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医 老草吃嫩牛

第 22 部分

“好。”鱼悦笑了下,都走到这里了,难道还能推了人出去吗?
几分钟后,李思和周挽歌坐在了鱼悦对面。他们的排列非常有趣,周挽歌坐在中间,李思和随景致左右相陪。
鱼悦端起茶杯,从这个周挽歌走进屋子,他就能感觉到他异于常人的精神力,那种力量属于压力的一种,强大,压抑。
门口响起缓缓的敲门声。榔头笑眯眯地问:“恩,我可以进来吗?我也属于当事人之一吧?”
鱼悦p股向一边挪动了一下,榔头慢慢走进屋子,他现在还不能做太大的动作,他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看上去伤势仍然严重的样子。鱼悦皱下眉头,这个家伙,又在作怪。
榔头缓缓坐下,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他看着面前的人笑了下:“我们以为,我们被国家遗忘了呢?前两天,这里的服务人员,医生,卫兵全部一夜消失,据说国家不再为我们这些可怜人付账了,说来也是,不过,我们真的没怪谁,反正被丢弃习惯了,对吧,鱼悦?”
鱼悦没说话,但是却帮他倒了一杯茶。沙发对面的人脸色顿时红了,榔头笑嘻嘻地咬了几下嘴巴里的泡泡糖,吹了个大大的泡泡。
“吱吱?真的吗?家里怎么不知道呢?你这个孩子,怎么不早说呢!有事情告诉小叔啊,再说了,我们也不稀罕这些对吧?那个,这里咱们不呆了,回家去,家里比这里条件好多了……”
随景致的话突然憋了回去,他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是啊,家里怎么能不知道呢。大家都在迫这个孩子,希望他妥协。鱼悦那双眼睛清亮无比,他一堆的场面话,被那双眼睛生生地憋了回去。
“鱼先生,初次见面,不!应该是,第二次见面了,我去过医院,那个时候您还在昏迷,能见到您康复,真是高兴。”周挽歌突然开口,这人说话没感情,没音调高低,就像计算机程序设定的语音一般。
“多谢。”鱼悦的声音也不带高低地回答。
“其实,我们也只是按照程序来问一些事情,因为您是信仰之刃下的唯一幸存者。”周挽歌紧紧盯着鱼悦的表情,他要抓住任何的细微地方。
“信仰之刃?”鱼悦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词汇。他适当地表示了自己的好奇。
周挽歌弯腰,从穿着的那双黑色短靴里抽出一把黑皮刀鞘包裹着的武器放置在面前的桌面上。
“这把就是“信仰之刃”是我祖上传下来的。”
鱼悦放下杯子,伸手拿过那把武器。他按动卡簧,刃从刀鞘内突然弹了出来,吞吐着银光。这刀整体不长,七八寸的样子,刀身无血槽,刀头略微弯曲上挑,很锋利的样子。
“刺伤您的那把,刀头的弯曲度要比这把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把“信仰之刃”属于有风。”周挽歌说完,抬眼看鱼悦。
“哦?”鱼悦把刀刃缓缓推回刀鞘,放置在桌子上。
“自从有了乐医开始,最初的时候,国家,乃至这个世界对于乐医并不重视,乐医出去治愈病人,有时候是有危险的,钱财乃至生命都无法得到保证。那个时候乐医身上就带这样的武器,他们叫它信仰之刃。最初的时候,它的作用是用来自尽。”周挽歌对鱼悦解释道。
“为什么?要自尽?”鱼悦问。
“他们都想知道乐医的秘密,为了得到这个秘密,最初的时候,乐医饱受伤害。为了不使自己受到侮辱,乐医们用它来自裁,保持尊严。”周挽歌笑了下,把信仰之刃c回靴子。
“后来国家开始重视乐医这个职业,乐医得到了妥善的保护,信仰之刃就成为一种饰品。那个时候没有仲裁所,国家也不敢干涉乐医的行为,于是在民间,乐医们也常常发生纠葛。由于传统上来说,医器不得用于决斗,所以在当初的时代,信仰之刃用来杀死决斗失败者。使用信仰之刃杀死乐医是一种尊重,虽然这种观念我不敢苟同,但是,信仰之刃是属于乐医的一段不应该忘记的历史,您说是吗?”
