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以想请你将此方做成药丸,以治皇后的身子。”
“皇上有命,微臣自当遵从。”王太医恭恭敬敬地说道。
司空烨将一张纸递给小全子,而后小全子又将药方递给王太医。
王太医得了方子,大略看了一下,很普通的补气养虚的方子。
“皇上,微臣不明,为何不直接熬成汤药给皇后娘娘喝呢?”
“能如此自当最好,但是皇后异常怕苦,顾及这个,所以朕才考虑将其制成药丸。”司空烨并不意外王太医有此一问,不紧不慢地答道。
“皇上体恤皇后娘娘,实乃娘娘之福。不知此次需做多少?”
“先做一个月的分量吧。”司空烨斟酌着开口。
“是,微臣遵旨。”
“好了,没别的事了,你先下去吧。”司空烨挥手命令道,双手拿起书桌上的奏折,批复起来。
“微臣告退。”王太医站起身来,说完话便躬身退了下去。
“傻子”皇后 第七十三章 大风将起
接下来的几日,司空烨好像很忙,忙到未再踏进凤仪宫半步。筱桐也得了个安静,安心养病。
要说起来,这姜问的药果然灵验,服下五日后,筱桐真的已经可以下地行走,只是气力不足,走不了多远。是以,她并不逞强,乖乖地躺回床上继续休息。
第六日时,太医院的王太医亲自送来一瓶药丸,说是补气养虚的方子,是皇上吩咐送来的。每日早晚各一粒,这一瓶是一个月的分量。筱桐命环儿坦然收下。之后又与姜问送来的药对比了一番,确定颜色气味竟是一模一样,这才放下心来。
第七日,筱桐果真如姜问所言,不仅可以下地行走,还可健步如飞。这令筱桐着实惊讶了一把,想不到古代的中药竟有如此神效。
其实,她所不知的是,这个补气养虚的方子看上去虽是平常,即便是普通的医者看了也会不以为然。只因这小小的药丸中那几味药皆为平常药方中时常用到的。但是,即便是平常常用之药,这几位搭配在一起,再配以适当的份量,服下后所产生的效果也就大不相同了。而且,这还是姜问与司空烨师门独传的配方。自然非比寻常。
当天夜里,姜问果然如他承诺的一般,再度送来半年的药。只是这次,不同以往的是,那张散发着邪气的脸上不知为何染上了几许疲惫之色。
筱桐看着姜问这副模样,心生愧疚,于是说道:“姜问,谢谢你。”除了谢谢,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有这两个字,才能表达她心中所想。
姜问见筱桐一脸愧疚,故作轻松地微微一笑,“谢什么?既然答应你了我就会做到。遵守承诺是我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
筱桐闻言,扑哧一笑,笑了起来,继而调侃:“你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优点不多。”
姜问见筱桐笑了,心里也轻松不少。这几日他真的是忙活坏了,和司空烨一同制定策略不说,宫里宫外的武将都要由他亲自部署,忙里忙外的同时还要为筱桐制药。一连几日下来,他连觉都睡得很少。即便戴着面具,眼皮下方的突起还是明显地显示出他的疲劳。
“确实,如你所说,让我想想,我不过是英俊潇洒了点,风流倜傥了些。武功高强了点,医术高明了些。饱学多才了点,热心……”
“停停停,”筱桐见状,异常敏锐地发现,如果她再不叫停,这姜问只怕就要这么滔滔不绝地说下去了。所以,她赶忙双手比了一个打住的手势,“行了行了,你不用说下去了,我知道你武功盖世,饱学诗书,花容月貌,优点无数。所以,你不用一一罗列出来。”
姜问听言,似是不满地撇了撇嘴角,小声嘟囔道:“什么花容月貌,爷那分明是英俊潇洒,英俊潇洒,知道不?”
筱桐无奈一笑,“好,你说是英俊潇洒就是英俊潇洒。那么请问,英俊潇洒的宰相大人,眼看着这时候不早了,你不赶紧回府上歇息?”
“唉,”姜问仰天长叹一声,“我怎么就帮了这么个白眼狼呢?才刚来就请我走。连杯茶都不请。”
筱桐彻底无语,这还不是为了他好?看他那脸上那掩饰不住的疲色,她才大发善心请他回去休息,他倒好了,居然还不领情?
“你那黑眼圈都堪比药丸了,还不抓紧时间回去歇息?不过,话说回来,卫王是不是要行动了?不然你怎么看上去这么落魄?”筱桐关心的同时,也还没忘记打探信息。
“确是如此,所以我劝你最近别在宫里到处跑,安分点过了这几天就没事了。”姜问正了脸色严肃地说着,然,却只顾着关心筱桐,丝毫未发现任何异样。
“好,我知道了。”筱桐答应得快,然心底里在打什么主意却是只有她自己知道。
“嗯,那你好好休息吧。眼看着这天儿就要入冬了,你这畏寒的身子可是经不起丝毫怠慢。”姜问临走之前,还不忘交代仔细。
“我会多加注意的,谢谢你。”筱桐略微过意不去地说道。
“不必言谢。”姜问说完,便又从窗户处纵身而出,离开了去。
夜色一片寂静无声,唯有那秋后垂死的微弱虫鸣声使得这静谧的夜多了几分声色。
眨眼间,已然过了两日,筱桐好了之后,又再度恢复到以前的生活,每日午睡到晌午,下午便呆在书房百~万小!说吃点心。表面上看起来一切正常。却只有心底知道自己的盘算。
这天下午,司空烨与姜问于御书房内议事完毕,忽然想起自己已经好几日未曾见过那个傻子。这么想着,他立刻大步踱至御书房门口,大喝一声:“小全子,摆驾凤仪宫。”
小全子闻声上前,躬身应道:“是,皇上请稍等。”
只片刻的功夫,小全子便回来了,“皇上,龙撵已然备好。”
“嗯。”司空烨满意地点了点头,同时大步向龙清宫外走去。
筱桐仍旧如往常一般,坐于地上看着书,唯一不同的便是,明明只是深秋,她却是裹了里三层外三层。整个人往那硬邦邦的铺着地毯的大理石地板上一坐,屁股底下愣是比垫了个垫子还要软和。
“皇上驾到。”小全子的声音于殿外响起,筱桐闻声,心下暗叫,这色皇帝怎么又搞突然袭击,还好这次有人提前通禀,不然岂不又要被杀个措手不及?
司空烨进到殿内的时候,便见筱桐穿得厚厚地坐于地上百~万小!说。
缓步走至她身旁,筱桐忽然抬头,清澈的双瞳对上司空烨幽深的星眸,咧嘴一笑,“漂亮哥哥,你来啦?”
司空烨俯下身,伸出一只手来捋了捋筱桐额间的碎发,目光轻扫一眼她手中的书,语调温柔地说道:“嫣然,说过多少次了,你应该叫我什么?”
“哦,”筱桐似是突然醒悟一般,俏皮一笑,“嫣然知道了,应该叫你皇上。”
“嗯,这样才乖。”司空烨满意地点头,“嫣然,明天开始要听话哦,你答应我,不管外面有什么声音,千万不要乱跑,好不好?”非常关心的话语,然而话语中透漏的讯息已是不言而喻。
其实,司空烨是怕明日事发之时,这个傻子万一哪根筋不对到处乱跑,出了事就不好了。所以,他今日才特意前来知会一声,同时也是为了看看她的身体如何了。
所幸的是,筱桐的身体已然恢复。除了畏寒,其他似乎都已然痊愈。
“皇上,嫣然最听话了,从来不乱跑哦。”筱桐似是不满地嘟着嘴说道。
“听话就好。”司空烨眼带宠溺地伸出手在她脸上轻轻捏了一把。
筱桐很是夸张地“哎呦”一声,逗得司空烨嘴角微微勾起,连日来的疲惫一时间竟是一扫而空。
当然,司空烨并未多加逗留,见筱桐身体无恙之后,没多久便离开了凤仪宫。
而筱桐,则是继续百~万小!说。直至晚膳过后,筱桐把环儿叫进房间,如往常一般轻声说道:“环儿,先前我让你兑换的银票和上次我们挑选出来的一些首饰放在哪了?”
环儿有些不明所以,睁着铜铃大小的眼睛好奇地问到:“小姐,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筱桐面色沉重,心情复杂地出声:“其实,不瞒你说,根据种种迹象看来,明日,或许我们就有机会逃出皇宫了。”
“这么快?”环儿似乎所料不及,惊愕地张大了嘴吧,不可置信地看着筱桐,“小姐,会不会是消息有误?”
“应该不会。”筱桐说着话摇了摇头,语气中却透着肯定。
她看着环儿一脸不能接受的模样,微微叹一口气,心怀忐忑又带了几分惆怅地说道:“环儿,我不逼你,你若不想走,我自己走便是。保证不会拖累到你。”
环儿闻言,眼中尽是不舍,口中却坚定地道:“小姐,环儿怎么会让你一个人走呢?小姐你一日是我的小姐,就永远都是我的小姐。你走去哪我便跟去哪。小姐绝对不能撇下环儿一个人走啊。”
环儿此番话说得情深意切,到最后那话音里竟已是隐隐含了些哭腔,眼看着就要掉下泪来。
筱桐见状,连声安慰道:“傻丫头,别哭啊,我不过是看你好像不是很想离开,所以才说了那番话。其实我心里比谁都希望你跟我一起走。所以你别哭了,只要你愿意跟着我,我是绝对不会撇下你不管的。”
环儿闻言,水汪汪的眼睛里虽仍有泪水打转,却是堪堪止住了去,嗔笑一声,“小姐,你刚才当真吓坏我了,环儿还真以为小姐不要环儿了呢。”
筱桐见环儿总算是没大哭出来,心下也就放下心来,伸出一只手为环儿将眼中未曾流出的泪水抹干,怪道:“你呀,说了才没几句就哭。我不过是征询你的意见而已。又没说就不要你了。这样都能把你惹得哭了出来,真是个软弱性子。”
“还不是以前的小姐给带出来的。”环儿满是不服气地辩驳。
“好啦,你快去把我叫你拿的东西拿过来,今儿个晚上咱们就收拾妥当了,早些睡下,明天少不了要早起。”筱桐条理清楚地吩咐着。
环儿得令,赶忙跑去执行,只见她在寝殿里先往东头跑,从柜子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而后又往西头跑,从西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小布包。而后一手拿着盒子一手拿着布包,脚下踩着小碎步快步来到筱桐身旁。
双手一伸,摊在筱桐面前,“小姐,都在这儿呢。”
筱桐看了一眼,而后将两样事物全部放到榻上,打开检查一遍,确认无误后,又道:“环儿,你再去拿一套你的衣服来给我。”
环儿听后,微微愣怔,好奇道:“小姐,你要我的衣服干吗?”
“笨啊,你总不见得叫我身着皇后的凤袍出宫去吧。真若那般,恐怕还未出凤仪宫,便要被人给逮回来了。”
“原来如此,”环儿恍然大悟似的,连忙转身,“小姐,你稍等,我去去就来。”说着话的工夫,人已然出了寝殿大门。
筱桐也没闲着,清点了一下手中的银票,一共五十万两,如此算起来,有了这么些银两,只要出宫过得清减些,不肆意挥霍的话,这些银两足够她买间宅子,再请两个丫鬟,用一辈子是没有问题了。
这么想着,环儿已然从外间进得殿内,“小姐,你看看,这件你穿着合不合身?”
由于卫嫣然的身材比之环儿略高一些,是以,她特地拿了一件较大的宫女装来给筱桐。
“怎么样?环儿,你看着还合身吗?”
须臾之后,筱桐已然换上了环儿给她拿来的装束,自屏风后换好,走出来在环儿面前转了个圈儿,语带雀跃地说道。
“合身,小姐,你穿着正合适呢。”环儿在一旁连连赞叹道。
“合身就好,呵。”
“小姐,我有一事不明。”筱桐径自高兴的时候,环儿皱着眉头问道。
“什么事?说来听听?”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把那厚厚一叠银票揣入自己怀里。
“小姐,你说明日会有逃跑的时机,此话怎讲?”虽然一直听小姐说要找时机逃离皇宫,但是环儿却一直不知道筱桐心里究竟是怎样盘算计划的。
“这个啊,”筱桐也才意识到,关于逃跑一事,她好象确实没跟环儿交代仔细。不过,她却并不打算告诉她,只因,环儿的单纯不应卷入到这些阴谋权势之中,所以,她选择不答。
“你就别问了,明天一早准备跟着我跑便是。今天夜里你就别回房了,就说我身体不适,你需留于寝殿照料便是。”
环儿见筱桐不愿说,她也只好不再问。只是心中的疑惑却是仍解不了,就像一粒种子,在心里生根发芽,一日解不了,便堵得心里难受。
筱桐将银票全部塞入自己怀中,又将首饰包也塞了进去。还好她由于畏寒,身上着了三件里衣,因此,即便塞了个满怀,却还是看不出什么异样。只是给人的第一感觉便是,此人生得相当臃肿。
其实,她是可以将这些东西分给环儿一些,二人一起承担,自然轻松许多。可是,不知怎的,越是如此关键时刻,她对环儿反倒越发放不下心起来。是以,为了以防万一,她将所有的东西都放在了自己身上。还好环儿心思单纯,也没多想。不然,只怕她当着是要无从解释了。
由于环儿本就身穿宫女裙衫,是以也不用换衣。
这日,凤仪宫内,早早地便熄了灯。筱桐与环儿都是和衣宿于寝殿之内。
黎明破晓之际,漆黑如墨的夜逐渐亮堂起来,由黑转灰,染上一丝亮色。
由于昨天睡得早,是以筱桐和环儿二人早早便从睡梦中醒来,不声不响地梳洗完毕后。筱桐让环儿为她也梳了一个宫女的发髻。而后,她又再度拾起那荒废已久的化妆之术,将自己白皙的皮肤涂上一层暗色,柳眉浅浅一扫,樱红的粉唇涂暗了些许,步骤虽是简单,功力却不一般。整个妆面上完之后,再看那铜镜中人,面色黯沉,眉目平淡,朱唇苍白无色,额间隐约可见三条皱纹。给人的感觉似是一三十出头的大龄宫女一般。
自己打点完毕,筱桐又为环儿描扫半天,原本长相清楚的环儿被她这么一画,俨然是一正值妙龄却面目平凡的少女一般。
这下,可把环儿乐坏了,之前在宫外的时候,那次出府游玩,小姐说不必把自己画得面目全非,如今,她总算是有机会见识到小姐厉害的化妆术施展在自己脸上。怎能不兴奋。
“小姐,你好厉害。我真的变得跟以前长得不一样了耶。”环儿瞠着双目惊奇地说着,言语间满是崇拜。
“这有什么,”筱桐不屑地说道,“你要是想学,以后出了宫,我可以教你。”
“真的吗?”环儿一听,眼睛越发闪亮,兴奋地开了口,“太好了,环儿谢谢小姐。”
“谢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筱桐不置可否。
待一切收拾停当,天已大亮。然而,却是不若往常一般露出一丝阳光。显见这天,怕是要变了。
灰蒙蒙的天空,虽然亮着,却让人感觉心中沉闷万分。一大清早的便狂风乍起,东北风呼啸着扫过整片皇城的天空。不仅预示着秋日渐过,冬日将来,更加昭示了今日,注定不能平凡。
后宫中,各宫主位这个时辰都还未醒来,是以,各大宫殿皆是安静异常。
唯独龙清宫内的司空烨如往常一般早起穿衣,准备着今日的早朝。然而,沉重的面色透露出他此刻的心情。
如今已是万事俱备,今日,他有十成十的把握能够胜出。帝王睥睨天下的凛然之气自他身上毫无克制地散发出来,连带着两个伺候司空烨的宫女都比往常还要小心翼翼。
平日里微显呱噪的小全子此刻也是不敢出声,总觉得,今日的皇上,似乎又哪里不一样了,但是具体哪里不对,又说不清道不明。
丞相府内,姜问亦是一早起身,今日之事,成王败寇,异常关键,容不得半点儿疏忽,他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应战。
今日一过,相信不久之后,司空烨便会废后了吧,届时……
想到此,姜问嘴角扯出一抹好看的弧度。
卫王府内,卫郸兴奋得几乎睡不着,亦是早早起身,因着静不下心来,他便来到书房拿起书本潜心阅读起来。
“父王,你在吗?”温润如春日微风的声音自门外响起,使得卫郸从书中回过神来。
“志儿啊,进来吧。”一脸高兴地放下手中的书,眼底眉梢怎么也掩不住那大业将成的兴奋之情。
卫志闻声,推门而入,来到卫郸面前,“父王,你真的打算造反?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卫志恳切的言语说出口,却是令卫郸眉头一皱,暗恼自己怎么就养了这么一个没用的儿子?
