身?”
筱桐看了看他手中的衣物,还好,淡紫色,算是她喜欢的颜色之一。“谢谢!”她淡漠地道了句谢,自司空手中将衣服拿过,径自穿上。然,刚欲下去,才发现,没有鞋在……
一时间,室内又是一片静谧,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息。
“咳…..咳……那个,我忘记买鞋了,不如这样,一会儿一起出去买吧。”司空烨率先打破沉默,额间却有青筋跳动,似是抽了一般。他的确是太心急了。今儿早上起来他见筱桐还睡着。便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到隔壁张锐的房间去处理公务。
直到时近晌午,方才将折子批完。而这身衣服,自然是张锐上街去买的。颜色和尺寸也都是按照他的吩咐。
“没关系,我不下地了。”筱桐说着话,又将脚放回锦被里去。
司空烨几步来到床沿边坐下,动作轻柔地将她揽入怀里,轻声哄道:“一会儿吃了午饭我们一起上街去买。”
筱桐轻点了点头,默不吭声,示意自己知道了。
这时,“司空烨,你有没有忘记什么?”忽然想起,这次她好像没喝过那每次xxoo之后必备的汤药呢。
司空烨闻言,一脸纳罕,“没有啊,就除了忘记买鞋,应该没忘记别的。”
“你确定?”筱桐秀眉微蹙,眼神中满是怀疑?他是真的忘了还是趁自己发烧的时候已经给自己喝了?可是也不对啊,即算是高烧不退,但地期间她还是有知觉的。他给她喝了两次药,确实都只是退热的汤药才对。
“确定。”司空烨这声回答着实不够响亮,被筱桐这一问,连他也怀疑起自己是否真的忘了什么?
“那个……每次房事后必给我喝的那个汤药这次怎么没给我?”筱桐挑眉,口气中满是疑问。
司空烨方才明白,原来她是指这个。逐释然地说道:“以后你都不用唱喝了。”
原本他给她喝药纯粹是为了防卫嫣然,也是为了防卫家。既然她是叶筱桐,那他又何必多此一举?
“真的不用喝了?我记得,好像是谁说过喝了那药才能当皇后来着,你现在这么说,是准备废后了?”筱桐很聪明地拿他自己说过的话去堵他的嘴。说话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故作认真。
“咳咳……那个……此一时彼一时。”司空烨确实没想到筱桐居然一直记恨着,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有过这事儿。
筱桐见状,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难得有机会见他吃疼的模样呢。
午饭过后,司空烨一把将筱桐自床上打横抱起,就那么直直走出驿站上了马车。
筱桐则是羞得将脸深深埋进司空烨怀中,生怕露脸丢人一般。
司空烨见她这一脸娇羞的模样,心神为之一荡,更是为之一动。如那一池的春水般碧波荡漾。
石州城的一家布庄内,司空烨如法炮制,将筱桐一路抱着走进门去。
张锐自是鞍前马后,走在前面大喝一声:“老板,把你们这儿的成衣和绣鞋都拿出来让我们夫人挑选。”
那掌柜的一听这口气,知道定是大生意上门了,连忙自里间儿一溜小跑出来,满面堆笑地答道:“诶,客官稍等。”
只须臾,掌柜的便把这店内最好的衣物和鞋子呈现在筱桐眼前。
筱桐随手点了几套素色衣裙。随后又挑了几双精致的绣花鞋。当然,不可避免的,当下便穿了一双从司空烨怀里下了地。
掌柜的从旁见状,一脸讨好地说道:“夫人,你相公可真是把您疼到骨子里去了。”
筱桐闻言,却也只是微微一笑。心里却是嗤笑,他最多也就是表面上“疼爱”吧。帝王爱,她自问可没那个本事。
倒是司空烨,平凡的面容上虽然一如既往的显露出冷硬刚毅的线条,但是却在不经意间心情飞扬了几分。
这边,布庄内似是一片和乐,而布庄外的大街上,姜问却正满心焦急地骑马前行。
天知道,今天天还未亮,他便趁着城门大开的第一时间打马出城。一路飞奔,直到日渐西斜才进了这石州城。由于是城内,他也不便快马前进,只得以常速前行。
他心下估摸着,如果司空烨是前天夜里将筱桐掳走的,那么,估计现在已经到了离石州城不远的沧水城了吧。是以,他一路上未曾耽搁分毫,直接以直线向石州城外行去。
筱桐听着掌柜的奉承之词,心思却是并未在此处。她不经意地转头向外望了一眼,便见一身形异常熟悉之人骑于马上自布庄大门对面的街上行去。
她心下疑惑,刚刚那个人,看那身形及侧面,好眼熟。
脑中一道光豁然闪过,对,好像是姜问。
筱桐思及此处,连忙从椅子上站起,穿着还未付银子的绣鞋就向外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叫道:“姜问……”
然而,只这一嗓子,还未及第二声喊出,司空烨便已闪身来到她身后,一把捂住她的嘴向那已经渐行渐远的马上之人看去。
习武之人,视力自然不必多说,只一眼,他便已然确定,果然,确是姜问无疑。
眼见前面那人就要回头,说时迟那时快,司空烨抱起筱桐一个闪身,便进了旁边的一家铺子。
姜问于马上,忽觉刚才似乎隐约听到筱桐叫他的声音,遂转身回头,四下寻找。然,除却那人头攒动的街道,并未看见那抹令他朝思暮想的身影。
略显失望地继续前行,嘴角撇出一抹自嘲的笑。才一天半不见,居然就出现幻觉了。
兀自甩了甩头,将那满脑的混乱甩出,继续满心焦急地向石州城的城门处行去……
直到见他走远了,司空烨才拉着筱桐从路旁的铺子里走了出来,而张锐此时也刚付完银子自布庄里出来。
“怎么了?刚才发生何事?”一见司空烨那四周散发出的冷冽气息,张锐便是一阵哆嗦,却还是满面疑惑地问道。
“没事。”司空烨冷声回答,拉着筱桐就上了马车……
张锐见状不妙,也没跟进去,只与王修二人坐于马车外驾车。心道,那车厢里现在还是不进去为妙,以免惹火烧身。
第九十九章
街道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有些人匆匆而行,有些人驻足采买,将一番繁荣的闹市街景演绎得淋漓尽致。
然而,与那喧闹的街市相反的是,马车内的温度却是骤然间降至冰点。
司空烨自上了马车后便是一语未发,只瞠着一双阴鸷的双眸视线冰冷地锁住自己身旁的这个女人。
而筱桐,自也是察觉到了气氛不妙,亦是不发一语地坐在一旁,只觉被身旁的男人盯得浑身鸡皮疙瘩骤起,一阵阵的毛骨悚然,如芒刺在背,不敢回过头去。她尽量将视线调向窗外,不去看身旁的男人。可是心下却是思绪飞转。
她非常不明白,为什么那明明是姜问,他还要阻止她叫他。很显然的,刚才他那一连串的动作就是为了阻止她,也为了不让姜问发现她。她完全想不通,他们不是师兄弟吗?在她逃离皇宫之前貌似感情还非常投契,现在这是怎么了?这才没几个月的工夫,他居然见着姜问都要避而不见?可疑,实在是太可疑了。筱桐越想,越觉疑惑,但却无论如何也想不透这其中因由。
就在筱桐兀自思索之时,司空烨的心间则是自刚才见到筱桐跑出去叫姜问的那一瞬间赫然升腾起满满的怒火,这个女人就这么迫不急待地想要逃开他吗?看她刚才叫姜问时那急切的模样,难道说,她真的对姜问动了心,亦生了情?可是,在他看来,怎么好像又不像是那么回事?
司空烨越想越是纠结,好看的剑眉深深地皱在一起,满面地凝重夹杂着阴沉骇人的双眸,却是怎样也理不出个头绪。甚至,就连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他现在的怒气中夹杂着浓浓的酸味。
“转过身来!”冰冷地声音,命令的口吻,司空烨终于率先忍耐不住打破了车厢内的平静。
筱桐闻声,却是装作不闻,仍旧兀自看着窗外那热闹的街景。然而,心下却是生了一丝惧意,司空烨这声音,一听即知他现在的心情很不佳。
“我叫你转过身来看着我!”司空烨又加强了些音量,语气中隐约间已然现出几许不耐之色。
筱桐闻言,则是更绝,直接闭上眼睛半转过头去靠倒在车壁上装睡。这一姿势,做得异常巧妙,既转过了身,同时又让司空烨那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毕竟,对着一个睡着的人,他再如何发泄也得不到满意的效果。
笑话,明知道他现在有如正在喷火的机关枪,她哪有往枪口上撞的道理?倒不如等他平心静气之后再来说话,效率可能还高一些。虽然,她并明白这突然间的是生得哪门子闷气。
筱桐心下可是打定了主意,他若是不消火,那也大不了一路装睡回客栈。
司空烨一见筱桐这一装睡的举动,心里正熊熊燃烧的怒火则是一下就被浇来了大半儿下去。顿觉好气又好笑,这个女人,脑袋瓜子里实在不知道都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但是这处事方法却又真像是她的风格。先是写诗骂人,再是装傻进宫,他真的怀疑,她到底还有多少常人想不到的鬼主意。
目光凝聚在眼前这个装睡的人儿身上,司空烨的心里顿时泛起一丝柔软。心底的怒火早已不知被吹到哪儿去了。伸出手去一把将她拉入怀里,动作虽是轻柔,但也不并不怜香惜玉,只是恰到好处的力道,口中溢出的话语却是带了几分嗔怪的意味:“筱桐,别装了。这么低劣的演技,一眼就看穿了。”
筱桐一听,“呯”地一声差点儿没跳起来直撞车厢顶。“谁说我演技差了?我演技差你当初怎么没看出来我装傻来着?”别的她都可以容忍,但却最不能容忍别人说她演技差!
司空烨却是不料筱桐突然有此一举,眼神中的愣怔一闪而过,随即便被两簇小火苗儿迅速取代。隐有发怒的征兆。
筱桐见状,心下暗叫糟糕,好像正好说到他的痛处了。试想想,一个帝王叫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他怎么可能不气?
可是,出人意料的,司空烨并未如她想象中的那般喷火。只是双手将她更搂紧了些,将她的面颊紧紧贴进他的胸膛。
“筱桐,你答应我,以后不再见姜问!”温柔的语气,言语间满是好声好气地恳求。她装傻骗过他,他可以不介意。但是他很介意她心里有别的男人。尽管,从好的言语中不难听出,她对姜问其实并无男女之情。但是,直觉的,他就是觉得姜问是一个潜在的巨大威胁。或许是因为他太过了解姜问的聪明才智,又或许是因为他与姜问自小到大感情甚笃,所以,他才会对姜问的存在生了戒心。
“为什么?他不是你师兄吗?哦,对了,也是我师兄。”筱桐眨巴着一双清澄懵懂的眼睛问道。但是心里却是疑惑,今儿个他是转性了?看他前面那副怒火滔天的模样,她还以为他要爆发了,哪知等了半天,原以为是一场暴风雨,结果却只滴答了几滴雨点儿就雨过天晴了。
“没有为什么,你答应我。”司空烨的话语中满是霸道的不容置喙,明显的,他说一就是一,他说二就是二,容不得别人的半点儿质疑。
筱桐蹙眉,果然还是个皇帝心性,连要见谁不要见谁他都要给她决定?那她以后不是半点儿自由都没有了?
可是,心里虽是如此想丰,脸上却是很肯定地点了点头,“好吧。我答应你。”一句话,她说得很是干脆,反正真要到了时候,该见的还得见。
司空烨却是在听到筱桐肯定地回答后,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紧绷的心弦总算松弛,额间的褶皱也平复如初。唇间不经意地勾起一抹发自心底的笑容。
双手将筱桐搂得越发越紧了些。似是只有如此,才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身旁之人一般。
筱桐被他抱得直喘不过气儿来,连忙出声:“司空烨。”
“嗯?”司空烨这一声,一听便知心情不错。
“你要是再嘞得紧点儿我现在就能死在你怀里。”筱桐毫不客气地说出古代人最忌讳提起的话语。
“什么死不死的,这种话以后不许胡说!”责怪的语气,然说话间,他还是略松了松手。让筱桐得以喘息。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师兄,到驿站了。”就在此时,张锐自马车外撩开帘子探进头来,脸上的神色满是调侃。
先前还以为师兄进了马车少不了又要发一通火,结果没想到的是,咱这皇后娘娘当真是个厉害角色,先前还满满一盆熊熊烈火居然只花了小半刻工夫就全部熄灭了去。这本事练的,跟师父绝对有得一拼。
筱桐见张锐突然伸进头来,脸上极为不自然地自司空烨怀里挣了挣。可是,显而易见,人家根本没打算松手,就算她怎么挣也只是徒劳。
张锐则是满面窃笑地又从马车内退了出去。
筱桐一见他离开,便立刻小声说道:“司空烨,你松手,没听人家说到地方了嘛。”
“听见了。”司空烨冷冷地回答。突然将筱桐打横抱起,就这么跳下了马车。抱着她直直往驿站内走去。
筱桐哪里知道他又来这招,登时羞红了脸,只觉从驿站门口到自己的房间,这一路上如先前出去时那般,被人盯得身上不知烧破了多少个窟窿。甚至于,她都能听见驿站里的人低声笑话她的声音。
“筱桐,”进到房里,司空烨将筱桐抱坐在床上,薄唇凑到她耳边轻呵着气。
“我又不是没长脚,以后不用劳您代步了。”筱桐则是动作迅速地偏过头去,让司空烨扑了个空。白皙的小脸儿上此时已是泛起一丝红晕,白里透红,红里泛白,好不诱人。
“害羞了?”司空烨那张平凡的脸上本因着筱桐的动作而生出的不快,在看到筱桐脸上那诱人的红晕之时倏然间泛起几许笑意。
“我才没有!”筱桐想也没想就立刻否决。
“你可别告诉我,你这脸红是在诱惑我?”司空烨说这话时,俨然时一副调侃意味十足的口气。
“不是。”筱桐一个用力,便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坐到离他最远的一把椅子上去。
司空烨望立夏 自己空空如也的怀抱,微微蹙眉,紧跟着来到筱桐身后。从她身后将好圈入怀里。
“看来还是不给你买鞋比较好。这样你就哪里都去不了了。”他轻声叹息着说道,手上的动作很是轻柔,那是出自直觉的怜惜。
是夜,晚膳过后,司空烨将当日送来的折子全部拿到房间里来,就着烛火一本本仔细批阅起来。
筱桐也不打扰,随便跟司空烨要了本书,便斜倚在榻上仔细翻看起来。时而,她也会抬眸看看司空烨,复又继续看起手中的书来。
人都说,认真的女人很迷人,其实,认真的男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正如此刻的司空烨,处理起政事来那凝神专注地模样,尽管现在只戴了一张相貌普通的面具,但那批阅奏折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却都是深深触动了筱桐。
不可否认,司空烨的确是一个合格的君王,这点上来说,仅从他亲政半年不到的政绩上便可看出。尽管她远在凤城,但是他在这几个月来的所有举措她都曾有耳闻。虽然她并非刻意关心有意打听。但是,每每在凤城中闲逛时,那些有关于他的只言片语却总是从四面八方传入她的耳中,让她想不知道也难。
筱桐正自冥想之时,微微转首,却恰巧见到司空烨剑眉紧蹙的模样。一看便知,定是因为何事犯了难。
她将手中的书放到榻上,轻手轻脚地来到司空烨身后。目光望向他手中的那张奏折……
“原来是防治水患。这才刚入春,防治水患就已提上日程了?”筱桐略显不屑地轻哼一声。本以为是多难的事情,竟能将睿智的他给难倒,想不到,不过是水患而已。
“每年的七月都是南方水灾泛滥之时,是以三月便要提上日程,四月便要开始修补堤坝,做好一切防患工作。”司空烨一听,猝然转头,视线微抬,望向悠桐,目光满是希冀,“怎么?听你刚才那话,难道说你有什么好主意?”
