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能 和 功能!
今天的雪依旧大,气温也降得很低。车辆穿过繁华的市区,往郊外的路上缓慢地行驶着。宝柒坐在老爷子的红旗轿车后车,一句话都没有说。
可是,她的心脏却跳得很猛。
京都的冬天,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因此在这样的天气里,钓鱼和南方绝对不同。这边儿的钓鱼只有冰钓,就是砸冰下钓。一般人会先择无风无雪的大好天气去,气温相对高点儿的时候才出钓,而且,一般会选择在中午的时候。
而今天,现在……?
看着天气,宝柒想,其实不太适合垂钓。
不知道过了多久……
红旗轿车停在了效外一个结冰湖面的路边儿上。望了她一眼,冷老爷子下车了。带了她和另外两个警卫员便往离公路约十来米的结冰湖面走了过去。
风雨里,湖面上拿着钓鱼凳儿正在狠劲儿砸冰的老人正是闵老头儿。而他的旁边不远处,站着几个警卫却没有动手帮他。
很显然,那是他自己的命令。
脸上笑开了花,冷老头儿大老远的就大嗓门儿嚷开了,“老闵啊,你这身子骨真是老当益壮啊?”
站起身来,闵老头儿拿着铁撬也笑了。
“老冷,你怎么才来啊?”
这个笑容,可以说是宝柒在见过他这么多次之后,最和善最真切的一次笑容了。甚至于在看到和冷老爷子一起出现的她时,闵老爷子也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奇怪或者怀疑来。
拍拍身上的雪,他招呼警卫拿鱼凳儿。
“老冷,我都等你好一会儿了,磨蹭什么呢?”
“老了,走不动……呵呵呵。”
“老什么老啊?咱们啊,都还健壮着呢!”
两个老头儿坐了下来,笑着唠嗑。宝柒也选了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不过她却没有那份儿好心情去砸冰。任由两个老头儿自己娱乐着,她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在这个砸冰的过程里,两个老头儿没有任何人谈起政治上的任何事情,一句一句讨论的都是他们年少参军的时,在部队缺衣少食的情况下,怎么在大冬天去河里摸鱼,又怎么去偷摸老百姓的j,事后想起后悔了,又偷摸着给送钱去的那些往事儿。
宝柒默默的听着。
心,触动了。
如今都身居高位的两个老头儿,过完快一辈子了,能回忆起来的美好事情,竟然全都是在那个物质极度缺乏的年代里发生的小事情。
这些是不是再一次的印证了……幸福与美好,与人获得的物质和身处的地位,完全没有关系。
冰窟窿砸出来了,冷老头儿组装好了一幅钓具递给了宝柒,然后自己又低头组装另一幅。而两三米开外的闵老头儿,已经将渔具摆放好了,丢下了冰窟窿里。
小钩儿一甩,小线儿轻飘……
正式的冰钓开始了,而雪似乎越来越大了。
两个老头儿接下来,又说了许多不着边际回忆往昔话题之后。冷老头儿已经钓了两条不大不小的鲫鱼了,而闵老头儿还是一只鱼都没有钓起来。
见状,闵老头儿叹了一口气,笑了。
“老冷啊,你看我这儿,鱼怎么着都不上钩呢?”
冷老头儿瞥他一眼,呵呵笑了,“诱饵送上床,钓饵送嘴旁。老闵,只能说是你的饵不太香啊。”
“哦?!你用的什么饵?”
“我这个人用饵啊,就讲究活,鲜,香。先用蜂蜜稀释浸泡两分钟,加在饵里加点儿小香油,垂勾直接投到鱼的嘴边儿上,这么好吃的东西,它能舍得不来咬么?”
哈哈大笑着,闵老头儿走过来查看了一下他的饵,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坐了回去。
“老冷,你还真是为钓鱼做足了功课啊。”
斜过去睨了他两秒,冷老爷子含笑的目光敛了下来,“老闵,不是我功课做得好,而且你……并没有诚心请我来钓鱼。”
“老冷?”
直视前方,冷老头没看他,“老闵啊,你直接说吧,现在这情况,你准备怎么样。”
一句话出口,刚才还活络轻松的气氛,顿时就沉淀了下来。宝柒竖着耳朵,坐在风雪中的钓凳儿上,哪怕隔了三米左右,也能感应到两个老头儿之间不同于往常的情绪。
良久——
叹了一下,闵老头儿首先打破了沉寂。
“老冷,你不要怪我。怪只怪你儿子做事不留余地,他实在太狠毒了。”
“我不想听这个,只问你老闵,准备怎么样?”