“志儿,事到如今已经不是收不收手的问题。一切都已安排妥当。你且放心,那皇位已如探囊取物,今日早朝,定能顺利将其拿下。”卫郸志得意满地说到,言语间充满了无比的自信。
“父王,依志儿所见,倒未必那么容易。您就听我一句,放弃吧。那皇位有什么好?你如今已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为何还要徒争那些虚名呢?”卫志满面担忧地说着,他从知道卫王要造反之时,便心存忐忑,不知为何,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缠绕心头,挥之不去。
“哼,”卫郸听得卫志此言,心里仅存的一点耐性终于被消磨殆尽,冷冷地哼了一声,大力一甩袖子,背过身去说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胆小懦弱的儿子。亏我当初给你取名时还特意取了志之一字,意为希望你能有鸿图之志。可是,你不帮助为父成此大业也便罢了,还不停劝我收手。你……唉,你实在太令我失望了。”
卫郸说此话时,已是连看都懒得再看卫志一眼,显然,他决心已定,恐怕换了是谁也要劝不住的罢。
“父王,”只听扑通一声,往那处看去,卫志竟然跪倒在地,一只手拉住卫郸已然换上身的官服,继续苦口婆心地劝说,“父王,孩儿就求您这一次,不知为何,海尔总有种不祥的预感。是以,算孩儿求您,造反乃大罪,不仅是杀头的罪名,更要牵连整个王府中人。就算为了王府里上上下下这几百口,孩儿求父王切勿鲁莽行事。”
卫志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诚恳万分。
然,卫王主意已定,怎会听劝,伸手一把将官服从卫志手中扯出,一个转身,从书桌另一旁饶了出去,“志儿,事到如今,已无回头之路,成王败寇,即便输了,我也认了。”
随着卫郸步出书房,传来卫志耳边的是这样一番决绝的话语。
跪在地上的卫志闻言,满面无奈加颓丧地看着门口的方向,但愿,父王你不会输得太惨,但愿,皇上能够仁慈一些。
天空中,仍旧乌云密布,大风吹过的地方,落叶满地,吹起一片荒凉与萧瑟。天,眼看着,就要变了……
第七十四章
天空中,仍旧乌云密布,大风吹过的地方,落叶满地,吹起一片荒凉与萧瑟。天,眼看着,就要变了……
寅时三刻,皇宫终于在黎明的陪伴下,缓缓打开了那扇庄严肃穆的朱红色大门。
没过多久,便有一两辆马车鱼贯而入,驶入皇宫大门内那宽敞辽阔的广场之上。随后下来的,便是日日此时前来上朝的未国各大官员。
若是以往,勤政殿大门开启之前,这些官员必会围到一处,要么拉拉关系套套近乎,要么虚与委蛇谈谈国事,总之看上去惬意万分。
可是今日,似乎因为天气的关系,还是因为直觉有事要发生,这些官员竟皆是一脸沉重的表情,似在深思着什么一般,说话之人甚少。
卯时将至,气氛更加紧张起来,众位大臣之间无不弥漫着紧绷的气息。卫王的车驾竟还未见踪影。
姜问眼观着诸多官员脸上那严肃的表情,心底叹道,自古以来,帝王之路,铁骨铮铮。现在在此等候的这些人中,只怕没有一人是心向司空烨的,几乎大多数官员都更倾向于卫党一脉,只有少部分属于中间清流,两方都不支持。
卫王权倾朝野多年,短时间内,想要他们投靠司空烨,自然很难,只是……一旦今日卫王被除,剩下的这些,自然也就无足轻重,他相信,以司空烨的手段,定能将这其中之事处理妥当。
当卯时的更鼓声响起,勤政殿如往常一般大门洞开,所有官员分文武两列按各自品级高低陆续进入大殿之内。
司空烨身着一身黑色滚金边龙袍,头顶珠帘王冠,脚下踏着沉重稳健的步伐,在小全子及两名宫女的陪同下,面色沉重地走了出来,坐上那象征权力地位的宝座。
然,殿内之人所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皇宫大门处的守卫已然全部撤离。给卫王造反提供了相当便利的条件。
没错,今日之计,正是请君入瓮,当然,既然有了请君入瓮一计,自然紧接着的便是瓮中捉鳖这第二计。若非皇衣卫消息可靠,司空烨和姜问是绝对不敢下如此赌注。
“上朝。”
司空烨甫一落座,小全子尖细响亮的声音便立刻响彻整个勤政殿内。
“皇上万岁万万岁。”殿堂之下,文武百官齐齐跪地叩拜,口中三呼万岁。
“众卿平身。”司空烨右手一挥,示意群臣站起身来。
“谢万岁!”整齐划一的声音再度响起,众位大臣几乎同时站起身来。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一旁的小全子如往常一般宣布。
“启禀皇上,臣有本启奏。”熟悉的声音响起,发自那离皇位最近的位置,仔细一看,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姜问。
“哦?姜爱卿有何事启奏?”司空烨微一挑眉,以似是疑问的眼神望向姜问,那神情,看上去虽是如往常一般的昏庸,却为何话语中给人的感觉充满了王者之气,全不若往日那般毫无分量。
“启禀皇上,臣要告卫王卫郸藐视皇权,无任何原因便私自不来上朝,罔顾圣听,罪责严重,请皇上定夺。”
眼见着老狐狸没来,司空烨也不着急,姜问更是在心底偷笑,这老家伙,希望别来得太迟。如今早朝已然开始,他竟还不现身。
然而,远远的,皇宫大门之外,卫郸的马车正全速前进,向皇宫内驶去。
方才他与手下的两名武将碰头拖延了些时间,眼看这早朝已然开始,虽然时至今日,他并不怕迟到些许,但是,他必须尽快赶到宫里。因为,他部署的行动时间眼看着就要到了。
“谁说本王今日不来上朝?”伴随着一句响亮的质问声,卫郸脚踏方步面露不屑地大步踱至勤政殿内,那动作,那神情,没有半分身为臣子的恭谨内敛,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气息,无不诉说着他对殿上之人的不敬。
只见卫王几个大步来到大殿中央,不若往常那般躬身行礼。虽是外姓王爷,但卫王也算得上是王族,因此,面圣之时,他无需下跪,只行躬身之礼便可。
然而今日,他却是连这一礼节都懒得行,整个人就那么大咧咧地站在大殿中央,眼底眉梢哪有半分尊敬,分明是打算将无视进行到底。
“摄政王,你这是何意,见了圣上,为何不行礼?”立于文官一列中,一位清流派的官员率先大声指责道。
“哼,”卫郸横了那言官一眼,冷哼一声,眼中的鄙夷之色更深,“圣上?你们认为,以当今圣上的言行举止,配做我们未国的一国之君么?”
“你……你……”那位言官被卫郸此言一说,竟是找不出任何反驳的理由。
确实,以司空烨所成功扮演的那位昏君,倒当真是没有资格坐上那九五之尊的地位。这点上,在场的所有官员中,除了姜问,其他人皆是深信不疑。
“诶,王爱卿,你先退下。”司空烨见状,也不着恼,只是挥了挥手,示意那敢直接跳找老狐狸的言官退下。虽然,他一眼便可看出,刚才发话的官员显然不是卫党一脉。但是,那人也未免太过不长脑。
那位王姓官员得令,躬身一礼,只得退了下去。
“摄政王,你的意思是说,朕不配做这一国之君?”司空烨好整以暇地看着卫郸,眼中没有半分怒火,甚至嘴角还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殿内的姜问见状,心下暗叫,不好,每次师弟露出这种表情,那就说明,他已经想好法子怎么整治眼前之人了。
“皇上以为,你配吗?”卫王似乎成竹在胸,对于司空烨的这种口气,虽然不能理解,但姑且归类于昏庸一列吧。
“朕不配?”不确定的语气,声音略小,似是在问自己,又似在问殿下诸臣,紧接着又继续问道,“那么依你看,谁才配坐上这皇位呢?”
“自然是能者居之。”卫郸扭头冷哼,此时的他还不知,自己已然成为瓮中之鳖。
“能者居之。好!”司空烨突然朗声大赞,“好一个能者居之!”
卫郸被司空烨突来的话语惊的一个愣怔,心里隐约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并未过多在意,只道是秋后的蚂蚱,最后的挣扎而已。
“在场诸位,当今圣上昏庸无道,沉迷女色,荒废朝政,日日笙歌,今年南方的水灾治理不当已然引起民怒,是以,本王今日便要替天行道,除此昏君而后快。”卫郸一脸正气地大声陈述着司空烨的罪状,造反之意已是不言而喻。
语毕,殿内陷入一片安静,此时此刻,仿若连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见。
“是啊,皇上昏庸无道,百姓怨声四起,摄政王说得对。”
片刻的静谧之后,是如菜市场一般炸开了锅,不知是谁开了头,紧接着,勤政殿内一片赞同之声。
卫王满意地看着自己制造的效果,脸上得意之色尽显。
这时,勤政殿之外,喊杀之声突起,伴随着的是无数的脚步声向皇宫的各个方向延伸开去。最中间的一支队伍则是直接冲入勤政殿内,个个手持刀枪眼神凶悍。
司空烨似是紧张地从龙椅上站起,满脸的慌张之色,“摄政王,你当真要造反?”颤抖的话语中显示出无尽的恐惧。
“护驾!”姜问于第一时间来到司空烨身前,挡在前面,将一个忠心耿耿的宰相演绎得淋漓尽致。
许多朝臣见状,一个个都是面色大变。只有卫党一脉似是一早便得了通知,面色沉静如水,非常识时务的马上移步至卫王身后。
此时此刻,谁,是哪方的人,在此情境下一看便知。只余了大约四成的官员仍旧站在原处不知所措。
官兵迅速将整个勤政殿包围起来,矛头直指龙座前的司空烨。
司空烨面色惊骇之极,好似完全不知所措。
“摄政王,朕待你不薄,你为何还要造反?”急促的呼吸证明了他此刻的紧张,司空烨宛若一个不敢置信的昏君一般,瞠大了眼睛控诉着卫郸的行为。
“皇上,你说错了,我这不是造反,而是为民请命。”卫郸仍旧以昏君之名作为造反的理由。
“你,你可知凭你今日的行为,朕可以诛你九族!”司空烨以惧怕的神情说着一个昏君此时最该说的话语,似是底气不足一般。
“哈哈哈……”仿若听见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卫郸大笑三声,携卫党一脉向司空烨所在之处走了过去,“皇上,我这是最后一次叫你皇上,你现在连自己都保不住,更遑论灭我九族了。”
“哦?你这么有把握?”说这话的时候,司空烨惊惧的神情顿消,微微垂眸掩饰自己胜券在握的神情,继续说道,“你要不要看看,殿内这些侍卫听谁的?”
卫郸一听,一丝惊慌自眼中闪过,脑中突然觉得今日这昏君怎的不同以往,一种不好的预感顿时油然而生。但随即,便被他否定。一切都已安排妥当,且今日行动的将领皆为他的心腹,绝不可能失败。
“摄政王,今日你图谋造反,罪不可恕,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姜问适时的插嘴,言语间不若司空烨先前的惊惧,也无半点颤抖,只是说了一个忠臣此时该说的话语。
“笑话,该束手就擒的是你们吧。你们说是不是?”卫郸冷哼,转而问向身后之人。
“就是就是。”一众人等闻言,连连附和。
“朕今日到要看看,到底是谁该束手就擒。”司空烨的语气突然间仿若九天玄冰,寒冷至极,言语间的肃杀之气尽显。听得勤政殿内的诸位大臣无不打了个冷颤,皆是不敢相信,刚才说话之人是那个荒淫无道的昏君?
话音刚落,姜问配合默契地一个挥手,登时,所有刀剑所指的方向全部转指卫党众人。就连包围在司空烨和姜问身边的人也全部围了上去,将卫党一脉包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眨眼之间,整个局面迅速扭转,显见卫王已然大势已去。
卫郸及卫党诸人登时大惊,卫郸更是大声吼道:“赵彻,你竟敢背叛本王。”
那被称作赵彻之人缓缓自殿外走来,恭恭敬敬地给司空烨跪地叩首,“微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赵爱卿请起。”司空烨重新坐回龙椅之上,面无表情地说道,那自身上散发出的王者气息将整个勤政殿的大臣震得皆是愣怔。
“谢皇上。”那被称作赵彻之人自地上站起。
“赵彻,你好大的胆子!”被重重包围的卫郸此刻不仅是惊惧万分,更充满了愤怒的咆哮。
“摄政王,本将本就是我未国的将领,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效忠皇上理所当然,何来背叛之说?”
