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沐会慕容远为徒是个意外。
那时她的任务尚未开始,不过是想藉着空间观察正好在附近的男主之一。
年幼的慕容远靠在树下,细碎的阳光洒在身上,漆黑的眸里有着挣扎与快要灭顶的光。
他闭上了眼,像是放弃一切、即将沉入深海,沐沐的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她对孩子,似乎总是特别容易心疼。
鬼使神差,原可以静悄悄离开的她咬碎了糖葫芦,引来了他的目光。
于是,从各式各样糕点的固定会面开始,他们有了交集。
他没问过她的名字,她不过问他的私事。
沐沐成了慕容远的浮木,他既然是抓住了,她不介意担起他的灯,让他好喘口气。
不知道是为了他、还是为了那个曾经也如此深陷的自己。
他眼中的光慢慢地重新点燃,她的心头也慢慢地松了开。
反正间着也是间着,就这么陪着也无不可。
她这么想着,对天道的警告彷若未闻。
过了一阵子,沐沐注意到了他衣衫下越来越重的鞭痕。
慕容远依旧像个没事的孩子,她渐渐皱紧眉头。
在他极力的掩护下,她只得当作没看到。
念头渐起,问过天道,祂没有回她。
直到他告知她不要再来的那天。
沐沐看着站得远远的慕容远,及他握得死紧的小拳头,说出了那个一直以来的念头。
"容远,做我的徒弟怎么样?"
他愣愣的看她,躑躅着,她进一步的问,终是得到了他的回应。
"如果可以…"
沐沐笑了,穿越以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愉快笑容。
她实行了酝酿已久的计画,先是去找慕容远他爹他报上来意,闭门羹吃的没有悬念。
确定他爹对鬼神道学的篤信后,再威胁利诱某资深有名的算命仙,编出了一则神仙徒说,结合各种怪力乱神的小手段,几日后,慕容府的说客便找上了她。
拜师的流程走得很是慎重,他们离开时整个府的人都出来送了。
天道的唉呦唉呦被沐沐拋在耳际,她已跟慕容远面对面的坐在马车里。
他呆呆的没回过神的样子逗乐了她。
"君沐顏,从今以后就是你的师父,请多多指教。"
后来,沐沐遭遇了第一道雷,几乎被劈成了焦炭,她躺了整整七天,把慕容远吓得不轻。
她还是头一次看到他哭成那样。
——这样的孩子,想不到他本来将成为那样阴狠的角色。
记在脑子里的原剧情形象,一点一点地冲淡了。
毕竟这才是他啊,她所碰触到的、最真实的他。
叁年后,她提前了失去唯一家人的女主,赠与了她君的姓,并在日积月累的相处中下定决心,不做推动剧情的人,而是与剧情对抗。
沐沐其实并不在意君瑾花会跟几个男人在一起,只要那是她的选择。
她灌输着慕容远师妹是珍宝得用心疼的观念,希望两人若是有了感情也能平平顺顺,不要从极端起步,他总心不在焉的点头,眼里若有所思,她也就说一次是一次。
又过叁年,她算着时间,依着剧情外掛取来药本,去了天药谷解决安子舟出谷的缘由顺便学医,偶然想起了还有破邪这档事。
原剧情里的破邪会看上女主,起源于听墙角的活春宫。
他被寻宝者从无风谷挖出来,献给了在抑鬱环境中长大成人的慕容本家家主慕容远。
女主那时因不慎落入陷阱,成了慕容远弱冠的礼物并发生关係,起床气颇大的破邪没有与任何人交流的心思,从而目睹了各种床上十八禁场面,学习力极强的吸后起了那方面的念头。
大多是好奇心作祟。
他暗自取得女主的血液,建立了以他为主的主从契约,夜夜拟态成慕容远的样子在识海中与女主共度春宵,尝到情慾滋味后一步沉沦,在典型的肉出爱苗后,成为后宫一员。
现在的慕容远已是偏离了那条道路,破邪的去向自然会跟着改变。
虽然说是经过干扰,但随之而来的不确定性是一大硬伤。剧情里没有讲明破邪是什么时候被带出来,其神剑身分又对未来剧情很是重要,沐沐想了想,决定去无风谷一趟撞撞运气。
这一撞还真的给她碰上了。
知晓要让破邪愿意沟通不是件容易事,沐沐直接了当地表明知道他拥有意识,并使了点激将法。
效果很是显着,不过这只是第一步。
沐沐目的是拿到破邪的契约权,然而这把神剑的脾气比她想像的还糟糕自傲,打不过她,便转以言语人身攻击,幸好他还算是有涵养的,损人不带脏字,就是听起来不太顺耳。
他的个性并不如原剧情中冷酷无情,反倒多了点孩子气。
一点也不像是活了千年的神剑。
偶尔太过火的时候,她也会略微的出手整治,破邪气得跳脚、无可奈何的样子使她无语又好笑。
如此一来一往、不止不休,一人一剑的关係便一直恶劣着。
破邪搞出的锅越来越大,仇家越来越多,她开始日常想念自家省心的徒弟们。
沐沐叹气,总觉得捡的不是大陆盛名的神剑,而是个岁数颇大的叛逆期顽童。
千辛万苦回了庐山,时间已剩不多。
沐沐不是不知道破邪内心的嚮往,但糟糕的关係让她抓不到契机提出条件。
正苦恼时,破邪见到了君瑾花。
她听见从没听过的剑鸣,挑起了眉头。
该说是男女主间的吸引力吗?