周挽歌说完,看着鱼悦。
“你想对我说什么?”鱼悦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要为他介绍把凶器。
“六国联合实验室被袭击,实验兽闯入现实世界,当时实验室所有的受害人当中,大约有十二位乐医,其他的受害者全部死于枪击。我们根据伤痕模拟出了凶器,刀身七寸五,刀头弯曲,这种凶器是消失了很久的一个乐医流派——有风专门使用的刀具。那些凶徒好像在用原始的方式进行屠杀。”周挽歌从怀里拿出一叠照片放在桌子上。
榔头,还有随景致挺好奇地一张张地看着,许久后:“……太残忍了。”
随景致这样说。
“你想说什么?”鱼悦没有看照片,他看着周挽歌。
“那件事情后,世界各地的乐医不断出现受害者,他们都死于有风的信仰之刃。鱼悦先生您是唯一的幸存者,这是我要来的原因,您也是乐医,那么多同行被害死,我想您也一定和我们一样迫切地想知道是谁如此残忍的做了这些事情吧?是……有风的幽灵?或者是其他人?”
鱼悦没有正面回答周挽歌的问题:“里没有任何线索可以提供给你。”
周挽歌看下李思,李思咳嗽了下,尽量把音调婉转:“鱼先生,现在的您,是这个国家,甚至算是这个世界的英雄。您的亲人,您的朋友,您的邻居,您生活的城市遭受了如此大的伤害,难道您就不想找出凶手吗?我们现在毫无头绪,我们需要一条线索,您好好回忆下,哪怕只是一点点,我们向您保证,我们一定会缉拿凶徒,给您一个交代的。”
鱼悦想笑,真的,他觉得无比可笑,于是他呵呵地笑了几声,笑声满含了嘲讽、讥笑的意味:“其实,在找到凶徒之前,我想知道,是谁支持了那个实验?是谁创造出的实验兽?是谁在这个城市危难的时候放弃了它!是谁签署了小店市的封城命令?又是谁不提供钱的物质拒绝给小店市给养?是谁要把这个城市毁灭?”
茶叶在热水里翻滚着,茶水碧绿绿的,鱼悦说完眼睛透过碧绿的茶水看着桌面的纹路,没有再开口。
“当然,这些也是我们第五课的工作。”李思声音嘶哑,他清理了下嗓子:“可是,凶徒我们也是要抓的。”
周挽歌突然伸出手,他的手骨节很大,粗糙有力度:“这双手,每年把无数的罪犯送上法庭,凶徒,恶g,败类,叛国者。我只有两只手,我做我这两只手能够把握的事情,你是位乐医,那么多乐医死去,他们的死带来的是无数的暴虐症患者无法救治。我需要你的帮助。可是您何尝不需要我的帮助……”
“啪!”屋子里再次响起一种泡泡爆炸的声音。
“他不是乐医。他没这个义务。”榔头突然c话。
周挽歌和李思一脸惊讶,他们看着随景致,随景致尴尬地笑了下,无奈地说:“话是没错……在某种程度上,吱吱确实……不算是乐医。”
“我从来没有接受过正统的乐医教育,甚至我连学都没上过,道理我清楚,先生们,不是我不提供线索给你们,而是,我确实什么也不知道。”鱼悦回答。
“有人为你包扎伤口,那块布料不属于现场任何一个人。”周挽歌情绪终于有些激动了,他强大的精神力突然铺面压来。
榔头的胳膊在桌子面上扫了一下,动作非常漂亮,一杯热辣辣的茶水突破强大的精神压力从周挽歌的头上倾倒下来:“从这里滚出去!不要玩弄你那套古武的东西!我学它的时候,你还包n片呢!”榔头很久没见的凶光露了出来,这一刻,所有的人都有这样的感觉,这个人也在俯视他们,从……很高的地方。
“我不会放弃的。这是我的职责。”周挽歌收拾起桌面的东西,转身离开。
“我不会让你接近鱼悦一步,即使你背后有整个国家,只要你伤害他,我不介意把你拔骨抽筋,挫骨扬灰!”榔头的话绝对不是威胁,所有人都有这样的感觉,这个人真的可以干得出来。
“嘿嘿,怎么了,都是怎么了,只是一般的问询对吗?”随景致也很惊讶。
“这个人的精神力,是用来催眠、胁迫、麻醉别人大脑的。我听说过这种流派,不过却是第一次见到。您是长辈,我不想说什么,这样的人,下次请不要再带来了。”榔头回答。
随景致的眼睛顿时冷淡下来,他指着门,这次,他没有客气:“滚!”