简单的话语,却恰如其分的将卫郸堵得无话可说。
“来人,将卫党一脉全部拿下!”司空烨一声令下,所有参与造反的官员全部被官兵拿住。
只除了卫郸,突然大吼一声,“你个黄毛小儿,本王与你同归于尽!”说罢便甩开官兵的钳制,催动内力运起轻功向司空烨袭去。
殿内众臣再次大惊,无不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心脏此时已是提到了嗓子眼儿上,这一瞬间,勤政殿内再度寂静无声。
司空烨坐于殿上,脸上全无惧色,只布满了浓浓的杀气,等待着卫郸所谓的同归于尽。
与其他人恰恰相反的是,姜问和赵彻见状,脸上不但没有任何担忧之色,反倒是一脸看好戏的神情。
刹那间,卫郸已然闪至司空烨面前,空手出招,一掌向司空烨面门袭去。
司空烨坐等卫郸掌风来到面门之前,迅速一闪,双手连击三掌于卫郸胸脯之上,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无半分拖沓,速度之快,就连他是怎么出手的卫郸都没看清楚,便已吐出一口鲜血,摔倒在地。
“你……你竟然……会……武功。”
最后这一句,卫郸的眼神中充满了不敢置信和不甘心,就这样睁着眼,倒在了血泊之中,死不暝目。
刚才那三掌,司空烨使了全力,多年来连同父皇的怨愤,全部聚于三掌之中。
姜问和赵彻在一旁看的咂舌,本来可以死得舒服一点儿的,这卫郸非要自寻死路。师弟的武功高强当今世上除了师父之外,已是无人能及,随便一掌都能让人卧床多天,更何况是这汇集了全力的三掌。只怕是,那卫郸刚才那一刻,异常痛苦吧。
一时间,龙椅前面弥漫着血腥之气,致使司空烨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来人,把卫王的尸体拖下去。”司空烨冷冰冰地命令道。
“是。”
立刻,就上来两名士兵将卫郸的尸体拖走。
那卫党一脉见卫郸已死,心知大势已去,连忙跪地求饶,“皇上,臣等都是被卫王所逼,请皇上恕罪。”
“是啊,皇上,臣等都是被逼的。”
霎时间,求饶之声不绝于耳。然,司空烨却是不予理会,只道:“你们这些乱臣贼子,既然做了,就不要现在才来求饶。来人,将他们通通打下天牢。稍后再做处置。”
直到被拖至大殿之外,求饶之声仍是不断,先前那一群趾高气扬的臣子此时已是哭喊声连天,“皇上,饶了微臣吧,微臣是被逼的。”
声音越来越远,直至渐渐消失,殿内剩下的官员才回过神来,“这就是造反的下场,你们看见了?”司空烨冷声说道,当朝亲手杀死卫郸,在他意料之外,但是,他并不后悔。这次杀一儆百,应该会起到很好的效果。
众臣闻言,无不皆惊,立刻跪地叩首,誓表忠心,“微臣誓死效忠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岁比起先前,只剩寥寥几人,但这次的喊声却是响彻天际,似乎只有如此,才能表明他们的一片忠心。
“都起来吧。今日发生太多的事,朕乏了,先退朝,有何事明日再说。”司空烨说罢,给姜问使了个眼色,姜问立刻会意,回之以一个了然的神色。
“微臣恭送皇上。”整齐划一的声音再度响起,大殿内诸位大臣躬身说道。
伴随着大臣们的恭送声,司空烨自龙椅上站起,大步离开了勤政殿内。
就在司空烨忙于平反的同时,官兵杀入后宫的喊杀声迅速传至后宫各大宫室,各宫主位连忙下令关门落锁,闭不出宫。筱桐和环儿自然也是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立刻开始行动起来。
不得不说,这一刻,筱桐心里十分忐忑,生怕出了一个差错,便不能逃出宫去。
一路上,筱桐在环儿的带领下左躲右闪,专挑生僻的小道行走,倒也没有遇上那些士兵。直到即将行至宫门口时,筱桐眼疾手快的拉住欲冲出去的环儿,躲到石栏后面,待到那些士兵全部涌入那勤政殿内,才松了一口气。
环儿一见此阵仗,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声。之后才一脸紧张的小声问道:“小姐,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士兵?你快告诉环儿,今天究竟发生何事?我们为何会有逃跑的机会?”说话的声音中,竟是含了几分颤抖和担忧。
筱桐虽然心里也害怕,也担忧。但她的害怕与担忧似乎与环儿有所不同。
筱桐仔细地观察着外面的动静,确定四处已然无人之时,才开了口:“环儿,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今日卫王造反,是以我们才有机会趁乱离开皇宫。”
“小姐你早就知道?”环儿不敢置信地看着筱桐。
筱桐点头,“是早就知道。之所以不告诉你,只因知道多了,与你无利,所以我才一直没有告诉你。”
“照小姐这么说,那皇上现在岂不是很危险?”在这一刻,环儿想到的不是其他,而是把司空烨的安全放在了第一位。
“是也不是。”筱桐简短的回答,继而拉着环儿快步继续向前行去。
“小姐,这话怎么说?这么多士兵,皇上还能安全无虞?”环儿一边跟着筱桐的步伐,一边担心地问道。脚下的步子却是越走越慢。
“这你不用担心,皇上看上去虽然昏庸,但事实并非你所看到的那样,那不过是一种伪装。我可以担保,今日之事,皇上绝不会有丝毫损伤。”筱桐快速的分析解释给环儿听,却也发现环儿脚下的步伐越发的迈不动了。
无奈之下,筱桐只得停下脚步,转身一脸严肃地与环儿说道:“环儿,我们时间紧迫,机会难得。如果这次逃不出去,以后只怕再难有机会逃出宫去。关于此事,你若是有疑问,出了宫再问我,我一定如数告知。但是现在,你若真的决定跟我出宫,那就什么都不要再问,跟着我走便是。”
环儿闻言,眼中透着犹豫,杵在原地,似是在认真思索。心里面,走与不走,两个决定在不停地打架。
环儿的这一动作,使得筱桐心中越发焦急,如此紧张的时刻,这丫头竟然还踟蹰不前,到底走是不走,她若不愿意走,说一声便是,她绝对不会强迫于她。
“环儿,你若不想走了,直说便是,我不会强迫于你。是走是留,全在你自己选择。”筱桐明明白白地说道,心中越发忐忑起来,生怕被人发现了自己就逃不了了。
此时,每时每刻都是争分夺秒,若再不做决定,待殿内事宜解决完毕,她想逃变更是难上加难。
似是过了良久,环儿深呼一口气,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小姐,我跟你走。”昨晚,她已经承诺过小姐,所以,她不能食言。
筱桐闻言,总算松了一口气,笑道:“那就赶快走吧。”
说罢,又拉着环儿继续向那看似很近,实则却似是走了大半个世纪还未走到的宫门处行去。
环儿一步三回头的走着,眼底流露出的不仅有担忧,还有不舍。
是的,她很担心,担心皇上的安全,她很怕卫王造反成功,皇上性命不保。但是,她答应了小姐,不管小姐走到哪里,她都要跟着。所以,这一刻,她的心中充满了矛盾。走与不走,虽然已经决定,心里却还是犹豫不决。
眼看着二人已然来到宫门口,环儿眼中的挣扎之色越发明显。
筱桐却是没再顾着看她,只一个劲儿拉着环儿向前冲去。
直到二人已经行至皇宫门口,筱桐忽然发现,身后之人怎样也拉不动了。
她不解得转身回头,看向环儿,她不是都决定了吗?现在是怎么了?
只见环儿已然停下脚步,忽然间,眼泪自眼眶中流下,语带歉意地说道:“小姐,对不起,我跟您承认,我喜欢皇上,我担心皇上的安危。所以小姐,对不起,我不能跟您走了。我要留在这里留在皇上身边。即使他并不知道我的心意,但就算是远远地看着他,环儿便知足了”
第七十五章 离开
只见环儿已然停下脚步,忽然间,眼泪自眼眶中留下,语带歉意地说道:“小姐,对不起,我跟您承认,我喜欢皇上,我担心皇上的安危。所以小姐,对不起,我不能跟您走了。我要留在这里留在皇上身边。即使他并不知道我的心意,但就算是远远地看着他,环儿便知足了。”
筱桐不料环儿突然作此决定,心下愕然,待反应过来时,才知道,自己即将要和环儿分开了。原本可以毫无留恋地她,心中竟多了几分离开的不舍。
“傻丫头,”筱桐松开拉着环儿的手,抚摸上她泪眼婆娑的脸庞,柔声安慰道,“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那种即使只是偶尔可以见一面,也会雀跃半天的心情我怎么会不懂呢?只是,你真的如此决定了?你要知道,你的付出,未必能够得到回报。”
“是的,小姐,”环儿听言,重重地点了点头,以显示自己的决心,“我决定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在此处分别吧。只是你这丫头心思太多单纯,以后一个人在宫里可要多加小心。千万别被人抓了把柄去。”
“嗯,小姐,我会的。”环儿低低地抽噎着,眼睛像雨水一般不停地滴落下来,“小姐,你也是,一个人在外要多加小心。”
“我知道。环儿,你既然决定留下,那我便教给你一套说辞。我突然不见,皇上肯定怀疑,难免牵累了你。有了这套说辞,虽然不能保证万无一失,却肯定连累不到你头上便是了。”筱桐语重心长的说着话,心里却涌上一种惆怅的感觉。自古以来,姐妹之情敌不过男女之爱,今日,果然验证了这句话的正确性。环儿竟然肯为了一个完全看不到希望的男人,宁可将自己锁于深宫。这等情分,也就只有个古代的女子才会如此吧。换了是筱桐,先别说根本不爱,就算是爱了,后宫中三千佳丽,她也绝不可能留于此处。
“环儿,你附耳过来,我说与你听。”筱桐的语调隐约带了急促,毕竟时间紧迫,她必须尽快。
环儿听话地将耳朵凑上前去,筱桐叽里咕噜说了一通,环儿也是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不停地点着头表示她的赞同。
最后,筱桐双手拉起环儿的双手,说道:“环儿,你就按照我说的做,保证此事牵累不到你。就快没时间了,我得赶紧走,你从今往后多多保重,好自为之。”
“小姐,我会按你教给我的做的。你也是,要好好保重。”环儿说着话,刚刚停下的眼泪“唰”地一下又流了出来。
筱桐见状,亦是舍不得,澄澈的双眸也染上了一丝伤感之色,眼圈里隐约有泪光闪烁不止。
“环儿,再见。”筱桐挥手告别。话音刚落,便决然转身,毅然地踏出了这层层宫阙的入口。
环儿站在宫门处,微怔半晌,无意识地挥手告别,心底里默默诉说:小姐,再见,你永远都是环儿的好小姐。只是现在在环儿心里,有了比小姐更重要的人。所以,小姐,真的对不起,环儿以后不能再伺候您了。
知道勤政殿门口传来些许响声,环儿才回过神来,远远地便看见士兵们拖着一个个犯人走到勤政殿外。她赶忙动作利索地躲到一旁的石栏后面,待到那些人全部走光才从石栏处绕出来,步履迅速地向着凤仪宫行去。
筱桐快速地出了皇宫大门,头也不回的走了一小段路,直到有了百姓人家的建筑物时,方才回过头来,向着皇宫的方向远远望去。
自己来到这里后于环儿相处的那一幕幕情景仍旧历历在目,想不打,这才没多久,便要分道扬镳了。
一丝感慨浮上筱桐心头,果真,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就好像当初自己做演员的时候一样,没拍一部戏,刚认识了一些人,熟悉了一些人,戏拍完了,便散场了,很多人,也将成为生命中的过客。时间久了,便淡了,忘了。
环儿,今天的路是你自己选择,希望你今后好自为之。也希望,你我之间,永无再见之日。
此刻,一阵狂风扫过,几许发丝在风中飞扬而起,随风起舞,无端的吹起一片感伤,一片寂寥。
清晨的街道上还未见行人,一抹略显臃肿的身影孤独地站在街道口,是那么遗世孤立,仿若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一般。
然而,即算是离别的感伤,也只是很短暂的一点时间,很快,筱桐略显难过的心情便被离开皇宫的喜悦所充斥。她于街道上缓缓而行,不疾不徐。反正时辰还早,这个时候城门未开,商铺也都关着,不若先兜兜转转,熟悉地形。更何况她如今一副大妈打扮,衣着一看便知是宫里出来的,估计也没人敢找她的麻烦。
她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只有的感觉就是好,除了那如牢笼般的皇宫,似乎连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渐渐的,大风忽然而止,遥远的天边,一轮旭日拨开云雾露出脸来,万丈光芒一瞬间照射整个大地。就连先前阴沉地让人压抑万分的天空也逐渐恢复了一片湛蓝,那层层的乌云似被人追赶着般快速地退散开来。
筱桐立于街头,一只手挡住那突然袭来的刺眼光芒,眯了眼看向那看似神秘的东方,这,是不是预示了,新的开始?
随着旭日东升,街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筱桐按着记忆里的路走着,不知道怎么走的时候便会招人问问路。没多久,便来到了出宫前曾经和环儿一起来过的那条街道,只可惜,物是人非,如今,她已只有一人了。
想到这,筱桐兀自摇了摇头,收回所有伤感的情绪,转身便踏入了一件成衣店内。
成衣店的掌柜才刚开门,见有客人上门自是有些意外,以往这个时候,店里从未有人这么早便来买衣裳的。
“这位客官,您要订做衣裳吗?”掌柜的笑嘻嘻地迎上前来,那笑容中,没有半分商人的奸诈,只是很淳朴的憨厚之笑。
“不是,掌柜的,您这儿有现成的合适我穿的衣裳马?”筱桐略微压低了嗓音,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较为像一个三十几岁的宫娥。
“有有有,客官,您看这件如何?”掌柜的指着一套天蓝色绸缎的衣衫说道。
筱桐一见,微微皱眉,这衣服的料子一看就是上乘,她现在在跑路,怎能穿得如此扎眼?“这件太好了些,掌柜的,给我找件普通棉布的就行。”
“这位客官,我看您像是从宫里出来的,怎么不买件好点儿的呢?”掌柜的眼光犀利,一眼便看出筱桐的装扮是宫里的宫女,所以才会挑了一款质地上乘的介绍给她。
“唉,掌柜的,不瞒您说,我实在浣衣局里当差的,如今到了年纪,才被遣出宫来,这不,干了几十年,也没存下几个钱,也只能省着点儿化,还得留点钱回家乡寻个能养活自己的营生才是。”筱桐一脸为难地说着,语气中充满了无奈。
掌柜的听着可怜,便又指了一套两层厚的素蓝色棉布裙衫,“唉,在宫里当差的,能谋个好差事出了宫才能过上好日子,浣衣局听说确实银两颇少,而且还特别累人。”说道这里,掌柜的顿了顿,“客官,你看这套是不是满意吧。现成的适合您这身材的衣裳我这确实不多。”
筱桐大略看了看,以手摸了一下布料,嗯,厚度不错,她别的不怕,现在就是怕冷,所以衣衫不在好看,而在够厚。
“掌柜的,就这件吧,您这儿有地方换没?我这宫女装得赶紧换下来送回去,在宫里呆了这么些年,体型都变了,刚进宫的时候穿的衣裳现如今都穿不上了。这不昨儿个办好了离宫手续,才发现自己连件能穿的衣服都没有,这才先借了宫里的衣服穿出来,一会儿还得送回去呢。”筱桐滔滔不绝地说着,不知情的人听起来便会觉得好像真的有那回事儿一般。
“原来如此,我说大清早的怎么就有客人上门儿呢。奴,那门后头就能换。”掌柜的指了指门旁边的一扇小门。
筱桐按掌柜的所言,推了那门进去,将宫女装换了下来,付好银子,而后又跟掌柜的买了一个包袱,将那宫女装放了进去,便离开了衣裳店。直接跟人打听马市的去处。
在现代时,筱桐的古装戏拍了不少,其中还有两部是武侠的,所以拍那戏之前,筱桐特意去学习了马术,两年下来,她的马术已经是相当精湛了。
原本,她也曾考虑过雇辆马车,但是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雇马车不够安全。若是环儿与她一起逃出来,或许雇辆马车会好些,但如今既然环儿不在,那么只她一人,骑马自是无所谓了。
打听好马氏的去处,筱桐便直奔马市买了一匹马,虽不是什么千里好马,却也相当壮硕有力,她骑得话,足够了。
一切置办妥当,筱桐便一人一马上了路。驾马直接奔向城门之外……
皇宫大内,司空烨一下早朝,刚换下朝服走进御书房,姜问和赵彻便在外求见。
“宣他们进来吧。”司空烨的口气爽朗了许多,刚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岂能不畅快?就好像埋在心里多年的那颗种子在生根发芽之后终于被连根铲除了一样。
“是。奴才这就去。”小全子连忙应声,动作利索地一路小跑出去,只须,便将二人带进了御书房内。
“你先退下吧。”司空烨命令道,已经习惯了议事之时无人打扰,是以他仍旧将小全子遣了出去。
“奴才告退。”小全子声音刚落,便退了出去。
“师弟,今日那卫王真是杀得痛快啊。”大事解决,姜问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同时更为司空烨感到高兴。隐忍部署了多年,总算没有白费。
“师兄,今天那三掌看来,你的功力又精进了。”扮作赵彻的那人也在一旁赞叹道。
“还好。宫里的那些士兵都撤了吗?”司空烨不予理会这二人的赞叹,而是直接谈起正事。大患虽除,但剩下的烂摊子却更加难以收拾。
“我刚命令下去,现在已经都撤了。”
“那便好。”
“师弟,这善后工作也不好处理啊。朝廷里一下子这么多官员被抓,若是有心人煽动,难免激起民愤。再说,朝中无官,则不称为朝,关于此事,需好好斟酌,处理妥当才是。”姜问一语说中要害,确实,并非过了今日,就万事皆欢,更困难的还在后面。
“嗯,此事确实不易,师兄,师弟,你们有什么高见?”司空烨一手环胸,一手托腮,似是在认真思考着解决之道。
“这选拔官员一事,倒也不急,先前你我在民间结交的那些有志有才之士可以立刻上任。之士像张师弟冒充赵彻这种情况比较难处理。”
“确实如此,这些人确实不好办。”司空烨亦是为此事头疼不已。
就在司空烨和姜问二人为难之际,一旁的这位张师弟开口了,“二位师兄,我倒是有个办法,你们要不要听听看?”