“好主意不敢当,倒是有那么一点点拙见,不知入不入得了皇上大人的眼。”筱桐这话说得倒是谦虚,不过言语间却是听不出半点儿谦逊恭谨的意味。
“哦?说来听听。”司空烨满面的探究,自从知道她是那日那个小厮之后,他便已知晓她的不凡,今日,他倒是要领教领教她的真才实学。
“这水灾一说,除却天灾,也有人为的因素造成。”筱桐见司空烨那目光灼灼的模样,浑身泛起了阵阵鸡皮疙瘩,不过却还是娓娓道来。
“人为因素?”司空烨纳罕,从来没听说过,水灾跟人为也有关系,这是什么理论?
“是啊,人为因素。因为人类大面积砍伐树木造成的水土流失,所以才会有天灾降下。”这是后世研究得出的理论,在这个时候提出来想必可以更早的防患于蔚然吧。
“原来如此,那该如何解决呢?”司空烨继续问道,当然,问虽是这么问,自他心底,已经略微有了主意。
“自然是控制砍伐,多植树木,维护生态平衡。”筱桐仍旧不慌不忙,这治水怎么说也是大问题,哪有表面上说得这么简单。
“嗯,有理。不过,这也不是一年两年能做到的,眼下又该如何?”司空烨继续追问,这后面的才是他最想知道的。
“眼下么,堤坝还是要堵要修,但是还有别的措施。”筱桐故意卖个关子,等着他问她。
果然,“什么措施?”下一刻,司空烨便眼带急切地问道。
“开--源--节--流”四个字,筱桐一个一个,说得异常清晰。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之时,如预想中的那般,司空烨眼中登时光芒大射,“开源节流。”他低声重复着,似在揣摩这其中的意思,又似是在斟酌此提议的可行性。
“是啊,开源节流。既然南方雨水充足,那么我们便挖沟开渠,把水源引到干旱地区,如此一来,既可解决南方的水灾问题,又可解决干旱问题,一举两得。”筱桐这一席话,说得十分流畅,而司空烨也是听得频频甄首。
“你说的确实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司空烨感叹道,但随即却又是颦眉深思,“不过,这似乎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工程,需要多少人力物力财力?朝中现在根基刚稳,并没有足够的财力支持,这人力也很是贫乏。你这法子,虽然是了,可现下并不适用。”
“人力方面很好解决,驻守于各个城池的官兵不就是很好的人力?有句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官兵也并非除了打仗之外就不能再做些别的事物。况且,你应该知道,得民心者得天下。由官兵为主要阵容,再从民间招一些志愿者,例如农耕不忙的时候,从农户中征些人,无需支付银两,只悬赏每日两餐,与官兵一同共事,如此,不仅可以塑造兵民亲和的良好形象,还可以水到渠成地将事情办成,亦可同时提高你在百姓心中的威望,休乐而不为?”对于司空烨的疑问,筱桐亦是对答如流。
司空烨则是听得双眼放光,显然非常赞成筱桐的提议。
“好!”他忍不住地大赞,“筱桐,你这点子果然妙。那些守城的官兵平日里都怠慢惯了,这也不失为另一种练兵的方式。我这就拟书函一封让人快马送去给顾青。”司空烨此时已是难掩兴奋,毕竟这旱灾水灾两大自然灾害每年都头疼死各代君王。如今听到如此好的法子,他怎能不高兴。
筱桐见他终于开怀,心情也不自学的随之飞扬起来。不过,她这么做也并非全为了司空烨。毕竟,这古代她是要一直生活下去的。可是习惯了现代那便捷生活的她,自是对现下的生活条件无法满足。所以,她才决定,要尽可能的改变这古代的生活条件。不能让这封建制度阻碍了社会的进步和发展。
今日这一提议,还只是一个开始。以后,她会逐步从各个方面以她所知晓的那些有限的知识,尽量提点司空烨,让未国得到空前的发展。
就这样,筱桐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直到司空烨的书函已然写完,她还未回过神来。
理由嘛 ,自然是,她对这古代不满的地方着实太多了,以至于她竟然想得出了神,总觉得,这里也要改,那里也要发展,思来想去,好像几乎没有一个地方不要改的一样。
“筱桐?筱桐?”司空烨见她神思飞远,遂出声轻唤。
“啊?”筱桐闻声,收敛心神,目光转向眼前的男人。
“谢谢你。”司空烨真心诚意地说道,平日里冰冷的双眸透出一丝暖色,写满了真诚。
“不用谢,皇上只要别说我后宫不得干政再给我定个死罪我就很是开心了。”这“皇上”二字,筱桐说得尤为清晰,显是提醒司空烨不要忘了身份。
“不会,我准你干政。”司空烨说着,便从椅子上站起,微微踏出一步来到筱桐面前将她揽入怀里。
筱桐诧异抬眸,语气中满是玩笑,“你就不怕我功高震主,或者有个称帝的野心之类的?”
“你会吗?”司空烨亦是调侃地开了口,说着话便覆上了那对诱人的樱唇。
筱桐无法,只得被动地承受着。
“我不会。”间隙中,筱桐肯定地回答,“帝王之位,高处不胜寒,相比起来,我更喜欢平民百姓的简单幸福。”
司空烨闻言,眼中有惊讶一闪而过,心里却高兴于她并非一个虚荣的女人。可是口中吐出的话语却是那般令筱桐豁然间冷入骨髓。
“可惜,你已经身处高位,而在那里,只有我陪伴着你。所以,你以后都陪伴在我身边吧。”他灼热的呼吸喷洒在筱桐的侧脸和颈间,声音低沉沙哑却又充满磁性,如那魅惑人心的妖孽一般,蛊惑着筱桐的每一个感官。
如果说,之前他还有所怀疑有所彷徨,但方才听过筱桐方才那一之后,司空烨便已决定。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跟他来分享这未国的江山,那么,这个人,非筱桐莫属。他,从未如今日这般决定过。
筱桐闻言,霎时愕然,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准备禁锢她一辈子?他要她成为站在他身旁或者身后的那个人吗?是这个意思吗?
她几乎不能相信,刚才听到的话语是出自司空烨的口中。但是,她却并不认为司空烨是真的爱上了她才会如此,充其量,他也就是拿她来排遣那高处不胜寒的寂寞与孤独吧。
筱桐心念飞转,很快便参透了这句话的真意,但是口中却是被司空烨轻咬了一口,低声呵斥道:“筱桐,专心点儿!”
筱桐回神,手中轻轻推拒,“你那些奏折都批完了?”
“没。不过现在在我眼中,什么都没有你来得重要。”司空烨的声音中,已经饱含了情欲的沙哑。手上的动作也越发不规矩起来。
“不要。”筱桐依然拒绝,“我可不想背上祸国红颜的名号,你去批你的折子。”
司空烨闻言,显是一脸的不满加不情愿,奈何筱桐的话说得句句有理,他也不想再勉强于她,只得黑着脸又坐了回去。
而筱桐,则连忙躺回榻上,没有再百~万小!说,也不敢宽衣,只和衣躺下,盖上锦被,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所以,当司空烨将那小山高的奏折消灭殆尽之时,再抬眼望去,那女人已经是没心没肺地酣睡起来。
望着榻上那美得令人窒息,但此刻却又全无防备的脸庞,司空烨只能自心下嗔怪,估计,他所有的女人中,也就只有她敢如此吧。
第一百章
烛火摇曳,司空烨轻手轻脚地来到床边,动作极轻地坐上了床沿,当目光触及那和衣而睡的淡紫色锦缎时,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她这般各衣而眠很容易得风寒,这是他心中生出的第一个想法。然而,下一瞬,他便明白了,筱桐这是在防他,这一想法一经冒出,便立刻渗入他的脑海。看来,她对他的排斥不是一点半点儿。
想到这里,他心下稍稍黯然,但却下定决心,既然她如此不能接受他,那么会等,等到她接受他的那天。
司空烨动作轻柔地为筱桐宽了衣,这才自己也躺了上去,将筱桐拉入怀中,感受着怀中的温暖,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方才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和煦的晨光照入室内,伴随着那清脆悦耳的鸟啼声宣示了新一天的开始。
筱桐睁开迷蒙的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张平凡的面容。这才发现自己此刻的姿势,此时的她竟是与司空烨互相依偎拥抱着,一条腿儿还横在他的身上。
几乎是立刻,她如触电一般迅速收回那条逾矩的腿,脸上升起两朵不自然的红云。
昨夜,他是何时爬到床上来的?筱桐仔细回想,却是丝毫没有印象。掀被坐起,方才发现,自己竟只着了亵衣。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昨夜她应该是和衣躺下的。
这时,睡梦中的司空烨忽觉怀中一阵空虚,一阵冷风袭来,他微打了个寒颤,亦是睁开了眼。那对黑曜石般耀人的星眸触及到身旁之人时,略带几许睡意的低嘎声响起:“筱桐,你醒了?”
筱桐闻声转头望去,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衫。以眼神询问是怎么回事。
司空烨聪明地会意,满不在乎地说道:“哦,那个,你的衣服是我帮你脱的。前日里刚得了风寒,怎么还好和衣而睡。是以昨夜我睡下时便为你宽了衣。”
“下次,你叫醒我让我自己脱便是。”筱桐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便要下地穿衣。
司空烨却是不许,轻轻一拉便将她带入怀中,躺倒在榻。
筱桐微怔,“你这是干什么?”说着话便再欲起身。
“别动。”司空烨低喝一声,“就这样让我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筱桐闻言,虽是止了动作,心里却是腹诽:都抱了一夜了怎么还抱!
果然,只一会儿工夫,他便松了手。筱桐一得了自由,自是连忙起身穿衣。司空烨亦是随之起来。
令筱桐意外的是,这一日,他们竟然并未起程,而是又在驿站住了一天,第二日才从石州城离开,向京城的方向行去。
原本,筱桐也不明白这是为何,然而,当司空烨将一甁她先前驱除寒气的药丸送到她面前时,她才明白过来,原来,那多加逗留的一日竟是为了这甁治愈她先前中毒时所留下的后遗症的药。
不可避免的,筱桐面儿上虽是不说,但是心里地是对司空烨这细心的行为生起些微的感动。
一路上,他们一行并非匆匆赶路,碰到喧嚣热闹的城镇,或是风景秀丽的景致之时,时常驻足游玩,亦或逗留几日。全不像初时那一夜般逃命似的赶路。
对此,筱桐虽有疑惑,但也并未多想。是以,原本快马加鞭七八日便可行完的路程,他们愣是行了约莫十五日还未抵达京城。
就在筱桐与司空烨一行人走走停停的同时,皇宫里此时已是炸开了锅。
这日晨省之时,众多嫔妃在正德宫内皆是叽叽喳喳。
嫔妃甲说道:“哎,你接到旨意了没?皇后娘娘的病竟然真的医好了,此次皇上回宫来,会将皇后娘娘一同接回来呢。”
这时,也凑了上来,“当然接到了,此次皇上这般通知,只怕是这皇后娘娘特别得宠呢。”
“谁说不是呢。当初皇后娘娘出宫之前我就看出来了,皇上对皇后娘娘的态度可不一般。”
“就是就是。”
“……”
一时间,以往安安静静的晨省,在今日看来却如同菜市场一般热闹万分。以至于正德宫的主人沈如雪已然步入殿内,竟还无人发觉。
唯有一直坐于一旁喝茶静观的花想容,注意到了沈如雪的到来。
“臣妾给德妃娘娘请安。”花想容手中一甩那绣了牡丹的冰丝锦帕,声音洪亮地向沈如雪请安,同时亦是提醒在场的诸位嫔妃德妃的到来。
果然,此举收敛甚笃,先前还在议论纷纷的嫔妃们登时安静下来,正德殿内一片鸦雀无声。
然,却只是片刻,整齐划一的请安声便响彻耳际,“臣妾给德妃娘娘请安!”
“都免礼吧。”德妃面儿上仍如往常那般冷静沉着,步伐稳健地来到主位上坐下。唯有手中紧捏的绣帕说明了她此刻的心情。
此言一出,殿内的嫔妃们才按照分位逐个落座。
“刚才进来的时候听到诸位姐妹议论之事,今儿个姐姐我在这儿就顺便说了。先前皇后娘娘因为身体原因虽位居中宫,但却并未执掌凤印,此次回宫,病既已痊愈,少不得要为后宫之事操劳了。希望在座的诸位姐妹能如以往那般,尽心尽力辅佐皇后娘娘处理后宫之事。”
德妃言下之间明显之极,皇后此次回宫,只怕便要落实了这皇后之位,她先把好话说到,同时也以免自己将来丢了管理后宫的权力时下了脸皮子。
“是,臣妾等自当聆听德妃娘娘教诲。”殿内诸多嫔妃无一不是恭敬顺从的垂眸应是,然而各自心里都是有一把小算盘噼里啪啦地响着。
晨省过后,众多嫔妃相继离去,唯有花想容并未离开,依旧是不紧不慢地喝着茶。
德妃见她并未离去,自是明白,她又有话要说了。是以也并未离开。
“姐姐,你当真甘心将这凤印让给他人?”花想容一开口就语出不凡。
“不让又能如何?难道说,妹妹你有什么好法子不成?”德妃向来心底里就看不起花想容 ,在她心里,这花想容就是个没脑子的。
“难道姐姐就没个主意?”这次花想容倒是并不着急,只是悠哉悠哉地闲似聊天。
“没有,”德妃自然不会明说,目光望向花想容,“难道妹妹有何高见?”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休?”花想容回答得滴水不漏。
“妹妹,我劝你,此次切勿冒然行事。”德妃难得好心一次地提醒。
“哦?姐姐此言何意?”花想容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
“就如我说的,先看看情况再做决定。”德妃说出自己心中所想。
花想容垂眸思索半晌,而后释然道:“就依姐姐所说。”
与此同时,京城的全兴客栈内,姜问已是来到此处有七八日了。
七八日之前,他一到京城,当天夜里便潜入了皇宫之中,然而,迎接他的却是凤仪宫内一室的静谧与黑暗,毫无半丝人气。他方才知晓,原来筱桐还未回宫。
于是,他便入住了全兴客栈,静静等候。他几乎是坚信,筱桐定是司空烨掳走的。所以,只要一直守候在这里,再过几日,他一定可以找到筱桐。
可是,一连七八日下来,他却一直未等到那朝思暮想的人。心下逐渐焦灼怀疑起来,难道说,筱桐真的不是司空烨带走的?