……
天亮之前
巨大的机械的声音,房屋倒塌的声音,地面震动的声音,鱼悦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他拉开窗帘向外看。刚刚黎明的天空笼罩着的小店市,无数机械在推着旧区的房屋。粉尘还有烟雾笼罩着,就在疗养院不远的地方,几栋因为实验兽破坏的房屋被全面地推倒。
“小店市全面新建了,大概有三分之二的房屋要拆迁重盖。是件好事对吗?”田葛慢慢推开房门,鱼悦这里窗帘滑动的声音惊醒他。
“没人告诉我。”鱼悦点点头。
“本来想早点告诉你的,你休息得很早,所以准备早上告诉你的。对了,小楼……那边恐怕也保不住了,新的市民住宅区会修建在那边。”田葛看着那些巨大的机械,它们张扬着巨大的钢铁臂膀做着可怕的拆分。
“回不去了吗?”鱼悦好像对自己说,又好像在问着谁。
“是。”田葛实话实话。
鱼悦抬头看下墙壁上悬挂的钟表,已经到了这个时间,月光还没有出现,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他很担心,轻轻地抚摸下手腕上的记号,一股子温暖的安慰波缓缓倾泻出来。
“我已经正式地递交了辞职信,但是仲裁所那边拒绝了我的辞职,他们说会给我带薪长假。”田葛苦笑了下,对鱼悦说了自己的情况,他无法挣脱出来了,已经。
“没关系,其实我也想拜托你帮我打听一些事情。”鱼悦关闭起窗户,隔绝了窗户外的基建声。
“……是有风的事情吧。”田葛问道。
“恩!”鱼悦点点头。
“小店市的原始档案我查过,没有任何线索。据说在白水城的总部,有更加详细的资料,我想,我的意思,如果您允许,我要求调入总部也是可以的,方便调查。”田葛看着弯腰收拾地上东西的鱼悦,小心地说。
“现在,还不是时候,第五课、总部,目光都盯着我们,即使我们调查也不能被他们发现,所以,再等等吧。只是,委屈了你,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绞进权利是非圈。”
“呵。其实也没什么的,我有我的处事方式,比起鱼悦先生的处境,我要轻松很多了。那么,我去安排下其他事情,小楼那边,有些东西收拾下,晚上我搬回来。城市改建组联络过萧克羌了,据说愿意拿出一大笔赔偿费,您……要回去看下吗?”田葛问。
“恩,要回去,最起码,带月光看一下。”鱼悦回答。
“好的,那么,我去安排了。”
月光到中午一点,才悄悄地出现在这个庭院,这个时候,鱼悦已经在岩石口整整等候了四个多小时。
“着急了?”月光拍拍他的手背安慰。
鱼悦却看着月光胸口的恚石,那里,已经看不到恚石的痕迹了——用目视的方式。
“时间,就要到了呢。”月光叹息下,把梳子递给鱼悦,坐到他的面前。
鱼悦没有说话,他很认真地做着每天都要做的事情。要分开了,这一分开,恐怕又是好久,一年,两年,或者更长的时间。不过,这一次,鱼悦希望月光离开,他要做的事情,绝对不可以把这个人卷到里面。各方面力量已经在窥视着月光,就连随知暖有时候,话题都是有意无意的试探。他的力量现在还很小,他无法保护他。
“别担心,我很好的。而且,你带着那个,这次我们不怕找不到对方了。”月光抚摸着悄悄贴过来的猫咪,现在,花花已经不怕他了。
“什么时候?”鱼悦绑好辫子轻轻放下它。
“下个双月。”月光回答。
鱼悦抬起腕表看下日历,距离下个双月还有三天了,只有三天了吗?