“哦?师弟有法子?说来听听。”姜问闻言,一脸期待地开了口。
“依我所见,不若不要想得那么复杂,我跟其他几位师弟就直接恢复本来面目,让这几个狗官的家人以为他们离奇失踪,而后再将他们的尸体丢到荒郊野外,至于这后面,应该就不用我说了。以二位师兄的才智还能设想不到吗?”
司空烨一边听着,一边思考,而后问道:“那些人的尸体你们都还留着?”
“嗯,当时想到善后时可能需要,所以一直用大师兄的药维持着尸体真身。”
“既然如此,虽然是较为直白的做法,但我觉得此法可行。”姜问也是一脸若有所思,看着司空烨说道,“与其弄得那么复杂,倒不如用这最简单的一招,索性就让这些狗官的家人以为他们被人谋杀了便是。”
“那就用这法子吧。”司空烨亦是如此认为,当即一锤定音,“不过在此办法的基础上,我任务需要稍稍改动一下。”
“怎么改动?”姜问好奇了,司空烨能想到的法子,一般都是无懈可击,他自然是兴趣匪浅。
“几位师弟不能直接恢复本来面貌,而是应作假相约于同一天出门喝酒吃饭,然后才在回家的路上遇害。如此一来,多人同时被杀的理由才解释得通。而几位师弟也能光明正大的回复容貌。一举两得。”
“二师兄,你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张师弟一听,立刻点头赞同,师傅座下的所有弟子中,他们这些做师弟的个个都对眼前这二位师兄充满了尊重敬佩之情。与此同时,他二人亦是他们心目中的骄傲。无论才智武功,还是医术兵法,他二人都是所有弟子中最为出众的。
“师弟,你我当真是想到一处去了。”姜问拍了拍司空烨的肩膀,神色间颇有些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感慨。
然而,三人正事还未谈完,小全子的声音便突然自门外响起,“皇上,凤仪宫的宫女环儿前来禀报,说是皇后娘娘不见了。”
“什么?”司空烨闻言,登时惊愕万分,一个傻子能跑到哪去?他立刻拍案而起,厉声喝道,“快宣。”
“是。”小全子心知不妙,连忙退出。
而一旁的姜问,眼中也是飞快地闪过一抹异色。
不一会儿工夫,小全子便带了一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宫女走了进来,仔细一看,正是环儿无疑。
“奴……奴婢叩见皇上。”环儿一边抽噎着,一边跪倒在地给司空烨行礼。那模样,像极一个丢了主子的奴才。
“平身,你先起来,说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后怎么会不见了?”司空烨心里紧张万分,眉头紧锁,一连声地问道。昨天那傻子明明答应了他会乖乖的,怎么才一清早便不见了呢?
“皇上……是奴婢不好,奴婢没看好娘娘。”没有回答司空烨的问题,环儿仍旧大声哭诉。
司空烨心急如火,倏然间大喝一声:“哭什么哭?到底发生何事?快快道来。”
环儿被吓了一跳,浑身上下吓得打了个冷颤,这才说道:“今天早上,皇后娘娘起得很早,说是想吃些点心,奴婢便奉命去厨房做了。哪知……”
“哪知什么?你别吞吞吐吐的,快点儿说!”姜问也急了,心里登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哪知当奴婢做好点心欲送进寝殿之时,还未走至寝殿门口,后宫之中便突然喊杀声四起,皇后娘娘听见后,竟然直接冲出大殿,一把将奴婢撞倒在地。奴婢见状,自是赶忙从地上爬起来追了出去,却还是晚了一步,追到凤仪宫外,便已不见皇后娘娘踪影。之后便有士兵将后宫各宫室团团围住,奴婢不敢进去,是以便在大殿内等候,然而知道刚才士兵全都撤了,奴婢还不见皇后娘娘踪影。所以才前来龙清宫向皇上禀报。”环儿断断续续地说着,因为大哭而引起的抽噎声不断。
“你的意思是说,皇后娘娘自己跑了出去?”姜问语带疑惑地问道。原本,刚才听小全子所说,他还有些担心。然而,在听了环儿的叙述后,他反倒有些放下心来,心里似有什么呼之欲出。
“是的。皇后娘娘是听见外面的声响后才跑出去的。”环儿仍是一抽一抽地回答,原本单纯清澈的双眼此时已是哭得通红,煞是怜人。
司空烨听到这,已是明了了大体情况,头一转,立刻叫道,“小全子,煊大内侍卫统领觐见。”
一直候在御书房外的小全子闻言,连忙又是一路小跑了去,回来的时候,身后跟了一个身强体壮的男子,男子手持钢刀,满腹武装,一看便知是宫内品级较高的武官。
“大内侍卫统领李明虎参见皇上。”进来之人声音洪亮,但却恭恭敬敬地跪地叩首。
“起来吧。李统领,皇后受叛乱影响,今晨跑出凤仪宫后便不见踪影,你去命人在宫里搜查一番。”司空烨说着话,拿起毛笔沾了墨,于一白纸上草草勾勒了几笔,一副简单的人像便已形成。虽然简单,但该有的相貌、神韵却是一样不差。“就拿着这个去找,即便将整个皇宫翻过来也要找到。快去!”
李统领自小全子手中接过画像,而后抱拳到:“微臣遵旨。”
说罢便起身欲走。
“等等,”司空烨突然叫道,不知出于什么考虑,命令道,“画像中人乃皇后一事千万勿说与他人听,只管招人便是。”
“微臣紧遵谕旨。”语毕,李统领这才离开了御书房。
“你也先回去吧,皇后不会有事的。”司空烨转而向环儿说道。
“皇上,皇后娘娘真的不会有事吗?”皇儿似是还不想走,仍是跪与地上哭声不断,“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没看好娘娘。”
司空烨有些不耐地皱了皱眉,连带着说话的语气也越发得冷了几分,“此事朕自会处理,你姑且先退下吧。小全子,你也先出去候着。”
环儿眼中似有不甘,但还是乖顺地说道:“是,奴婢告退。”说罢便退了出去。
小全子自然也是应了声是退了出去。
然而,刚出了御书房的门,小全子便于环儿说道:“环儿姑娘,我劝你别对皇上心存幻想。”
环儿则是故作不懂地睁着大眼不可思议地问道:“小全子公公,你在说什么?环儿听不懂。”
“罢了,既然你说听不懂,那就当我从未说过。”说罢,小全子便再度站回自己原先候着的位置,随时听候皇上的差遣。
御书房内,
“姜问,你怎么看?”环儿和小全子一出去,司空烨便最先征求姜问的意见。
姜问心不在焉地撇了撇嘴角,而后道:“什么怎么看?皇后是个傻子,听见喊杀声冲出凤仪宫不见人影,就是这么简单呗。”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却只有姜问心里知道,原来,那日筱桐说的自有办法,就是指这个。他不得不赞叹,她确实聪明得可以,今天早上确实是逃出宫的最佳时机。只是,令他想不明白的是,她的丫鬟明明知道她是个傻子,为何却还说出那番说辞?又为何没有与她一起逃离出宫?
那日环儿那丫头见司空烨的眼神倏然浮上脑海,很快,姜问便想通了这个中缘由。
第七十六章 发现与怀疑
那日环儿那丫头见司空烨的眼神倏然浮上脑海,很快,姜问便想通了这个中缘由。
只怕是那丫头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背弃了她的主子吧。如此,也好,以他对筱桐的了解,若是跟这么一个不明世事的丫鬟一同逃跑,那才真正令人担忧。如今这丫头既然肯主动留下,对筱桐来说倒未必是什么坏事。
只是,不知道师弟会不会发现筱桐时蓄意逃离。不管怎么样,出于私心,他都不希望他发现。反正他本来也不想娶一个傻子做皇后,虽然这个傻子是装的,但是如果筱桐不装傻,只怕现在早已成为皇衣卫的刀下亡魂了。准确点儿说,是已经成为刀下亡魂。毕竟,现在的卫嫣然已非原本的卫嫣然,不是吗?
所以,姜问决定,他会竭尽所能地替筱桐遮掩。如若师弟发现了她是装傻,他是在不敢想象他会怎么对待聪明慧黠的筱桐。
“姜问,你当真如此认为?”
就在姜问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之时,司空烨语带疑惑地问道。并非他多疑,实在是太过巧合。为何今日老狐狸造反,那傻子就跑出凤仪宫不见踪影。虽然于情于理都说得通,但是直觉的,他就是觉得有什么地方出了差错,可是却又说不出,道不明。师兄的态度也很奇怪,向来心思慎密的他,刚才的回答一听就是未经大脑的思考过的。
“师弟,我看你是多虑了吧,这又有何真的假的?事实摆在眼前。况且你那皇后的脉搏当初你也是亲自探过的,确是傻子无疑,那么如今她跑不见了,还能有别的可能吗?如今卫王已除,你以为一个傻子还能掀起什么风浪不成?”姜问一番话语说得在情在理,愣是让司空烨无法反驳,思来想去,也就只好作罢。单看李明虎的搜查结果吧。
“你说得倒也对,或许真是我多虑了。”司空烨想通了,也就不再纠结此事,而是继续谈回正事,转而问向一直被冷落一旁的那位师弟,“张师弟,卫王府那边怎么样?”
“二师兄,王府那边儿今天卫阐一出大门,前脚刚走,后脚我就命人包围了。事发之时,已然将卫王府上下三百五十六口全部拿下,听候发落。”
“嗯,那就好。”司空烨满意地点了点头,自古以来,成王败寇。卫王造反,难免其家人也有参与其中,即算没有参与,卫王被诛,为防其家人叛变闹事,也理应诛其九族,以绝后患。是以,自是先将他们打下大牢,具体如何处理,还要再下定夺。
“师弟,你准备如何处理魏家一门?”对于卫王的家眷,姜问亦是有几分同情的,虽然灭九族是最为妥当的方法,但同时也是最失人心的方法。姜问是打心眼儿里不赞同满门歼灭的。
“二位师兄,这有什么好想的?自然是诛其九族,灭其满门才能铲除后患。”张姓师弟是个直爽之人,想什么便说什么,当即便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姜问听言,立刻以中指弹了弹自己这笨师弟的脑门儿,“我说你啊,怎么这么笨。既然不懂就别乱发言。难怪师父老说你根骨虽佳,却是个急性子,遇事不用大脑思考。学学武还行,若是舞文弄墨比智斗计定是要输了去。”
张师弟闻言,不服气地撇着嘴角,脸上的表情尽是不服,小声嘟囔道:“我哪有。历朝历代对付叛逆之臣,哪个不是如此?怎么到了我这儿,就被说成是拙技了。”
这时,一直坐在一旁看好戏的司空烨适时地开了口,“张师弟,我也认为姜文此言不差。”
“哦?”姜问闻言,勾唇挑眉,“看来师弟与我想到一处去了。”
“你是如何想的?”司空烨故作不懂的询问,但脸上的表情显然已是认定,他二人此次只怕是都想到一出去了。
“是啊,既然大师兄你这么说我,你倒是说说看。”张师弟也于一旁附和道。
“臭小子,你给我仔细听好了,学着点儿。”姜问见状,使了大力拍了拍张师弟的肩膀说道,“以往历朝历代镇压反叛,那是在君王稳坐江山的情况下。即便是灭九族也不会有人敢说什么。师弟你不一样,如今你尚未正式亲政,在民间的名声又是声名狼藉,如果在此时将卫王府所有人等全部诛杀干净,落到有心人口中,四处散播谣言,便很容易失了民心。一国之君乃民心所向,如果连民心都没了,还能称之为一国之君吗?”
姜问一开口,便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且是句句在理字字在心,说得张师弟原本趾高气扬的脸一下子便犹如枯萎的植物一般蔫儿了下去。
“嗯,你所说正是我心中所想。姜问,依你看,将为王府的人通通变为庶民,发配边疆,如此可好?”司空烨蹩眉斟酌着开口征求姜问的意见。
“我看可行,毕竟卫党一脉,又造反之心的我们都有名单在手,那些人之外的,如此处理自然是最好。”
姜问也觉得此法可行,以来既绝了后患,二来还能博得个好名声,如若再找人蓄意散播一些流言出去,那于司空烨来说,则是更加有利。
“既然如此,那便这么定了。”至此,关于造反一事的处理结果,已然商谈完毕。“如果没别的事,你们先退下吧。”司空烨略显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今日之前,他已经一连好几个晚上没有休息好了。每每午夜梦回,时常梦到当初父皇还在人世时那为难的样子。
姜问自然一眼看出司空烨的疲惫之色,也就很识相地告退,“师弟,那你好好休息,这几日还有的忙。”
“嗯,二师兄,我跟大师兄先走了。”张师弟见状,也识趣地告辞。
于是,二人一同离开了御书房内。
他们二人走后,司空烨便一人踱至御书房的软榻上,本欲小歇片刻。然而,却是刚躺下没多久,小全子便来报,大内侍卫李明虎求见。
司空烨一听,顿时睡意全无,赶紧从榻上起来,坐回桌案上。
李明虎几个大踏步走了进来,刚欲行礼,司空烨便急道:“李统领免礼,怎么样?可是找到皇后?”言语间,司空烨的眼底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深深的担心。
“回皇上,空里四处都搜遍了,不见皇后娘娘踪影。”李明虎面带惭愧地垂首,躬身说道。
“怎么会?她就算跑,能跑出多远?”司空烨皱了皱眉,一抹失望之色爬上俊颜,心里的疑惑越发的深了。
“皇上,恕微臣多言,会不会是被宫里的哪位娘娘藏起来了?”李明虎一边看着司空烨的颜色,一边小心翼翼地说道,间司空烨没有什么异色,反倒是很鼓励他继续说下去的样子,他才放心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您也知道,宫中嫔妃间的争斗向来只为那皇后那位置……”
后面的话,李明虎没有说下去,但是很明显,司空烨已经明白了他要说什么。确是如此,为何他没有想到呢?如果除去了皇后,那后位悬空,宫中那些女人不就又有了盼头?司空烨这么想着,却已心生一计,可以光明正大的令大内侍卫进入各大宫室搜查。
“李统领,传朕旨意,今日早朝卫王图谋造反,当场被诛。天下大定,需清点后宫财物,各大宫室皆无例外。速去速回。”司空烨口气严肃地命令道,最好后宫里的那些女人安分点儿,若是没做便罢,但若一旦查出嫣然真如李统领所说被关押在嫔妃宫中,那他,也绝不会轻饶。
李明虎一听,当即会意,声音响亮地答道:“微臣遵旨。”
姜问和张师弟出了宫,交代完善后事宜,便一个人回了府。
小堰见姜问回来,连忙迎上前去,“主子,您回来了?今日可还顺利?”
