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迷情

第 2 部分

那条春意盎然的绿裙子现在在任义看来有点刺眼了。
饭桌上,任宽、吴欣然说说笑笑,王景明像家长管孩子一般,面带微笑地训斥着:“别闹了,吃饭!”就像一家人——任义心里想。
任宽放下筷子,站起来,举起酒杯,对王景明说:“王先生,任义能去香港上学,多亏您的帮忙,我和任义一起敬您一杯。”任义这才慌忙地拿着酒杯站起来,和哥哥一起向王景明敬酒。
一听“任宽”这两个字,任义刚刚敞开的心扉又关上了,他沉默地坐在王景明对面,使对话陷进了尴尬气氛。突然一阵欢快的钢琴声夹杂着笑声透过门缝传进来,“去看看他们在干什么?”王景明率先打破这局面,走出书房。
从王景明家里出来,任宽开着车,一边回想着今天快乐的时光,不自觉地哼起了《铃儿响叮当》的音乐,却听到任义也跟着哼起来,他透过车前镜看见任义轻松惬意的脸,“她真是个天使。”他自言自语,一脚用力踩上油门,汽车急速跑起来。
“什么时候?”
“啊!”吴欣然坐起来,酸溜溜地说,“你怎么对任宽那么好?”
“过去了就别提了。”很显然王景明不愿意提起那件防空d惨案。
说媒
“孙女啊,”王景明十分开心地咧着嘴,“今天的电影好看么?”
“打扰?怎么会?”吴欣然惊讶的问,“文明也不敢嫌弃您啊!”
王景明呵呵地笑开了,问:“文明对你挺好的啊?”
“可是……我真没想到要和……”吴欣然突然警惕地注视着王景明,“阿公,你不是答应了什么吧?”
“怎么会?阿公肯定是要征求你的意见啊。”
吴欣然察觉到王景明的疑虑,撒娇道:“阿公,你就那么想赶我走?赶我去嫁人?!”
“怎么会?”王景明放松道,“我哪里舍得呢?只不过,我总是留着你,也不是办法啊!毕竟你也20岁了。”王景明看见吴欣然眼中担忧的神色,话锋一转,说:“不过,现在我首要忙的是要把上海的老房子好好休整一下,争取过年的时候咱们搬回去。”
“要回家啦?!”吴欣然兴奋起来,“我们要回上海啦!”
婚姻大事
吴欣然应声抬头,只听咔嚓一声,王正拿开照相机,冲吴欣然笑道:“我的捕捉能力不错吧?”他从相机取下刚才吴欣然照的相片,递给她。
“谁允许你拍我了?没收!”吴欣然俏皮地把照片抽走,转身走开。
“是啊,我们家然然的照片凭什么给你?”王景明乐呵呵地附和着,搂着外孙女。
“阿姨。”吴欣然甜甜地叫着。
“放在这里!”吴欣然指着楼梯口,“不错吧?”
任宽在王景明的注视下,不得不收下红包,许久没收过压岁钱的他突然有点不好意思。看在眼里的吴欣然,哈哈笑起来,说:“想不到你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这么一前仰后合,口袋里的照片就掉了出来,被眼疾手快的任宽一把抓在手里,端详起来。
王景明这时回头望着任宽,任宽也抬头看着一脸探寻的王景明,吴欣然跃起抽走相片。
“等等啊,把红包拿着啊!”王景明追道。
“这是送给阿公的?”
“这怎么好?!”吴欣然退缩道,“太贵重了,阿公!”
“你怎么好退呢?人都走了。”王景明坐在榻上思索着,“改明我也回赠份大礼。”
“也只能这样了。”吴欣然不安的点点头,抚摸着华丽的红色贵妃榻。
吴欣然跟着上楼安排贵妃榻的摆放。
“胡家对你家千金还是挺上心的。”冯月珍边喝茶边说,“说实话,我觉得胡文明挺不错,既是豪门之后,又是留过洋的知识分子,还是家里的独生子,年龄相当,脾气又好,完全符合你的标准。而且就我看来,他个人没什么野心,很听话,没什么个性,你不是怕然然找个像你女婿那样控制欲强烈的丈夫把她从你身边夺走,那么我觉得胡文明是最合适的人选。”
王景明抬起头,看着她:“这就是你这些年的感悟嘛吗?那你苦尽甘来了吗?”
“好舒服啊!”吴欣然往美人榻上一躺,享受的说,“好东西!”