这么一大只问题神剑,想骗走她宝贝小徒弟,门都没有。
至少得更成熟点。
沐沐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思考,正向挑选女婿的丈母娘靠拢。
当晚,破邪提出了要求,她听出了他话中对她的贬低与嘲讽,却是在他说到君瑾花时不自觉地勾起唇角。
那是一种对着自己养育的孩子,自然而然的喜悦与骄傲。
这把剑脾气个性是糟了点,眼光倒是挺不错的。
沐沐笑看错愕止声的破邪,伸出了她的橄欖枝。
"给我叁年你的契约权,我帮你找到你想要的答案如何?"
回应她的是长长的沉默,嗡鸣从低至高,他慢慢送上了剑尖。
鲜血落、契约起,他们的旅程也就此展开。
***
沐沐裹着毛毯在大黑身上醒来,夜晚燃起的柴火已是烧尽,馀下点点火星。
天边微微亮,荒漠清晨的空气既冰冷又带着些许湿意,她吸吸凉透的鼻子,蹭到火堆旁兜出两隻手,拿了火摺子,慢腾腾就着剩馀的枯枝生起火来。
热度渐起,暖活了身体,她舒了口气,这才来了神。
环顾了一下四周,破邪并不在。
又想搞什么花样?
想起那日无果的谈话,她揉揉眉心。
虽然已是明言拒绝了破邪,他却是一点都没有气馁的意思。
『追求是每个人的自由对吧?我记得你对顾思泉说过这话。』
破邪站起身来看她,眼里的金光亮得惊人。
『——是。』
沐沐默了默,她是倒忘了顾思泉为了追君瑾花,跑来找她当军师那会儿他也在了。
这傢伙该不会是想有样学样吧…
『君沐顏,你等着吧。』
他这么宣告着,意志坚定,她头疼的睨他,想劝他别白力气,话在舌尖绕了绕,终是吞回肚里。
只因破邪凝视的脸,与曾经的、模糊着泪流满面的他重叠在了一起。
忽然就硬不下心肠。
暗暗叹气,追就追吧,估计劲头过了就会放弃了。
保持好距离,她不过是他漫长寿命里的过客,顺当多带一个保鑣,也没什么损失,
于是,沐沐终于展开的浪跡之旅多了只能化形的神剑剑灵。
事实证明,破邪把顾思泉那套学的叫那个融会贯通。
——贯通过头了!!
沐沐望着眼前横放的,约二尺高的巨大仙人掌,上头的小红花招摇开放,一旁的破邪抱着胸自豪的看她。
"这是……"
"这可是这附近能找到的,最大、最刺、最粗的花了。"
好哦,你是把整颗仙人掌都当成花了吗?
沐沐瞧了眼破邪扎的到处是刺的手掌,抚额。
"好意——我心领了。"
破邪皱眉,娇羞欣喜呢?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他就地坐下,努力地想着自己是不是少了什么。
"不疼吗?"
纠结间,沐沐走过来,叹息的问,他无所谓的哼。
"这种伤对我——"
"有了人形,行为举止好歹也像个人啊。"
她就着袖子拉过了他的手,老妈子似的唸叨,清理好刺后敷上膏药。
"不然就浪这身好皮相了。"
破邪在她走远后才回过神,盯着被抹的绿绿油油的掌,诡异的红攀上耳际。
隔天,醒来的沐沐发现自己被巨大仙人掌群给满噹噹的包围。
她看着把自己弄得全身是刺的破邪,一下便了解了他的意图,嘴角抽搐着无视有如大尾巴犬等待安抚的剑灵。
骄傲自负的蠢,已经不是她能拯救的范围了。
过了一会儿,刷存在感没刷成的破邪蹲到了吃着乾粮的沐沐旁边,皱眉。
"……不是说我皮相好吗?"
"蠢过了头,皮相再好也没用。"
大黑合时宜的噗哧一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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