但很快,他就收起了那份怀疑,只因,司空烨此时也不在宫里。如此巧合,除了他,还会有谁?是以,他便这么一直等着,几乎是每日夜里都要前去凤仪宫打探消息。却总是满怀希望而去,满载失望而归。
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昨日夜里,他进宫时便探听到,后天皇上便会携同皇后娘娘一起回宫。
心里,陡然升起一丝希望。他相信,只要找到筱桐,她定会与他一同离开。
终于,在一众人等的翘首以盼中,司空烨的车驾如期抵达了京城。由于王修的身份必须保密,所以,进城之后,他便驾车的任务交给张锐,自己一先回了皇衣卫的宅院。而司空烨则是在马车内将易容的面具揭了下来,露出原本的那张俊容。
筱桐则是心生疑窦,为何司空烨回宫竟无一人到城门口接驾。殊不知,一切的一切,皆是司空烨的刻意安排。
一切准备就兴奋剂,当马车行至皇宫门口时,守卫一见驾车之人是张锐,自是知晓这车中之人是谁,是以并无阻拦,马车畅通无阻地进了皇宫大门。
然,此时,勤政殿之前的广场上,未国所有四品以上官员皆是整齐划一的列队于此,后宫的所有嫔妃亦是如此。
当司空烨率先跳下马车,将筱桐拉下来站定之时,嘹亮的声音立刻响彻天际:“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平身吧。”司空烨自是早已习惯如此阵势,而一旁的筱桐却是被这声音吓得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在地。
司空烨见状,连忙眼疾手快地双手扶上她那纤腰,将她稳住。心下却是好笑,这女人也有惊惶失措的时候。
广场上诸人闻声,便立刻从地上站了起来。
“今日朕与皇后方才回归,暂停朝政一日,各位爱卿的折子稍后递至御书房便是。”司空烨朗声宣布。
“臣等遵旨。”依旧是整齐的回声。
此时的筱桐立于司空烨身侧,则是趁机观望,只见除了那清一色的官服之外,入目的便是立于右侧的一干人等,不用猜便知,那些人皆是司空烨的嫔妃,为首的便是那次在桂花小道时走在最前面的女人。仔细看看,她们今日的装扮都是花了大心思的,哪个不是浓妆艳抹?哪个又不是锦衣华服加身?再加上那从头到脚的环佩叮当,真真可谓是盛装出席。
再偷眼看看她们心中牵挂的皇帝大人,筱桐不免暗喑咂舌,啧啧啧,他竟是连个秋波都不曾往那个方向送过去。
筱桐正自冥思之时,司空烨已然语毕,温柔地轻轻牵起了筱桐的手,上了早已备于一旁的龙撵,向龙清宫行去。
而筱桐,在他牵起她的手举止亲昵地步至龙撵之时,秀眉紧锁地盯着自己的手,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之色。
銮驾上,筱桐见后方诸人已经退出视线范围,连忙将手抽了回来。
司空烨见状,亦是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眼中流露出几许不满。顿时,二人之间一片沉默。
但是很快,这份沉默便被打破。当筱桐发现御驾显是直接行至龙清宫的方向之时,她惊讶地转头询问司空烨:“为何不先送我回凤仪宫?”
司空烨则是悠哉悠哉地回答:“近些日子你暂且与我同住龙清宫内。”
“为什么?”筱桐怎会不知,龙清宫内一般不允许嫔妃入住。司空烨这么做,岂非立刻将她推至了风口浪尖?
“没有为什么。”司空烨闻言,立刻沉了脸色,眼中神色莫测,并不多做解释。
很快,銮驾便停在了龙清宫内,小全子从旁将司空烨扶了下来,紧接着便欲伸手去扶筱桐。
却不料,司空烨竟是抢先一步伸过手去将筱桐拉了下来,直接帝入怀里。
筱桐虽是不愿,但是人前,她总是要给他点儿面子,是以并未挣脱,只僵硬地靠在他怀里。
司空烨见状,薄唇微翘,扯出一抹满意地笑容。随后便携了筱桐一同往寝殿行去。
徒留了小全子望着自己伸了一半儿的手站在原地直愣神儿,待回过神来,目光望向那相携而行的二人,方才明白,只怕是皇上对皇后娘娘动了心思了。
跟着皇上这么多年,小全子何曾见过皇上对哪个女人如今日这般温柔体贴?而刚才那行为,似是连让别人多摸一下皇后娘娘的手指头都不愿意。
小全子如此想着,抬头看看那有些阴沉的天色,摇了摇了头,这些哪 是他一个奴才所能干涉的。收回思绪,随后便快步向前面那两个主子追了过去。
第一百零一章
“小全子。”当司空烨将筱桐揽在怀里向着寝殿走去之时,却在寝殿门口似是忽然想起什么一般,忽然微转了身回首叫道。
“诶,奴才在。”小全子闻声,连忙点头哈腰地应声,快走几步来到司空烨身旁,静候吩咐。
“去,把李明虎给朕叫来。”司空烨的声音一如往常那般冰冷无温,甚至于说这话时,脸色更加阴沉了几分。
“是,奴才这就去。”小全子见状,还以为是李统领做错了什么事,心里登时咯噔一声,为李明虎担忧起来。不过,皇命难违,他还是躬身顺从地退了下去。
司空烨吩咐完毕,这才继续转身,携着筱桐向龙清殿内走去。只不过,转身的刹那,与小全子说话时面儿上那冷硬的线条立刻泛起丝丝柔色,似是怕吓着身边之人一般。
虽是三月底的天儿,但京城的气候不比凤城,虽同属南方,却是稍微寒冷了些。
显是司空烨要回宫的消息早已传进了宫里,此刻的寝殿内,暖炉烧得正旺,相比起室外的乍暖还寒,竟是被一片温暖紧紧包围。桌子上已经布满了各色的膳食点心。从那不停散发着的热气看来,一看便知是刚刚呈上的菜肴。
“筱桐,行了一天的路,饿了吧,来,先吃点儿东西吧。”司空烨的声音柔情似水,言语间尽是浓浓的关心之情。
筱桐不敢看他那满面含情的神色,只轻声应是,随后便不着痕迹地从他那宽阔的怀里挣脱开来,缓走几步来到桌前,就着那垫了厚厚一层狐皮软垫的椅子坐了下来。
不可否认,他的胸膛很宽阔,也很温暖,但是她却不能也不敢留恋,生怕自己会在那温暖的包围下迷失自我。
司空烨看着怀中空空如也,微微怔神儿,他有些云里雾里,明明前些日子还好好的,怎的这几日筱桐却突然反常起来。似是有意要拉开她与自己之间的距离一般。
这时,似是觉得自己的行为举止有些太过刻意,筱桐转首望向司空烨,言语间状似平常地说道:“还楞着干什么?分明是你叫我吃点儿东西的,自己反倒是不想吃吗?”
筱桐的嗔怪声传来,将神思飘远的司空烨拉回了神。连忙应道:“吃,谁说不吃呢。我又不是大罗神仙,不吃不喝照样能度日。”他说着话,便是几个快步来到筱桐身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神色已然平复如初,看不出半点儿疑惑和不满,然眉间的突起却是不经意地显露出来。
一顿饭,筱桐沉默不语,司空烨则是异常殷勤地为她布菜,满面餍足地看着她一口一口地吃掉碗中他夹给她的菜肴,以至于,她都已经吃得直打饱嗝,他却仍是未动多少。
筱桐见状,心下稍有过意不去,便也动手夹了点儿菜放到他碗里。“你吃光看着我吃,你自己也吃点儿啊。”
筱桐此话一出,孰料,效果竟是出奇的好,先前几乎不肯动筷子的他,竟是真的动作优雅地动起筷来。
“嗯,一起吃。”虽然面儿上依旧神色莫测深沉,但是司空烨眼中的开心却是毫不遮掩的显露出来,先前有些抑郁的心情也在霎时间飞扬起来。甚至于唇边亦是荡漾出一丝魅惑人心的浅笑。
筱桐望着他脸上久散不去的那抹笑意,一时间也是乱了心神。却是强行收回那贪恋的目光,低头安静地吃饭,心中不停地心理暗示,告诉自己不要看也不能看。
一路回来的这些日子,她不是感觉不到他的用心,他的情意。
她的心不是铁打的,她会因为他体贴入微的关心心生感动,也会因他那绵绵情意乱了心神。有那么几天,筱桐甚至几乎忘记他是皇帝的事实,只想尽情地沉浸在他的宠溺之中。
然而,事实终究是事实,不管她如何想要去将之忽略,事实仍旧如此。不管怎样,他都是那高高在上的掌权者,一个拥有后宫三千佳丽的帝王。
是以,随着离抵达京城的日子越来越近,她不得不开始收回自己所有已然飘散的心神。他,是不能爱的。同时,她也不会为了他心甘情愿做那笼中之鸟,赔上自己所有的幸福和自由,将自己陷入这重重宫闱之中。
“皇上,李统领来了。”筱桐正自思索之时,小全子尖细嘹亮的嗓音自寝殿之外豁然响起。
司空烨拿起一旁的锦帕,轻轻擦拭那性感的薄唇,随后对筱桐说道:“筱桐,你先吃着,我一会儿就回来。”语毕,他便站起身来,转身离开了寝殿,出门时,仍不忘将门关上。
筱桐虽然疑惑,有什么事不能当她的面说?但是,却也没有多想。只是看着面前那一桌子的菜肴,再没了半点儿胃口。
遂起了身,仔细观察起这间她只在大婚之夜来过的寝殿。
司空烨的寝殿很是宽敞,入眼之处并不如中国古代的皇室那般一片金黄,而是以深邃的素蓝色锦缎为主要格调,只是所有布置上无不是以金丝线刺绣上那些栩栩如生的腾龙。
当司空烨从门外进来的时候,便见筱桐正在殿内四处走动,仔细观察着这里的一景一物。
薄唇轻启,司空烨出声说道:“筱桐,吃饱了?”
“嗯,”筱桐闻言,转身回答。
“那你随我到御书房去吧。”司空烨轻声相邀。
“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休息。”筱桐委婉拒绝,脸上很合时宜地露出几许倦色。
但是显然,司空烨自是不会轻易同意,“书房也有床榻,去那儿休息一样。”这些日子以来,早就习惯了她的存在。用膳时,睡觉时,每日批阅奏折时,他都习惯了她或在一旁倚榻百~万小!说,或是从旁闭眸沉睡。又或者偶尔陪他一同看那些个折子。所以,回宫之后,若非情非得已,他本就没打算让她离开他的身边。更或许,是潜意识里害怕她再度故技重施,如上次一样从皇宫里逃离。
筱桐见司空烨坚持,无奈之下,只得几步来到他身边,“那好吧。”语毕,便要向门外走去。
“等等,你可是我未国的帝后,怎能身着常服在宫内四处走动。来,换上凤袍再去不迟。”司空烨则是立于原地未动,出声提醒道。
对哦,确是如此,在宫里不比宫外,衣着便是身份的象征,自是要穿得得体些的。筱桐有些尴尬地回眸,眼神中满是询问,她倒是想换凤袍,问题是这里是龙清宫,龙袍肯定是有了,凤袍呢?
司空烨见状轻笑,拉起筱桐的手指了指那张宽大的龙床边儿上,“小全子早就命人准备好了。”
筱桐方才了然,眼神娇嗔地轻瞥了司空烨一眼,笔直向榻前行去,自己动手宽衣解带,而后又穿衣系带可是,当她将整个过程完成之后,却还是不见司空烨有所动作。她目光诧异地向他望去,“司空烨,你不换衣衫吗?”
“换,当然要换。”司空烨眉梢轻挑,俊朗非凡的脸上满是戏谑之色,“不过为夫想要娘子帮我换。”
司空烨这话甫一出口,筱桐的第一反应便是猛翻白眼儿,天哪,谁来告诉她,眼前这个人还是那个冷酷的司空烨吗?为什么他现在给她的感觉像极了要糖吃的小孩儿?
就在司空烨满面得意满以为筱桐会答应的时候,筱桐却是一脸倔强的撇过头去,“自己的衣服自己穿。”
这话说的,连她都觉得自己是在教育小孩儿。
却不想,司空烨竟是凑上前来,双手从身后环上筱侗的腰间,将她轻靠进自己怀中。“筱桐,乖啊,你给我更衣,我就给你绾发,如此可好?”
威胁,绝对是赤-裸-裸的威胁,司空烨明知道她除了最简单的少女发式,其他那些什么发髻的她都不会绾,竟然还好意思拿这个威胁她。想到这里,她转头望向身后那张泛着柔色的俊颜,眼神充满疑惑地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司空烨被筱桐看得浑身不自在地歪过头去,“筱桐,你看什么看得那么仔细?虽然你家相公我确实器宇轩昂仪表堂堂,但你也不用迷恋成这样吧。”
“啧啧啧,我现在终于知道你为何与姜问感情如此投契了。”筱桐一边咂吧着嘴,一边一脸嫌弃地看着司空烨。
“为什么?”听到姜问的名字,司空烨立刻双眉微拢,面露不悦,但好奇心害死猫,他当然要有此一问。
“自然是臭味相投呗,同样如此自恋。”筱桐这话可是说得相当的理所当然也不以为然。
“筱桐,你这话说得可不是那么回事儿,照你这么说,人家都说夫妻一体。那你岂非与我相同?更加臭味相投了?”司空烨转着眼珠调侃回去,心下却是为这缓和的气氛暗自窃喜。
“去你的,谁跟你臭味相投了。再说,你的女人多了去了,又不是只我一个。”筱桐只顾着逞口舌之快,全然没注意到自己说这话时像极了一个怨妇。
司空烨闻言,面色顿时一凛,“筱桐,你介意?”