闵老头儿看了看四周,挥手示意几个警卫离开,却诡异地没有让宝柒离开。等人都退到五十米开外,现场就剩下了他们三个人的时候,他才非常平静地说:
“老冷,其实之前举报冷家的人正是我。而查获泄密的那个东西,不是新修的c4i系统。只不过是我让m国间谍布兰登配合演出的一场戏罢了。而真正新修的c4i系统,是我在搜查冷枭住宅的时候,从他的电脑里获取的。就在三个小时之前,我已经让人把系统交给布兰登了。而且……我还顺便交给了他红刺的新密码,而那个也是破解冷枭电脑获得的。”
“然后呢?”
“然后,军纪委自然会查到系统并核实。而冷枭的罪证自然也就确凿了。因为那确实是真正的c4i系统。还有冷枭帐上那五百万美金,也是我让人打进去的。为了坐实他的罪名。”
“老闵!你——太狠毒了。”冷老爷子愤怒地站起身来,目光里的情绪说不出来的复杂。
“你知道吗?老闵,其实就在你刚才告诉我之前,我还心存侥幸。那个人他不是你,一定不会是你……真的没有想到,竟然真会是你干,你的原则呢?你的党性呢?”
“没错,确实是我。”闵老头儿面无表情,“可惜,你现在知道迟了!”
“呵!”冷哼一声,冷老爷子吸了一口气,“你今天叫我来钓鱼,到底有什么目的?”
“你错了,老冷。刚才我说的话其实都是真的,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其实你想过没有,如果不是因为那么多的事儿,我们不会走到这一步,我们的关系也不会闹到这一步。而我这么做的目的,只不过想要自保。老冷,你知道吗?子学他一直被你儿子关在天蝎岛……天蝎岛那是一个什么地方,你比我更清楚吧?”
天蝎岛?
这事儿,冷老爷子真不知情。
一听之下,他大惊失色,“谁告诉你的。”
“你儿子的人透露给我的。”闵老爷子的目光有些凄凉,声音却很平稳,“我的女儿毁了,我们闵家唯一的男丁也毁了。老闵,你说我做人还有什么意思?我要不把你们揪下去,我余生都不安。”
起伏的胸膛缓了下来,冷老头儿再次坐下。
“老闵,不管怎么说,你不该因私人恩怨出卖国家军事情报,作为军人……你,怎么考虑的?”
“老冷,你就放心吧。等这事儿过去了,我会亲自找人重做系统,那个布兰登我也会让人逮捕……”
冷冷一哼,冷老头儿视着他的眼睛,“老闵,你不怕布兰登他指证你?”
“谁信呢?”呵呵一笑,闵老头儿望了望飞雪的天空,语气缓慢:“别说他根本就不知道是我,就算他真的指证我,又能如何?一个间谍的一面之词罢了,他能拿出证据来吗?我还能可以说是你儿子教唆他的呢?他们本来就是一路人,不是吗?”
言之有理。
恨恨地咬着牙齿,冷老头的脸上对战友遗憾的感触,远远大于一朝失势的痛苦。
“老闵……你太让我失望了。”
“老冷!对不住了。”
闵老爷子也从矮凳上坐了起来,拿起手机来拨了一个电话,询问那边儿事情的进展。
对方告诉他,一切顺利。
可以按计划进行了。
捏了捏额头,闵老头儿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又叹了一口气,他沉声走近了冷老头儿。
“冷博达同志,因令子冷枭泄露军事机密罪,而你多次包庇使调查陷入瘫痪。现在组织上怀疑你也参与了这次出卖军事情报的安件,准备请你回去协助调查。”
看着他,一向脾气火爆的冷老爷子,脸色像被冰霜敛住了。
一直看着他,“老闵,你终于行动了么?”
“我说过,不要怪我!”
“哈哈……想不到,咱们兄弟会走到这一步。”
“怪只怪你儿子。不过,老冷——”说到这里,闵老头儿又像是想到什么,伤感地叹了一口气指向了宝柒,言之凿凿。
“我会把她带走。至于你老冷。放心去吧,我一切都给你安排好了,会安排你出国去……。”
“出国?”冷老爷子冷哼:“除了代表国家访问,我冷博达从不出国。”
“老冷,你该知道,只要你这次被审查了,你们冷家就彻底完了,你不走准备被幽禁到死吗?虽然你对我不仁,可是我闵行之不能对你不义!我饶你一条生路。甚至你可以带走你的孙子,拿着你的钱,去国外逍遥快活。”
说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闵老头儿不再迟疑了,往外走了几步,高声儿喊道。
“进来,把人给我带走!”