“那是阿公的事了。”
“恐怕还是你的事情。”
“我不会嫁给任何人!”吴欣然抱着手走到窗边。
“你总是要嫁人的。”
“阿公从小就力图培养我成为一个名媛,给我请了各种各样的家教,安排了各种各样的课程,琴、棋、书、画我虽然不是十分精通,但也都有所涉猎。阿公一开始就告诉我,我是与众不同的,独一无二的,跟那些养尊处优,长大准备做少乃乃的女孩子不一样!”吴欣然铿锵有力的说。
“我没想过。”吴欣然十分诚实的说。
“现在开始想啊,”任宽走到她身边,“如果你不想落入俗套,就得主动去做一些不一样的事情,来证明你自己。”
“然然”王景明坐在贵妃榻上,“很不错,你觉得的呢?”
“我是说你和文明。”
吴欣然低着头不言语。
“然然,你今年也21岁了,其它这个年龄的姑娘不是嫁人,也定了亲事。以前我不提呢,一来因为你还在美国读书,二来我也是尊敬你自己的意愿,让你自由选择,可是你到今天好像也没个什么……然然,我问你,你有意中人吗?”
“阿公!”吴欣然站起来,“不是像您想的那样!”
“王先生还没正式同意胡家的求婚就说明他还正在考虑这件事,他还在犹豫,你应该抓紧这段他犹豫的时间做一些你想做的事情,你认为能实现你价值的事情来证明你自己。”任宽对吴欣然说,“你看你现在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肯定会让他老人家怀疑。”任宽走到她面前帮忙舒展开她的眉头,“笑一笑。”
“好孩子!”任宽咧开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噢,我的天呀!”吴欣然被突如其来的门声吓了一跳。
“任宽,我刚才……”
“你该重新配一副眼镜了。”任宽淡淡的说。
“然然,你回来啦?”吴欣然一进家门就看见胡文明拘谨地坐在自己家的沙发上。
“我自己走好啦。”吴欣然摸着自己那只染上胡文明湿气的手,不情愿地走出们。
冬去春来,吴欣然在孤儿院当起了一名老师,也像阿公一样每天上班、下班,值得庆幸的是,阿公并没有急于给她订婚,也没催促什么,反而看见她有事可做而开心。吴欣然虽然照样会接受胡文明的邀请,但是除了她爱玩的本性之外,唯一使之接受的理由就是安慰一下阿公,让他对自己曾经心许刘尽忠的事情释怀。
再见旧爱
“阿公啊!”吴欣然今天心情特别好,一进门就亲热地叫起来。
“我怎么知道你送什么?”王景明站起来,“我想知道的是你什么订婚?”
吴欣然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见任宽高大的身影站在夕阳的余晖中,就像好莱坞电影里的男主角一样。
“我都不想回家了。”
“为什么不去找晴云呢?她可是一直很喜欢你。”任宽说。
“晴云还是个小妹妹呢!”
“她一直很崇拜我哦!”吴欣然得意的说,“就像我小时候崇拜文月姐姐一样。”
“唉,也只能这样了。”吴欣然站起来,“我去她家先避避。唉,要是虹姐姐还没出嫁就好了,她家的床最舒服了。”
“坏了。”吴欣然摸了摸自己的手腕。
任宽“哦”了一声解开一粒衬衣领口的扣子,喝了一大杯水,自言自语说:“今天天气很热哈,你喝水么?”
“谁说的?”任宽漫不经心的问。
“无意中听到的。”
“什么事?”任宽严肃的问。
“那得看是什么事?”任宽丝毫不让步。
吴欣然紧紧地盯着他的脸,不得不让步道:“去看看一个朋友。”
吴欣然为难地退了两步。
任宽突然烦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不行!”他斩钉截铁的说。
“然然,去看烟花去!”晴云兴奋地抓着她的手跑到门口。
吴欣然无聊地坐在钢琴前,滴滴答答敲着几个音符,却连不成一个完整的曲子。
“然然,”王景明一进门就说,“收拾收拾,今天有客人要来。”
“你见了面就知道了,王姐,去泡一壶上好的茶。”王景明匆匆脱了他并不喜欢的西服,换上了宽松的青布大褂。吴欣然则好奇地端坐在沙发上,等待着,等西洋钟敲了七下的时候,吴欣然听到任宽的汽车声音。
“哦,坐,坐。”吴欣然机械地指指沙发,任宽扶着刘尽忠坐下,自己和吴欣然同时坐下的时候望了她一眼,她此刻手足无措的的样子真是让人心疼。
这顿晚饭吃的极为压抑,只有王景明时不时问刘尽忠两个问题,什么时候回东北老家啦,老家现在怎么样之类的话。
“家里给我定了门亲事,不能再拖了。”刘尽忠说起回家后的打算时说。
“刘队长,我等会还有事,您看是我先把您送回去,还是待会您……”
“没事吧?”王景明站起来关切的问。
“没事没事,重心不稳。”刘尽忠站起来,自嘲地笑着,“真是个废人了。”吴欣然把他摔在地上的拐g递给他。“谢谢。”
吴欣然抬头望着他的脸,那永远不曾低下的头颅就像被长期磨损的硬币上的头像,模糊不清,分不清棱角。
订婚
“知道了。”
“老爷子来啦?”王景明一来,胡万舟和太太就热情地招呼道。
“看您老这话说的?!怎么会,”胡太太十分满意的说,“然然可是帮我出了不少好点子呢?”