“去森林吧,有个不错的地方,叫常青林,就在这附近,今天我们去那里玩。然后晚上,我们去看电影。”鱼悦笑了下建议。
“好。”月光从来不拒绝鱼悦。
城市的建设声依旧很大,看样子未来的几年,这里每天都会有这样的声音存在。榔头拿着臂力器慢慢地做着恢复,好像知道点什么,又好像不明白,唯一清楚的事情是,这个时候那两个人都不希望被打搅。
“小甜甜啊,我们上街吧!来个亲密的约会。”榔头放下臂力器看着在一边看小说的田葛建议。
田葛的脸上溢出一些看破什么的笑容:“好,只要您不嫌弃我闷。”
小店市的新街,这里是新的商业区,尽管事情没过去多久,人类超强的愈合能力再次表现了出来。很久没上街的榔头站在街口母与子的雕塑下,呆呆地看着面前这条新崭崭,豪华华的大街。游戏厅里吵杂的游戏声,耳朵边是上万人的嘀咕声,卷闸门上下拉拽声,百般无聊的年轻人靠着街边的栏杆异常有兴致地观察着行人。不过小店市的年轻人和外来的年轻人的眼神是不同的,小店市的人,经历了那场事情的人,眼神里多了一份豁达、隐忍,多了一份珍惜。
“每个活下来的人,都得到了一笔钱,一笔想象不到的巨大赔偿,小店市的人现在最不缺乏的就是钱。国家不笨的,给你钱,再给你个银行,再修建一条商业街。”田葛抚摸着街边的塑像,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却是柔和的。
“哎呀,我的天,榔头先生?是您吗?”榔头惊讶地回头,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竟然有人认识自己。
真的是熟人啊!以前,每天收完保护费,榔头和肥龙他们喜欢去一家发廊洗头,顺便聊天吹牛。他们爱去那里是因为,那里有一位异常风s的老板娘。
面前这位中年女人,穿着一套还算保守的长裙,头发是很利落的短发,面无粉黛,清素秀气。她看着榔头,眼睛里带了湿润气。
“蝴蝶大姐?”榔头迟疑地叫了声。
“对,就是我,蝴蝶啊……蝴蝶……”蝴蝶跑过来,抓着榔头的手,长指甲都快握进r里。
“你……还好吧?”榔头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他知道这个女人需要倾述。
“我又开了发廊,无论如何,过来坐下,认下门,好多天了,第一次碰到熟人。”蝴蝶拉着榔头就走。
田葛看了一下罗宽。罗宽点点头跟了过去。
“我还有些事情,我那个房子也要拆迁了,所以我去整理下。”田葛冲榔头喊了句,转身离开。
温暖的热水浇灌在榔头的脑袋上,老板娘的手艺依旧纯熟,只是个性却改变了。她不停地说着,她有一肚子的话。就像一个长期住院的病人一般,她总是对大家不厌其烦地介绍他的手术,他的病,也不管别人爱不爱听。
“都死了,封城第五天吧,他说带着孩子逃出去,那一出去就没回来,别人说是给野兽吃掉了,我就不相信,那个混蛋跑得快着呢。”
“蝴蝶……结婚了?”
“对啊,孩子都两个了,不过现在只有一个了。以前,不是怕你们不来吗……手劲还好吧?”
“恩,挺好。”
“后来,我呆在家里等,门都不敢出去,除了排队领取给养,我就和孩子守在家里。再后来,我的邻居暴虐了,一个带一个的,当时我以为我就要和孩子死到那边了,当时我就想,恩,一家人也许还能搭个伴,我一点没怕,就等着那一天……喂!拿条干毛巾过来。”
“后来呢?”
“他们说,未成年的孩子可以出去。我就带老二去排队了,当时我就想啊,总算……有一个可以活下去了……多好。对吧?”
“恩,都会好的。”
“榔头,我有一次见到肥龙,在领取给养那边,我想打招呼,可是他没听见。我使劲喊了很久呢。那小子和你有联系吗?”
“他……结婚了……妻子很漂亮。”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个死胖子最聪明了,肯定会平安的,是吧,平安好,平安好啊。”
“是。”
“你呢?榔头,你怎么活下来的?”