姜问横了小堰一眼,语气不善地说道:“你不是都知道了吗?还问什么?”
“我……”小堰不料姜问口气这么差,一时间竟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主子今儿个这是怎么了?早上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回来说话口气就这么冲?他招谁惹谁了他。
姜问见小堰不语,一脸纳闷儿地站在原地,急促前行的脚步微微放缓,继续咄咄逼人地说道:“怎么?你别告诉我你手下的黑衣骑一个个都是废物。连这么大的消息到现在还没传到你耳朵里。”
小堰顿时有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主子今儿个实在是太奇怪了。虽然他问那一句确实有些多余,但也不至于如此啊。
自他跟着主子到现在,还真没见过他的脸像现在这么臭过。
“是,是属下多问了。”没办法,既然主子心情不好,他这个做属下的也只能迁就迁就。毕竟人家是主,他是仆。更何况,主子也确实没说错什么。
“嗯,一会儿吧午膳给我送进来,直到晚膳之前,我不出来你别进去打扰。”姜问那张俊朗之极的脸此刻正严重纠结着。很显然是有什么烦心事。
“属下遵命。”小堰遵从地说道,但是眼底眉梢却露出一抹好奇。
不知道究竟什么事能让主子心情如此糟糕,啧啧啧,看看,就连那张俊脸此刻看着都俊不起来了。
姜文说完话,便快速走进自己房间,关上大门,整个人躺倒在床上,细细思考起来。
其实,他心里此刻非常生气,气筱桐,也是气自己。气筱桐不够意思,要走也不知道跟他告个别啥的。怎么说也相识一场不是?就算看在他没有司空烨面前揭穿她的份上,她也该跟自己打声招呼。更气自己,筱桐跟他要药丸的时候他就该有所警戒了,多明显地暗示啊,显然是打算要跑了。可是他居然一点儿都没有警觉。
正是因为如此,姜问才从刚才一回来便臭着一张脸。
但是,反过来一想,筱桐跑了也是件好事儿,反正司空烨登基之后也要废了她,届时她在宫里的日子可以想象,不仅好不到哪去,只怕是连逃出宫的机会都未必能有。
想到这里,姜问的心情总算好了些。既然,她跑了,那是不是就代表,他能有机会了?姜问越想,越觉得雀跃,只是,唯一犯难的是,这茫茫人海,他要去哪里找她呢?
而且,就算是找,也得先帮师弟把眼前这烂摊子收拾了再说。不然,他也不能问心无愧地离开。思及此,姜问心中便已下了决定,等这边的事处理完,他就算踏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她。
心中的结一解开来,几日来不眠不休的安排部署带来的倦意便立刻涌了上来,姜问就这样沉入了睡梦之中,在自己房里睡了整整一个下午再加上一夜,知道第二天一早才从睡梦中醒来。
皇宫里,自下午开始由李统领带领的大内侍卫便开始大张旗鼓地以清点财物的名义搜查各大宫殿,就连凤仪宫也没放过。
一时间,整个后宫鸡飞狗跳,各宫嫔妃皆是纳罕,皇上怎么突然想起清点宫中财务了?
直到夜晚降临,一弯残月高挂空中,如黑布般地天空中挂上了点点繁星,整个清点工作才刚刚完毕。
龙清殿内,今夜,司空烨第一次没又召任何嫔妃侍寝。卫王一除,昏君的戏码自然无需再演,他对女人,本就不甚在乎,不过暖床的工具而已。就算长得再如何妖艳美丽,于一个成功的帝王而言,也只如一碗毒药。他自然知晓孰轻孰重。
或许,唯一不同的是,那个傻子。但是,他不愿自己多想。今日,若是能找到,那是最好,虽然亲政之时必将废后,但是他亦会好好安置那个因皇衣卫失手而变傻的女人。不会亏待与她。
若是找不到,一个傻子丢了也便丢了,于他而言,并无任何损失,对外直接宣称皇后弊世便是了。
思绪回转间,龙清殿外,洪亮的嗓音掷地有声地响起,“臣李明虎求见皇上。”
紧接着,小全子便匆匆来报。
司空烨自是允了,李明虎一进来,便再度跪地叩首:“臣李明虎叩见皇上。”
“免礼把。”司空烨自那龙椅上站起虚扶一把,而后又坐了回去,好整以暇地问道,“李统领,都查完了?”
“是,属下已然将整个后宫都翻查了一遍。”李明虎恭恭敬敬地回答,但是语气中却隐含着少许胆怯。
“怎么样?可有查到?”司空烨一听他说话的语气,心里便已有了底,看样子是没查到。但是,他却还是多此一举地问了一遍,只为了亲耳听到结果。
“回皇上,微臣惭愧,确实没有任何可疑之处。只是……”李明虎说到这里,有些犹豫自己到底该不该说下去。
“只是什么?快说。”李明虎这一句只是,徒然间给了司空烨一丝希望,好似茫茫黑夜中突然燃起的那一点火光,驱除掉整个黑暗的恐怖。
“只是,不知为何,微臣发现,凤仪宫内的财物好像少了不少。”
其实,按理来说,各大宫殿少些个钱财并不奇怪,毕竟即算是在宫里,各宫娘娘也是要吃穿用度,也要开销。有些东西宫里不分发的,自然是着人到宫外去买。所以,这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怪就怪在,这皇后娘娘据说是个傻子,傻子挑吃还算情有可原,但是挑穿就不太可能了吧。可是吃的能有几个钱?凤仪宫内丢失的东西,竟是有十几万两的价值,吃什么东西能吃掉几十万两这么多?这实在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哦?”很显然,李明虎的回答完全出乎司空烨的意料之外,于是,他不以为然地答道,“不过是少了些财物,值得你如此大惊小怪?”疑问的语气,不但是言语间却隐隐含了些许期待他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李明虎虽为武将,却也懂得察言观色,立刻会意,将心中的几点疑点如实交代。
“皇上,平常各宫娘娘的吃穿用度,挥霍一些的一年下来也不过十几万两。但是皇后娘娘入宫仅是月余,便将皇上上次赏赐的东西用去了几十万两,怎能不让臣怀疑?”
司空烨一听,立刻一手拍案,冷声喝道:“你说什么?少了几十万两的东西?”
“正是。”李明虎神色坦然地回答。
司空烨几乎怀疑自己重听,几十万两,那个傻子用什么能用到几十万两这么多?悠然间,似有什么从脑中闪过,他几乎不敢相信,事实会是他想的那样?
略显无力地摆了摆手,司空烨命令道:“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此事朕还要好好想想,出去的时候把小全子给朕叫进来。还有,今天朕叫你查的事,切记保密。”
“是,微臣遵旨,微臣告退。”李明虎得令,便立刻退了出去。
只须更,小全子便从殿外小跑了进来,“皇上,李统领说您有事找奴才?”
“小全子,凤仪宫里你有没有比较相熟的奴才?”司空烨的脸上,此刻如结了冰一般,寒气逼人。说话的语气亦是冰冷万分。
“有两个,皇上有何吩咐?”小全子一个哆嗦,心知皇上这模样明显是心情不佳。心下好奇,皇上怎么突然想起问他这个?
“你去问问他们,皇后娘娘平日里吃穿用度一般需花多少银两。速度要快,朕在这儿等着。”
“是,奴才这就去办。”小全子心知看皇上那神色,恐怕此事事关重大,于是便连忙除了龙清宫直接向凤仪宫行去。
知道小全子从凤仪宫回来,将自己打听到的如是呈报给司空烨。
“皇上,据凤仪宫的小太监说,皇后娘娘平日里基本上不用什么银两。食材也都是御膳房里领回凤仪宫的,是以凤仪宫十天的开销也才五两银子。”小全子一边禀报着,一边哆嗦地越发厉害。看皇上那脸色,比之先前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才叫他怎能不怕?
幸运的是,司空烨并没有要把脾气发在他身上的样子。只是摆了摆手,说道:“朕知道了,你先下去,朕要休息,传令下去,今夜朕不招寝,且任何人不得打扰朕休息。”
“奴才遵旨。”小全子说罢,便再度退出殿外,将大门关紧了,这才到外面候着去了。
司空烨一人坐于龙清殿中,仔细地将今日发生之事一一在脑中过了一遍。前前后后仔细思索一番,心中的疑问越发深了。难道说,卫嫣然当真不傻?可是她脑中的淤血又作何解释?装傻确实可以,但是淤血是绝对装不了的,除非她又深厚的内功修为,可以自行控制自己的脉搏,造成淤血的假象。但是显然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以自己的武功造诣,如若那卫嫣然武功如此之高,自己不可能感觉不到。
但是,今日之事又如何解释?司空烨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卫嫣然不是傻子的可能性很大,唯一解释不通的就是她脑中那确实存在的淤血。两方因素一对比,司空烨的心明显偏向了前者。
他越想越觉得卫嫣然不是傻子的可能性很大,烦恼的同时,司空烨一拳重重地打在桌案上,“该死的,那女人若真不是傻子。胆敢如此戏耍于朕,不管你走到哪里,朕都会命人把你给抓回来。”亏他今天白天还为她担心了一个下午。然而,她竟然有可能是自己逃出宫去的,这叫他怎能不气?
司空烨的愤怒发泄完毕,立刻走到密道口,打开密道,几步走了下去。
密室内,司空烨将白日里的画像重新画了一遍,最后一笔刚落,王修便已来到司空烨的面前,跪地抱拳。
“属下参见皇上。”
“起来吧。这个给你,即便是出动皇衣卫所有人的力量,掘地三尺,也务必将此人给朕找出来。”司空烨的声音冰冷无温,不再似先前那般一想到那个可爱的傻子便不自觉的嘴角上翘,语调温柔。相反的,他此刻的语气中无不透露出熊熊的怒火。
枉他以成为千古一帝为此生目标,竟然被一个女人玩于鼓掌,这叫他怎么甘心?
此刻的他,被愤怒冲昏了头,只想到自己是受骗者,却全然忘记了,如果筱桐不装傻,恐怕就要再次死于皇衣卫之手了。
第七十七章
筱桐出了城门之后,紧张的心情也随之烟消云散。抬头望向那遥远湛蓝的天际,她深呼一口气,暗叹这自由真是来之不易。
然而,仅仅是过了稍许时间,她放松的心情便转而迷茫起来。犹如一个人站在那浩瀚无边的沙漠里,又似是在那一望无际郁郁葱葱的草原上,辨不清方向的同时,更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能去哪里。
收回四处游荡的心神,筱桐骑着马沿着官道一路前行,直到天色渐晚,妖娆的晚霞漫步天边,才行至一个看上去略微古朴的小镇之上。
兜兜转转半天,才找到一间规模不大的客栈。
这个小镇民风淳朴,太阳刚落山,街上的行人已然少之又少。筱桐喝声止马,动作利索地下得马来,马上便有一个小二打扮的人笑呵呵地迎上前来,“这位大嫂,您要住店吗?”
筱桐点了点头,将马儿交给店小二,一人率先几步进了客栈。
客栈里面,一楼的大堂里,三三两两地坐着几个客人。显见这家店的生意应该很是一般。柜台前空空荡荡,也没见着掌柜的身影。
须臾,小二便随后跟了进来。
既然没看见掌柜的,筱桐有问题自然是要问小二了。“你们这儿还有上房吗?多少银两一夜?”筱桐客气而又谨慎地问道,语气中的寒酸像尽显。
之所以问银两,是因为她一个女子孤身上路,又顾及到自己现在这副普通民妇打扮,如若说话口气很大,只怕会招来心怀不轨之人的觊觎,是以才故作一副穷酸像地问起价钱。如此一来,外人只道她是普通民妇,遇上麻烦的可能性也会大大降低。
小二见状,笑着答道:“这位大嫂,上房五百吊钱一间,一点儿也不贵。”
筱桐听言,眉头微蹩,还好带了一点儿碎银子出来,不然身上携带的银票面值都那么大,她怎么敢拿出手?
然而,她这副神情,落进小二眼里,却是觉得她还是嫌贵了。于是连忙小声说道:“大嫂,您要是觉得太贵,不如这样,给您少点儿如何?四百五十吊钱一间?反正看这天色今天也不会有什么客人来了,房间空着也是空着,便宜点儿给您住也无不可。只要别让其他客官知道了就行。”
小二的话令筱桐立马回过神来,脸上的表情似是勉强地说道:“好吧。麻烦你前面带路。”
“唉,好,大嫂请跟我来。”小二说着话,便一马当先地走在前面带路。
“这位大嫂,您要出远门儿吗?”小二一边走着一边闲聊。
“哪儿啊,我不过是去附近走走亲戚。”筱桐咧唇一笑,状似憨厚地回答。一人在外,凡是自当小心为妙。若说是出远门,只怕会被人盯上钱财。
“原来如此。”小二听后,也只是笑应,“到了,大嫂,您就住这间吧。”小二说着话,推开门来。
筱桐走进去,大略看了一下,虽然不能跟奢华的皇宫相比,但布置还算干净雅致。“嗯,不错,谢谢你。”
“嘿嘿,您客气了。不知晚饭您是自己到楼下去吃,还是给您送上来呢?”
“送上来吧。”筱桐实在不习惯一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吃饭,那种感觉很不好。
“好,小的知道了,若是还有其他什么吩咐,您直接招呼我便是。”
筱桐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小二这才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小二便将晚饭送了上来。筱桐吃罢,便躺倒在客栈那还算柔软的大床上。骑了一天的马,真的是累坏她了。
接下来,去哪里好呢?闭上眼,筱桐思索着这个已经考虑了一整天的问题。略显无奈地从床上起身,自怀中抽出一本薄薄的书来。细看那书名,竟是《各国图志》。
这本书,是筱桐从宫里带出来的唯一一本书,犹记得当初在宫里看到此书的时候,筱桐很是惊讶了一把。
难怪曾听环儿说,未国的开国皇后是位博览群书的才女,这一点,仅是从这本各国图志上便可看出。
这本书,并不似其他书籍那般,明显是印刷出来的。可以看得出,它是由人一笔一划撰写而成。书页的结尾,又小小的一排楷体,上书一一木清言著。据筱桐所知,这木清言便是未国那位伟大的开国皇后。虽为女子,智慧才干却不输与男子。未国开国至今,历代皇后中,没有一人能出其左右。
这本图志,想必便是那皇后的先来之笔罢。当然,这还不是最让筱桐惊讶的,筱桐最为惊讶的是,这本书不仅有各国的地图,更是详细介绍了每个地方的风土人情及国与国之间的关系是否融洽等多方面信息。俨然就是一本现代的旅游指南,甚至,比旅游指南更为详细。
是以,筱桐此次出走时什么书都没带,只带上了它,有了它,她便能决定自己的去处。
随手翻了几页,筱桐将书页翻至曾经做过标记的几页。
根据这本书中的记载,于未国比邻的有两个国家,一个是宣国,一个是靖国。宣国的风土人情与未国基本相似,且两国自古以来一直交好,几乎从未有过战乱。而靖国就不同了,由于地理位置和天气条件的限制,靖国所拥有的自然资源相当有限。百姓生活艰苦的情况下,靖国时常骚扰宣、未两国边境的居民。是以,与靖国的交界处,战乱频繁,百姓苦不堪言。
如此一来,往北方去的念头自然是第一个淘汰。筱桐翻了几页,其他城池看上去也都差不多,除了位置不一,似乎并无甚差别。
正当她犹豫不决时,“凤城”二字映入眼帘。
仔细看那介绍,凤城紧邻未国友好之邦宣国,那里贸易发达,繁荣富强,和平安宁,是为长期定居的好地方。
筱桐顿时一喜,看来,这凤城确实有其过人之处,不然怎会得那开国皇后如此称赞?