筱桐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都说了些什么,连忙噤了声,一时间,诺大的寝殿之内一片静谧,司空烨满面期待地等待她的回答,神情专注而又认真。
“呵……不是说要去御书房吗?来,我为你更衣。”
筱桐实在不想就着介不介意这个话题继续纠结下去,脸上好似没心没肺地扯出一抹笑容,随即转了话题。
司空烨见状也不再逼问,只是心间隐约知晓了筱桐这几日的反应是因何而起。
“都穿好了。”须臾,筱桐长吁一口气,看着面前身穿龙袍的男人,如大赦一般放松了神情。
司空烨却是从先前开始便不发一语,只是眼带探究地盯着筱桐的脸,不放过她的每一个神情。
筱桐被看得一劲儿地心虚,却是不敢表现在脸上,只是故作镇定地做着手中之事。
司空烨见筱桐神色不辨喜怒,越发琢磨不定,心下也有些慌张。待龙袍加身之后,冰冷的大掌托起筱桐那张清丽脱俗的脸庞,如繁星般璀璨的眸子直直望入那双澄澈灵动的眼眸,似是唯有如此才能让她感受到他所说之语确是发自肺腑一般。
“筱桐,尽管后宫女人颇多,但我认定的妻只有你一个。”
“好好的,说这个干嘛,”筱桐心下微微动容,但还是岔开话茬,“不是说要帮我绾发吗?快些吧,别耽误了你批阅折子。”
即便他真的如此认为,但是他是帝王的事实永远不会改变,而卫嫣然,也无非只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或许,他现在可能会被卫嫣然的美色所惑,但是将来呢,将来当卫嫣然这具身体年老色衰之后,他还会这么认为吗?不会,筱桐打心底里认定,不会!如此她现在动了心,为了他永锁深宫,将来那可悲的结局,她几乎已经可以预见。所以,她当然不会笨到由着自己随心而动。于她而言,唯有保持理智,才不会落得那凄惨的下场。
司空烨见筱桐如此,心下无法,只道日久见人心,他相信,筱桐终有一日会看到他对她的好。
当司空烨携着筱桐进入御书房时,御书房内响起一个温文儒雅却又万分陌生的声音。
“哟,二师兄,想不到你也会享这添香之福呢!”
“微臣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这次响起的是两个人的声音。
“无需多礼。”司空烨轻摆了摆手,脸上的神色没有半分帝王之姿,倒是颇显随意。
面前二人方才抬首站好,当目光触及筱桐之时,先前说话那人脸上顿显惊诧,“二师兄,传闻说卫王的庶出女儿可是生的面黄肌瘦,连那卫晶晶一半儿都不如,如今看来,你倒是因祝得福,娶了个宝回来呢!”
司空烨见顾青如此盯着筱桐,虽然心生不悦,但面儿上却是不动声色,揽着筱桐便进了屋内在那同样垫了狐皮软垫的龙椅上坐下。
他们师门所出,哪个都是这副德性,开玩笑全没个分寸。是以,顾青的调侃他也并不往心里去。
“筱桐,张锐你已经认识了,这边这位是五师弟顾青。论辈分算你也可以叫一声五师兄。顾青官居正一品,现任丞相之位。”司空烨搂着筱桐落了座,便开始向她介绍眼前之人。
“原来是五师兄,久仰久仰,闻名不如见面啊。”筱桐一脸违心的笑,其实,她虽然知道房老头儿有很多徒弟,但是却极少听他提起过谁。是以她对自己这些个师兄真的是一无所知。正如眼前这个顾青。
哪知,顾青闻言,双眼顿时光芒大作,一脸兴奋地问道:“哦?皇后娘娘知道我?难道说师父跟你提起过?”
先前来的路上,张锐已经将卫嫣然作名叶筱桐拜房老头儿为师之事告知顾青,是以,他倒并不惊讶司空烨的那番说辞。倒是筱桐这番明显的恭维客套之记号,在他听来却是十分受用。要知道,老头儿可是很少如夸奖大师兄和二师兄那般夸张他的。
然而,下一刻,筱桐便异常无情地将他满眼的期待化为乌有。
“没有,我从来没听师父说起过有顾青这么个师兄。”筱桐仍旧保持微笑,脸色不变地说出事实。
在座几人闻言,只听“扑哧”一声,张锐最先忍耐不住,笑出声来。
“哈哈,顾青,节哀啊,筱桐不愧是咱们唯一的小师妹,从刚才这话就听得出来,她绝对是尽得师父的真传了。”张锐说着话,还很装模作样地掬一把同情泪,一只手很有哥们儿义气地拍了拍顾青的后背。
就连司空烨,见此情景,亦是几不可见地弯起了唇角。
而那受害人顾青则是故作哀怨地看了一眼筱桐,“小师妹,这么多人在呢,好歹给咱留点儿面子啊。”
“嘿嘿,顾师兄,都是自己人,分啥面子里子的。”筱桐则是嘿嘿一笑,轻松解围。
顾青见状,一脸的无可奈何,撇了撇嘴角,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既然小师妹都这么说了,师兄我也只好大度点儿了。”
“行了,别贫了,快谈正事儿吧。”司空烨见玩笑开得差不多,正了正脸色,将话题导回正轨。
“话说,小师妹,那治水的法子真的是你提议的?”顾青问这话时,面儿上是一脸的怀疑,显是不敢置信。
“是啊。”筱桐点了点头。
“难道你跟师父还学了治国之道?”继续追问。
“没有,我只学了医术。”筱桐如实以答。
“在下佩服佩服!”顾青立刻抱拳,一脸的i服了you。
“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筱桐也很谦虚,说着话起身,“你们要谈正事吧,慢慢儿谈吧。赶路太累了,我去榻上歇会儿。”
司空烨这次倒没阻止她,由着她向御书房后边儿的那座屏风后的床榻行去。
望着那抹身影自屏风后消失,司空烨微有怔神,随后便转过头来,继续与顾青和张锐商讨起国事来。
第一百零二章
御书房内,和煦的春日暖阳透过窗户照射进来,伴随着四处弥漫的龙涎香,两相呼应,造就出一室氤氲。
司空烨与顾青、张锐三人虽是商讨国事,但为了不吵到正在休息的筱桐是以皆是尽可能地压低了声音。
“二师兄,我们现在正在商讨正事!正事!”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张锐用那明明很想大声说话却不得不苦苦压抑的声音带着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向司空烨提醒,他们现在是在商讨正事。
可是,看看那正主,不管他说了多少次,依旧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手抚茶杯,以极低的声音回答:“我知道,你们继续说,我一直在听!”
张锐闻言,则是与顾青二人非常默契地面面相觑,看他那模样,目光时不时地就往那屏风后头拐,他们真的很有必要怀疑一下,他确定他真的有在听?
“二师兄,你再往那边儿看也看不到人!”顾青也着实忍不住了,眼前这人,他很想大声地声明,出门儿别说他认识他!这哪里还是那个武功盖世英俊潇洒冷酷骇人却又饱学多才睿智非凡的二师兄啊,分明就是一个满面含春的愣头青!
“依我看啊,咱二师兄这回可真的是春心萌动了。”张锐见状,当然不能放过这难得的机会,“顾青,你说是吧。”
“这算是什么话,春心萌动还分真的假的?”顾青很快会意,停了聊正事,与张锐一搭一唱配合着调侃。
“那是自然。以……”张锐正想继续,却不想被司空烨一个摆手,打断了他想继续说出的话语。
“我们现在正在商讨正事!正事!”司空烨显然是见这二人若是再不及时提醒,便会有继续侃下去的阵势,于是便把张锐的话原封不动地砸了回去。
“关于防治水患一事,交给工部去做,银两从国库里调,依着筱桐的法子,人工上该是能节省下不少银两。顾青,你和张锐去调查一下所需工具和材料的价格,大概需要多少银两,后日呈一份折子给我。至于靖国扰边的问题,还需从长计议,开战不是唯一的方法,定是有其他更好的解决办法的。”
为了证明自己确实有在听他们方才所言,司空烨便一口气将他们先前讨论的“正事”的处理方法干净利索地一一道来。听得张锐和顾青二人皆是一怔一怔的。呃……这二师兄太神了,明明看似心不在焉,居然还能如此清晰有条理的将正事儿全部听了进去。果然,眼前的人还是那个令他们佩服得五体投地的二师兄。
“怎么?我刚才说的话你们没听懂?还是你们不知道我们现在是在商讨正事?”司空烨眼见着面前二人皆是愣神儿,唇边勾勒出一抹志得意满的浅笑,无形间将他们之前的戏谑全数奉还回去。
“听懂了听懂了。”张锐最先回神,连忙回答。
“嗯,就先这么办吧。”顾青也是赶紧收敛回神。
司空烨见他二人态度还算端正,眼中现出一抹满意之色,一脸褒奖地说道:“不错不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张锐和顾青一听,顿有欲哭无泪之感。二师兄的冷幽默似乎又见精进了。
然而,下一刻,司空烨原本放松的神情忽然间一紧,脸色十分严肃,神情凝重地说道:“听说……我不在的这些日子,最近朝中似是有些异动,顾青,你可知道些什么?”
“确是如此,但目前还无法看出端倪,所以我原本打算再观察些时日,确定了事情的严重性再来禀告于你。毕竟眼下形势不明的情况下,咱们也不好下手,只能以不变应万变。”顾青脸上的神色也是一紧,尽管他是知道司空烨的手下无处不在,但是还是没料到此事竟然这么快他就已经知道了。
“嗯,你说得对,先看看再说。”司空烨以手托腮,若有所思。
“师兄,顾青,你们打的什么哑迷?”相较之下,张锐则是满面的一无所知,脸上画满了问号。
“过些时日你就知道了,现在,还不好说。”司空烨却是并不言明,只一句话回了过去。那个卫晶晶,来意不善!
张锐见司空烨不想多说,只得就此作罢。既然师兄和顾青都不说,很可能事情还未明朗化,依着他们二人的性子,为人处事相当谨慎小心,不确定的事,他们是绝不会告知别人的。所以,他也只能不问。
正事儿议完,顾青又突然忆起另一件令之担忧的事,连带着双眉也紧皱了起来。
“二师兄,今日来皇宫的路上,我好像看见大师兄了。”
在顾青看来,这话犹如平地惊雷,二师兄和张锐听后怎么也该惊讶一把的。可是谁知,这二人不但没有任何惊讶,反倒是一脸的沉静。但是,那沉静的面容上,却隐约染上了几许愁色。
张锐的反应算是最为明显的。只见他使劲冲着顾青猛翻眼皮儿,示意他不要提起此事。
先前由于时间仓促,张锐还未来得及将大师兄对筱桐生情之事告诉顾青。所以顾青才会毫无顾忌地提起。
果然,顾青也是不负所望,见了张锐的行为,虽然心下疑惑懵懂,但也立刻会意,没有再往下说。
“他果然来京城了。”倒是司空烨闻言,轻声说了这么一句。他这一句,说得极轻极轻,似是低喃又似是叹息。看来,该来的始终要来。即便在凤城时能够逃过当面对质的尴尬,但是,现如今,却还是不得不去面对。
一时间,御书房内一片悄无声息,三人皆是不语。
“呵呵,二师兄,既然正事儿都谈完了,那我和顾青先告退了。你赶紧去陪着我们那貌若天仙的小师妹吧。”
最后,还是张锐见气氛不对,挺身而出打了个圆场,边说着话边冲着屏风后的方向使了个眼色挑了挑眉,宽大的袍袖下,手上还不忘使劲儿掐了一下坐于旁边的顾青。
果然,这一句显是成效显着,司空烨那纠结的眉宇缓缓舒展开来,脸上也慢慢地泛起一丝柔色。
顾青收到信号,自然也是连忙附和:“是啊,师兄,你忙你忙,我和张锐先行退下了。”
说罢,二人便逃命似的一前一后离开了御书房。留了一室的清净给正在眉目含情地看向屏风的司空烨。
筱桐躺在榻上,一直闭目浅睡,许是心里搁了太多的事儿,导致她一直处于半梦半醒之间。
直到感觉到一只略显粗糙的大手轻抚上她的脸庞,才真正从梦中醒来。但是,却是并未睁眼。这般的柔情,就当她是在做梦吧。有时候,睁眼看到的,未必就是现实,倒不如不要醒来。
这时,一个脚步声渐行渐近。小全子来到屏风前,并未绕过去,只是以那熟悉的尖细声极低地对司空烨说道:“皇上,今儿个晚上翻哪位娘娘的牌子?”
司空烨一听,布满柔情的脸上登时一冷,手上动作停滞,随即从榻上站起身来,绕出屏风,满面冷沉和不耐地瞥了一眼小全子,沉声说了一句:“出去说!”
小全子立马愣了神儿,满面纳罕,皇上今儿个吃错药了?每日都要问的问题,今儿个怎么一听就变了脸色?
可是没办法,皇上最大,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但他也只能屁颠儿屁颠儿地在后头紧紧跟着出了御书房。
就在御书房门嘎吱一声关紧的那一瞬间,筱桐的双眼却是陡然睁了开来。脸上露出自嘲一笑,看吧,这就是帝王。
司空烨,是一个她根本不能爱也爱不起的男人!也许因为一时新鲜,他会以为他爱上了她,对她温柔体贴柔情似水,但是,后宫的女人数不胜数,以后还不定会有多少女人被当做礼物一般送进宫来,而他那浅薄的爱,谁知道又能持续到几时?明天?后天?筱桐心中冷笑,又或者是在下一刻便会灰飞湮灭?如此时时刻刻胆战心惊的日子,她绝对不要!
是夜,晚膳过后,司空烨将下午剩下的折子批复完毕,便早早地拉了筱桐一反常态地哄骗她睡下了。
这次,他并不似前些日子那般每日求爱,只是单纯与她拥吻了小半刻便哄她入睡。
司空烨的这一行为,令筱桐敏感的心加之联想到了下午小全子的那句问话,立刻便认定了他的目的。然而明面儿上却是未动声色,假装真的沉沉睡去那般,合上了眼睑。
“筱桐,筱桐。”有个词儿是,做贼心虚,司空烨此刻的行为正是将这个词的含义深刻地体现出来。
这不,在他连唤两声之后没有得到筱桐的回复,这才确定了筱桐已然睡熟。于是,他蹑手蹑脚地下了床,穿上衣衫,随后便运起轻功,踏着虚浮的脚步无声无息地离开了寝殿。
出门之后,司空烨还不忘沉着脸命令李明虎,“仔细看着,务必保证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李明虎立刻点头应是,但声音却是依着先前司空烨的命令压得极低,只有那语气透露出一种唯命是从的坚决。
虽然李明虎不知为何皇上吩咐他,自晚膳时分皇上和皇后娘娘进了寝殿后便带人将龙清殿紧紧包围起来,但是,既然皇上吩咐了,那他要做的便是遵从。别无其他。
司空烨得了应,这才放心地独自离开龙清殿,向凤仪宫行去。
而寝殿内的筱桐,则是根本了无睡意地瞠开了眼,从那张既柔软又舒适且宽大的龙床上起身下来,随便披了一件外袍缓步来到窗边。
筱桐抬头望月,自心底溢出一声轻微之极的叹息。此时此刻,当真是后悔当初没跟师父学习轻功,那些拳脚功夫她可以不学,但是学了轻功,她才能再无顾忌地从这皇宫之中来去自如,也不会像现在这般,真正成了这重重宫闱之中的金丝雀,想飞也飞不出去。
皓月当空,繁星满布,原是一个美丽妖娆的夜晚,但此刻看在筱桐眼里,早已没了半分欣赏的心思。
本以为自己可以无情,本以为自己不会介意。可谁知,当那个对着别人皆是冷漠,却只有对着自己之时才现出怜惜之色的男人,适才从自己身边离去之时,心里为何却是涌上那股难以言状的苦涩之情?