榔头张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些问题。按道理,他算这个城市的英雄,可惜,政府对此事一直采取保密状态,熟悉当事情况的人,大部分都被要求封口。对于他们,各方面都是采取招安政策,在归类之前,没有力量愿意把他们捧到公众面前。有些人知道,像榔头他们这样的人,不会为他们掩盖罪恶。
“就那么就糊里糊涂地活下来了。”榔头看着镜子里自己的一脑袋泡沫苦笑了下回答。
“哎呀,可不就是,那个时候简直和做梦一样呢,都是稀里糊涂的,你看你,原来就不胖,现在更加瘦了。”
“受了一些伤。已经好了。”
“我就说嘛!那是谁?”蝴蝶指着站在门口的罗宽问。
“哦,算是……兄弟吧,一起患难的。”罗宽扭头冲老板娘笑了下。
“你也不小了,还做黑社会呢,听大姐的,拿了赔偿金,开个店,你遭难的时候,你们上面那些大哥可没人管你的,活下来不容易,要珍惜。”
“是。我知道了,蝴蝶大姐。”
“还蝴蝶呢,我叫秀秀。”
“呵……”
榔头取出钱付账,蝴蝶只是不要,甚至还很生气地说:“要是给钱,下次就不要来了。”榔头只好把钱装回去。
“要好好活着,要经常回来看看我……榔头……有合适的,给我找个,不求他有钱,只求他人品好就行……”蝴蝶在发廊边大力地挥舞着手臂叫喊着。
榔头扭头,冲蝴蝶点点头,转身离开。
“是个好女人。”一直很沉默的罗宽突然说。
“恩,她很坚强。”榔头鼻子发酸,声音有些酸涩。
……
拆迁
十几个巨大的纸箱子,从廉价屋搬到了小楼,现在又从小楼搬了出来。月光手里抱着几个陶埙爱不释手,鱼悦蹲在那里翻看着这些东西,以前他总是觉得这些东西占地方,可是乃乃总是舍不得丢。现在的他看到这些东西,只是觉得每一件都珍贵无比。
“萧克羌呢?”鱼悦抬头问罗宽。
“萧先生的家,据说解封了。”罗宽回答。
那件事情后,萧克羌的家一直被政府封存着。鱼悦点点头,四下看着,街边再次聚集了许多野猫,只是那只会开冰箱门的猫儿却回不来了。
“这里很好,为什么要拆了?”月光走过来问。
“有些人,想消灭一些证据,想掩盖一些东西。所以,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全部推翻。”鱼悦笑了下,再次蹲下,认真地叠着几件鱼家乃乃的衣衫,抖擞间,一张存折掉到地上。鱼悦楞了下,弯腰拾起那张存折,没有多少钱,但是几乎每三天就有钱存进去。
【悦儿媳妇钱】存折底部端正地这样写着。
鱼悦深深地呼吸了下,扭头看着小楼,他走进去,关起屋门。月光想跟进去,榔头抓住他冲他摇头。
时间慢慢过去,月光奇怪地摸着自己的眼角,那里有许多泪水掉落。他摸着那里问榔头:“为什么?”他从来没哭过。
“大概因为,他在哭吧。”榔头挺难过,却哭不出来,他从口袋里拿出手帕认真地帮月光擦眼泪。
“抱歉,我来晚了。”萧克羌背着一个大背囊出现在众人面前,远处,火警的声音慢慢传来。
田葛惊讶地看着冒着黑烟的方向:“萧克羌,你家着火了。”
萧克羌笑了下,一脸不在意:“恩,我知道,我烧的。”
疗养所晚饭桌,挺丰盛的一桌子菜。可惜有胃口的没几个人,除了脚底下那只上蹿下跳的猫咪,不停地哀求,喵呜,喵呜地叫着,好似受了多么大的委屈一般。
随知暖小心地给大家添菜:“你们……怎么了?”