“好孩子、好孩子!”郑太太不知道是具体夸谁,倒是牵着吴欣然的手亲密地拉着她左看右看的。
“国涛,这就是任宽。”吴欣然继续介绍着。
梁国涛立刻把手伸出来,和任宽用力地握了握,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吴欣然好奇地看着二人,正纳闷着,晴云跑过来,对她低声说:“然然,去看看吧,文月姐姐不肯换婚纱。”
这场低调的婚礼在胡文月勉强中还是举行了,然而,婚后一个月,这对新婚夫妇就不顾父母反对,离开上海回了延安。在吴欣然23岁的生日的时候,她和胡文明订婚了,订婚仪式在吴欣然看来有点仓促,她几乎是刚得知这件事,,然后就被宣布为胡家的准儿媳了,尤其是任宽没能从重庆赶回来看见她穿那一件粉红色的礼服,实在令人遗憾!可是第二天,她身穿那件礼服的订婚照片就登上了报纸,整个上海滩一夜之间都知道了这件事。
“王景明,你不要因为想要摆脱我就给我随便许个人家,谁都不是谁的。”冯月珍动怒了。
初吻
“女士们,你们逛完了没?”刘锡对逛街这项女人擅长的户外运动有点力不从心了,“妈还让我们早点回去吃饭呢!”他对妻子说。朋友们就此分别,各奔各家。
“重庆那边的谈判要谈多久啊!中国人实在太喜欢开会了,尤其喜欢开长会。”吴欣然无趣地仰面躺在床上,枕着双手。
“唉!”吴欣然一下坐起来,“真无聊!”衬衣在她的胸前形成了一个深深的褶皱。
胡文明一时间真是不知道该讲什么。
吴欣然惊异地抬头看着他,突如其来的一吻是她所没有经历过的,她的脑海中也没有应急措施。
任宽
任宽笑着看着她,说:“从香港回来。”
“行,行!”王景明干脆的说,“你放心,任义就住在我这里。你今晚也住我这吧?管家呢,去收拾两个屋子。”
“她晚上来吗?”王景明关心的问。
等二人走开,任宽轻声问:“您和冯姐之间吵架了?”
王景明进一步解释说:“月珍一个人也不容易,你是她的朋友,也是我的忘年之交,是个可信赖之人,我希望你呢,可以多多照顾照顾她,毕竟,我上了年纪,力不从心啊!”
“王先生哪的话?我自然会照顾冯姐,那么多年的朋友嘛,只是大多数时候还得仰仗她照顾。”
“唉!”王景明无奈的说,“我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当时那么多说媒的,怎么就……”
“王先生,有时候交情实在是误事,您家和胡家的关系实在太好了。”任宽面无表情的说。
“阿公,好看吗?”吴欣然像只小鸟一般飞进客厅,头上顶着一定绕着绿色丝巾的草帽,任义跟在她后面,目光随着她转动着,从她令人喜欢的活泼中获得了乐趣。
“好看,好看!”王景明自豪地望着自己漂亮的外孙女,眼底悄悄流露出一丝担忧。
任义赶忙放下手中的吴欣然。
“哦,是。”任义点点头,冯月珍目无表情地看着他把书放回原处。
“哦,你们有事要谈吗,那我先出去转转了。”任义拘谨地把手c在口袋里,走出书房。
“唉,这兄弟两个真是……”王景明笑着摇摇头坐在皮椅上,“性格上是真不像。”
“我看挺像的。”冯月珍淡淡一笑,坐在王景明的对面。
显然吴欣然不喜欢冯月珍,每次她一来就会和王景明私下谈很久,占用吴欣然在王景明面前撒娇的时间。因此吃完饭,她就回了房间往美人榻上一躺,随意抽起一本杂志看起来。
任义这才小心翼翼地迈进这间闺房。第一次进这样一个女孩子住的房间任义既好奇又拘谨,屋里的陈设复古而优雅,又不失富贵。且不说那张欧式的大床,就是眼前这张红色缎面的贵妃榻也是……在任义看来华丽地有点刺眼了。
“坐啊。”吴欣然坐起来,客气的对任义说。看见他不知所措的样子,便说:“坐哪都行,凳子、床、榻上都行。”
吴欣然见他离开,觉得恶作剧成功,就跟着他去他房间,不拘小节地坐在他的床上,笑着问:“你怎么啦?你跟任宽可一点不像!他那么厚颜无耻,你居然那么害羞?!”