唰唰唰——
很快,一队荷枪实弹的士兵跑步过来了。
然而……
闵老头儿傻了。
冷老头儿黑着脸,一动不动。
而宝柒微微的掀开了笑容。因为迎着风雨走在最前面的那个英挺身影,正是消失了几天的冷枭同志。
远远地看着他们,冷枭挥了挥手,很快便将闵老头儿的几个亲卫兵治服了。一步一步走过来,他的样子不威而严,一张冷冽的俊脸上覆盖着的冰霜比脚下厚厚的冰层还要刺风寒冷。
宝柒一直在笑。
可是在飘然的大雪里,她的眼底又有些许的湿意。
看了看她,冷枭没有直接同她说话,而是先安排了现场,“把人带走,听候组织审查。”
“是——”两个戴着厚钢盔的士兵齐刷刷地走了过来,军靴踩踏在冰层上‘咯吱咯吱’地作响,速度极快,动作像猎豹,很快便反剪了闵老头儿的双臂,扣上了一个大大的手铐。
闵老爷子瞪大了眼睛,目光掠过冷老头儿痛惜不已的双眼,几乎不敢置信的看着冷枭。
“你,什么意思?凭什么抓我?冷枭,反了你了!敢以下犯上?”
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冷枭的声音凉入骨髓。
“闵行之,几个小时之前,你派给与m国间谍布兰登接头的人已经被我们抓获了。而且,他已经全部都招供了,包括你指示出卖情报和嫁祸给我的事儿。而你,才是出卖军情的罪魁祸首。”
挣扎着双手,闵老头儿死不认帐,“你放p!他一个人的言词就能信吧,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嫁祸我?呵呵,你冷枭想整死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我怀疑,那个人就是你故意派到我身边儿来的,就为了栽脏陷害我的。……我要求组织严厉审查!”
眸色一冷,冷枭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唇,语气森冷又严肃。
“会严审的,你放心,一切会按法律程序处理。”
轻轻‘哼’了一声,闵老头儿不服。
“没有查出实事之前,凭什么抓我,我自己会去协助调查。冷枭,我不会跟你走的,谁知道你又会把我带到哪儿去……”
冷枭走近,眸光危险地一睐,冷冽的视线紧了他:“好,那就让你死个明白。”
说完,不待他反应,冷枭兀自转过头来看着宝柒,施了一个眼神儿,“宝柒……”
掀了掀唇,宝柒拽紧了手里的鱼俱,“在!”
“拿给他看看!”
“是,首长~”宝柒愉快地冲冷枭敬了一个军礼,施施然走过去,将刚才自己手里的钓鱼杆递到了闵老头儿的眼前。
“这是什么意思?”闵老头儿急红了眼。
摸了摸下巴,宝柒兴致勃勃的告诉他——就在鱼杆里面有一个高分辨率的针孔摄像头,而且刚才一直连线着上头几大班子的会议室。
也就是说,他刚才对冷老头儿说的那些话,原原本本都出现在那个常委的扩大会议上。那些人,通通都是证人,闵老头儿——完犊子了。
哈哈——
突然仰天望着大雪纷飞,闵老头儿目光怪异的望向冷老头儿,“老冷,还是你棋高一着,亏我刚才还会你着想。原来你正准备把我往死里整。”
“老闵——你何苦啊!”疼惜不已地喊了他一声,宝柒突然看到冷老头儿浑浊的眼睛里,竟然滑下一滴泪来。
没有回应他,知道大势已去的闵老头儿别开头去,无所谓地问:“冷枭,你现在准备怎么样?”
冰冷的眸光悄悄缓了缓,冷枭语气软了不少。
“闵叔,不是我要把你怎么样,而是法律该把你怎么样。”
说完,一挥手,“带走!”
☆、坑深 195 欢乐的一家四口!
此时此刻,多说已无益。
哪怕有再多不满,再多怒吼,再多抱怨,再多的情非得已,闵老头儿最终还是被两个全副武装的战士押走了。
站在风雨满天的结冰湖面上,冷老爷子满是沧桑的脸落寞了许久,还是叹息着上岸离开了。
剩下来,只有冷枭和宝柒默默相依。
睨着小女人变幻不停的脸,冷枭将她拉到了自己的怀里,闲适地在脚下的钓鱼小凳上坐了下来,磁性惑人的嗓音充满了轻松的感觉。
“我说过要带你来钓鱼的,没失言吧?”