凤仪宫的寝殿内,被黑暗的夜色淹没,大殿之内一片宁静森冷,几乎无半分人气。
姜问一如往常那般动作敏捷轻巧地翻窗而入,然而,却是在进到殿内的那一刹那,殿内瞬时间燃起了烛火。
突来的光线使得他微微眯眼,直到双眼适应过来,才看清那早已等候在殿内之人。
“是你?”姜问的这句话中,有惊讶,也有了然。
“师兄,别来无恙啊?我还真是意思不到,你竟有夜闯皇宫的癖好呢。”司空烨的脸上,此刻可谓是波澜不惊,完全不辨喜怒,但唯有那森冷的语气证明了他说这话时的心情。
“师弟心情也不错啊,这大半夜的守在此处等着我,倒真是让我这个做师兄的受宠若惊!”姜问回过神来,说出的话语亦是夹枪带棒,神色语气皆是一片冷寒。
“师兄,明人不说暗话,嫣然是我的皇后,师兄应该明白朋友妻不可戏的道理吧。”司空烨懒于跟姜问打这样的暗语,是以直接率先开门见山地表明了态度。
“既然如此,那我也打开天窗说亮话,既便那具身体是卫嫣然的,但是灵魂早已易了人。在我眼中,她就是叶筱桐,是那个来自另一个时空的灵魂。”姜问也是毫不相让,付出的感情,到了此时,已是覆水难收。无论如何,他都要努力争取。
司空烨闻言,心下一颤,他当然知道那不是卫嫣然。也正因为不是,所以当他明白自己动了情,才会坚定不移地要她作他的皇后,不想轻易放手。即使他知道她并非心甘情愿。
可是此刻,他又不能言明,只因,他的皇后,只能是卫嫣然。
“我看到的就是卫嫣然,我的皇后,别无其他。”
异常坚定的语气,司空烨竭尽全力地维持表面的镇定,不让姜问看出任何端倪。今天这场对峙,既然避无可避,他就必须亲自面对。
“师弟,你真的爱上她了?”
姜问闻言,却是问出了这句看似语气略有松动的话语。
司空烨自是不料姜问忽然软了语调,但也只是微有愣怔,便立刻回神。
“是。”一个字,很肯定很坚定,语气中满是不容置喙。
“不过,很可惜,筱桐要的爱,你给不了!”姜问满面遗憾地说道,“我能给她的,你给不了!”似是怕司空烨听不清楚一般,姜问的两句话,表达的却是同一个意思。
“此话怎讲?”司空烨诧异瞠眸,虚心求教。
“筱桐所要的爱,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你,给不了。她也绝对不会爱上你!”
与筱桐相处的那些日子,姜问深深了解了筱桐的性格,她是一个非常理智的女人。不会因为一时的鬼迷心窍而迷失了自己。所以,他早就断定,筱桐绝对不会允许她自己爱上了司空烨。
但司空烨毕竟是司空烨,道行并不比姜问差,尽管听了姜问的话后心下再如何震惊,但表面上,他还是镇定如初,没有任何异状。
“师兄,就算你说得都是真的,我也绝不会放手。她已经是我的皇后,我劝你还是不要再将心思放在她身上了。”这句话,他说得很是诚恳,从心底里,他不希望与姜问闹僵。同时,他也一直谨记着当初将筱桐带走的时候答应师父的承诺。
“师弟,你不觉得要选择谁,应该由筱桐自己来决定吗?你让我见见她,我们当面对峙,由她自己来做决定,这样对她来说才是最公平的。”姜问见司空烨软了语气,遂也换上了商量的口吻。
“不行!”然而,司空烨却是想也没想就一口拒绝。若是让筱桐自己选择,恐怕现在的她,绝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跟姜问离开,而非待在他的身边。这些日子的相处,尽管筱桐掩藏得很好,但司空烨从她平日的言语中,仍然可以深刻地感受到她对皇宫的厌恶。如若真是要让筱桐见了姜问,由她来作选择,他绝不怀疑,她会立刻选择离开他。
“呵,”姜问见司空烨如此急于拒绝,神色间尽是嘲讽地嗤笑一声,“怎么?怕了吗?师弟,既然她要的你给不了,你又何必互相折磨?到最后,伤人亦是伤己。倒不如早日放手来得痛快。”
“谁说我是怕了?我之所以拒绝,是因为根本没有必要,嫣然选择的人一定是我。民间尚且出嫁从夫,更何况我皇室?”司空烨说话的声音逐渐放大,似是为了掩饰心下的不安,更似是靠着这番言语来坚定自己心中所想。
“师弟,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姜问听闻此言,先前还略微缓和略显悠哉的表情豁然一冷,满布阴寒,“你真不打算放人?”
“不放,她是我的皇后,永远都是!”司空烨亦是冷了脸,既然没商量,他也绝不相让。
“好,希望日后你不要后悔。”姜问说着话,一个闪身,脚下生风,离开了凤仪殿,随后随着密音传声飘来的一句话,更是冷入骨髓,“你记着,我绝不会就此罢休!”
“我绝不后悔!”如誓言一般,司空烨亦是密音传声,对着空旷的凤仪殿,吐出决绝的话语。
第一百零三章
夜深人静,天空中,一弯清月依旧泛着皎洁的月光倾泻而下,撒向这无边无际的黑夜。
当司空烨脚踏轻功出现在龙清宫内之时,一直守候在龙清殿外的李明虎见了他,刚欲出声行礼,便被司空烨摆手止住,示意他不要出声,以免影响殿内人的休息。
李明虎自是会意,紧紧跟随司空烨的步伐来到了离寝殿较远的一隅。
“怎么样?可有什么异状?”司空烨眸色阴沉,语气中透着明显的不快,却是极力压抑,说话的声音也是刻意压低。
“启禀皇上,并无任何异状,只是一个时辰前寝殿内似是有些动静,估计是皇后娘娘起过身的。”李明虎将自己探查的的情况如实回答,表情恭谨谦逊,态度恭恭敬敬。
“哦?”司空烨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诧异之色,但也是一闪即逝,随即便再无波澜,先前那一直悬着的心因听到李明虎的汇报后陡然间放松落下。还好,姜问并未想到硬闯龙清宫来一探究竟。
“朕知道了,你先带着人退下,明日早朝前继续包围龙清宫,保护皇后。”最最担心的事情虽然没有发生,但是司空烨的脸色却是并不好看,一如既往地沉声下令。
“是,微臣遵旨。”李明虎得了令,向着寝殿的方向大手一挥,便陆陆续续地看见许多大内侍卫自龙清殿四面八方排成两列队伍,动作整齐步伐轻快地小跑出来。
尽管李明虎非常好奇,为何皇上要他将龙清殿包围得严严实实,连只苍蝇也不让飞进来。但是,好奇归好奇,皇上自是不会告诉他原因的,他也只是奉命行事。
见皇上没有再出声,李明虎便抱拳躬身,低眉敛目地说道:“微臣告退。”随后便转过身去与队列整齐的大内侍卫一同撤出了龙清殿外。
司空烨见人都已撤走,方才来到寝殿门前,仍旧如离开时那般小心翼翼地将门打开,随后踏着虚浮的轻功步入其内。
但是,此刻的他,心里却是有些紧张忐忑的。如果适才李明虎所言属实,那么筱桐定然是曾经半夜清醒过的。当她发现他人不在时,会做何感想?他不知,但是他心虚,不因为别的,只因为姜问。
答案很快便已揭晓,但他步入殿内之时,迎接他的仍是一室宁谧的黑暗。唯有窗口那无孔不入的点点月光不得闲地倾入殿内,与那份静谧相映成辉。
榻上之人没有半点动静,显是已经睡熟,没有半分清醒的迹象。
司空烨来到床边,动作极轻极轻地靠着床沿坐下,目光深沉而又复杂难辨,就那么直直地望着那好似正在安然沉睡的净白睡颜。
筱桐虽是闭目,却是一直未能入睡。她很想告诉自己,自己不在意,一点都不在意。但是,越是如此,她才发现,她根本就是很在意。心底里把自己这可悲的感觉嘲笑了已然不知多少次,可那种纠结的心情仍旧缠绕心间,挥之不去。
所以,她很光荣地失眠了。
当寝殿大门打开的那一刹那,她便知道,他回来了。所以,根本因睡不着而睁开眼来胡思乱想的她立刻双眼紧闭,果断装睡。现在的她,不想面对他。更不想面对心情矛盾复杂的自己,她不希望,自己变得不像自己。
筱桐毕竟是筱桐,演艺科出身,就连装睡都是那般的无懈可击,沉静的睡颜,平稳的呼吸,饶是如司空烨这般武功修为高深莫测之人都未曾发现她是在装睡。他只是那么紧紧地盯着她,目光灼灼,耳边不断回想起刚才在凤仪殿时姜问所说的话。
“不过,很可惜,筱桐要的爱,你给不了!”
“我能给她的,你给不了。”
“筱桐所要的爱,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你,给不了。她也绝对不会爱上你!”这几句话,如同魔咒一般,字字珠玑,不断出现在他的脑海,回荡在他的耳边。
如果姜问所言确实属实,那么筱桐要的,他真的给不了。仅是这一生一世一双人,放眼如今的后宫,已是不能,但是要他放手,却也做不到。
一时间,司空烨亦是迷茫,他到底该如何,才能将她绑在他的身边,永远不离?
司空烨的心情,如同他那眸光一般,深沉复杂。又如同这无边无际的黑暗,充满了彷徨和迷茫。唯一能够坚定的便是,他,不想,更不会放手。
床边,司空烨目光呆滞深沉而又专注。床上,筱桐即使是闭着眼,依旧能够感受到他那似是执着又似灼热的视线正一刻不停地扫视着她,端详着她,仿若如此便能将她看得清清楚楚透透彻彻一般。弄得筱桐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心底不由得暗自怀疑,他这是怎么了?就算去了哪个嫔妃的宫里一会儿,也没必要这么盯着她吧。她都快被他那似冰冷又似火热的双眼盯得破功了。
万般无奈之下,筱桐只好故作自然地翻了个身,背对着司空烨,方才感觉好了些。但是,却依旧能够感受到那自身后传来的两道灼灼的视线。
良久,司空烨叹了口气,这才宽衣上床,将筱桐紧紧地抱进怀里,整个动作极其轻柔,唯恐吵醒了睡梦中的人儿一般。
而筱桐,被他这莫名的紧抱勒得呼吸困难,只得装作迷迷糊糊地嘤咛一声,“好难受。”说话的同时整个人还很合时宜地微挣了挣,将一个睡梦中不舒服的人演绎得十分到位。司空烨见状,方才稍稍松手,但仍将她紧箍在怀,似是唯有如此,才能确定,她的的确确在他的身边一般。
折腾一夜,筱桐在不知不觉中沉沉入睡。而司空烨却是一夜未曾合眼,早早地便起身上朝,尽职尽责地做一个勤勤恳恳地帝王,向着千古一帝的目标迈进。
筱桐醒来之时,司空烨还未下早朝,整个寝殿内一片空旷。
阳光透窗而入,带来一室温馨。
她径自起身,见殿内无人,便想自己穿衣。
就在这时,殿门突然大开,进来两个穿着碧色衣衫的宫女,其中一个手中端一水盆,而另一个则双手空空,二人甫一进殿,便跪地行礼,整齐请安,“奴婢叩见皇后娘娘。”
筱桐明白定是司空烨吩咐了这二人伺候自己梳洗,遂语气随和地说道:“都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二人得令起身,其中一个说道,“皇后娘娘,皇上吩咐奴婢二人在龙清殿的这段日子前来伺候您。”
筱桐微微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但是动作却是未停,直接来到衣橱前挑了一件藕荷色的凤袍,径自换上。一边换还一边说道:“本宫不喜别人伺候换衣,日后你二人只需负责洗漱和绾发即可。”
“是,奴婢遵旨。”二人也是乖巧,连忙应是。
随后便是各自忙碌起来,直到用过早膳方才退下。
筱桐在寝殿着实无聊,想着此刻御书房应是无人,倒不若去那里看百~万小!说。如此想着,便向门外走去。
然而,刚出寝殿,她便被眼前的阵势吓住了。谁来告诉她,现在是什么情况?为何寝殿外被大内侍卫里三层外三层包围得严严密密紧紧实实?
“微臣叩见皇后娘娘。”李明虎一见筱桐出来,便立刻反应过来,单膝跪地,垂首行礼。
“起来吧。”筱桐面色沉稳语调沉静,看不出任何异常,但心底里却已是翻江倒海,很不是滋味。这算什么?司空烨现在是要禁锢她吗?竟然派这么多人来看守一个手无寸铁之人,他倒当真看得起她。
“皇上是派你们来监视我的?”筱桐这话问得开门见山,语气中没有半分怒气。
“回皇后娘娘,皇上是让臣率领大内侍卫在此保护您的!”李明虎这话回得也是坚决肯定,没有丁点儿隐瞒。
呵,筱桐心底嗤笑,保护?这能叫保护她?还是说,他怕她再度逃走?
筱桐看着眼前的阵仗,只得哀叹一声,原路折返。看来,想去御书房看百~万小!说都不行了。只得一个人回了寝殿,搬了把椅子坐在窗前。呃,无事可做,只得抬头望日。虽然,那日着实没什么好望的。但至少,在那日光照耀下,她那颗沁凉的心能够感受到些许温暖。
所幸的是,没过多久,司空烨便下朝回来,直奔着寝殿而来,进殿之前,仍是不忘挥退了那些大内侍卫。
他轻轻开门,似是估摸着筱桐现在还未醒来。然,当看到筱桐正坐于窗前沐浴阳光之时,星眸微诧,随即便大步迈向筱桐所在之处。
“今儿怎么这么早就醒了?”司空烨如往常一般,脸上的表情柔中带溺,来到筱桐后方,双手轻环上她颈间,语气中透着暖暖的关心。
“睡不着,自然就醒了呗。”筱桐面无表情,喜怒不辨,神色莫测地回话,语气不冷不热。
司空烨一听便知不对,剑眉微蹙,满面狐疑。
“怎么了?怎么听着心情不佳呢?”
“外面的人是怎么回事?”筱桐也不打幌子,问得很是直接。
司空烨也是一怔,随即了然,轻声细语好脾气地哄着:“都是派来保护你的。你也知道,宫里人脉复杂。先前你中毒那事儿仍旧记忆犹新,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你放心,只要我在你身边,他们便不会围在外面。”
司空烨这话说得半真半假,听上去倒也真是那么回事儿。
不过筱桐显然没有这么好糊弄的,只是继续说道:“若是连龙清宫都有人敢肆意妄为,那你这皇帝我看也不必当了。”她说这话的语气里,明显包含了些许轻嘲的意味。
若是换了别人说这话,怎么也要降个触犯圣严之罪的,可筱桐说来,司空烨倒并未动怒。只是转了话题问出了整个晚上加之整个早朝都令他担心不已的问题。
“筱桐,昨夜里你可曾醒来过?”