“没事,吃饭。”鱼悦笑了下,大口大口地开始吃东西。
萧克羌站起来:“我去……吸根烟。”他转身离开了。
渐渐地,老旧的东西,被生活消耗掉,并不是每次消耗都能带来进步,老房子有时候,比人更加能叫人感受到亲切感。
大地再次抖动,又一栋回忆缓缓倒塌,消失……
田葛的嘴唇抽动了几下,他站起来:“我要请假……我想……去陪我妹妹住几天。”
鱼悦点点头,看着田葛离开。月光一直没有说话,他的眼睛一直跟随着大家的表情,他看着那些细微的,呈现不同痛苦的表情。短时间的人类生活,他渐渐地有了一些人类的脾性,他先学会的不是别的情感,却是压抑……
“我要回去,你也陪我回去。”就连月光都没发现,他的语气里竟然带了属于人类的命令式的语调。
“好。”鱼悦擦下嘴巴站起来,跟月光去了后院。
榔头埋头吃饭,完全不看随知暖纳闷的表情。她还小,不知道大家失去了什么,当然榔头也不想把这样的情绪添加在这个小姑娘身上,不快乐的人已经够多的了。
疗养院的岩石附近,有非常不错的海滩,沙子细腻,但是由于没人再次养护,冲到岸上的死去的珊瑚还有贝壳堆积了许多。月光的脚踩在那些东西身上,并不觉得难受,很久没下海的鱼悦却不习惯了。他走了几步就觉得足心犹如针扎一般地刺痛。
月光看下四周,弯腰抱起了他,缓缓地潜入大海,幸亏此时没人,他们这种入海方式就像投海自杀的人一般。
海底的压力逐渐增大,鱼悦慢慢地适应着,身上的伤势已经好了很多。当下到五十米左右,他拉下月光,不能再下去了,海水的压力会再次撕裂伤口。月光点点头,他摆动下尾巴,抱着鱼悦缓缓地游着,就像小时候,他抱着他在世界各地的大海流浪一般。他们游了很远,直到找到一块l露的礁石,两人坐在礁石上,看着入夜的海,并不觉得寂寞,陆地上所谓的寂寞情绪,不属于他们。
“我要走了。天亮的时候,有股激流会路过这里去南方。”月光摆动尾巴,拍起一大片的水花。
“不是明天吗?”鱼悦问。
“那股激流会旅行很久,我想跟着它去找一下,也许很快就能找到呢。”月光不敢看鱼悦的脸。
“人鱼,是不骗人的。”鱼悦看着月光,眼睛依旧那么亮。
月光调整下呼吸,缓缓回头,抱住鱼悦,他亲吻着鱼悦眉心的红痣,喃喃地说:“早一天去,就能早一天回来,回来,带你离开那个不愉快的地方,我在那里无法保护你,我很生气。以前我懂你,可是现在,你的心里住了好几个你,我要去找到恚石,然后再带着你,离开那些对你不好的人,叫你流水的人。”
鱼悦突然笑了,他趴在月光的肩膀上浑身抖动:“傻月光,那个不叫流水,那个叫流泪。”
“流泪是一种,不好的情绪。我不会。”月光确定。
鱼悦仰头看着他:“你会啊,你只是不知道,以前我们找到人鱼遗迹的时候,你哭了,那个时候……你在海里,所以,眼泪看不到,但是我就是知道啊,月光哭了,很伤心。”
“是吗?”月光迟疑了下,摸下眼角。
“我今天的感情,和月光看到人鱼城的残骸的情绪是相同的,很难过,很痛苦,因为……再也见不到了。”鱼悦慢慢地解释着。
海面上,一阵风缓缓地吹来,熟悉海面天气的他们都清楚,那股暗流就要来了。
“不要再受伤。”月光迟疑了下,终于在短暂的寂静后开口。
“恩,我尽量。”鱼悦不会对月光说谎,他尽量保护自己,但是可以预见的是,前路会崎岖万分。
“人鱼是悲哀的物种。”月光突然说。
鱼悦奇怪地看着他。
“传说,在很久的古代,大海划分区域。那个时候,有许多传说中的物种存活,海妖、水精灵……那个时候,统治大海的神说,这些物种必须拿一种感情去换居住地,于是,海妖用愤怒换了一块地,水精灵用悲哀换了居住地。而人鱼的祖先用亲情换了居住地。当时,人鱼的居住地是最大的,在海洋的最深处,后来又过来许多年,海妖消失了,没有愤怒的生活过于平淡;接着水精灵也放弃了生命,没有悲哀就没有快乐。只有人鱼活了下来,寂寞的活着,一代又一代。大家各自独立着在海洋的每个角落。带着可悲的记号。记号消失,亲人故去,看不到……就不会去想,这是人鱼。”