于是,她立刻决定,自己就去凤城吧。以来,那里是边境地区,在她看来,能逃多远就逃多远,离皇宫越远越好。那么,边疆自然是最佳的选择。二来,着凤城又是一个繁荣富强之所,适宜长定久居,正合她意。
逃离的目的地决定了。筱桐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放了下来,心里也舒坦了不少,早早地便躺下歇息了。未来的路,还很长……希望她此行可以一帆风顺。
翌日,勤政殿内,上朝的大臣仅余了二十来人。由于绝大部分朝廷重臣因参与谋反而下狱,致使本就宽敞万分的勤政殿如今越发空旷起来。
大殿之内,一个个大臣无不提心吊胆战战兢兢。经过昨日之事,他们都对当今皇上有了一定程度上的改观,至少,他们知道了,皇上其实并不若平日里那般昏庸无道。
司空烨坐于龙座之上,目光深邃,薄唇微抿,不怒而威,俊美无铸的脸上表情晦涩难辨。全不若往日那般荒淫无度不理朝政的昏君模样,反倒是自有一番气度天成君临天下的王者风范。
“对于昨日卫王造反一事,众位爱卿以为,朕应当如何处理?”一片安静声中,司空烨状似询问地开了口,然话语中给人的压迫感却让人不觉一颤。
“启禀皇上,自古以来,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现如今摄政王已死,依我朝律法,理应诛其九族。所有伙同者,亦当如是。”一位身着从四品官服的官员处得列来,首先说道。
“哦?众爱卿都如此认为?”虽是问句,但是语气中的不能苟同之意却是相当明显,随即转而问道,“姜爱卿,你怎么看?”
姜问听言,站出列来,恭恭敬敬地答道:“回皇上,微臣以为,皇上刚刚平反,又即将正式亲政。此时正是树立您大好形象之时。为君之道,需有雷霆手段,却也理应以仁德治天下,方能顺应民意,获得民心。而民心所向,我未国才可长治久安,繁荣富强。”
“好,很好。”姜问一番话说完,司空烨立刻大声叫好,虽是事先便已商量好的对策,但是不能不说,姜问这一番话语,确实说到他的心里去了。“姜丞相,你此番话正合朕已。”司空烨眼睛一横,继续问道,“不知众位爱卿觉得如何?”
“吾等紧遵圣谕。”整齐划一的答应声响起,虽只寥寥二十几人,声音却是异常响亮。
“既然众爱卿都无异议,那此事便这么定了。小全子,拟旨,卫王造反,一丝以谢天下。朕念其家人无辜,遂发配边疆,永世不得进京。卫党一脉所有官员全部革除官职,贬为庶民,有生之年不得入朝为官。”
“是,奴才遵旨。”小全子立刻拟了旨意,司空烨玉印一盖,“姜爱卿,刑部尚书一职由你暂代。另,一月之内公告天下,朝廷将于一月后举行科举,选拔人才。姜爱卿,此事一并由你负责了。”
“微臣遵旨。”姜问躬身行礼,心里却是恨得牙痒痒,这个师弟,居然将这些事情全部交由他一人负责。这不是明摆着要累死他么?
“皇上,如今卫党已除,不知皇上准备何时正式亲政?”突兀的声音传来,说话之人正是一身武将打扮的沈威。
“哦”,似是突然想起一般,“爱情不说,朕都要忘记了。小全子,查查看最近的黄道吉日。”司空烨的口气不冷不热,这亲政大典于他而言并无多大用处。
小全子听言,连忙翻查一翻,“回皇上,三日之后又一黄道吉日。”
“那好,昭告天下,三日之后举行亲政大典。”
“是,奴才遵旨。”
早朝过后,御书房内,姜问一下了朝便来求见,司空烨自是早已料到,告诉小全子,姜丞相来了让他直接进来便是。
“师弟,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厚道,一下子交给我这么多差事。”人还未到,声音已然传了进来。
司空烨悠哉悠哉地看着折子,心情显然不错。
直到姜问来到面前,他才说道:“以师兄的才干,不会连小小的科举都搞不定吧。”
姜问却不上当,“师弟,少来了,激将法对我可不管用。”
“那么师兄是不打算坐了?刚才在朝上……”司空烨话还未完,姜问便立刻打断,“你放心,答应的事情我一定做到。”
司空烨自是知道姜问的为人,冷硬的线条上,嘴角扯出一抹诡计得逞的笑容。
姜问一见,顿时浑身打了个寒颤,每次师弟路出这种表情,果然就没好事。
“话说……昨日你那皇后找到了没?”姜问似是试探地问道,言语间满是不确定。
“哼!”司空烨冷哼,一说起卫嫣然,他脸上刚才那一抹笑意立刻消失无踪,转而覆上层层的阴霾,“有心逃跑,怎么可能找得到?”
姜问闻言,心里一惊,表面上却似是不明似是惊艳地问道,“你是说……皇后娘娘是蓄意逃跑?怎么可能?”
司空烨冷冷地斜睨了姜问一眼,答道:“怎么不可能?”
“皇后娘娘不是傻子吗?怎会蓄意逃跑?况且,她逃跑的动机为何?”姜问头头是道地分析着,心里却是有些忐忑难安。
“傻子?”司空烨反问一声,“她若不是傻子,不就可以蓄意逃跑了?”
姜问闻言,心里咯噔一声,难道师弟已经发现了?“师弟,此话怎讲?这皇后娘娘当初可是你亲自探过脉的,你可别告诉我,作为师父的嫡传得意弟子,你连诊个脉都能诊错。”
“脉象确实没错。”司空烨说着话,眉间微蹩,神色凝重,似在认真思考,又似为何事发愁,“这正是疑点所在。”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说皇后娘娘不是傻子?有何根据?”姜问继续追问。
“自然有,师兄,你可知,昨日你走之后,我命李统领以清点财物为由将后宫各个宫室如数搜查一遍,皆未查出蛛丝马迹。然而,却查出了凤仪宫内少了好几十万两的财务。你以为,一个傻子平日里能用多少银两?”司空烨言及至此,他相信,以姜问的聪明才智,接下去自然不用他直白地说下去了。
“几十万两?”姜问闻言,惊讶万分,嘴巴张成o形,心里却暗骂,那个女人到底是聪明还是笨蛋啊,带银子出宫是没错,问题是她带这么多,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人家她不是傻子吗?
“嗯,几十万两。我几乎可以肯定,那个卫嫣然绝对不是傻子。但是,我又想不通,为何她脑中有淤血?”
“呃,想不通就别想了。反正你本来也打算废了她。如今她自己跑了,这样一来岂不正好?三日后你直接宣布废后便是了。”姜问说得这话,又明显的误导嫌疑,他可不想师弟四处派人去抓筱桐。不过,就算是抓,也未必抓得住就是了。
“废后?”司空烨反问一句,微微思索便道,“以前我以为她是个傻子,才想要废后。如今,她既然不傻,让她当这个皇后也无不可。反正为党一脉已全部覆灭,她身后无权无势,由她来坐这个后位我也没有后顾之忧。”
“可是她不是已经跑了吗?既然人都跑了,你还留着个后位干吗?”姜问继续劝诫,语气之中隐约带了些急切之意。
“跑?哼,她能跑到哪儿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就不信,我掘地三尺,还找不出个人来。”司空烨恨恨地道,一想起自己被骗了这么多日,他心里就怒火丛生,感觉自己好像一直被当猴耍了一般。
只是令他想不通的是,那女人既然不是傻子,她不就可以为老狐狸通风报信?为何还要装傻戏耍于他?
当然,最为该死的是,自己竟然被她骗了那么长时间还毫无所觉。每每司空烨想到这里,他就恨得牙痒痒。卫嫣然,你最后是别让我找到。
同一时间,客栈内,刚刚起床的筱桐突然打了个喷嚏。可怜兮兮地揉了揉鼻子,筱桐低咒一声,这可恶的冰火两成天,真是害死她了,现在天气明明还不冷,她却居然已经开始打喷嚏了。
“师弟,既然人都跑了,你为何还要找她回来?”姜问自然不会轻易放弃,再接再厉地问司空烨的打算。
“我的女人,怎么能让她到处乱跑?更何况,还是我的皇后。”司空烨说得理所当然,但却没注意到姜问的眼神在听到他这句话是徒然一暗,垂了眸去。
“既然如此,那我这个作师兄的可要好好祈祷你早日找到你的皇后了。”眼见着司空烨态度坚定,姜问也无法,只是,在心下越发急切,要快点儿吧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他才能放心地去找叶筱桐。并且,他一定要在司空烨前面找到她,告诉她司空烨已经发现她不傻。
对于叶筱桐会被司空烨先找到,姜问心里其实一点也不担心,毕竟,筱桐改变样貌的能力确实非同寻常。就连他这个易容高手都看不出来她是个使了什么方法,更不用说司空烨的手下了。所以,他并不怕司空烨会先找到她。同时,他也深信,凭自己的本事,一定可以找得到她。
第七十八章
时间若流水般匆匆而过,一眨眼,已经过了两日,冰凉入骨的秋风中渐渐染上了一丝初冬的气息。前段时间还弥漫着的、浓浓的桂花香的桂花小道上,只见得那郁郁葱葱的桂树上零星地挂着几朵几欲凋零的花朵。
凉亭里,花想容带着贴身的两个宫婢不疾不徐地步入其内,看着那正坐于亭中细细品尝的沈如雪,脸上带笑地说道:“姐姐倒是好兴致,这么凉的天儿,一个人坐在这里品茶。”
沈如雪目光轻瞟一眼花想容,转而看向凉亭外那波光粼粼的湖水,不甚在意的讽刺道:“妹妹不也不差么?这种天气还有心情跑到此处来赏景?”
花想容尴尬一笑,道:“姐姐此言差矣,妹妹我几日不见姐姐,甚为想念,今儿个可是特意前来找姐姐你的。”
花想容嘴上说得客气,心里却已然将沈如雪祖宗十八代都在心里诅咒了一番,这个死女人,不就是比自己高了一个分位,每次一见面,说话那口气俨然如自己是这后宫之主一般,全然不把她放在眼里。不过,也正是如此才是正常,如果哪一日她二人见了面不再是如此针锋相对各怀鬼胎,那才叫不正常,估计不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就是天要下红雨了。
“喔?”沈如雪似是意外地应了一声,一语双关地说道,“才两日不见而已,妹妹就按耐不住了?”
花想容闻言,一听便知其中含义,原本笑意盈盈的脸上赫然间一冷,嘴角再扯不出半分笑来,那乍青乍白的脸色犹如调色盘一般,五彩纷呈,好笑之极。
这时,两个宫婢已然在凉亭内的石凳子上扑上了一层厚厚的软垫,花想容不理会沈如雪的冷眼嘲讽,就着软垫径自坐了下来。
“姐姐难道不着急么?”花想容冷冷地说道,“皇上已经连着两日宿于凤仪宫中了。”
“着急?着急能有什么用?皇上不说了?皇后今儿个要远行,去隐士高人哪儿医病,是以这两日才连宿于凤仪宫中,今儿个一过,以后还怕没你得宠的日子么?”
沈如雪面上不冷不热地说着,心里却又是另一番想法。她怎么可能不气,想自己跟花想容,虽然长相不及那个傻子,但至少也是举国上下屈指可数的美人儿,在皇上眼里,竟还比不过一个痴儿。这叫她怎能不气?又怎能服气?如若真能做到心平气和,她也不会在这即将入冬的天儿一个人跑凉亭里喝茶来了。
“姐姐,难道你就不担心?”花想容微蹩了眉头,状似担忧地问道,说话的语气似担心又似关心。
“哼,”沈如雪冷笑一声,“笑话,担心?担心什么?”
“姐姐就不怕那傻子的病倘若真的医好了,依着皇上现在对她的宠爱,以后只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吗?”
沈如雪斜睨了花想容一眼,这一点她当然想到,可是她能有什么办法,皇后去医病已成既定的事实。更何况,据说那位隐世高人性格怪癖得很,不仅不让人大张旗鼓地将皇后送去,还说他自己会来将皇后接走。如此一来,即便她想动什么手脚,都无处下手。
“每每,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皇后这病若是真能医治好,那也是她的福气。不过据说,她这毛病,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医好的,咱除了能每天烧香拜佛祈求她那病晚些好,也别无他法不是?”
“嗯,姐姐这话说得有理,依我看,皇后那病确实不好医,连宫里的太医都束手无策,我就不信那所谓的高人就真能医好了她。”经沈如雪这么一分析,花想容心里突然觉得轻松舒坦了许多,原本浓浓的担忧现在一扫而空。更何况她本就心思简单,考虑事情自也不会更深一步思考。
心里的郁气没了,花想容也不想再这儿坐着吹冷风了,“姐姐,眼看这天色渐晚,妹妹我就先回去了。姐姐你也早点儿回去吧。”说罢,也不待沈如雪反映,立刻站了起来,踏着轻松的步伐离开了去。
沈如雪待花想容走后,眼睛看着她离开的方向,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低声冷哼道:“哼,真是个不长脑的东西。”
凤仪宫内,此时此刻,一片静谧无声,就连平日里大殿外候着的太监宫女都不见个人影儿。
然而,在某间太监专属的寝房里,一群小太监正围到一处叽叽喳喳地叽歪个不停。
“哎,你们说,这皇后娘娘要去医病的事儿是真的还是假的?”太监甲说道。
“那还用说,当然是真的喽。上回娘娘中毒刚好,如今身体羸弱不堪,又要长途跋涉去那隐士高人的居所,唉,真是有的苦受咯。”太监乙一听,也连忙叹道。
这俩人话茬一开,其他太监也全部围了上来。
“可不是嘛,皇后娘娘当真是可怜,生的那副好皮相,可惜是个傻子。可偏偏有些人连个傻子也不肯放过,居然还想要毒死她。”
“嘘……行了行了,别说了,宫里的事儿,谁说得清楚呢。咱哥儿几个当好自己的差便是,少叽歪那些个闲事儿,小心惹火烧身。”一旁,一个一直只听不说的小太监一听这话越说越跑题,连忙压低了声音劝诫道。
“对对对,那些个暗地里的事儿咱就别讨论了。不过话说回来,咱们皇上性子倒真是怪癖,皇后娘娘这还没走呢,就已经舍不得了。以前倒不见他来得这般勤快,这两日皇后要走了反而日日宿于凤仪殿内。”
“唉,毕竟皇后这痴症不是一两日能医治好的,这一去,恐怕怎也也得一年两年的吧。皇上舍不得也不奇怪。”
“这倒是。”此话一出,众人连连点头附和。
之所以会有这一出,其实全是司空烨布置的障眼法。毕竟皇后逃出宫这种消息不好传出去让他人笑话,所以他便想出此计,一来可以躲避几天不必宣那些嫔妃侍寝,二来又可对皇后的去处做个交代,一举两得。
是夜,司空烨再次来到凤仪宫中,环儿早早的便已等候在此。
“皇上驾到。”做戏就要做足,小全子高亢嘹亮却又尖细的嗓音自凤仪宫殿外响起。
“奴婢参见换上。”环儿一听见声音,便连忙出来迎接。
“平身吧。”司空烨习惯性地说道,深邃的双眸看都没看环儿一眼,直接步入寝殿之内。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一连三天,环儿自听说皇上这几天都会宿于凤仪宫中起,心里便升起了一丝期待。如今,小姐已然不在宫里,她当初既然因为担心皇上而留了下来,那么,为了能在宫里过得更舒坦些,也为了能更加靠近皇上,她必须要引起皇上的注意才行。可是,令她失望的是,她每天抱着满满的期待,换来的却是皇上的不屑一顾。这叫她怎能不失望?