仰着脑袋望他,想着闵家老爷子的伏法,宝柒心里其实也颇为轻松。于是,皮笑r不笑地咧嘴,她打趣地说:“我们刚才不是已经钓过鱼了么?!……而且,还是好大一条鱼啊。”
“是。”捏了捏她的脸,冷枭的手臂略略收紧,“确实好大一条鱼。”
大鱼者,闵老爷子也。
咧嘴笑了笑,宝柒又‘唉’了一声,感叹了。
“唉什么唉?!”冷枭一手抱着她,一手晃动着鱼杆儿,准备再次钓大鱼。
撑着脑袋看他,宝柒脑子里还充斥着刚才紧张的一幕戏,心里触动着,不由有些感慨。
“二叔,闵老爷子晚节不保,确实让人有些唏嘘。”
冷枭沉了脸,没有回答她,目光专注地睨着冰窟窿里飘荡的鱼线。
不在乎他有没有回答,宝柒习惯了自个儿絮叨,表示着自己的看法,“老实说啊,看到这么个头发都花白了的老头儿被押走,我心里没有什么痛打落水狗的兴奋,除了觉得他罪有应得之外,其实他也满可怜的。犯下的所有过错都是为了自家孩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不是一个好军人,却是一个好父亲,真是可惜了。”
缺少家庭关爱的孩子,总是容易受这种情感所感染。
冷枭拍拍她的头,不置可否地‘嗯’了一下。
“你嗯什么?”
“为他可惜。”
“嗯?你又可惜什么?”
“可惜他的三千多万人民币,得充公了。”
“哈哈——!”宝柒没想到冷枭的话会扯到那茬儿,立马又真心大笑了起来。要说那件事儿,闵老头儿绝对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买卖。
二叔的好计啊!
只是,闵老爷子出事儿了,那么闵婧呢?
想到那天在母婴店里的时候,那个女人牛哄哄的样子,宝柒的气儿就不打一处来了。甭管她是自私也好小心眼儿也罢,反正她对闵老头儿的恶感,远远比不过闵婧那个女人。
甚至于她觉得,闵老爷子有今天,完全拜他有一个那样的女儿所赐。
“二叔,闵家出这事,闵婧会受牵连吗?”
“应该不会。”冷枭清冽的声音在风雨飘舞的湖面上,显得特别的飘渺又冷冽,“不过,闵老爷子一倒,闵家就算玩完了。”
冷枭说得不多,宝柒却能够意会得到。
作为闵家来说,现在的主心骨就是闵老爷子了。他这一出事儿倒台,闵家肯定会受到牵连,而那些‘树缠树。藤缠藤’的关系户们也会悉数被拉下马。
那么,接下来,闵婧想要过回以前大小姐的日子,怕是再也没有希望了。没有了闵老爷子,没有了闵家庞大的资金后盾,说白了,她闵婧其实就是一个无业游民罢了。
这样的结果,对于闵婧来说……其实也不算太坏吧?只不过,人就怕比划。过惯了优渥生活的她,再过人人喊打的日子,怕是不太能够适应了。
悠长的思绪在脑子里酝酿着,她笑了笑又缩到冷枭的怀里,双臂一张抱紧了他的腰。
没有了烦心的事儿,她又恢复了聒噪小山雀儿的叽歪表情,飞扬着嗓子,一边笑着,一边儿c科打浑。
“现在好了,二叔,你要做的事情又完成了一件!等军演完了,咱们就可以去蜜月旅行了!”
低头望她,冷枭的心情很好,一贯冷冽的俊脸上满是放松的浅笑,坚毅下巴上的‘美人沟’若隐若现。一只手掌捋着她被风卷起来的头发,小声儿地促狭笑问。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啊?啥意思?”
“迫不及待地嫁给我?”
咦?!被抓小辫儿了?
“美吧你?”宝柒笑着推他胸膛,“谁说我迫不及待了?别忘了你还在考察期呢!”
冷枭只是勾唇,并不回应。
又撇了下嘴,宝柒目光炯炯地盯着男人深邃的黑眸和峻峭的侧颜,突然又想到了一件棘手的事情。
眉目一敛,她长声悠悠的唤:“喂——”
凉凉扫她,冷枭捏她鼻尖儿,“老子不叫喂。”
嘿!
嘴巴小小噘了噘,宝柒手指拽着他军大衣双排扣中的一颗,眨巴着眼睛,笑眯眯地挑眉。
“老公——!”
男人握着鱼杆的手微紧,低下头来,认真地审视着她的脸蛋儿,另一只手掌在她匀称的腰线上来回抚动着,眉心舒展,几个字悠扬轻荡出口。
“我在,媳妇儿……”
“呃!”小心肝儿猛跳一下,宝柒的笑容又扩大了不少,脑袋靠在他身上,不得不承认这一声很受用。
要说,闷s男也有闷s男的好处。他不怎么动情动意,可是一旦动情轻唤,女人能立马化为一滩水儿。
幸好,这男人被她给处理了……
要是一个花花公子,京都妇女界可就遭殃了。
抱着‘为民除了害’的伟大心思,宝柒唇瓣轻翘着,样子有些小得瑟,不过说出来的话却蛮认真。
“二叔,这几年,咱们好像经过太多不着调的事了……真希望以后能彻底地消停下来了。咱好好带着儿子过好日子。”
“好!”冷枭唇角微勾,大手抚在她小脸儿上,“你刚才‘喂’我,就想说这事?”