月光很少这样大篇大篇地说话。
鱼悦握着他的手:“只是传说,一千年后,我们也是传说的。”
“好不容易,我有了你,这份亲情,这份所有人鱼都无法享受到的情感,我享受到了,我是多么幸运,所以,你给了我,就不要令我失去,鱼悦不是人类了,你知道吗?你是我的,我的……”
月光仔细的找着适合的词汇。
“它来了。”鱼悦感受到了脚下的震动,海底一百米左右的深处,有一股流浪了几千年的激流。
“现在,有许多你珍惜的人了,我安心了很多。这次我离开,除了恚石,我会找一块我们未来的栖息地,你不要再担心我找不到你(月光摸下鱼悦的眉心),有这个守护,还有那个人鱼记号,你就是把自己埋起来,我都能找到你,所以,尽管去吧,找到你快乐,用你的方式找到你的快乐。”
鱼悦坐在礁石上,脚下一百米以下的深层,有一股流浪经年的激流,它来了,又走了,带走了月光……带走了……
鱼悦整整坐了一夜,当黎明的太阳温暖地照耀在他身上时,榔头开着快艇在海面整整找了他一夜。鱼悦回头,榔头丢给他一瓶酒。
“你怎么找到我的?”鱼悦接过酒有些惊讶地问。
榔头伸出手,那对叮当作响的人鱼记号露在阳光下闪光。
“你找了很久?”鱼悦喝了两口酒,驱散了一夜的寒气和寂寞。
“一整夜。”榔头小心地把船靠过去,伸出手……
鱼悦迟疑了下,把手递给榔头。海风吹得快艇一直在摇晃着,榔头的手很大,很有力,很稳当。
“你不是伤还没好吗?”鱼悦觉得,这人开一晚上快艇,简直不可思议。
榔头灵活地转舵,此刻,激流带来的海风还留了一些,海风击打浪花,小艇被甩得很高,又重重地丢下。榔头一脸得意的笑容,他开了一会后咧着嘴巴对着海风喊:“其实……我那是装的!啊!”
鱼悦哈哈大笑,靠着后座仰头喝酒。此刻月光还没走远,他能感觉得到。
田葛怒气冲冲地站在疗养院的海滩。这里是个简单的小码头,废弃了很久,码头的木料发着嘎哒哒的呻吟声,放佛随时会断裂一般,田葛站在这里很久了,从榔头偷了小艇开出去,他就站在这里等待着。
萧克羌叼着香烟,坐在一边的礁石上:“回去吧,他们没事的,你忘记了吗?那两个人是怪物啊!”
“你怎么不回去?”田葛撇了他一眼。
“哦,我喜欢吹风。”萧克羌扭头看一边。
海面上,马达声,榔头的鬼叫声由远而近,萧克羌冲着大海吐了一口唾沫:“妈的,可算是回来了。”接着他身体放松,赖在了礁石上。
接过榔头丢过来的缆绳,田葛眼神怒气冲冲地盯着两个失踪一夜的人,他觉得冻了一夜,他有权利要个解释。
“哦,我们买飞机票去了。”榔头说完蹦到岸上。
田葛楞了下:“买飞机票干吗?”
“塰城市,离白水城不远。”鱼悦回答。
“月光呢?”田葛看着空荡荡的快艇。
鱼悦的眼神暗淡了下:“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事情,我们比谁都清楚,我不想被月光看到,不想他参与进来,我不想那些血污玷污了他。”
萧克羌叹息了下,无奈地笑笑:“也是,那样的人,实在不适合。他离开,是好事。”
从这一刻开始,再没人去问鱼悦,那个人去哪里了,他到底是谁,鱼悦不说,他们就永远不会问。
……
手段
鱼悦用很高的价格在银行租了地方保存鱼家乃乃留下的那些杂物,除了一个地址,还有一张照片之外,他存了所有的东西。当他从银行返家的时候,却发现,疗养所门口停了许多车,许多的……足足有几十辆。
司机不停地鸣喇叭,不停地有人拍鱼悦的车窗。
鱼悦下了汽车,纳闷地看着外面:“那些人是谁?”