如前两日一样,皇儿刚想跟着司空烨进寝殿伺候,便被小全子拦了下来。
“哎,环儿,皇上晚上睡觉的时候不喜旁人打扰,你还是趁早回去 歇息吧。”
小全子说的确是实话,司空烨向来不喜宫殿内有一群人围着伺候。但是,这其中,小全子也不可否认的掺杂了一些个人情绪在里面。这个环儿对皇上存了什么心思,他这个自小就在宫里长大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在他心里,对于这些心存妄想的宫女向来是充满了鄙夷。自然是怎么看环儿都不顺眼的。
这时,刚踏入殿内的司空烨突然出声了,“小全子,让她进来吧,朕有些话要问她。”
小全子闻言,眼里闪过一丝不甘心,却是迅速掩了下去,“是,奴才遵旨。”说罢,小全子便让出一条道来,让环儿进去。
环儿眼里,则是毫不掩饰的露出一丝欣喜,是自己成功了么?她这么想着,嘴上挂着笑开心地步入大殿之内,来到司空烨面前。
“奴婢叩见皇上。”环儿已进去,便又行了一礼。
“起来吧。”司空烨坐于椅子上,眼神慵懒,但又若有所思地看着环儿。见她脸上带笑,他有些不明,何事这么值得高兴?
“谢皇上。”环儿从地上站了起来,状似恭敬地立于一旁,嘴角挂笑,殷勤地说道,“皇上要喝茶吗?奴婢给您倒茶。”
司空烨点了点头,算做应允。
“环儿是把。你家主子丢了,你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司空烨冷冷地开了口,却让人听不明这话是何情绪。
环儿听后,正在倒茶的手几不可见地微微一抖,而后恢复原状,将茶倒好,放到司空烨面前,又连忙跪倒在地,“皇上恕罪,奴婢,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哦?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司空烨见状,面上不动声色,也不叫起,凉凉地说了一句,端起一旁的茶来吹了几口气,小啜一口,微微皱眉,这茶,还太烫。
刚才这小丫头倒茶时,他故意说了那么一句,借此一探虚实。果真,这丫头心思单纯,当即便露了马脚。刚才她手抖的情形,他可是一点儿不差的尽收眼底。看来,这个环儿很可能是知道皇后装傻一事的。
司空烨晚间就寝时,向来不喜有人打扰,刚才小全子阻挠环儿进来的时候,他本不想说话。但是突然间,一个念头闪过脑间,他才想起,或许从这个环儿身上,更能证实自己的推测。是以才让小全子放了她进来,当然,放她进来的结果,他也非常满意。
“奴婢只是想好好的伺候皇上。如果奴婢因为皇后娘娘不在了,便整日愁眉苦脸,皇上见了也不会高兴地不是?”环儿显然有些被司空烨的语气吓到了,跪在地上的时候,双手不停地瑟瑟发抖,头低得不能再低,显是一副非常害怕的样子。
司空烨微微挑眉,心下暗叹,倒是个巧舌如簧的丫头,可惜啊可惜,火候还不够。“你不必害怕,朕不过是随口问问。”说到这里,他微微顿了顿,而后继续道,“罢了,你先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环儿得了特赦令,连忙退下。然而,转身离去的刹那,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和一丝不甘。
环儿退下以后,司空烨便命小全子落了锁。一个人坐于凤仪宫的寝殿内仔细思索。一连两日,他宿于凤仪宫中,一来是为了障眼法的实施,二来则是想从这里找出些许蛛丝马迹来证明自己的猜测。可惜的是,两日来,这个寝殿他几乎都翻了一遍,也为发现任何不妥之处。
然而,刚才对环儿的试探,让他总算找到了一个突破口。看来,这个环儿定是之情的,但是为何她没有跟着她的主子一起逃跑呢?还是令他想不通的。
这几天下来,司空烨的情绪依然稳定不少,不再像初时那般一想到那女人骗了自己这么长时间便愤怒不已。
时间,可以冷却一切,包括他的怒火。冷静下来后,他也曾细细思索,为何卫嫣然要扮傻子?为何她要逃跑?又为何她的脑中有淤血?
前两个问题,他思来想去,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她装傻跟他扮昏君应该是有异曲同工之妙,为了明哲保身,为了不参与权力斗争,更为了卫王起事时不连累到她而逃跑。除了这个可能性,他实在是再想不出其他。
至于第三个问题,这是司空烨一直想不通的,他也就索性不再去想。
自从司空烨想通了这前前后后的一切,这两日,他的脑中时常浮现出那双清澄明亮的双眼,那张倾国倾城的绝世容颜。休息的空当,偶尔还会想起当初新婚之夜,自己的背上被抓得血痕道道。在凤仪宫的书房,自己被她拿书砸到。甚至是在御书房,他与她缠绵,她叫他端茶倒水……
这些种种历历在目,每当他想起来,嘴角都会不经意的扯出一抹笑容。现在想来,那些都是她故意为之吧,呵,倒真是个不肯吃亏的丫头。
司空烨想着想着,一双刚刚蒙上一层暖意的双瞳悠而转冷。心中暗道,不管她跑到哪里,他一定会把她给抓回来。他的女人,怎能容得她流连宫外?只是,如此想的同时,只怕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种想法究竟是因为一个男人的占有欲,还是因为其他什么……
与此同时,筱桐这天早早的便来到了一个规模略大的城内,她一人落座于一间茶馆,骑着马奔了大半天的路,实在是累坏她了。前两天由于她骑马的速度慢,因此一直也没到过一座稍微像样的大城。今日行了小半日,总算是到了。
这座城名叫齐城,是去凤城的必经之路。筱桐一进城,首先便先找了一家离闹市区不远的客栈,将马儿安置好,便一个人来到街市上。这几日,怀里揣了一堆的首饰,实在是累死她了。是以,她的第一目标,便是找了一间看上去较具规模的当铺,将那些个首饰当了,换成银票。而后又去了未国最有名的隆丰钱庄,将大额的银票全部以叶筱桐的名义开了个账号,存了进去,只留了些许零散银子和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在身边。
将这一切通通办好,筱桐便来到了现在所在的茶馆里。人家都说,茶馆是打听消息的最佳场所。果然如此。
这不,筱桐现在正竖起耳朵全身贯注光明正大地偷听人家的谈话。
“我说老李,你听说了没,前几日京城里摄政王造反,居然被那昏君给镇压了。据说那卫王当场就被皇上给打死了。”或许是因为谈话内容涉及皇家,说话之人的声音很自觉地放小了些,但是近距离的筱桐还是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哎,老王,我怎么可能没听说过呢。我姑妈的儿子的义母的表侄就是在朝中做大官的,据可靠消息,原来咱们皇上那昏君像都是装出来的,其实咱们皇上一早就看出那摄政王图谋不轨,是以才隐忍了那么多年,就等着有朝一日把这卫王给收拾了呢。”
“哦?真是如此?怪不得呢,民间都传成那样了,皇上居然还能两耳不闻窗外事,将昏庸进行到底。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那是自然。咱们皇上不止诡计多端,而且连武功都是天下无敌。据说那卫王就是在上朝的时候欲偷袭皇上,才被皇上连击三掌当场毙命的。”
“哎,老李,你这话说得可不对,咱皇上那哪儿叫诡计多端啊,分明是叫足智多谋。”
“咳,你跟我争这个干吗,我没文化你又不是不知道。”
“好好好,算了算了,你跟你争了。”
接下来,哪二人便再没谈论朝廷中事,转而聊起了家长里短。
筱桐听着这二人的谈话,心中一颗大石头总算落下,听起来,那色皇帝是成功了,而那卫阐也已然伏法。这一切,果然如自己所料。更令她松了一口气的是,看来那色皇帝并没有下令大张旗鼓地找她。虽然不确实他是不是有派人暗地里寻找,但不管怎么说,总比他下令命人全国搜索要来得好很多了。
第七十九章
筱桐听着这二人的谈话,心中一颗大石头总算落下,听起来,那色皇帝是成功了,而那卫郸也已经伏法。这一切,果然如自己所料。更令他松了一口气的是,看来那色皇帝并没有下令大张旗鼓的找她。虽然不确定他是不是有派人按地理寻找,但不管怎么说,总比他下令命人全国搜索来得好很多了。
正自想着,突然,茶馆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便见两个身穿黑色武打劲装的男子走了进来。
“小二,来一壶凉茶。”其中的一个男子大声叫道。
“好嘞,诸位客官稍等,马上来。”小二十分殷勤地应道,转身便小跑了下去,再上来的时候,手中已然端了一个托盘前来。
“客官,你们要的凉茶。”小二一边笑着,一边将茶碗和茶壶放在了桌子上,将茶一一为那两位客官倒好,便欲退下。
“哎,小二,等等,你见过这个人没?”其中一个人拿出一张画像,递到小儿面前问道。
小二凑过去仔细看了看,皱着眉头仔细的想了又想,而后肯定的答道:“二位客官,小的从未见过此人。”
筱桐坐在一旁自然也听到了,好奇的向那处看去,却见那画中之人只是寥寥几笔,便勾勒出活灵活现的神韵。只是,不凑巧的是,那画中之人,仔细看去,怎么看怎么像是卫嫣然的长相。
筱桐面上沉着冷静,不动声色的继续喝茶。心里却是一个哆嗦,暗道这色皇帝为何还要派人找她?他不是不想要这个皇后吗?丢了便丢了,不是正合他意吗?还派人找她干嘛?
然而,就在筱桐兀自思索的时候,那二人也注意到了筱桐的异状,其中一人自座位上站了起来,来到筱桐身边,礼貌的问道:“这位大婶,可曾见过画中之人?”
此人的问话让筱桐豁然回神,而后非常肯定的笑着答道:“这位公子,我从未见过此人。”
“哦?那为何大嫂刚才看到这幅画的时候好像在想什么的样子?”来人还是不死心的继续追问道。
“那个呀,其实是因为我好奇,二位公子为何要找此人呢?”筱桐故作不明其意的开口问着。
“原来如此。这位大嫂,实不相瞒,华中致人耐我家夫人。夫人因患有隐疾,与前几日突然跑出家中,再也没有回来。我们主子心急,这才令我们出来寻找。”另外一位黑衣人走了过来解释道,“所以,如果这位大婶有我家夫人的消息,还请如实相告。我家主子定当感激不尽。”
筱桐见状,脸上露出一抹遗憾的表情,拒绝道:“原来如此,不过我确实未见过画中之人。真是不好意思,估计我是帮不上你们的忙了。”
“没关系,如果这位大嫂想起来了,也可以告诉我们一声。”
“嗯好。”筱桐爽快的应道。反正她现在是全副武装,一般人根本就不可能看得出她的本来模样,是以,他自然是有恃无恐了。
在那之后,那二位黑衣人喝完茶便离开了去。筱桐等到他二人离开有一会儿了,才将茶水饮尽。离开了茶馆。
毕竟她若是在他们问过后她话之后就马上离开,定会招人怀疑,是以,她只是不疾不徐地将茶壶中的茶水慢悠悠的喝完,才离开茶馆。如此,才不易被人发现什么倪端。
既然得知那色皇帝只是派人暗中寻找于她,筱桐也便不再心急,只要不是什么封城门搜身一类的搜查,她都有办法应付。毕竟,她的化妆术可不是白学的。只是可怜了自己这皮肤,天天要受那些个化妆品的荼毒。“唉。”筱桐略显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看来,得多做做皮肤保养工作了。
打定了主意,筱桐没有直接回客栈,而是一个人在大街上优哉游哉的逛着,还找了一家布店量身定做了几件衣服。这几天下来,筱桐一直害怕后面有人追来,是以每到一个城镇,都未多做停留,一身从京城买的衣服早已风尘尽染,如今放下心来,便一口气多定了几套。这路还长着,多几套衣服才好正式上路不是?
翌日清晨,阳光散发着柔和的温度扫向整个大地,偶尔一阵轻风吹过,令人神清气爽的感觉随之而来。朵朵白云缓慢的飘荡空中,伴随着那温和的旭日,昭示了新一天的开始。当真是为近几日难得一见的好日子。
今日,是对整个未国举国上下的百姓来说,尤为重要的日子。那个传说中昏庸无道的皇帝将于近日正式登基,并且还将坐着马车环京城一周巡游。这怎能不叫人振奋?
一大清早,京城的街道上便已是一副人山人海的景象。士兵排成两排异常辛苦的在夹道两旁维持治安。
人群中此时已是一派激昂,议论纷纷。
“听说当今皇上生的相貌俊朗,风流倜傥,不知是真是假啊?”
“那还用说?当然是真的了。”
“哦?你怎么知道的?你见过了?”
“切,怎么可能,我不过是一介草民,怎么可能见得到皇上那等大人物?”
“那你怎么知道那是真的?”
“不是真的那能有那么多传言?想当年那老皇帝,怎么就没听人说起他的相貌?既然有人说,那也多数是有其事的。”
“切!”围上来的众人闻言,皆是一脸不屑的冷哼一声,甩袖亦甩头。
“哎,你们不信拉倒。”先前那言语之人撇着嘴角小声嘟囔。
“不过话说回来。当今皇上真是高明,那摄政王霸权多年,皇上倒真能忍。想起前阵子的传说至今还让人一劲儿的起鸡皮疙瘩呢。”
“可不是嘛,前阵子我也相信那谣言来着,心里甭提所希望有人造反了。还有今年夏天南方的水灾,据说都是摄政王做的手脚,当今皇上完全的不知情。”
“是啊,南方的水灾今年当真是死了好多人。民怨着呢 。”
“都是那乱臣贼子惹得乱子。如今好了,皇上真是亲政,相信咱们未国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嗯,是啊,确实如此。”
“对了,不说还好,一说起来,听说当今皇后娘娘还是卫王之女呢,不知今日她会不会随同皇上一起巡游。”
“怎么?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什么?”
“昨儿个皇上发了榜文,说是皇后娘娘重病缠身,已经于昨日启程送往一隐世高人处潜心医治,所以今天皇后娘娘是不会露面了。”
“哦,原来如此。当今皇上真是仁慈,卫王做了那诛九族的事,皇上竟然都肯网开一面,饶过于此事无关之人,如今更是如此善待皇后娘娘,这份胸襟,这份气度,当真叫人佩服。”
“是啊,若是连这份胸襟都没有,怎么能当得上咱未国的皇上呢!”