“不,对了……”撩一下头发,宝柒失笑,“你看又被你扯远了,我刚才想说的是小雨点儿的问题。”
“小雨点儿怎么了?”
撑着他的肩膀,宝柒在他腿上坐直了身体,伸手去掰了他的脸过来,面对自己,言词恳切。
“二叔,小雨点儿现在在冷宅里,刚好合适。老爷子那里……你去说说呗?我想,小雨点儿的妈妈和姥姥,一定希望她能得到老爷子的承认。而她现在小没有关系,一旦长大了,总会追根溯源的想自己到底是谁的孩子,会有失落感,孤独感,会觉得自己永远没有根儿……”
像在说自己一般,宝柒脸上带着点伤感。
“嗯。”冷枭点头,轻抚她的后背,“七,你和老头子讲和了?”
“谁说的?”宝柒梗着脖子,立马又急了,“哎,咱话先说这儿,之前我和他暂时合作对外是为了你。我并没有说要认他啊。”
冷枭沉默了几秒。
余光扫到她急红的小脸儿时,手里的鱼杆一抖,“鱼咬钩了!”
他故意岔开了话题。
对于宝柒和老爷子之间的事情,对于运筹帷幄的冷大首长来说,是世界上最难搞掂的问题,比外面的任何事情都要让他为难。而在这种美好的独处时光里,他不想弄得宝柒不愉快。
有些伤太深,缓和与谅解,都需要时间。
鱼杆一甩,一条活蹦乱跳的鲫鱼就扑腾在了冰雪里。
“呀,二叔,你好厉害!这鱼真的好大!”
宝柒对冷枭,从来不吝啬赞美之词。
当然,这条鱼确实也是她来坐了这么久钓到的最大一条鲫鱼了。她移动开来坐在旁边,伸长了脖子看冷枭从容优雅地从钩子上取下鲫鱼来放到桶子,沉甸甸的心事儿又被钓到鱼的愉快心思给占据了。
收拾好了鱼,宝柒本来以来冷枭还会有第二战,没有想到他竟然不管鱼杆儿了,直接将她紧纳了过去,抱在怀里再次坐下。
“不钓了,咱俩坐一会儿。”
“呃……”
在这风里雪里坐一会儿,太风花雪月了吧?
宝柒没有吭声儿,任由冷枭紧抱着,在一片片飞雪的飘落里,缩紧了脖子躲在他的怀里。这感觉,正如每一次危险的意外来临都被他阻挡在外一般感觉到非常的心安。
这个怀抱,是她最温暖的港弯。
良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没有声音的冰上,坐在白茫茫一片的风雪里,宝柒心里却是美好的。好像看到了一朵像极爱情之花的野蔷薇在盛放。
一瓣又一瓣,花瓣缓缓绽开。
在花开的声音里,不知道从何处吹过来的风扬起了她的头发,风中带着男人清冽的香味儿,沁入她的心脾。
吸一口气,真舒服!
宝柒闭上了眼睛,靠在他的胸口。
“宝柒。”
在沉默了许久之后,冷枭低头看着闭着眼睛的小女人,动作十分爱怜地将她的下巴托了起来。
“嗯?”宝柒声音很轻。
凉唇微动,冷枭的指腹一点点拂过她的脸蛋儿,动作宠溺而轻绘,“有一件事,我想征求你的意见。”
“嗯?”
怎么这么严肃?还征求意见呢?
宝柒‘噌’地睁开了一双美眸,昂起头来望着冷枭古井一般幽深的黑眸,眉梢微微蹙起,视线迎上了他的,噘一下唇。
“有事儿你就说呗,又装酷?”
双臂微收,冷枭将她搂紧了一些,下巴不停磨蹭着她的脑门儿,轻缓的语气里夹带着一种似处不想触及她伤痛的犹豫。
“你说小雨点儿想要追根溯源的孤独,没根的感觉……可是你,想过没有?你的亲生父亲是谁,你想过要找到他吗?”
心里一窒,呼吸骤紧。
宝柒原本放松的脸蛋儿,顿时敛结了。
她张了张嘴,想轻松地笑一笑。可是喉咙却噎住了一般,说不出任何话来。
想么?不想么?
