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衣

【第二回】夜半余温

【第二回】夜半余温
她的手缓缓离开,只留了指尖接触他的脸颊。倚天垂眸,那句话之後,他便抿起了唇,不再多说一个字,似是铁了心地要装哑巴到底了。
洛孤鸿的手指停在他脸侧,他想要忽视掉那让他有些慌乱的触感,却不妨被她按住肩头下压,他不得反抗,就这样被制着,和她一起坐到了地上。朱红se的衣摆铺下,与黑影相覆。昏暗迷蒙的光影交错间,少年深x1了一口气,闭上眼,避过了她的手。
「告诉我,倚天。」洛孤鸿收回手,却倾身b近了他,「你现在在想什麽?」
他不能回答。
「你一向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她道,「但是现在,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属下不敢。」
「你这回的倒是快。」洛孤鸿也不再b他,拢了外衫起身,靠在书案上,慵懒却又优雅,真如一只正在休憩的凤凰,「你不是说要去煮东西吗……快去吧。」说着,她便又拿了一件未读的信笺,拆看起来。
倚天应了一声,便要下去。
洛孤鸿忽地又补了一句:「你说我想要驯服野狼……那么,你有被我驯服吗?」
少年听了她这话,蓦地一僵。她最终只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挥了挥手,将这件事翻了过去。
窗外的雨声依旧纷杂,带着秋意寒凉。洛孤鸿放下手中的信,将冰冷的指尖拢在手心里,哈了一口气。温热转瞬即逝,b之前更甚的凉意侵袭着指尖,让她只能攥着指尖,试图拿还算温暖的手心捂热。
一件带着热意的外衫罩在了她肩头,隐隐传来炭火沉香混合在一起的气味,温和轻暖,在她周身兀自缭绕,驱散秋夜里无孔不入的寒凉。洛孤鸿抬眸望去,只看见那少年单薄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她摇了摇头,低低地叹了一声。
也无怪她薄凉。她总觉得,终有一日,这少年会远去。她fangdang潇洒、不拘世俗,可是对於这个她带大的小侍卫——在今夜之前,他们之间并无半分逾矩。
她b谁都清醒。且一开始带他回来的初衷,不过是想将他「打造」成一把为自己所用的无匹「利刃」。
「主上。」少年将放得温度刚好的陶盅放到她手边,「东西好了。」
「嗯。辛苦你了。」
那小小的、jing致的一盅,是他特意熬的药粥。入口细腻,桂圆的清甜萦绕在舌尖,和着暖意徐徐弥散开。恰好的温度从熨着指尖,侵蚀了那跗在骨节的寒意,和身上披着的还带着温度的外衣一起,将她护在方寸间,隔绝了身侧缠绵的秋凉。
见她脸se略有好转,少年暗暗松了口气。这两天总是在忙凰脉立身的事情,休息得差,也一直没什麽胃口。倚天看她稍显憔悴的脸se,也只能尽自己所能,在起居方面让她更舒心一些。
余下的,便只有好好练剑。如此,才能在不久后的将来,保护好她。
洛孤鸿是天之骄nv,本也武功出众、内力惊人,但九年前大病一场,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病愈之後便难以再走之前那侵略x极强的武功路数,所幸内力还在,她便一头扎入了驱动傀儡之术,让那些傀儡行她之武学,终能于此间窥得她昔日几分风采。
只可惜……
「倚天。你最近一段时间也辛苦了。去休息吧。」
倚天却摇了摇头:「我……属下在这里陪着主上就好。主上才是,这两天忧虑c劳,还是该注意休息,身t要紧。」
他多想说出那句,「我在这里陪着你。」
可他也清楚,意思几乎完全相同的两句话,中间却隔着万丈鸿g0u,也许终其一生,都无法迈过一步。
「主上……」
「倚天。」洛孤鸿看向他,叫了他的名字,少年这才拉回自己的思绪,在发觉自己因为什麽失了神后,他险些惊出一身的冷汗——他总觉得,他那些心思,终究是见不得光的。
十七岁的少年,自八岁起便一直留在她身边,朝朝暮暮、日日夜夜,从当年不被驯服的一身反骨,到如今低头颔首,只臣服于一人的猎犬。
他仍记得初见她时,她大病初愈,一张脸瘦而尖,却不显得可怖;苍白的面se也丝毫不曾削减那双眼中的桀骜凌厉,反而让她看上去更具锋芒,更像一朵yan得惊人、却又危险的罂粟。
yan丽芙蓉花,转作断肠草。
长而细的眉若名家细细描摹,狭长而上挑的双眼g着的是摄人的yanse,朱红的唇稍稍一扬,便是倾城弧度。
那是极具侵略x的美。任何一个人,都有极大的可能被她摄去心魂。
他也确实被震撼到了一瞬。可也仅仅是一瞬。
因为那时,他正在生与si的边缘徘徊。对於那些贵族而言,他不过是一件玩物。他的命运,就是与野兽厮打,最後为他们所用——当成毫无人x的疯狗,直至si亡。
他不愿。
他不曾屈服。
那时他对整个凤脉的人都抱有敌意。而这个nv人,更是让他本能地感到危险。
可是他没有想到,那个还捧着暖炉的、看上去凌厉傲人却稍显的虚弱的nv人,却拽起雪地里一身血的他,将一旁侍从手中的披风解下,裹在了他身上。
那时他冷眼相对,将那件披风扯下,手中的断剑刺向她的心口。他单薄、瘦弱、渺小,却有一腔尚且温热的鲜血,足以喷薄成漫天的yan红血幕。
她却不慌不忙,双指纤长白皙如玉,却轻而易举地夹住了断剑剑身,让他不仅无法向前推一分,亦无法向後退一寸。
「跟着我。」她道,「我能让你作为一个『人』活着。」
他没有拒绝的余地。那之後,他被强行留在她身边,习武、练剑、学习机关数术,朝着一个人形兵器的方向被打造着。
——他以为,只不过是从一个牢笼,到了另一个牢笼罢了。
只是後来又发生了太多事。无论是他受人欺辱时她给对方的一记掌掴,冷言道:「你们算什麽东西?我手下的孩子,岂是你们能欺辱得起的?」还是在他身受重伤时不假手於人的悉心照顾,又或是洛氏遭难时,她将他推到门外,独自一人于玲珑塔中笑对凤脉jing锐之师……
他既是孤狼,若非真的触动,又如何能让他低头呢。
只是後来他才明白,她想要的从来都不只是甚麽所谓的「利刃」。不过,这便是後话。
只是眼下,他愿意为她手中利刃。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少年心中所想,洛孤鸿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轻叹了一声,轻声说道:「过几天到了会稽,召南也会过来。你也准备一下吧。」
沈召南。
想到那个男人,倚天攥拳攥到略略发抖,终於又蓦然松开。
「是。」
【医师下回上线。不出意外两回之内就能和孤鸿开车。毕竟俩人是睡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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