筱桐虽然不料他突转话题,却也并未一直纠缠在自己的问题上。
“是醒来过,因为感觉身边空荡荡的,所以就醒了。对了,你昨晚去哪了?我等了好久都不见你回来,方才继续睡下。”筱桐故作不知地问道。既然司空烨会有此一问,那便说明她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得异常详细,她还有什么可隐瞒的?倒不如大方承认来得坦然。不过显然的是,她的话也是真真假假,让人难以分辨。
“呃,我是突然想起御书房还有几本折子未批,所以才离开了会儿。”司空烨面色沉着,无任何异状地扯着漫无天际的谎言。
“原来如此。”比演戏,筱桐自认绝不比司空烨差。打心底里,筱桐已然认定了司空烨定是去了哪个嫔妃的宫里。
司空烨见筱桐接受了自己的解释,心底长出了一口气。可是,气还没出完,立刻便被筱桐下一句话给噎了回去。
“对了,我不习惯别人伺候我梳洗,你还是叫环儿过来吧。”筱桐继续面无表情地扔炸弹,给出了温柔一刀。那语气,相当和平,相当的有事好商量。
司空烨则是顿觉焦头烂额。什么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现在这状况就是典型的例子。
“我看不用了,反正你在龙清宫也只是暂住,先让环儿把凤仪宫收拾收拾吧。”司空烨这话说得很是勉强,眼中的慌乱一闪而过。
筱桐一听便知有异,倒也并未揭穿。仍旧面若平和,镇定异常,不明所想。
司空烨偷眼观察,见筱桐没再说什么,方才松了一口气。但不知为何,心底里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可又说不出具体是哪里不对。
一时间,二人皆是不语。整个寝殿内顿时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
这种不对劲的感觉,直到下午进御书房议事时,才渐渐散去。
筱桐今日并未如昨天那般到屏风后休息。一来,她了无睡意。二来,司空烨双手紧箍着她,根本不让她离开。那架势,好像实在无声地命令,就算是要睡觉,也得睡在我怀里一样。
顾青和张锐见了此情此景,眼中皆是闪烁着暧昧促狭地笑意。
可那两个正主,倒真不愧是夫妻,全无半点儿不自在,要多自然有多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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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京城的全兴客栈之内,姜问立于窗前,着一身雪白色华衣锦袍,双手背后。
此刻的他,眉宇纠结,眼神凝滞,若有所思。如妖孽般的俊颜愁容满布,心下也是一片茫然。
他到底要如何做,才能将筱桐带离司空烨的身边?
昨夜他离开凤仪宫之后,并未多在宫内逗留,便直直回了客栈。翻来覆去一夜未睡,仍是茫然无措,司空烨这回显然当真是对筱桐动了情,不然也不会如此花心思半夜出现在凤仪宫。这让他多多少少心生愧意,毕竟是多年的师兄弟,反目成仇?他不想,但是眼下的情况,他又能如何?又当如何?
心念辗转,他无所适从,但又不想就此放弃。姜问的心,无时无刻不是矛盾地挣扎着。
若放在以前,司空烨对筱桐无半份感情,甚至废后的意念异常坚定。那么,他完全可以心无愧疚地去争去抢去争取。可是现如今,他动心了,那个从来不曾动情的师弟动心了,他还要抢吗?
如果可以,理智上,他很想放弃,可是心底里的呼声却是不定地叫嚣着,不要放弃!
就在他反复挣扎之时,小堰已是立于姜问身后神色间满是不明地观望了许久。
那窗户外面,除了人来人往的街景,还有什么值得主子这般目不转睛地盯着看个没完的?
“主子,皇上那边传来消息,说是皇上病危,要您赶紧回国。”
终于忍不住了,小堰原本是想等姜问回过神来之后才说。可是,依着眼前的情景目测下去,估计等他回神,还不知要到猴年马月,所以,他只得出声将自家主子的魂给拉回来先。
“病危?”姜问总算是回了神,脸上却没有半分焦急,只是充满了狐疑,“你确定那老头儿这次是真的要死了?”
看看看看,哪有人这么说自家老子的。偏偏如此无礼的话由姜问口中说出来,愣是让人有种理所当然的感觉。
“呃……皇上派来的人是这样说的。”小堰彻底无语,每次姜问一听到皇上的事儿,不是漠不关心就是满面嘲色。
“既然如此,那便启程回国看看吧。”不过接下来,姜问并未让小堰失望,竟然说出了小堰已经盼望了不知多少年的话语。
“还愣着干什么?今儿就出发!”姜问见小堰像一尊佛一般愣在原地一动不动,遂出声提醒。说着话,便开始亲自动手收拾起包袱来。
然而,小堰却仍是不敢置信地立于原地呈石化状态,良久,才满面兴奋加欣慰地说出了一句:“主子,你终于想通了!”
姜问见状,则是毫不客气地浇了一头的凉水,瞬间熄灭了小堰的热情,“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说,回国看看,仅此而已!”
第一百零四章
姜问见状,则是毫不客气地浇了一头的凉水,瞬间熄灭了小堰的热情,“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说,回国看看,仅此而已!”
“呃……主子,皇上都病危了,你还不打算继承皇位?”小堰先前还满面的欣喜若狂在听闻姜问这句话后顿时偃旗息鼓,乞求和无奈的情绪登时爬上脸庞。
“不打算。不过……不管怎么说他也算是我爹,临走之前回去送送还是有必要的。”姜问边说着话,手上动作不停,脸上的情绪掩藏得很好,完全分不清他说这话的时候到底是怀了怎样的心情。
其实,对于他那个所谓的父皇病危,他压根打心眼儿里不信。但是,尽管不信,回去还是要回去的,如今的形势看来,若想从司空烨手中要回筱桐,恐怕还得借助父皇的力量。所以,他才会答应地这么痛快。只要能将筱桐要回来,他还可以不惜任何代价。更何况,由于娘亲的事,父皇一直对自己心存愧疚,如果,他想要他原谅他的话,那么,帮他个小忙恐怕还是不在话下的。
只小半刻的功夫,姜问已经将所有东西收拾完毕。转过头看去,却见小堰竟还傻愣在原地看着自己。
是以,他不得不出声提醒:“小堰,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收拾东西?我刚才可是说了,马上启程。”
“啊?哦,公子稍等,我这就去收拾。”待小堰反应过来,便连忙应声,脚下步伐飞快地向门外走去。不管怎么说,只要公子肯回国,一切都好办,相信皇上肯定有办法逼主子就范。
“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记得把账给结了。”姜问见小堰就急着往外走,便特意吩咐小堰结账。
“主子,我知道了。”
尽管身影已经走远了去,但他的答复声还是远远地自门外传了进来。
客房内,姜问看着那大开的门,眉梢眼角无奈一笑,就着椅子坐了下来,随手倒了一杯茶来一边喝着,一边等待。心底泛起几丝惆怅,一对邪魅的星眸忧色满布,望着窗外的方向,无声轻语:筱桐,你等着,我一定想办法让你重获自由!
此时的御书房内,筱桐依偎在司空烨的怀里,静静聆听着他们所谓的谈正事。却是突然忍不住打了两个响亮的喷嚏。
“啊……阿嚏”一个打完,筱桐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歉意地对着在场的几人笑了笑,可是没想到,紧接着鼻子又是一阵痒痒,本来想拼命忍着。可是显然,此次的喷嚏来势汹汹,并非她想忍便能忍得住的,于是,很光荣的,“啊……阿嚏”众目睽睽之下,她连打了两个喷嚏。
筱桐心想,不知是谁想念自己了?现代时的父母?还是师父?又或者是姜问?
而司空烨却是停了先前与顾青张锐二人的侃侃而谈,满面关心地垂眸询问,说话的语气温柔中夹杂着满满的疼惜之情。
“怎么了?冷吗?可是着凉了?我叫人把暖炉烧得再大些可好?”
“不用了,”筱桐摇了摇头,满不在乎地随口说道,“已经够暖和了,估计不知道是谁想我了吧。”
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司空烨闻言,立刻沉了脸色。“想你?”你希望谁在想你?这后一句话,虽没有问出口,但他潜意识地就联想到了姜问身上。
“是啊,一骂二想三感冒,我打了两下,现在没打第三下,那不是有人想我了是什么?”筱桐很好心地为司空烨解释,脸上的表情仍是那般不以为然。
“一骂二想三感冒?”倒是顾青,听到这奇怪的说法,口中轻轻低喃了一遍,“皇后娘娘,这说法倒是新鲜。不过这感冒是为何物?”
顾青的这个问题倒是问到了点子上,其实张锐和司空烨心中都有这样的疑问。只是,有所不同的是,仅听字面意思,司空烨便隐约猜到了什么,是以并没有问。而张锐则是还没有来得及问。
“感冒就是感染风寒。”筱桐表面上颇为耐心地解释,然而心底里却是对司空烨突然的变脸顿觉莫名其妙。
“哦,原来如此,这个说法倒是新鲜。”顾青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点了点头。张锐也是一脸的恍然大悟。
倒是司空烨,不知哪根筋不对,满面柔色面带微笑地哄道:“筱桐,听话,再打一个喷嚏可好?”
筱桐听言,微怔片刻,随后唇角微勾,亦是满面笑意地回道:“尊敬的皇上大人,这打喷嚏呢乃是自然现象,即便你是万圣之尊的真龙天子,一言九鼎,无人不从,可喷嚏有所不同,所以呢,我现在是打不出来了。”她说着话,还不忘声情并茂地双手一摊,充分地表示自己的无能为力。
筱桐此言一出,司空烨唇角方才上翘了几分的弧度立时僵在嘴边,额间几不可见地有青筋跳动。
张锐和顾青二人听着这奇怪的对话,原本了然的神情立刻变得笑意满面,并且,这笑意还有向着无法控制的方向肆意发展的趋势。
筱桐的目光瞥过面前憋红了脸的二人,轻声说道:“二位师兄,有那么好笑吗?想笑就笑吧,憋出内伤来我可不给你们请太医。”
这话一出口,果然,张锐和顾青两人便再无顾忌地笑了起来。“哈哈,二师兄,我……我看出来了,你就是个醋坛子。”说这话的人是张锐,身为武将,说话自然直言不讳,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倒是顾青,怎么说也是当朝宰相,有文化,有涵养,说出的话语自然相对文雅一些,“二师兄,喝醋有益身体健康,师弟我一定好好向你学习。”
然而,这下,轮到筱桐不明就里了,狐疑地目光望向司空烨那墨染般深不见底的双眸,云里雾里地问:“他们两个在说什么?”
“没什么,你当他们在放……呃……胡言乱语。”
还好,司空烨的自控能力一向自诩良好,硬是强忍住那即将出口的“屁”字改了口。
“哦。”筱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脸上仍是那般不明其意的疑惑,但看着司空烨脸上隐约间现出的囧色,便也并未再问下去。没办法,人家是皇帝,有些时候,还是要给他留些面子的。
御书房内的气氛经过这一闹腾,一时间竟是就此轻松起来。直到张锐和顾青止了笑,几人方才就着先前的议题继续讨论开来。
“呃……刚才说到哪了?”张锐最先回神,但也最是乐得忘了正事儿。
“说到最近朝中官员的异常走动了。”顾青好意地提醒。
“哦,对了,昨日里我听户部的李大人说,最近那位沈将军好像有些不正常。常与那些老顽固频频走动,似乎是有结党营私的征兆。”张锐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可是,却并未如自己意料中的那般,司空烨和顾青二人皆只是蹙眉,却并不惊讶。
“你们早就知道了?”张锐见二人不说话,继续问道。
“嗯。”顾青点头,“自从那卫晶晶出现之后,沈威似乎就不太正常!唉,若真要是结党营私便也罢了,只希望不要有更大的阴谋。”
“哼!果然,当初对老狐狸那一家还是太过仁慈了。”司空烨说这话时,语气赫然是冰冷如寒潭之水一般,凉入骨髓。
倒是筱桐,在听到卫晶晶的名字时,总觉得好像有些耳熟。“等等,你们说的卫晶晶是……”
“就是你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张锐快言快语地回答道。
“哦,我说怎么听起来那么耳熟。她做了什么?”
“怎么?小师妹,你可别告诉我事到如今你还顾念旧情哦。”顾青话中有话地出声,言下之意即是,她既然已是皇后,就不要妄想再跟以前卫家的人有任何牵扯。
“顾师兄,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你想太多了!我只不过是好奇,所以才随便问问。至于她想做什么,要做什么,在做什么,都与我无关,就算你们要杀她剐她,我也没任何意见。还有就是,我与卫家的人,本无旧情,何来顾念?”
筱桐这话说得很是没心没肺。从心底里,她为卫嫣然的死感到不值。自从听环儿向她交代了卫嫣然的遭遇之后,她便对卫家的人没有半分好感。除了那个超凡脱俗的卫志,其他人,包括卫嫣然的亲娘,她都但心底里鄙视。
“如此最好!”顾青撇了撇嘴角,不屑轻哼。
筱桐的这番话,彻底打消了张锐和顾青心中的疑虑,他们其实对卫嫣然是卫郸之女一事一直耿耿于怀,如今听她这番说辞,显是从心底与卫家划清界限,这对于他们而言,无疑如重石落地一般,踏实了不少。至于司空烨,他早已知道此卫嫣然非彼卫嫣然,是以不曾为此担心半分。
“行了,继续说,关于沈威的异常举动,依你们看,现下该当如何?”司空烨见话都说清,遂又导回了正轨。
“依我所见,现在敌我不明,敌方的目的也不得而知,自是应当故作不知,从旁观察,静观其变。”
“嗯,我也这么觉得。”司空烨颔首。
“既然如此,我也装作不知吧。”张锐亦是附和道。
待张锐和顾青离开御书房后,筱桐才得与司空烨说话。
“你就是这么治理国家的吗?”这就是筱桐问出的第一个问题。
司空烨闻言挑眉扬唇,眼中一道精光一闪而逝,换了个姿势让因圈着筱桐的那只已然有些麻痹的手臂得以轻松一些,而后开口道:“不知皇后娘娘有何高见?”