这个问题其实非常的纠结。在无数个孤独寂寞的日子里,在寄人篱下的往昔里,她不是没有想过她亲生父亲是谁,想过找到他,他会不会像爸爸那样对她好,可以免她怨,免她烦,免她恼……。
可是,每当想起,又总是被她刻意的回避了。冷奎待她极好,尽管后来知道了她非他亲生,心里有过挣扎和痛苦,但还是待她极好。甚至在最后时刻,不惜以生命为代价来救了她和宝妈。
每一次,当她想要寻找亲生父亲的时候,就会有一种犯罪感,有一个声音在鄙视她——无耻!
血缘真的那么重要么?难道冷奎对她比亲生女儿还要多的爱,不比那个从来不曾存在过她生命的亲生父亲来得更多吗?
“不想。”
两个字,是她的决定。
看出来她的迟疑和困惑,冷枭没有说话。只是专注地盯着她的眼睛,想给她足够的时间来思索。
别开脸去,宝柒的呼吸混乱了好一会儿。与自己内心的波涛翻滚着战斗了许久,她才转过头来看他,缓缓开口问:“二叔,你是不是知道了那个人是谁?”
眸子微微一睐,冷枭迟疑了好久,看着她脸上已经不太淡定的小表情,有些含糊地回答。
“答案呼之欲出,只要你想。”
自嘲地笑笑,宝柒心知他已经调查过了。
吁……
微微勾起唇来,宝柒凉意的视线s入男人的眼底,慢慢的,慢慢的,笑容愈发扩大了。
“二叔,他是谁都不重要。我只知道,他伤害过我爸爸和妈妈的感情,甚至……让他丢了命,一切的源头都因为他。”
她说得很轻,很慢,仿佛她不经意。不过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这个不经意的回答里,她的心跳得有多么的厉害。
瞳孔又深暗了几分,冷枭语气有些凝重,“宝柒,这件事……”他在迟疑,他在斟酌,他停顿了好几秒,才接着冷声说:“或许实事的真相,会和你想象的不一样。”
她想象的是什么?
对,在她的记忆里,就是那次爸妈就这事儿的争吵。她知道自己的母亲在外面有人了,而且,还生下了那个男人的野种——就是她。她永远都记得爸爸看到她时受伤的眼神儿,那种宛如跗骨之蛆般的疼痛,让她每每想起来都难受不已,她觉得自己的存在,是一个大大的错误。——这就是她全部的想象。
可是,二叔说和她想象不一样。
顿了几秒,她问:“二叔,真相又是什么?”
眸子眯了眯,冷枭抚她的脸。
他不知道怎么告诉她那样残酷的实事,虽然他自认为宝柒有权力知道她自己的身世,有权利知道她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真相。可是,就连宝镶玉临死都没有勇气说出来的秘密,他不确认宝柒真的能承认。
他能告诉她,她是被人轮丶轩的结果么?
可她如果要找父亲,又不得不知道这个结果。
片刻之后,他问:“七,你想和他相认吗?”
手指颤抖了一下,宝柒揪着他的衣袖,轻轻摇了摇头,末了又突兀地问:“二叔,你说,他会知道世界上有我这个人存在吗?”
冷枭摇头。
心尖上的某处被揪痛了一下,宝柒微微叹息,脸上转瞬又恢复了笑容。
“呵呵,算了吧二叔,过去的事情咱就不提了。我只知道,我的爸爸他就叫冷奎。”
闻言,冷枭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轻柔地抱着她,小心翼翼的动作像是害怕触到了她的心脏,语气里有着浓浓的怜惜。
“好。再也不提了。”
“嗯。”
她不想知道……
她不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吗?
已经二十几岁的她,心里从来没有亲生父亲这个概念,每当父亲这个词入脑的时候,具体的形象只有一个人——冷奎。那么,一个有着血缘却无抚养之实,甚至连她的存在都不知道的男人,于她又有什么意义呢?
思绪晃悠了一会儿,宝柒拧着的眉心又舒展开了,一切都是缘份,就这么着吧。
咧嘴笑着,她搂着冷枭的颈子,将脑袋埋在了他军大衣里,不再抬起头来。
心底因‘亲生父亲’撩起的复杂情绪,很快便被四下里的冷风给吹淡了。
放开吧心魔!
两个人紧紧相拥着,在这片满是风雪的结冰湖面上,将绵绵风雪刻画成了一个难以描绘的山水画面。人与大自然紧紧融合在了一起。
这是一种难以复制的美好。
在这一刻——
宝柒想,等到他们老得走不动的时候,老得牙齿掉光的时候,再回望今天的画面,回忆起拥抱在冰湖上的时刻时,一定会充满了甜蜜吧?