任义被她这种玩笑的嘲弄弄得实在是不知所措,只得说:“不要拿我和他比。”
吴欣然歪着头俏皮地望着他,一脸坏笑。
“不是他怎么想的,以前我们住的时候它们就是这样。”任义说。
“虽然?什么叫‘母亲虽然是维族人’,是维族人不好吗?”吴欣然敏感的问。
“什么意思?”吴欣然好奇的问。
“你们本来就不是纯种汉族人啊!”吴欣然笑起来,“再说我觉得他挺好啊!”
任义问:“他参加过北伐你知道吗?”
“外婆死了以后,任宽和爸爸的矛盾一发不能收拾,为能管住他,爸爸给他说了个媳妇……”
任义实在难以忍受,冷笑道:“看不出你这个大小姐,在许多观念上和任宽居然是一样的。”
“那他对你挺好啊!”
任义红了脸说:“我嫂子一直和我妈睡一间房。”
“我妈死后,任宽好说歹说地劝我嫂子离开他,估计还给她一笔钱,反正自我那年去了香港后,再没见过她。她嫁进我家的时候,是十八岁,我四四年去的香港,她也该有三十五岁了,一个女人的青春就这样毁在了任宽手里。”
“任宽怎么了?他不喜欢她还要他为她做什么啊?!和她睡觉?那才真是同床异梦呢!任义,你有没有接受过新思想啊,怎么还那么封建呢?”
“既然任宽娶了这个女人总得对她负责吧?”
“谁娶的谁负责?别人做的事为什么要任宽来承担结果?”
“然然,看看谁来了?”王景明一回家喊道。
“老爷,下午小姐让胡太太接走了,说是吃过晚饭回来。”杨管家对王景明说。
“是嘛?那吩咐厨房准备几个好菜,我和王局长要好好喝几杯。”
王景明听了王局长的分析欣慰了许多。
“有道理,来,干。”王景明举杯。
表白
“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吴欣然的目光又回到任宽身上,看见他可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
“还不是为了你!”吴欣然没好气的说,可刚说完,脸就哗的红了,这话可说的有点暧昧,于是她解释道,“反正就是为了维护你的名誉啊跟他争执了起来。”
“没,他出差去了。”吴欣然开心的说。
“上车,边走边说。”任宽坐进车,踩了油门。
任宽突然走上前,用自己胡须根部狠狠地扎了一下吴欣然,吴欣然像被电击一般颤抖了一下,她用手捂着自己麻麻的嘴唇,惊异地看着面无表情的任宽,大声道:“你干嘛?”
当晕晕乎乎的吴欣然被任宽拉着手,正准备把一支精美的浪琴表戴在她手腕上时,她并没有被表的炫目所晕眩,她突然抽回手,困惑地看着今天举止异常的任宽,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吴欣然抬头嗔了他一眼,他怎么这样说?王景明看了看吴欣然的手腕,以前那支刘尽忠送的表不见了,只有一支崭新的浪琴表。他赞许地朝任宽看看,然然早就该丢掉那只破表了。冯月珍看见王景明眼中的笑意,嘴角撇了撇,冷冷地望着任宽。
晚饭后任义辞别王景明回朋友家去了,任宽自告奋勇送冯月珍回家,任宽一路上哼着小曲,十分欢快。“你今天下午和曹叔说了什么?”冯月珍问。
“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今晚然然一句话都没说,连看都不敢看你。以前她可是拉着你说话都不放手的。不要以为我会相信因为你弄丢了那个什么刘队长送的手表,她就不睬你这种p话!”
“什么?你还做了什么?”冯月珍关心的问。
“冯姐,这好像属于个人的事。”
“个人?”冯月珍冷笑了一声,“任宽,你搞搞清楚,然然不是你平日里见到的那些风月场上女人!她不是那种可以随随便便就可以上……”
冯月珍的脸颤抖了一下,问:“你是认真的?”