从师父和姜问的口中,他自是得知,筱桐来自一个与他们所生活的完全不同的时空,虽然她从未与他说过,但是,他却一直期待着她会告诉他些什么。这也正是他允她旁听政事并且适当表态的原因,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当日在聚贤阁里亲耳听闻那个破布衣衫的筱桐所发表的那番高见。
“高见不敢当,意见倒是不少。”筱桐撇撇嘴角,她对这古代的生活不满的地方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哦?说来听听?”司空烨的眼中,满是兴味与期待。
“我是觉得,如果你这般治国,仅仅一文一武,文管理朝政和经济,武负责保卫国家维持治安,如此这般,虽然不可否认可以使一个国家保持一定程度上的繁荣安定,但是却不可能有长足的进步。只在于守,而不在于、开拓和创新,长此以往,显然不利于国家的发展。”
“哦?”这个说法倒是新鲜,哪个国家不是如此?难道说,这与她那个时代国家的发展有什么关系?“那你倒是说说看,该如何治理才能使得一个国家更加繁荣富强,又能取得长足的进步?”
司空烨如此说着,满脸的静候下文,等待筱桐继续说下去。
筱桐却是蹙眉思索半晌,“这个,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容我仔细想想。”她虽然有很多想法,但是真说起来,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所以只得虎头蛇尾一把,等理清了头绪,再说不迟。
“好,想清楚了一定要告诉我。”司空烨也不逼她,只要她别整天想着怎么从他身边离开,随她想怎样都行。
“对了,我几时可以回凤仪宫见环儿?或者叫环儿来见见我也行。”
“嗯?”司空烨闻言,显然是有些不适应筱桐的跳跃性思维,不过还是很快反应过来,“别急,过些天你就能见到她了。”能拖一时是一时,司空烨心下不得不说,却是忐忑无比,他难以想象,筱桐知道了那件事后会作何反应。
“好吧。”筱桐嘴上虽然这么应着,可心底里已然升起几丝疑惑。每次提起环儿,他的反应,好像都有些不自然。尽管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是直觉上,她觉得他有事瞒着她,而且还是关于环儿的事。
就在这时,天空中传来一声奇怪的鸟叫,筱桐闻声,几步来到御书房窗前,满面惊讶地叫到:“天上竟然有一只鹰!”
司空烨闻言,眼皮一跳,而后对筱桐说道:“筱桐,你先在御书房看会书,我一会儿就回来。”
话音刚落,不待筱桐回答,便径自离开了御书房,向外行去。
第一百零五章
御书房内,龙涎香的香气四外弥漫,春日温阳暖暖地透过窗棂照进屋里,氲出一方美好祥和的宁静。
筱桐怔怔出神地看着司空烨离去的方向,心中已有几个了然于心。再抬眼望去,先前盘旋于皇宫上空的雄鹰已然不见踪影。徒留了白云朵朵镶嵌在那蔚蓝的空中,肆意自在地缓缓四年漂移。几乎让人怀疑,刚才是否看花了眼?那只鹰隼到底出现过吗?
当然不可能是看错了眼,筱桐心中透亮,那,一定是某一种信号。而司空烨应该是听见了那鹰叫了才会那么突然离开的。不过,那是什么信号,是由谁发出,她就会兴趣了。历朝历代的皇帝,总有一些秘密势力,这些,不是她该操心的。
筱桐想至此处,唇角几不可见地讥诮一笑,她现在自身都难保了,哪还心有余力去管其他那些有的没的?司空烨现在是摆明了这皇后之位非要给她来坐。这么烫手的山芋落到她的头上,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来自的中的暗箭或明或暗地向她射来呢,她实在应该好好考虑考虑往后的日子应该如何应对。
以前装傻也便罢了,那些女人不会把她放在眼里。可是此次不同,司空烨已经对外宣布了皇后大病痊愈,她便再无可能过上那种如以前那般清净的日子。
尽管因着现在还住在龙清宫里,那些女人应该还不敢冒然动手,但若是日后回了凤仪宫,她该如何自处?又该如何应付?
靠环儿吗?她不敢。女人的友情,一旦扯上了男人沾上了爱情,再好的友情也不可能固若金汤。尽管以前环儿没有出卖过她,但并不代表以后也不会。就如同当时出宫时那般,头面天夜里还信誓旦旦要与她一同出宫的环儿,结果却在第二天因为担心一个根本对她不屑一顾的男人毅然决定背弃于她。
呵,女人之间的友情,果然不过尔尔。有了前车之鉴,依着筱桐如此谨慎小心的性格,自是不会再与环儿推心置腹了。充其量,最多也就是保有以前的主仆之情吧。不管怎么说,来到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人是那个天真单纯的环儿,于她而言,总是具有一些特别意义的。
筱桐就这么立于窗边兀自思索分析着自己现下的情状,忽然间,很悲哀地发现,自己所能依靠的,除了那个强迫她回来的男人,再无他人。在这诺大的皇宫内,也没有自己人。即使是回到凤仪宫,也没有一个可以放心说话的人。她根本无从知道,谁是谁派来到的,又会有什么样的阴谋等待着她。一番详尽的分析,筱桐这才醒悟过来,今后,她的生活恐怕比之前装傻之时,更加如履薄冰了吧。
筱桐忧心忡忡地考虑着今后该当如何,然而,却早越想越觉心惊胆战。那清丽脱俗的绝世娇容上布满了愁色,眉宇间始终纠结而起,无法抹平。
就在此时,御书房窗户外竟突然传来了两个清脆的女声。仔细听来,约莫有十四五岁的年纪,根据说话的内容判断,应该是宫里的宫女。
筱桐收敛心神,依旧双眸出神地望着天际。只是耳中已然留意起那两个小声议论的女声。并且很自然地将那两个女声划分为八卦女和聆听女两种。以下,就是筱桐凝神屏息听墙角儿打探来的消息。
“唉,皇后娘娘这次回来,居然真的不傻了。”说话的是被筱桐定义为八卦女的人。
“咳,你才知道呀,先前皇上还没回来的时候就已经传了消息来说,皇后娘娘的痴症已然痊愈了。”这次这个声音自然就是聆听女了。
“什么呀,我早就知道了,只不过有点不太敢相信。好好的一个傻子怎么突然间就么好了?”八卦女的声音听起来……呃……很单纯,很天真,很好!
只不过,筱桐听到这儿,不可避免地,嘴角轻轻抽搐了几下,眼皮不可抑制地抽风了几下。什么叫好好的一个傻子?貌似……这话说得好像正好反过来了吧!
“那当然了,据说皇上可是请了隐世高人给皇后娘娘医治的,这要是再不好,那才说不过去了呢!”聆听女一改聆听的本质,采用了下定义的修辞手法。
“这倒也是。不过,你有没有听说过皇后娘娘以前那个宫女环儿的事儿?”八卦女继续将八卦事业发扬光大,那口气,生怕这事儿有人不知道一般。
“环儿?环儿什么事儿?”聆听女的声音很懵懂,很一无所知。
“我就说你木吧,这事儿早就已经成为全后宫众所周知的秘密了,你居然还不知道?”八卦女的口气很强大,好像无所不知。
“到底什么事儿啊?你就快点告诉我吧。”明显的,八卦精神无处不在,聆听女急了。
“好好好,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告诉你吧,就是那个凤仪宫的宫女环儿在皇后娘娘出宫的第一天晚上被皇上宠幸了。”八卦女很八卦地扔出现一枚炸弹。
“那很好啊,小小宫女,飞上技头做凤凰,多不容易啊。”似乎是说到一半儿,才意识到了的事情不对,聆听女又连忙说道:“可是不对啊,没听说最近皇上新册封过哪个嫔妃啊。”
“我就说你木嘛,我还没说完呢。皇上是把那个环儿给宠幸了,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事后皇上好像不是很高兴的样子,直接把她贬到浣衣局去做事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嗯!”筱桐猜想着,聆听女应该是在频频点头:“确实很奇怪。”
“最怪的是啊,皇上好像根本不希望此事宣扬出去,居然特别嘱咐知情的几人不要将此事说与人听。”八卦女这话说得很有技术含量,既然知情人都不能透露,那她是怎么知道的呢?筱桐很是疑惑。继续光明正大地仗着一墙之隔偷听墙角。
果然,下一刻聆听女就代替她问了出来,“既然不让宣扬,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啊?”
“嘘……别怪姐姐我没提醒你啊,你才新进来没多久,大概还不知道。这皇宫里的事儿,谁说得清呢。就是皇上身边的人,也未必就是自己人。姐姐言尽于此啊。”八卦女这话说得倒是挺中肯,筱桐暗叹,看来,果然不管到哪儿都有无间道啊。
“哦……“尾音很长,筱桐依稀可以想象,那聆听女一定是非常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好了好了,不说了,快走吧,还有一堆事情要做呢。”八卦女居然不再八卦。
“哎呀,我也还有事情没完。”聆听女也似突然想起。
但是,当这两声传到筱桐耳朵里时,声音显然比先前小了小少,估计那二人是早已先一步渐行渐远了去。
筱桐见状,连忙快走几步来到御书房门外,想要看看说话之人到底是谁。可是,她却是来晚来了一步,除了依稀看见远处两个模糊的穿着水绿色宫女装的身影快速转过墙角,便再寻不见人。
筱桐双眼发直地望着那略显空旷的长廊,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
她才刚回宫,居然就有人已经按捺不住一探虚实了?那么,她是否也该配合一下呢?
其实,筱桐用脚趾头想也明白。御书房这样的地方,哪里是两个小小的宫女可以随便进出的?
可偏偏恰巧此时此刻,司空烨前脚刚刚离开,茶都还没凉呢,这两个小宫女后脚就跑到她所站立的窗边唧唧歪歪。而且,还非常凑巧的,声音非常恰到好处的刚刚还不大不小的足够传入她的耳中,若是她再站远一丁点儿,恐怕便不能将这二人的以听得真真切切了。如此一来,显而易见的,这是有人房间安排的一出戏,而她,就是那个听戏之人。
嘴角溢出一丝冷笑,还真是拙劣不堪的手段。最后望一眼那依然空旷无人的长廊,筱桐带着略显沉重的心情缓步踱回御书房内。
百~万小!说,她现在着实没那个心情。
于是,她便就着椅子坐了下来,自己动手倒了一杯茶,端起茶杯将那上等的贡茶如喝白开水一般一口仰尽。
茶香的余味逗留口中,筱桐一边回味着,脸上微微一笑,温度正好,不冷不热,很是解渴。
脑中再次忆起刚才的听闻,绝代芳华的面容上秀眉隐约蹙起。
她其实并不怀疑那两个人先前所说的那件事情的真实性,虽然,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显然,环儿与司空烨有染,并且身在浣衣局,这两个讯息应该不会有假。
筱桐想到此处,又对照这两天以来她每次提起环儿时司空烨那含糊不清的推脱之词和那明显异常的反应,她几乎可以确实,她们先前所说恐怕确有其事。只是,她们这么做是何目的呢?是想让她与司空烨大吵大闹?还是想让她为丫鬟和夫君的背叛伤心垂泪郁郁寡欢从此一蹶不振?
如此想着,筱桐脸上的笑容如结了冰一般更加冰冷至极。她们以为她是谁?如果她是真的卫嫣然,一个彻彻底底的古代女人,她肯定会黯然伤心,毕竟,在这古代,男权至上,她可不认为一个古代女人敢跟皇帝甩脸子。但是,她不是,她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现代社会的吉筱桐,被人背叛?她又不是没经历过!刘臣当初背叛她的时候,她正爱得死去活来呢,但是时间一久,结果还不是没事人一样不痛不痒?那时,她便明白了,时间是治愈感情伤口最的佳良药。更何况如今这人还是古代鸭子的典型代表--皇帝大人?她对他的感情比起当初与刘臣那年少懵懂却也因此更加纯正真挚的感情来简直可谓九牛一毛,她又怎会将此事放在心上?不过就是可惜了环儿,挺天真一小姑娘,被皇帝xxoo也就算了,居然还不闻不问的直接丢进了浣衣局。
对此,筱桐严鄙视司空烨这种吃了饭不擦嘴的行径。之前她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怎么说跟环儿的感情还算不错。那么她是不是该做点儿什么?尽管强扭的瓜不甜,司空烨也不像是那种扭得过来的人,但最至少的,吃了人家总要负点责任的吧。扔到浣衣局去奴役人家算是怎么回事儿?
在筱桐的观念里,浣衣局那种地方就是累死人不偿命的,是个人就不愿进的地方。
筱桐这么想着,心中已然有了些底。既然人家这么好心地精心布置这场戏来演给她听当做回宫之礼,她当然应该非常和和气气地笑纳了不是?
想通了这些,筱桐又倒了一杯茶,一口饮尽。心底里忽然有点儿期待起来,司空烨,你快点儿回来,咱一起演戏!
正德宫内,德贵妃和云妃二人正满面悠闲地坐在厅内喝着茶。
“姐姐,不知你今日叫我前来所为何事啊?”花想容见沈如雪久不开口,已是有些沉不住气,遂主动开口问道。
沈如雪闻言,却是不理,依旧优哉游哉地喝着茶,不发一语。
花想容见状,虽是气恼,但也无可奈何,只得耐心静等,依着沈如雪的性子,自是不会没事儿找她过来。毕竟,她可不认为,她会有那么好心。
一时间,正德殿内一片安静,所有宫女太监是候在门外不敢打扰,殿内只有沈如雪的贴身心腹秋菊站在一旁服侍伺候着,但也是沉默不语。
须臾之后,只见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地自大殿门外一路小跑进来,连忙跪地叩首,“奴才小关子叩见贵妃娘娘,叩见云妃娘娘。”
“起来吧。”沈如雪这才不紧不慢地放下手中的茶杯,右手拔弄着左手上的那枚翡翠指环开了口:“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小关子得了令,连忙站起身来,脸上带着讨好谄媚的笑容,“启禀娘娘,办成了!”
“你确信?没有别人看见吧。那两人是否可靠?”沈如雪小心谨慎地问道。
“娘娘请放心,绝对没人看见!那两个了也绝对靠得住。娘娘尽管放心便是。”小关子信心满满地答道。言辞之间很是肯定。
“很好,下去领赏吧。”沈如雪一挥手,示意小关子可以离开了。
“诶,奴才叩谢娘娘。”小关子屈膝行礼,而后便满面笑意喜滋滋地离开了去。
这回,倒是轮到花想容不明所以了。只见她一脸纳闷儿地看着小关子离去的方向,随后面带好奇地侧过脸去看着沈如雪问道:“姐姐今儿个这是演的哪出?”
“妹妹,不瞒你说,昨日皇上和那位回宫时的情景你应该是瞧见了的,那位现在显然很是得宠。”沈如雪没有回答花想容的问题,反倒是说起了一些似不相关的话题。
果然,花想容闻言,眼神蓦然间暗淡下来,“是啊,从未见过皇上那般疼惜过谁,甚至于,几近一个月不见,他昨日竟连看也没有看我们一眼便直接回了龙清宫。”
“妹妹这般灰心丧气,倒真不像是妹妹呢!”沈如雪叹息一声,那语气,倒真是像极了知心姐妹一般。
“有什么办法?昨日一见了皇上看她那眼神,我就知道,皇上对她是动了情的。”花想容说这话时,越说越觉心酸。
“妹妹,既然如此,姐姐我也不绕弯子了,不若你我合作如何?”沈如雪着实看不过一向盛气凌人的花想容这般灰心。
“姐姐,此话怎讲?”花想容双眸满含期待地看着沈如雪,如同即将垂死之人望见了一线生机一般。
“不瞒你说,那位的宫女环儿那件事想必你也是知道的。”沈如雪的语速依旧是那般不焦不燥,沉静异常。对于皇后,她私下里从不肯称呼她一声皇后娘娘。一来,打心底里,她不愿承认。二来,在她心中,一直以为那皇后之位将来必是她的。
“嗯,确实略有耳闻。”花想容好奇外加不明地点了点头。
“刚才,我就是命人将那件事传到那位的耳朵里了。”沈如雪面不改色地说着。
花想容狐疑的目光射向沈如雪,“姐姐为何要告知妹妹此事?”