——
冷枭的办事的效率向来很高。
当他俩回到冷宅的时候,冷老爷子已经坐在了主屋的客厅里等着两人回来,而完全不知情的小雨点儿也默默坐在他的旁边。
看得出来,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对她极好的老爷爷,她有些害怕,又有些好奇。
这……
宝柒杵在门口,心里惊了一下。
大手扶着她的腰,冷枭正色着脸,将她拉了过去,一起在沙发上坐下来。
一家人坐在一块儿,有点家庭会议的感觉。
冷枭冷冷瞥向老爷子,等着这位冷氏的大家长发表他的感言。
咳!
查觉到儿子的目光,年过花甲的冷老爷子心尖突了了一下,先让勤务人员给每个人都上了茶。然后才屏退了客厅里的一众人,单单只留下了他们几个。
这架势,好严肃。
宝柒静静坐着,微微垂首,不吭声儿。
咳!
再次‘咳’了一声,冷老爷子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宝柒,又看了看懵懂的小雨点儿,缓声说:“大家今天都在这里了。就这孩子的事儿我说一下。……她的身世我已经知道了。而你们俩的意思,我个人也赞同。”
停顿片刻,他又将旁边的小雨点儿抱了过来,坐在自己腿上,满是皱纹的手抚着她的发辩儿,继续回忆。
“当年,是我亲自派人送她母亲和姥姥去m国的。至于后来发生的事情,我慢慢地就疏忽了,甚至都不知道有这个孩子。”
不知道有她存在……
宝柒心里荒凉了一下。
而小雨点儿完全弄不懂大人在说什么,不过她却感应到了严肃的气氛,似乎也知道大家是在说她,小眉头紧紧地蹙了起来,有些紧张地向宝柒望过去。
对上她的目光,宝柒鼓励地冲她点了点头。
小雨点儿懂事儿的垂下了头去。
冷老爷子说:“孩子现在的情况我都知道,不管她姓褚,还是姓冷。不管她是跟着你们,还是跟着姓褚的小子,或者回冷宅来抚养,都没有问题。总之,她是我冷家的子孙,有我老头子在一天,就不会亏待了她。”
斩钉截铁的发言,算是他的表态。
他这么开明了么?
嘴角轻轻扯了扯,宝柒埋着头,想笑又没有笑出来,动作和表情都有些僵硬。
接下来的时间,冷老爷子又说了许多话,大多数都是冷家的家常,没有什么重点。不过说来说去,他主要的意思还是希望宝柒和冷枭能够住回到家里来,让他能经常看到大鸟和小鸟,尽到爷爷的责任,也不让孙子缺失长辈的关爱……
宝柒静静地坐在冷枭身边,没有说话。
瞥她一眼,冷枭替她拒绝了。
虽然她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他却知道,她还没有完全放下对冷老爷子的成见。
而且,现在两个人正在关系和缓的上升期,在他看来,其实不太适合住到一起。宝柒的性格太直接,老头子又有点封建的大家长作风。两个人都有同样的倔劲儿,一旦相处在一块儿,不说其它,单从孩子的教育问题都会引发家庭矛盾,反而不利于矛盾的化解。
所以,住到一起,还需要时间。
因此,绝对不会是现在。
儿子的决定,让老爷子的脸都黑了。
在冷宅吃过了晚饭,尽管看到老爷子横竖舍不得孙子又憋屈的样子有些难过,冷枭还是执着带着一家老小离开了。
不过,临走之前他却答应了老头子,每周至少会带着媳妇儿和孙子回来一次。而老爷子自己也可以随时去鸟巢里看他的孙子,或者小住一段儿都没有问题。
这么一来,板了晚上黑脸的冷老爷子,脸上总算和缓了下来。
其实,他住在哪里都不是问题,问题关键是能不能和儿子孙子在一块儿。
如此交待,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好的台阶了。
——
鸟巢。
虽说只是短暂地离开了几天,宝柒却觉得好像许久都没有回来过一般,看着熟悉的一样,眉梢飞扬。
回家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一夕之间,一切的是是非非似乎都过去了,现在的她完全被幸福包裹在中间,放着行礼,看着儿子,看着闺女,握着冷枭温暖的手,心情轻松得像在放风筝——飘啊飘,荡啊荡。
安顿好了一切,她笑着问:
“二叔,快要过年了,咱们要不是也要准备点儿什么东西啊?办点年货?或者写两幅春联什么的?”
这个年不一样,她相当重视。这是他们结婚后,他们的孩子出生后的第一个大年。虽然除夕大概会在冷家老宅里去过,但是鸟巢还是需要热闹一番的。一想到刚才回来路上见到的华灯溢彩,春节喜气,宝柒心里便暖融融的舒坦,想把鸟巢弄得年味儿重一点。
点了点她的额头,冷枭宠溺的说:“抽时间去拍婚纱照吧!”