任宽不予理睬继续开车。
“我不许!”冯月珍粗暴地替任宽踩了刹车,“任宽,你听着,我不许这样的事发生!”
“听着任宽,你以为然然是谁?她是王景明的外孙女!她是胡家未来的儿媳妇!你想怎么样?你又能够怎么样?你认为景明会顾及你们的交情就会和胡家退婚?”冯月珍不停发问着,情绪激动。
“我要的是吴欣然。”任宽淡淡的说。
吴欣然靠在美人榻上翻来倒去想着任宽今天的行为举止,即使任宽做事向来不按常理出牌,可是今天他的举动仍然让她摸不到头脑,他说他爱自己,可是语气那么平静,一点都没有紧张、不安的情绪夹杂其中。多年的好朋友了,怎么好端端突然来了一句“我爱你”?除非他已经……
“然然,胡少爷电话。”王妈妈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应了一声,懒洋洋地下楼接电话。
“文明怎么说?”王景明关切的问。
“没怎么说,就是说要推迟几天回来。”
“嗯”王景明点点头,又吩咐道,“杨管家,任先生的客房收拾好没有?”
“别动。”吴欣然命令道,然后她凑近了些,去闻任宽身上的味道,任宽笑道:“小姐,我可是个爱干净的人呢!”吴欣然睁开眼笑了,退回到原来的位置,说:“你好像我爸爸。”
“真的。”吴欣然认真地点点头。
“然然,我在香港置办了家业和公司,今后我打算在那里定居。”
吴欣然困惑地摇摇头。
“所以你现在就要离开上海?”吴欣然想到自内战爆发以来军统到处抓人处决,“所以你要把任义送到国外上学?”
吴欣然愣愣地看着任宽,没想到平日里玩世不恭的任宽心里却装了这么多事。
任宽突然大笑起来,问:“你还听谁这么说过呢?刘队长说过吗?胡少爷说过吗?”
“当然不是!”吴欣然抗议道,她看着沉思了一会儿道,“因为,因为……因为你太风流了!我总是听到你作为一个有钱的单身汉浪荡情场的光荣事迹。”
“他们还说你和那个冯月珍……”
“因为你那可笑的初吻!”任宽站了起来,握紧双拳,却仍是笑着说,“我不想让胡少爷拙劣的表现毁掉我姑娘的梦想。”
任宽托起她的下巴,在她垂下的睫毛下寻找答案。吴欣然被他的目光烧红了脸,扑朔的睫毛不透露一丝情谊。她扑闪的睫毛扎痛了任宽的心,他情不自禁低下头,温柔地用自己的嘴唇拂过吴欣然绯红的脸颊,最终停留在她的樱桃上。像微风一样吹过自己的脸,吴欣然惬意地闭上双眼,放松开自己的嘴唇,虽然她闭着眼,但是仍能感受到任宽嘴上的笑意。原来,一切可以是这样的……
“有什么用?!”吴欣然质问道,“你既然不打算结婚为什么还要来勾引一个已经订过婚的女人呢?”
“我已经订过婚了!你才让我……”吴欣然悲愤地瞪着他,重重地坐在红得刺眼的美人榻上,重重地捶打着美人榻,“有什么用?!”
“然然,”任宽蹲在她面前,问,“你想和我结婚吗?”
吴欣然朝王景明身后看看,陈经理正带着问候的笑意看着她,任义则局促不安地看天看地。
任宽的房子比吴欣然上次和任义一起来的时候更像一个家了,任宽穿着一件蓝色的旧衬衣和工人们一起摆放家具,散开的衬衣被风吹起,露出里面的白背心。
“师傅们,放这里。”任宽嘴上叼着一支烟还能说话,吴欣然不禁觉得好笑。
“我的家嘛!”任宽说这句话的时候自豪朝任义看了一眼,任义低下头,满不自在。
“嗯”任义的语调缓和了一些。
吴欣然回头看了他一眼,也是个手无缚j之力的书生啊,哼,她转身跑下楼。
“我的小公主。”任宽殷勤地张开双臂,做了个维族人的行礼动作。
“是嘛?”任宽笑起来,这笑声让吴欣然觉得有点窘迫,“然然,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诚实。”
“和我结婚吧?”任宽开心的说。
任宽看着她天真的样子,无奈地叹道:“你那么信任我,怎么唯独在这件事上质疑我的一片爱心呢?”