“怎么形容呢?海陆空三军,士农工商界。基本该来的全来了,不该来的也来了。”萧克羌很解气地看着院子外,神情愉快,几乎有一些神采飞扬的苗头。
鱼悦奇怪地看着萧克羌,田葛在一边小心地擦拭着他珍贵的医器,鱼悦最近帮他保养了一下,琴弦都换了新的。
“他好像心情很好。”鱼悦对田葛说。
田葛坐在那里,眼睛撇了一眼院子外:“没错,不单是他,我的心情也不错。真的,愉快无比。”
鱼悦不懂,他坐到田葛身边等待他的解释。田葛笑了下,打开身边的盒子小心地把医器放进去。
“您知道,我们住的这个疗养所,每天需要消耗多少钱吗?”他问鱼悦。
鱼悦摇头,他对钱没什么概念,虽然出生良好,但是他没有受过良好的货币教育,对于钱对人的概念,他似乎不清楚。高尚地讲,他生长在纯洁无暇的世界里,贬低点说,他就是个没有任何金钱价值观念与社会脱节的低能儿。
“虽然不大,可是这里的一切都是奢侈的,你坐的车是目前世界上最豪华的,你穿的衣服,全部是最昂贵的,酒柜上的酒是年份最高的,就连你洗澡的香波,都是最最纯正的花瓣香精酿造。”田葛细数鱼悦奢侈。
“人啊,一但习惯了奢侈,就无法忍受贫寒,你的嘴,你的鼻子,甚至你的皮肤都不允许。有人有目的地叫你喜欢上这样奢侈的生活,然后突然抽出资金,不再为你付账,人家出钱呢是人情,不出钱呢,你也说不出什么。看吧,你是多么的值钱,这才多久啊,你已经是帝国身价最高的乐医了,年薪几千万还是上个星期的价格。”萧克羌笑嘻嘻地从身后绕出来坐到一边。
鱼悦觉得很奇怪:“我怎么不知道?”
“因为你的眼睛从未在那些东西上停留过。每个人都有固定的价格,我父亲一直样说的。说实话,他们给的价格太低了,他们所谓的奢侈,在你眼里不值一提吧!当他们突然抽离资金,也许他们觉得,恩,饵料够久了,该收杆了。政府拆除你的房子,田葛的房子,那天我回到家,他们说,我家的房子竟然是政府公屋,我找出过去的房契后,他们又说,那里也要拆除了,所以我一把火烧了它。那些人就是这样,从小处,从生活的每个角落诱惑着你,想你依赖他们,想你俯首称臣,他们觉得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你也应该觉得是美好的,他们觉得权利至高无上,那么你就该去追求。只要你愿意,只要你开口,看吧,你可以得到无上的荣耀。”萧克羌越说越激动,最后犹如演讲一般。
鱼悦看下从后院溜达到前院的榔头,他提着两只笨拙的箱子。
“然后呢?”鱼悦继续问萧克羌,他也笑了,真的很有趣。
“哦,没有然后,结果是,我们要走了,根本不屑一顾地走了,于是,他们彻底地着急了,这一次他们彻底地慌乱了。随家、四大家族、国外的各种势力,而且还包括据说是乐医的圣地的乐灵岛,每个人都想为你为他们效力,求你,还拿着大牌,觉得你该去找他们。简单地说,你的麻木狠狠地抽打了他的耳光。我把它当成游戏,第一局,你赢了。”萧克羌觉得很生气,他何尝不对鱼悦的麻木生气呢。
“第一局?难道还有第二局吗?”榔头奇怪地问。
“恩,诱惑过后,他们急了,你走得太快,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您这样不屑一顾地抽打他们耳光,接下来自然就是威胁了、穿小鞋了、上套子了等等,方式挺多。虽然不怕,但是很讨厌,很麻烦,就像渺小的蚊子,虽然小,但是只要有一只,就是睡不好。你拍死它吧,有时候又要流自己的血,双损的事情。就在昨天有人查验了我们的银行帐户,我想有些人一定惊吓过度了。接下来,检查资金来源,查封帐户这些狗血手段都要用出来的。”萧克羌讥讽地回答。
“钱倒是无所谓,资金来源不清楚,刁难我们很容易吧?”田葛比鱼悦他们懂得多得多。
萧克羌点点头:“所以,我给那个神秘的月光安排了个身份,于是世界太平了。”萧克羌说完,一脸诡异的,y谋得逞的笑容。
“把这样的笑容带在脸上,你的功力比帝堂秋差得远,为什么要牵扯月光?”榔头有些气哼哼。
“我可没有,我只是在过去“亲人”声泪俱下的摸底中,万般无奈地说,月光,可能是神秘的海外遗族的后裔,过去鱼悦先生直在那边接受乐医教育,就是这样。”萧克羌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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