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赞之见到董为,也觉得很高兴,他远远就向董为伸手要握。董为也向他伸出手,但他们始终握不到一起。董为苦苦一笑,杜赞之也无可奈何一笑。杜赞之这时才看清了,跟在董为身边的年轻人是卢业萌,他说:“我对不起你爸。”
“杜叔叔怎么这样说话?我爸还得感谢你呢,他现在过得那么好。”卢业萌说。
杜赞之觉得奇怪,他说:“你出事后我说过几次要去看你爸一直没去成。”卢业萌说:“你不会找得到我爸了,他也不会再见你了,他六根清静了。”杜赞之听说卢森剃发出家不知去向了,果真有此事?他还想问卢业萌,但董为正扯着卢业萌的手飘飘然而去,杜赞之眨眨眼睛,董为卢业萌都不见了,站在他面前的是宋白,他抓住了宋白的手,她的手很柔软,但冰冰的。
‘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宋白问。
杜赞之说:“你不知道,我现在多么伤心。”
“没有什么值得伤心的。”宋白冷冷地说。
“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石梓。”杜赞之说,眼睛就湿润了。
“石梓他还好吧?”宋白问。
“我好久没有他的消息了。”宋白也许没得到石梓的消息,竟不理他了,甩开他走了。
杜赞之觉得怪,宋白怎么生气了,他哪里得罪她了?
这世界真没意思,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身子像棉絮一样飘起来。
“杜赞之!”猛然间谁在背后大喝一声,“你就这样走了吗?”
不走还待何时,他还有脸见江东父老?
“你这人真没有一点责任心,宋双跟你20年的夫妻了,你扔下她怎么办?杜克还是个孩子,你家里还有个80岁的老父亲,你姐姐天天等着你出去呢!”那是石梓的声音,杜赞之听清楚了。
“这些天你躲到哪里去了?”杜赞之真有点喜出望外,他急忙问,“我不相信你会杀人,你害怕什么啊?我知道你告我的状了,我不怪你,你回来吧,汉州需要你,汉州需要你这种为真理为正义不惜一切的男子汉,汉州这个残局需要你回来收拾,你……你……你……”
值班人员发觉情况异常,踢开门,将杜赞之救了下来送进了医院。
吕国标接到报告,急忙从家里赶到医院。躺在病床上的杜赞之从死神那里悠悠地走回来。吕国标进来静静地坐在他的床边。下午,杜赞之清醒了,他发现吕国标坐在他身边,他觉得这个骨瘦如柴的男人是那样平和慈祥。想想自己进来后的态度,他有点后悔,他觉得太对不起人家了。他这个死过一回的人,突然觉得生命是那样珍贵。现在让他死,他不干了。他眼睛又一次被泪水模糊了,这是他一生中第三次流泪,他显得有点冲动,但没有完全表露到脸上,他只是用低微的声音对自己说:“是不是石梓回来了?我真想见见他,我能见见他吗?”
后记
多年前听说过一个笑话:县长问乡长,那数字从何而来。乡长说,村里报的。县长就问村长,村长望望天花板说,是从上面看出来的。
我也不少望天花板,但不是为了报数字,在一些非得参加的莫名其妙的马拉松会议上,累得不行,偶尔靠着沙发望向天花板胡思乱想,时间一长,就有了小说。不理解的是,为什么“剧”是编,而“小说”是写?
这小说写写停停,中间不少自我折腾,花了整整一年本属于串门聊天喝酒打牌的时间。可幸的是,稿子寄给花城出版社后很快就有了回音。
再次看完小说稿时,突然想起张岱的《西湖七月半》。“西湖七月半一无可看,止可看看七月半之人。”如果说,读者是那看“看七月半之人”的人,自己就是船夫了。
借此机会感谢花城出版社。
伍稻洋 2001年11月于南珠之乡合浦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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