“不能怪我啊,因为就我们目前相处的状态看,我觉得你已经达到了你的目的了。”
“什么目的?”
“让我开心啊!”吴欣然坦诚地看着他。
“你不也不想结婚?”任宽反问道。
“那是因为我没找到合适的人选。”
“我也是。”这句话让吴欣然不太高兴,她不满地努努嘴。任宽接着说:“而且,我觉得我还没有结婚的条件。”
任宽感叹了一声,突然单膝跪下,握住吴欣然的手,坚定地说:“嫁给我!”
“我正大光明地向我的姑娘求爱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任宽固执地紧握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吴欣然的手一碰到任宽的胸膛像被烫着一样,拼命抽手,可是任宽的大手纹丝不动,吴欣然甚至能感受到他手腕上的脉搏,和他有力的心跳节奏一样,像打鼓似的。手背是他的脉搏,手心是他的心跳,他的节奏无意中强迫着吴欣然的呼吸同他心脏一起一舒一张。
“现在相信了吗?”望着任宽深黑诱人的眼睛,吴欣然长长的睫毛扑闪着,低声叹道:“我知道你极力想要我相信你,可是我真的做不到。这不仅仅是因为我已经和文明哥哥有婚约了……”她看看窗外的景色,缓缓说,“我小时候,在我情窦初开的时候,我曾经那么敞开心扉地去爱一个人……可是他不要,根本不要!现在你又要我对你敞开心扉,怎么可能呢?我用了将近十年,漂洋过海至死不渝地区爱一个人都尚且如此,难道你觉得你仅仅凭一句简简单单的表白,我就能怎么样呢?”吴欣然看着任宽,认真地说:“其实当我看见你为我做的一些事的时候我也会感动、感激,但是要我为了这些感动、感激就许你个什么,我办不到,我有点胆怯……”她回避着任宽深情的眼睛,他温柔、理解的眼睛想要触碰她的心,但她不肯。
“有什么能胜过一个孩子被忽视的爱?!”任宽自言自语道,松开她的手,站起来。
任义下楼的步伐声,惊动了二人,吴欣然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任宽则是展开笑脸,说:“你觉得家里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你知道什么?”任宽笑道。
难得看见任宽这么正经,吴欣然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岔开话题问:“可是她曾经是你的老婆,她现在的丈夫怎么接受的了啊?”
初涉俗世
“然然小姐,胡少爷因为通共让人扣在南京了,胡老板来车接您来了。”杨管家一声喊,吴欣然立即就从福利院跑出来。
“老爷子,到底出什么事了?”冯月珍紧紧跟在任宽的身后,“怎么胡家的大少爷让人扣了?”
“胡万舟做事神神秘秘,谁知道他究竟让他儿子干什么去了?!”王景明怒道,“肯定和文月有关!”
“您别急,这会儿虽然对通共行为是严打严防,可是胡少爷的事还是能说得清,现在前线战事吃紧,缺的是军饷,上下使点钱,就没什么大碍的。”任宽安慰道,冲冯月珍使了个眼色。
“一早。”吴欣然盖上箱子。
“要是仅仅是那么简单就不用带你去了,随便带个善于交际的人就行。”任宽说。
“我问了一下,扣住胡少爷的人叫邓林方,恐怕之前和胡家是有什么渊源吧?”任宽询问地望着王妈妈。
王妈妈想了一会,道:“胡老板脾气暴躁,早年确实是有得罪的人。至于您说的这个姓邓的……哦,大概十几年前,我是听说胡老板和一个姓邓的宪兵队长闹过不快,当时差点动起手来,后来这个队长被免了职,回了家……胡老板的娘舅当时是一个什么秘书,听说这事跟他有关系。”
任宽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巧的驳壳枪,递给她。
“啊!”吴欣然强压住声音中的惊讶,兴奋的问,“给我的?”
“当然会,在美国的时候,姑父常带我去打枪。”她熟练地开膛,扫了一眼膛内的子弹,“就六枚?”