……
人群中的议论声依旧不断,从语言中不难听出,所有的未国百姓在经过了这几天的时间之后,对司空烨的看法都已经逐渐改观。不再相信当出那昏庸无道的留言。
皇宫里,勤政殿内,司空烨自殿外开始,便手捧珠帘皇冠,一张俊脸异常严肃又庄严,一步一步,缓慢的蹋向那自小到大自己就必须肩负起责任的王位。
大殿内,文武百官亦是表情凝重,一脸正色的立于两旁。用自己的双眼见证着这历史性的一刻。
一时间,殿内鸦雀无声,唯有司空烨那似是肩负着历史使命的沉重而有规律的脚步声不断的响起。
此时此刻,在一旁的姜问心中亦是感慨万分。师弟能走到今日,实属不易,隐忍多年的筹谋总算没有白费,一丝欣慰之情浮上姜问的心头,衷心的希望,师弟真能如他所说,成为未国有史以来的千古一帝。
一步,一步,近了,更近了,直到走到皇位前,司空烨才正式转身坐下,亲自为自己带上那至尊无比的皇冠。
按照礼数,皇帝亲征之时,理应是有上任皇帝亲自将皇冠为之戴上。可惜的是,司空烨的父皇早在几年前便已瞢世,所以,按照祖训,这皇冠才是由司空烨自己戴上。
小全子立于司空烨身边,将御印递于他,而后大声宣布:“未国第六代皇帝于今日正式登记亲征,拟国号开元,自今日算起是为开元一年。文武百官朝拜。”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小全子话音刚落,大殿之内便回响起百官朝拜的声音。尽管只有寥寥二十几人,但此刻听来,那声音竟是异常嘹亮亢奋荡气回肠,久久不绝于耳。
“众爱卿平身。”司空烨踌躇满志的请起,看着眼前这寥寥数人的朝拜,他心中信心十足,他,一定可以将未国推向史上最为繁华鼎盛的时期。
京城内的街道上,百姓们已经有些不耐,“你说,这皇上啥时候才能开始巡游,我老清早的起来,已经等到现在了。”
“别急,快了快了,据说要早朝完毕才能出来。”
“那早朝啥时候完毕啊?”
“咳,你怎么连这都不知道,辰时就完了,快了快了。”
就在众人高涨的情绪快要达到一个顶峰的时候,远远地,便有一架奢华的轿撵在诸多大内侍卫的包围下,自皇宫的方向缓缓驶来。
不知是谁眼尖,率先叫了一声,“哎,来了来了,你们快看,皇上来了。”
众人闻言,头刷刷的全部转向那翘首以盼的方向,果然看见一座布满龙纹的敞开式轿撵,在两匹马的拉动下,不疾不徐,缓缓驶来。车架的前后左右,有大约五百人的大内侍卫随行而来。场面甚是壮观。
车架行至人群中时,道路两旁的围观百姓皆是跪地叩首三呼万岁。一时间,整个京城的万岁声响彻天际,当于空中的回声久久的宣示了未国新的开始。
众多百姓中,偶尔有几个大胆的抬眼偷看,无不被那车架中的人所折服。此刻的司空烨,英挺的五官气度天成,深若寒潭的双眸中透着一股睥睨天下的强力气势。刀削般的脸上神色肃穆。如此种种,无一不显示出他那骇人的王者之气。
车架后方,姜问率领众位大臣跟在后面大马前行,一路上微笑着以对,十分平易近人的模样。
大臣的亲和与君王的严肃,在这京城的甬道上,形成一道亮丽的风景线。给人印象深刻,久不能忘。知道很多年以后,亲眼见证过这一幕的未国百姓每当回想起此时,仍旧记忆尤深,颇为感怀。毕竟,是他们亲眼见证了这位千古一帝的崛起,这,于他们而言,是何等的庆幸何等的荣耀。
与司空烨满城巡游的热闹场面相比,此时的皇宫里,就请冷了许多。
环儿如往常一样,一早便来到御膳房领取食材。刚拿到手准备离去,却见一个略显眼熟的宫女匆匆而来。
环儿不理,照常向外走去,却不想那宫女见环儿从自己身边经过之时,趁其不备突然伸出一只脚来将环儿绊倒在地。
环儿吃痛,咬牙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绊倒我?”
“哼,果然,傻子的宫女也是傻子,跟你家主子一样被人欺负。”那宫女神色高傲的说着,眼中难掩一抹得意之色。
“你胡说,皇后娘娘才不是傻子。”环儿气愤万分,同样是宫女,为何她要如此被人欺负?
“不是傻子是什么?他若不是傻子,怎会被送到宫外医病?”
环儿被人这么一堵,当真是有苦说不出来,她答应过小姐,也答应过皇上,不能说。
“哼,反正皇后娘娘才不是傻子。”既不能说,环儿只得装似死撑的说了这么一句。而后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狼狈的向凤仪宫的方向行去。
然而,刚进到凤仪殿内,刚刚在御膳房门口强忍着未哭出来的环儿,泪水瞬间自眼中滚滚而下,心理的委屈一瞬间全部爆发出来。
“小姐,你现在在哪里?过得好吗?呜呜呜……环儿错了,环儿不应该心存妄想,环儿错了……”环儿越哭越伤心,越哭越后悔。脸上的眼泪如潺潺的溪水般流个不止。
直到哭到不能再哭,环儿才擦干眼泪,想象着如果小姐看到自己这副模样,一定要又是一番教导。
恍惚中,似是看见小姐的脸庞真笑着看着她,表情温柔的说道:“环儿,我不在你身边,你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要学会坚强,凡事多留个心眼,别再像以前那般单纯无忧了。”
“小姐,环儿知道了。环儿一定会坚强的。”四十回答那幻象中人的话,环儿语气坚定的说道。从今天起,她真真正正是一个人了。小姐曾经说过,皇宫之内,冷酷无情之人比比皆是,想要自保,就要多个心眼儿,少说话多做事。尽量避免跟其他宫的人接触过多。
如今想来,环儿突然明白,原来看的透彻的人,始终都是小姐。所以,她才会那么不顾一切的逃离这里。而傻的那个人,一直都是自己。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环儿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从今日开始,她要改变,小姐曾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今天的遭遇,正是这句话的最好证明,所以,她,要改变自己,学会保护自己。
当天夜里,司空烨一人坐在御书房内,亲政之初,朝中事务万分繁忙。老狐狸留下的烂摊子他得一个一个去收拾。譬如南方水灾,譬如土地分配等等等等,再加上朝中多数官衔较大的官员都被革职查办,现在的未国朝廷,只是一个空洞的躯壳。他必须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将这个躯壳重新填满、充实起来。
当然,公务繁忙也成了一个他不招寝很好的挡箭牌。毕竟,现在后宫中的那些女人,大多是为王送进宫来诱惑他的,一想起她们,他就恶心的想吐。更别提招寝了。唯一两个她自己选进宫的女人,也就是德贵妃和云妃,亦是空有相貌之人。这点,从他先前日夜招寝时她们的表现便可知晓。
所以,最近这些日子,司空烨只想好好的清静清静,将朝中之事整顿妥当。
将书架上的最后一本折子批复完毕,司空烨略显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看着这空空荡荡的书房,除了他一人,再无他人。小全子也已被他打发下去休息了。
突然觉得,这皇位果然如传言中所说,越是高出,越不胜寒。在这冰冷无温的宫内,只余了他一人。
倏然间,很想很想,能有一个人跟自己分享现在的一切。可是谁呢?谁能跟他分享着一切呢?思来想去,却是没有一人。脑海中浮现出那张绝世天真的容颜,“会是她吗?”他喃喃自语,随后自嘲一笑,怎么可能,他一定是脑子坏了,这种时候,脑中想到的竟会是那个傻子,准确的说,是那个装傻的女人。
从雕刻着龙纹的椅子上站起,司空烨活动了下略显僵硬的身体,缓步向御书房外踱去。
“傻子”皇后 第八十章
时值深夜,皇宫里四处无声,唯有那阵阵夜风吹落树叶的飒飒声在这漆黑如墨的夜里越显响亮万分。
初冬时节将近,晚间的夜风已不再如秋夜那般仅仅是透着令人舒爽的凉意,而是在这微凉中夹杂着几分刺骨的冷寒之气。
司空烨漫无目的游走于御花园中,风声自耳边呼啸而过,伴随着御花园内静谧无声的夜色,带来了无尽的孤独与寂寞。
不知不觉间,司空烨似是走了很久,发现之时,他竟已站在了凤仪宫的大门外。有些晃神的微微一笑,自己这是怎么了?就连散个步都能走到这里来。
没有任何踏进去的想法,司空烨立即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此时,一道清脆响亮的女声自身后响起,“奴婢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司空烨闻言,转身回头,一见来人,竟是那个叫环儿的宫女。
“平身吧。”司空烨公式化地应道,话语中不带任何感晴色彩。
“皇上,这么晚了,您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环儿见小全子不在,好奇地问道。
今夜,她待在凤仪宫内,一直期盼着皇上能来,是以将落锁的时间一拖再拖。直到刚才,她刚要死了心前来落锁,便见皇上正站在凤仪宫门前转身欲走。环儿虽然单纯,但却并不愚笨,她自然明白,这很可能是她唯一的一次机会。所以,她才赶忙叩头行礼,以期能够引起皇上的注意。
结果,很显然的是,她成功了。因为司空烨确实被她叫住,且转身回话。
“没什么,朕不过是出来散散步。”司空烨说着,便又再度准备离去。
“皇上,夜色微凉,您要不要进来喝点儿酒再走?”环儿见状,心下着急,连忙找了个理由欲将之留下。
司空烨听言,没有说话,深邃的目光看向环儿,似审视似评估又似是别的什么,眼中的光芒晦暗不明,让人怎样也无法看透。
而环儿则是被司空烨盯得不好意思地低头垂眸,不敢去看那眼神中所隐含的深意。
“好吧。朕就进去喝一杯。”就在环儿以为皇上会拒绝的时候,司空烨给出了出人意料的答案。
患儿闻言,满面欣喜地抬起头来,眼神中徒然间光芒大作,心中的欢喜不言而喻。“那皇上,您先去凤仪殿稍等,环儿这就去为您准备。”环儿说罢,不待司空烨回答,便开心地一路小跑开去。
司空烨微怔片刻,回过神来,随后便大步踏进了凤仪宫的大门,向着主殿行去。
没待多久,环儿便捧了两个酒壶和一个酒盅进来,放在司空烨面前的桌子上,“皇上,您先喝几口暖暖身,奴婢去为您做几道小菜。”
司空烨微微颔首,表示同意,径自拿起面前的酒盅浅尝起来。环儿则是兴高采烈地再度跑了出去。
她等待多日,都不见皇上对她另眼相看,今天晚上,或许会是她的机会。在她的心里,即便有一丝希望,她也要努力下去。
经过今天上午发生的那件事,环儿彻底的明白,想要在宫里生存下去,就必须找一个保护伞,而她认为,这把伞,非皇上莫属。况且,她背弃了与小姐的约定,独自一人留于宫中,为的不就是他吗?如果她就此放弃,那么她之前所做的一切,所抛弃的一切,不就全都白白浪费了?她绝对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小姐临走时曾经说过,要自己万事小心,莫要被人抓了把柄。可惜,小姐根本不知道,她一旦不在宫里,她这个小宫女就只有被人践踏的份,这让她怎能甘心呢?所以,她即便想尽办法,也定要引起皇上的注意。她,再不要做那人下人了。
大殿内,又是一片空空荡荡,只是不同的是,这里曾经是嫣然常待的地方。可惜,这里却全然没有了嫣然的气息。
司空烨本来只想浅尝几口,但是,不知怎的,却是越喝越想喝,喝了还要喝。
人都说,酒入愁肠愁更愁,看来,古人诚不欺我。
就这样,司空烨一杯酒一杯的下肚,每每想起那绝世的容颜,心中的惆怅便更深一分。已经好几天了,皇衣卫那里半点消息也无。这叫他怎能不担心?
是的,他承认了,他很担心她。一个女人流落在外,他实在无法想象,亦无法放心。心中郁积了许多问题想要问她。问她为什么要装傻?问她为什么要逃跑?再问她为什么她走了他竟然会放心不下,竟然会时常想起她。明明才几天的功夫,为何他会变成现在这样。
直到环儿端上刚刚准备好的小菜进入殿内之时,她才惊讶的发现,整整两虎酒,竟然这么快就被皇上一饮而尽。
这时,司空烨拿着酒壶,用力地倒着,却是什么也没有倒出。转而一只手指向环儿,大声叫道:“酒,怎么没了?你,快去再拿一壶来。”
环儿怎经得起司空烨这近乎咆哮的怒声,连忙应道:“皇上稍等,奴婢这就去拿。”说着话,便又再度跑了出去。
很快,又一壶酒拿了进来,还未待环儿将酒放到桌子上,司空烨便直接一把抢了过来,就着酒壶灌了起来。
今夜,他只想醉。尽管今日是他登基之日,但是,他却完全感觉不到任何喜悦。反倒是那满满的孤寂时刻充斥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环儿眼见着司空烨如此,却是没有任何办法,只是傻乎乎地在一旁看着,担心着。
“卫嫣然,你好,你很好。你将朕耍得团团转,好上加好!”突然间,司空烨竟一边喝着酒一边胡言乱语起来。
环儿一听,心里咯噔一声,这一瞬间,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一个令她不敢置信的念头自心间划过。难道说,皇上喜欢的人,真的是小姐?
此时此刻,环儿只觉胸口处闷得发慌,有一种叫做心痛的感觉开始蔓延开来。
“不管你跑到哪里,朕都会把你抓回来!你一日是朕的皇后,朕没说废了你,你就永远是朕的皇后。”司空烨继续旁若无人的咆哮着。
然而,环儿听到此处,却是双眼倏然瞠圆,原来,一切的一切,皇上都知道了。如此说来,那皇上岂非已经命人在寻找小姐了?
阿弥陀佛,老天保佑,千万别让皇上找到小姐啊,环儿心中不停地祈求着。与小姐相处了那么长时间,环儿怎会不知,小姐就如那天空中的鸟儿,理应在天际处自由翱翔,而不是被锁于这幽幽深宫之中。更何况,小姐根本就不爱皇上。若是真的被皇上抓回来,她一定不会快乐。
环儿这么想着,脑中忽然窜入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如果,如果有人可以取代小姐,让皇上爱上她,那么皇上是否就会放过小姐了呢?
这个想法一从环儿心中生出,便如一粒种子,在她心中生了根发了芽,不断地滋长。
不可否认,她也是存了私心的,她喜欢皇上,自是觉得这个办法很好。
心中打定了主意,环儿便没有理会仍旧兀自胡言乱语的司空烨,匆匆忙忙来到寝殿,从厨子里拿出一件筱桐的凤袍,自己穿戴整齐,又将发式梳理成筱桐平时的发髻。而后便又匆匆来到主殿之内。
小姐,对不起,如果不这样做,我不可能更加靠近皇上。环儿心中默默诉说着,小姐,希望你在宫外可以过得很幸福。
就这样,环儿将大殿的门关紧,随后,一步,一步,缓缓的走进了主殿之内。
而这幅情景,落在酒醉的司空烨眼中,恍惚中,向自己走来的人正是那个几日不见却又令他时常想念的女子。
“嫣然,是你吗?”他努力地睁大眼睛,但还是看不清楚来人的相貌,仿若重叠的面容逐渐地汇聚成一个。
环儿则是默不作声,继续向前走着。
“嫣然,果然是你。”司空烨忽而开心地说道,立刻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几个快步便来到环儿面前,一把将之拉入怀中。“嫣然,你良心发现了?总算知道回来了?”
此时,只怕是连司空烨自己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如果是正常状态下的他,是绝对不会说出此番话语的。
“皇上,嫣然回来了。”环儿学着筱桐说话的声音,轻轻地说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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