说完,他看着屋子里的摆设,拉着她的手指点能摆放婚纱照片的地方,细微末节的描绘着,好像两个人的婚纱照片就摆放在了那里一般。
“唉,二叔,我觉得咱俩还真没有合影呢?”
跟在他身边儿,宝柒不停的点着头,看着仿佛在指点江山的男人,这时候才回过味儿来。
在长达几年时间的地道战里,两个人一直遮遮掩掩的过着地下情侣的状态,还真没有光明正大一起去照过一张像样儿点的照片。
几年时间啊,不可思议!
因此,对于拍婚纱照,她又多期待了几分。
没有一个女人不喜欢和心爱的男人一起去拍婚纱照,留下和美的一幕。那种共赴爱情盛宴的感觉,更没有人会去排斥。
摸着下巴,想到向来习惯了板着脸的男人,拍婚纱的时候会摆出什么样子,宝柒笑容绽放了,期待感又增强了几分。
不过,话又说回来……
“二叔,你有时间去拍么?”
她知道,年底部队的事儿多,又是各种大小的军事会议,又是年终各种的总结,又要去基本部队慰问,又要筹备年后和a国的联合军演。这些都够他忙乱的了,哪儿还有时间去拍婚纱?
眉目敛了敛,冷枭将小女人扯过来靠在自己身上,勾着一抹笑意,“当然有。”
挤眉弄眼地看着他,宝柒心里甜丝丝的,长长叹了一声儿,“二叔,我觉得咱们的日子,剩下来的……全是幸福了!”
眸子含笑,冷枭看着她不答。
宝柒蹙眉:“不是么?我说错了?”
“废话!”高出她一个头多的男人,低下头来撞一下她的脑门儿,一个字一个字再对她的话做了总结。
“宝柒,我答应你,接下来,全是幸福。”
“哇啦——哇啦——”
一个大嗓门儿的哭声很快就从楼上传了下来。将两个正腻歪的男女震惊了。
歪着头的宝柒,笑容敛住了。
“二叔!”眉头挤成一团儿,她接着又哼唧一声儿,“不幸福的事儿来了!”
“傻妞儿,儿子哭,也是幸福!”刮了刮她的鼻头儿,冷枭笑着拥了她的腰,“走,看看儿子去”
“嗯。”
儿子的哭声儿,也是幸福……
宝柒想,这话有点儿扯。在婴儿房里抱着哭过不停的小鸟少爷,她像所有当妈的人一样,除了心疼,真的没有觉得幸福。
不知道小东西究竟怎么了,宝柒左右哄着他都不听,还是哇啦哇啦地哭过不停。
“喔喔,小鸟乖,你到底怎么了?跟妈妈说说。”
奈何,小鸟不会告诉他。
除了哭,他还是哭。
“太太,刚才小鸟少爷还好好的。这孩子向来不太爱哭的……这会没n,没拉,没饿,不知道怎么就哭了!”
育儿师搓着手,脸胀得有些红,说话小心翼翼,“我猜估计是突然回来换了地方,他有些不适应……”
瞥她一眼,宝柒看着她的紧张,谅解地笑了。
“没事儿,小孩子哭哭很正常的,增加肺活量嘛。”
冷枭没有说话,直接将两个育儿师叫出去了。
接着,他又将躺在婴儿床上乖乖不作声的大鸟抱了在了怀里,转头向宝柒支招儿。
“宝柒,我在书上看到过。孩子有时候哭,是在寻找母亲的r丶头,你喂她奶试试。”
恶狠狠瞪他一眼,宝柒直想笑。
“我的二爷,咱哪里还有奶?”
“错!”冷枭严肃了脸,“寻找r丶头是孩子需求父爱的本能,他们回到这里,要感受母亲的爱,懂?”
“为啥大鸟不哭?”
冷枭皱眉,说得一本正经:“咱家大嵬子像老子,喜欢装!”
噗!
有这么说儿子的么?
宝柒笑着捶了他一下,“我看不是,大概小家伙过够了整天吃吃喝喝睡睡nn的日子了,他啊,想要出去闯荡江湖了。”
不过她的话虽这么说,看着哭过不停的小鸟,她还是按冷枭说的做了。坐在婴儿床上,她撩b上衣起来,动作小心地将尖端送到了儿子的嘴边儿。
“来,小鸟,喂乃乃了!”
哭得抽了一口气儿,小鸟少爷不知道懂了没有,反正是闻着味儿了,乖乖地含了就吸了起来。咂巴了几口之后,他就享受地闭上了眼睛,虽然小鼻尖儿还红通通的,不过真的缓过那阵哭劲儿了。
如此一来,冷大首长得意了。
“你看,老子说得没错吧?”
宝柒‘啐’他一下,“得了吧你!好像你多了解儿子的心思一样?”
“当然。”冷枭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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