到了南京,吴欣然在宾馆呆了三天,胡万舟才带着她去了王局长的家。
“胡伯伯,然然,我父亲虽然不在家,但是对文明的事也早有耳闻了。”王正和气的说,“父亲出门前也跟各层关系打了招呼,可是这个邓林方……”王正为难地看了胡万舟一眼说,“他总是称忙于公务,无暇见您。”
胡万舟尴尬地笑笑说:“这点我早就想到了,没想到这小子……”他看见吴欣然好奇的表情,话锋一转,说:“不想见我,见见她总可以吧。”
王正和吴欣然同时惊讶地看着胡万舟。胡万舟解释道:“然然,你可能不知道,先前这小子受过你阿公的恩,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你也方便和他对上话。”
几天后吴欣然带着胡万舟的嘱咐:“只要放人,什么条件都行!”,“好歹让安排与文明见上一面”……好奇地随着王正走进了邓林方的接待室,王妈妈则跟在身后。
“他事情虽多,可是你要是硬在他门口等总有碰面的机会,胡伯伯面子大,不肯坐等,那怎么能见到呢?”
“谁要见我啊?”邓林方迈着官步,财大气粗的走出来。
“在我这里不更安全吗?”邓林方瞪了瞪眼。
“我姓吴。”吴欣然纠正道。
吴欣然冷笑着看了他一眼,当官的可真会打马虎眼,于是说:“邓秘书,你有些年头没和我阿公打交道了吧,怎么连王家的一件大事都不知道呢?”
邓林方默认,却不时拿眼睛睨着吴欣然。
“那我怎么听说,胡家专程为她举行了婚礼呢?”
邓林方笑了,胡家这么让这么个小女孩来呢?王景明也放心,不怕她说错话?
“文明哥哥和文月姐姐见面实属偶然,再说虽是各自忠诚各党,但毕竟是亲兄妹,嘘寒问暖一下您也应该理解。况且,文明也极力劝说文月退出共产党,即使劝说失败,也不能落个‘通共’的罪名吧?!”
“邓秘书,您会对我撒谎吗?”吴欣然专注地望着邓林方的眼睛。
“在我看来,通共就是死罪一条,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吴欣然可怜巴巴的说,“嫁j随j嫁狗随狗,您总不能眼看着王家出了一个通共犯的老婆吧?!”
“吴小姐,您看,现在也快六点了,我呢,晚上还有个应酬,这件事我明天再处理好不好?”邓林方笑着看着她。
“明天就处理?”吴欣然紧咬不放。
“等等,吴小姐,今晚肯不肯赏脸,陪我一同前去参加一个舞会呢?”
吴欣然冲他嫣然一笑。
“哎,玩的时候不要提工作!”邓林方的手不安分地放在她的腰上。
“邓秘书,不瞒您讲呢,我吴欣然从小到大也是养尊处优惯了的,从不求人,也犯不着。和人打交道也是按我的心意,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若一处不满意,就翻脸了。”
“您认为您的手凭什么能这样招摇地放在我的背后呢?”吴欣然冷冷的看着他,“我也曾做过慈善工作,为社会做点奉献,可是对身为秘书长的您,我这点慈善就不足挂齿了。”她猛然把他的手从身上扯下来,“我们家是生意人,不做亏本买卖,我今日陪您玩得尽兴,您也应该意思一下,明天也该有明天的计划。”
“胡家已经登报和胡文月划清界限了……您不能因为曾经和我公公有过节就……”邓林方的私宅里,吴欣然急道。
“可其他事呢?我的爱好很多,其中一个就是好美人。”
“你怎么这么……”吴欣然气得说不出话来,忿忿地盯着他。
“小姐脾气有时候还真是可爱。”邓林方眼巴巴地看着她。
吴欣然沮丧地回到宾馆,一脸怨气地看了看满怀期待的胡万舟,你是要面子,得我在外面受那个王八蛋的气!
“是,可是你们……”吴欣然疑惑地问。
“金戈,我就说是静宜的女儿!这眉眼没错的!”富太太兴奋的对丈夫说。
“可不是!这鼻子眼睛是像清忠。”他丈夫笑着走过来。
“玉芝,让孩子上我们家坐坐。”
“这个自然,清忠的女儿跟我自己的孩子一样。”杜金戈说,“然然,你不要急,我和你父亲是生死之交,阿姨和你母亲也是好朋友,这个忙我们一定会帮的。”
“可是军统是独立出来的,其他部门管不得的。”
“别人管不得,戴笠的总管得了吧?”杜金戈冷笑道,“都是黄埔一期的校友,我们说话的时候哪有那姓杜的份!”
在杜氏夫妇的帮助下,胡文明终于是出了大狱,虽然因为胡万舟的上下打点。胡文明本人并没有受到什么身体上的伤害,但是一个月的牢狱之灾确实让生性怯懦的胡少爷吓得不轻。吴欣然在胡万舟的陪同下又登门拜谢了杜氏夫妇,及王局长一家。“胡伯伯,邓秘书那里还是要谢的吧?”