“我说了,想与你合作,自然应将此事告知于你。但你也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提点提点你,感情再好,也有裂缝的时候。”沈如雪这话说得很是隐晦,主要目的明显是要提点花想容一下。
“如此说来,那妹妹我是不是也该行动了?”花想容似乎听明白了些什么,沈如雪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既然下毒这种伎俩不可行,她们还可以离间皇上皇后的感情。
“妹妹先别急,今儿这事儿,先看看她什么反应再说。”沈如雪说到这儿,微微一顿,继续说道,“并不是只有战场上才能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的。”
花想容毕竟也是宫里待了多年,沈如雪这话一出口,她便一点即通,“姐姐,妹妹我答应。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差遣的,姐姐尽管吩咐一声便是。”
“妹妹这话说得可就见外了,姐姐我在这宫里也就和你的感情称得上是还算不错,多多关照自是理所应当的。”
就这样,原本敌对的两个人,竟然在皇后回宫的第二日便达成统一战线。
第一百零六章
御花园内,春光独好,湖水碧波荡漾,湖边微风拂柳,花团锦簇。
花想容自正德宫出来后,便与贴身宫女暗香二人不紧不慢地徜徉于回宫的路上。
“娘娘,您真的打算那么做吗?”暗香紧随花想容身后,好奇地问道。
她是花想容的陪嫁丫鬟,也是从小跟着花想容一起长大的,衷心程度自是不必怀疑。
花想容径自走着,却似没听到暗香的问题一般兀自欣赏着眼前这片春光明媚的美景,只是, 那专注的视线和目光让人无法分辨,她究竟是在赏景还是若有所思。
暗香见花想容久不开口,也识趣地闭嘴不问。
良久之后,直到她以为花想容不会回答她之时,花想容方才开口说话,但是,却是没有直接回答暗香的问题,只是问道:“暗香,你觉得这德妃为人如何?”
这话,她问得声音极轻,若非二人只前后隔了大约寸余的距离,暗香根本不可能听得真切。
果然,暗香闻言,先是满面疑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然而,却在看见花想容期待她回答的目光之后方才确定了刚才所闻确实出自自家主子之口。
毕竟也是在宫里呆得时日较长的,暗香很快会意,主子这是怕隔墙有耳,是以才用了公限两人能闻的声音说话。
“娘娘,奴婢不敢妄议。”暗香说话很是谨慎小心,花想容的脾气向来娇纵,阴晴不定,所以,云清宫的奴才为人处事早已习惯了小心翼翼。
花想容闻言,目光轻瞥了一眼暗香,随后说道:“你放心说便是,这里没外人,本宫赦你无罪。”
暗香得了保证,方才抬头,证据恭敬地说道:“娘娘,奴婢觉得德贵妃看似端庄大度,实则心计深沉。若是娘娘与她斗,以娘娘的心机,未必斗得赢她。”
暗香的声音亦是不轻不重,却也恰好可以清楚地传入花想容的耳中。其实,以她对花想容的了解,她说“未必”还算是客气了。若真要是两人斗起来,花想容是绝无胜算的。
又是一阵的沉默,不知不觉间,二人已经快到云清宫大门口了。
也就是在这离云清宫大门口的不远处,花想容才再次开口:“你说得不错,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在她眼中才显得不足为虑。这几年来,虽然时常与她逞口舌之快,虽然皇上最常临幸的便是我们两人,但是她其实并非不知,本宫还不配为她的对手。也正因为如此,我这几年在宫里才能如今日这般安危无恙。”
“娘娘……”暗香听完花想容这一番话,开口想说些什么安慰安慰,但是出了声才出发现,自己根本不能知该从何说起。
“好,不说这么多了,走,回宫吃点心去。”花想容说着话,深呼吸一口气,便率先步入了云清宫的大门之内。
唯有暗香还停留原地,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忽然觉得,她们家娘娘或许也并非如她平常所看到的那般不长脑子。
如此想着,暗香赶紧回神,脚下快步追了上去。
龙清宫的寝殿之外,司空烨临去前特意吩咐了小全子在外面候着,他自己一人则是动作迅速闪进了密道之内。
没错,那只鹰隼,正是皇衣卫专用的。进京之前,由于顾虑到要把筱桐安置在龙清宫里,自是不能暴露密道,是以司空烨便吩咐王修,以后若有什么事便以鹰隼联系,他会尽快想方高法进密道内与王修见面。
司空烨于密道内,脚下的步伐轻快如飞燕,只一会儿便来到了那间常用的密室之内。
司空烨进门的时候,王修已候在里面了。他一听有动静,便立刻回身单膝跃跪地叩首。语气严肃而又恭敬:“属下叩见皇上。”
“起来吧。”司空烨虚扶一把,状似随意地说着,就着椅子便坐了下来。
“事情查得如何了?”不待王修禀告,司空烨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启禀皇上,姜问就住在京城的全兴客栈,随行的还有一个小厮。不过,今天下午他已离开京城,具体去向还不明确。但方向是宣国。”王修将这两日来皇衣卫打探到的消息如实禀报出来。
“回宣国了?”司空烨闻言,口中低声喃喃,一脸地思索。难道他想通了?打算放弃筱桐回国继承后位?这是司空烨脑海中最先冒出的一个想法,但是很快,他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只因,以他以姜问的了解,他绝不是那种轻言放弃之人。那会是为何呢?
司空烨剑眉紧蹙,百思不得其解,遂又转问道:“还有呢?沈威的儿子娶了那个卫晶晶没有?”
“回皇上,还没有。不过婚期已经定下了。”王修依旧是冷着脸回答,心里却是不明,那卫晶晶嫁给谁很重要吗?尽管沈威最近是有拉帮结派的嫌疑,但是这跟卫晶晶还能有什么关系不成?
“好,我知道了。”
须臾之后,司空烨说道:“姜问和卫晶晶那边都继续监视,有什么异动随时向我禀报。”
他说着话,已然站起身来,作势欲走。
王修见状,连忙说道:“属下恭送皇上。”
“嗯。”司空烨微微颔首,算作回答,随即便大步踏出密室,疾速离开。而王修,自也是随后出了密室,往相反的方向行去。
司空烨从寝殿出来之后,便急急向御书房行去。毕竟,因为考虑到所需时间不长,他并没有让人守着御书房。但是,从心底里,他却害怕回御书房后看到的是一室的寂静无人。
然而,这种焦虑在他来到御书房门口见到那令其牵挂于心之人时便立刻消失无踪。御书房内,只见筱桐此刻正手捧一本书看得津津津有味。白晳的面容上,眼神专注认真地盯着书本,左手还时不时地端起茶杯轻啜一口,而且后放下继续凝神百~万小!说。
司空烨见状,脚步轻柔地步入其内,目光片刻不离那全神贯注的人儿。直接到来到她背后,才突然间从背后将她圈进怀里,头缓缓低垂下来,刚毅的薄唇凑近她白晳如雪的耳畔,一边吹着气一边轻声说道:“筱桐,看什么看得那么专心?连我进来了都未曾发现。”
筱桐是猝不及防,被司空烨这突来到的举动吓得心里突地一跳,待到看清楚身后之人时,才嗔怪着说道:“你走路怎么都没声音的?刚才吓死我了。”说着话,脸上已然泛起一丝红晕,迅速扩大至耳际之处。”
司空烨见诡计得逞,唇角微微上翘,扯出一抹满意的微笑。动作自然地自筱桐身后来到她身旁,将她抱坐到腿上。不理会她嗔怪的言语,而饶有兴味地看向筱桐手中的书,“这不是皇宫地图吗?你看这个干吗?”
“哦,这个呀,因为这皇宫太大了,我怕以后在宫里迷了路。刚才想起以前在你这里的书架上看到过有份地图来着,所以你走了以后,我便找了找,所幸的是倒还真给我找着了。”
筱桐这话说得很是自然,就连司空烨也未能听出些什么。倒是让他觉得筱桐似是有了要长期在宫里生活的打算,心里陡然间升起一丝欣喜。这是不是代表,筱桐已经开始接受他了?
想到这里,司空烨那冷感硬刚毅的线条越发柔和起来,满眼宠溺地看着筱桐,在手伸出去轻捏了捏筱桐那俏挺的鼻翼,“你若是想在宫里逛的话随时都可以叫我陪着你,就算不看这地图,有我作陪,你还怕迷路了不成?”
“那可不一样。你又不是时时刻刻在我身边的。若是你不在,我找谁带路去?”筱桐略带不满地咕哝道。
然而,这话听在司空烨耳里,却又是另一番滋味。似乎筱桐很希望一直陪在她身边一般。
他稍稍收紧了手臂,让筱桐更加靠近自己,而后又将下巴抵在筱桐的颈窝里,侧脸与筱桐的脑袋紧密相贴,尽情嗅着她那自然的体香和发间的清香,柔声说道:“筱桐,你放心,你若想去哪里,只需提前与我说一声,我一定抽时间陪你前去。”
“真的?”筱桐微微侧首,与司空烨的脸庞拉开些许距离,脸上表情沉静如水,但语气却是比往常柔软许多,尤其跟今儿早上起来之后的态度形成鲜明的对比。“烨,我想出去龙清宫,到御花园里四处走走。”
既然要达成旷目的,自然是要付出点儿代价了,如果仅是温声软语就能让司空烨缴械投降,筱桐自然乐得如此。
果然,司空烨在听到那一声“烨”之时,深邃若寒潭的星眸瞬间一亮,如同点亮黑夜的星子一般,“筱桐,你刚才叫我什么?”
“烨啊?怎么了?”筱桐故作不知他的欢喜,若无其事地重复一遍。
司空烨蹙眉,挺好的一个字,干嘛跟“啊”连一起说?但是,尽管有所不满,他的心中却仍是欣喜若狂,脸上的笑容也越发深刻,“筱桐,再重复一遍,第一个字。”
“烨。”筱桐从善如流地继续重复。
然而,司空烨却是兴味更浓百听不厌一般,“再说一遍?”
筱桐闻言,止不住地筋乱蹦猛翻白眼儿,千万别告诉她,司空烨是被刺激傻了。
她深呼一口气,声音依旧不温不火,但说出话显然已在怒火边缘:“烨,烨,烨……”n个烨之后,筱桐满面笑意咬牙切齿问道:“烨,这次你可听够了?”
司空烨则是从筱桐那声“烨”出口之后 脸上就一直保持着一个表情,那就是嘴角微勾,满脸得意。他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嗯,不错,听够了。”
“既然如此,那皇上大人是不是该回答本宫问题了?”筱桐继续循循善诱。
“嗯,呃……”司空烨这才回神,一丝尴尬之色浮上脸庞,“什么问题?”
“我刚才说,我想出去龙清宫,到御花园里四处走走。”筱桐很有耐心地再重复了一遍。
“好,那么便出去走走吧。”司空烨总算意识并正确回答了筱桐的问题,随即便朝着门外大声叫道,“小全子,备撵,朕要陪皇后到御花园里散散心。”
很快,只见小全子蹬蹬蹬地小跑到御书房门口,但却并未进入,只是躬身行礼,而后尖细的公鸭嗓子响起:“奴才遵旨。”
话音刚落,便又匆匆跑开了去。
不一会儿工夫,小全子又再度跑了回来,“皇上,都准备好了。”
筱桐闻言,率先从司空烨腿上跳了下来,欲向门外行去。
司空烨见状,几不可见地微一蹙眉,几个大步追上前去,顺势从身后将筱桐拉进怀里。语带责备地说道:“那么急做什么?就不怕不小心给摔了?”
筱桐则是早已习惯了他这种霸道之举,倒也并未推拒,眼下,哄着他开心才是正经不是?是以,她也只是略带不满地小声嘟囔:“我哪里会那么不小心!”
司空烨则是露出几分笑意,想起以前在桂花小道时发生的事,遂笑着调侃:“不知道是谁,以前竟然会被一个小宫女给拌倒在地。”
“切,”筱桐不屑地冷哼一声,“没见识了吧。我那是故意的,故意的知道不?我可是狠狠地用力地踩了那个宫女一脚呢!”
司空烨闻言,却是一正脸色,看着像生气的前兆,然而口中吐出的话语却是溢满了关心之情:“以后不许那么耍小聪明,你踩她一脚结果还不是把自己的腿给摔伤了?”
筱桐这下彻底无语,“好,我保证,以后不这么冲动了。”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心里却在暗自腹诽,他怎么什么事儿都记得那么清楚呢。
二人这样说着话,已然来到撵轿旁边,一旁候着的小太监见二人到来,连忙匐地坐凳,请司空烨和筱桐油上撵。
司空烨倒是非常绅士,想先把筱桐扶上去。可是筱桐却是怎么也抬不起脚踩上去,人梯这种陋习,以前她装傻也便罢了,如今不傻了,她实在不齿封建帝王这般践踏人的尊严。
所以,筱桐径自松开了司空烨拉着她的手,绕过那充作人梯的小太监,丝毫不顾及皇后的形象,用力一跳,便上了撵轿。
司空烨见筱桐油如此,额间虽然纠结而起,但还是依样学样地跳了上去,并未说什么。只冷冰冰地说了一句:“你起来吧。”
“奴才遵旨。”那小太监得了令,自然连忙起身,跟随一旁。
“起驾御花园。”小全子的声音适时的响起。龙驾便就这般浩浩荡荡地向御花园行去。
轿撵上,司空烨满面狐疑地看向筱桐,问道:“刚才是怎么了?为何自己先跳上来?”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觉得这样踩着别人的身体上来有悖常理。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尊严,即便他是太监,但也不能如此践踏。”筱桐说话的态度满是理所当然,微转过身,双手自然地抱上司空烨的一只胳膊,眼神中满是诚挚地恳求道:“烨,人梯一习,可否废除?”
司空烨见筱桐这般模样,心下早已若柳絮一般飞扬飘荡起来,但表面上却仍旧是一派镇定,挑眉扬唇地看着筱桐:“你右是能想到什么好办法代替人梯,这个提议就可以考虑考虑。”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而后继续说道,“毕竟你我是未国的帝后,像先前那般跳上来的举动只一次倒是无妨,次数多了像什么样子。”
嘴上虽是这么说着,司空烨心中其实早已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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