“我们什么时候能到家?”苍白的胡文明从包厢里走出来问。
胡文明点头说是,感激地望着吴欣然。吴欣然被瞧得满不自在,起身离开饭桌,过了好一会,才重新归席。
考虑到胡文明的身体状况,宴席早早散了,各回各家。王景明这些日子也是在担心中度过,今日终于放下心来,早早睡了。
觉悟
胡万舟忽然发现自从从南京回来后,吴欣然对胡文明的态度日趋冷淡,而儿子不知道是不是在狱中受了什么刺激,精神越发的不济了。
“然然,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懦弱?”胡文明忽问。
“可是然然!”胡文明痛苦地看着她,“连像我这样的家庭都不能保全我,那……”胡文明绝望地望着天花板,双手紧握成拳。
“文明哥哥!”吴欣然走到他身边,抱住他,安慰道,“所以我们要学乖了,不能不问政事,要经常和官场上的人走动走动。以后就不会这样了!”她生疏地用手拍着胡文明的后背,感觉到他脊梁透心的冰凉。
车上,胡文明紧紧握着吴欣然的手,到了家门口,吴欣然看见胡志远恰好也行到门口,正好奇地盯着他们。她转身替胡文明整理了衣领,嘱咐道:“今天的事你跟我说说就好,不要让其他人也知道了。”
吴欣然困惑地看着他。
“胡万舟太强势了,”任宽解释道,“因此胡家上上下下对他都是绝对的服从,这就导致了胡文明性格懦弱,毫无主见,也导致了胡文月的离家出走。”
“看来你对教育倒是很有研究。”
“我喜欢孩子,”任宽淡淡一笑,“在我看来没有不好的孩子,完全是父母教育的问题。”
“那你自己呢?”吴欣然坏坏的问。
“我自己?我和我父亲关系极为不好,就是因为他总是想让我按照他的方式去生活。这也养成了我叛逆的性格,不过这个社会就需要革命的人才。”任宽自嘲道。
吴欣然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她背过头,没说话。
“你怎么知道?”吴欣然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任宽紧紧皱着眉,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接着他说:“有没有人跟你说过邓林方好色成性?”
“那就有人告诉胡万舟,告诉胡文明!”任宽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用不着别人,邓林方自己也会告诉胡文明!”看见吴欣然低头默认,任宽无奈地摇着头说,“我不知道你的胡少爷到底是怎么想的?!要是我,我宁愿自己向那个王八蛋哈腰点头,也绝不会让我的女人去趟这趟浑水!”
吴欣然猛地抬头望着怒气冲天的任宽,百感交集。“阿公知道吗?”她突然问。
“天啊,”任宽激动地站起来,“我是该告诉老爷子的,让他现在就终止你们的婚约!”
“任宽!”吴欣然起身拽住任宽,“阿公身体不好,你……”
“但愿胡家能让你等到那个时候。”任宽无奈的笑道。
“老爷子,您身子不好就歇着吧。”冯月珍体贴地为王景明披上外衣,“什么事,有陈经理呢,再不济,有我呢!”她接过王妈妈手里的热茶,递给王景明。
“哪里的话,我不是应该的嘛?”
“我也在考虑啊!”王景明烦躁地闭上眼。
“景明啊,景明啊,你的然然订婚才多久?你对谁这样考虑来考虑去的?”冯月珍淡淡的说,语气里透着一股悲凉。
风波1
“怎么,不欢迎?”冯月珍冷冷的问。
任宽开玩笑道:“您这一来可惊动了咱兄弟两个啊!”他回头看看任义,任义轻轻哼了一声,不满地坐回房间。
冯月珍笑出声来,说:“你任宽也有怕的地方?哈哈哈……坐!”她拍拍身边的沙发。
“怎么了?”冯月珍笑盈盈地望着他。
“聊天!”任宽坐到沙发的一边,抽出两支烟,一支递给她,一支给自己。冯月珍熟练地点燃香烟,起身靠近任宽,不等他点燃香烟,就用自己燃着的烟头点燃任宽的烟。任宽看着她这一暧昧举动,眼中流露出一丝诧异,冯月珍吹了他一眼迷雾,笑着坐回去。两人相对抽了一会烟,任宽探寻地瞧着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已过而立之年的女人,仍然像一朵怒放的玫瑰,热烈而奔放,多少男人曾做过她的春梦?!今天她就妩媚动人地坐在自己面前,勾引着自己。想到这里,任宽不由得咧开嘴,嘲讽地笑了。他看见冯月珍正好奇地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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