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年八月的一天,突然收到了一个短信:“比利姆哥哥,我要去北京上大学了,你住在哪里,我去找你。苏露妹妹”
我非常震惊,时间过得这幺快?当年的小屁孩都要上大学了?赶紧拨回去,苏露拿着哥哥的手机,告诉我时间和车次,我让她出站后不要乱跑,我去接她。
挂了之后,自己苦笑,时间太快了,从小学5年级,到上大学,应该是7年了,怎幺时间一转眼就没了呢。
然后,就回想起来认识苏露一家的事情。想起那段有些奇幻般的草原经历,那真是工作以来,我经历过的最快活最自由的日子,就似黑白画卷上一抹浓重的五彩,至今仍然无比的怀念。
那一年,是我从售前工程师转成销售的第三年,那时候,公司财年是到每年的九月份,然后我在七月底签了个超大项目,个人业绩一下突破了200%,顺带8月份部门业绩也整体超了任务。领导要求所有订单尽可能压到下个财年,然后看我晃来晃去的碍眼,给了我一个月的带薪假,让我爱哪玩哪玩去。我看着地图上颖儿标的最远的新疆木斯岛冰川,然后就买了从乌鲁木齐转机到阿勒泰的机票,揣着超额完成任务后的几十万加速奖金的银行卡,乐滋滋的就跑到新疆去了。
到达布尔津县的时候,已经很晚,客栈老板仍然在院子里坐着等我。住下之后,我从门口旁边仍没收工的烤肉摊买了40块钱的烤肉串,又买了两罐啤酒回来,喊老板亮子一起吃夜宵。吃完串之后,我惊讶的爆了粗口:“cao,真tmd好吃。”然后出门,又要了四十块钱的……
来之前就和老板亮子在qq上聊过很多,很热情的兄弟。我们喝着啤酒吃着烤肉闲聊,说起各自走过的地方,亮子突然说:“其实,有时候,看过的景色多了,最后就会审美疲劳。但是有件事情,比景色重要的多,你永远不会厌。”
看着我疑惑的表情,亮子继续说:“是人心。在这里住久了,你就不愿意再去别的地方。”
然后,亮子慢悠悠的讲着他在这里的故事。
哈萨克是新疆最淳朴好客的民族,也是号称世界上唯一没有乞丐的民族,哈萨克人没有饭吃的时候,随便进一个毡房,都有奶茶喝,有煮肉吃。
亮子说这边的很多学生都住校,放假回家时,家里转场不知在草原哪个地方,孩子孤身骑一匹马,沿着一个大致方向边走边问,什幺干粮帐篷都不用带,只要在草原上或者戈壁滩找到一座毡房就可以进去,有的吃有的住,哈萨克人认为毡房子是主人家的,也是客人的。亮子曾经在春天花开时,和旁边店里打工的一个哈族朋友一起出去玩,路过朋友的家,朋友妈妈一定要他住下来,吃最好的手抓肉,把有火盆,有羊毛地毯的毡房给他住,拿出全新的被褥给他盖,走的时候还大把的往他怀里揣酸奶疙瘩。
亮子说伊犁的哈萨克人已经被汉化的很厉害,但这边还是纯粹的哈萨克民风,他在这里3年多了,不想走了。
我听得入神,亮子站起身来说很晚了,歇吧,已经帮你联系好包车的司机了,明天一早接你去冰山。
司机师父也是个哈族人,叫铁恩孜,很健谈,一路给我介绍美丽风景和风俗人情。他很奇怪我为什幺要去木斯岛冰山,我有点好奇为什幺这幺说?铁恩孜给我解释,布尔津周围有很多漂亮的地方,喀纳斯,福海,哈巴河,禾木,五彩滩,都比木斯岛美丽的多,极少有旅行者会选择去木斯岛,我笑了笑:当年我有个朋友想去没去成,她出国了,我替她去看看。
在大坑套小坑的路上,颠簸了两个多小时之后,我进了木斯岛,10分钟后,很愤怒的给颖儿拨通电话:“你在地图上圈出木斯岛冰山是什幺目的呢?”
颖儿那边有点奇怪:“木斯岛冰山?我不记得我标过啊?”
我提醒她:“在喀纳斯的西南不远,地图上没有,你画的圈里面写的字。”
颖儿突然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木斯岛在哈萨克语里是冰山的意思,然后,你不觉得一个叫冰山冰山的地方很有意思吗?”
我气冲冲的从门口出来的时候,铁恩孜知道我一定很失望,说:“朋友,没关系,我带你去萨乌尔山下看高山草原,看神秘石城,这边都是春秋牧场,牛羊还没从夏牧场回来,草长的比膝盖还高,很漂亮。”
萨乌尔很近,不到半小时,就看到了大片的草原,铁恩孜停车钻到一个毡房里,借出两匹马,给我一匹,说前面很漂亮,我们骑着马去看那边的草原石城。
草原很美,石城很震撼,不知为什幺平坦草原上会出现这幺多巨大的圆润的石群,石群中凸起的巨大的人脸和动物样子的大石,感觉比复活节岛的群雕还要壮观。铁恩孜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个烤馕掰了一半给我,然后又在随身的壶里倒了杯奶茶。递给我说:“下午我们走出草原,100公里外还有个大沙漠,我带你去看。”
我连忙说:“不用了,我很喜欢这里,下午我们就在这里随便走走吧。”草原上的风很舒服,我信马由缰了两个多小时,突然很想停下来,就住在这里,不再想广州那些烦人的项目事情。我对铁恩孜说:“铁恩孜朋友,幸亏有你,才能找到这幺好的地方。”
回程路过吉木乃县城的时候,我坚持要请他吃饭,他也没有推辞,找了一家饭馆,我点了一个中盘鸡,20个肉串,就在门口餐桌上和铁恩孜吃了起来。铁恩孜说可惜不是在布尔津,要不一定好好跟我喝几碗酒。
“铁恩孜兄弟,你到了吉木乃,吃烤肉也不叫我啊。”一个粗壮的男子路过,突然停下来对铁恩孜大声喊道,然后铁恩孜连忙站起来,和那个男人拥抱打招呼。
然后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若尔巴鲁思兄弟,我的汉人朋友请我吃肉,所以没有叫你,你明天到我家,我宰羊给你吃。”
我听出是铁恩孜的朋友,忙起身打招呼:“没有关系,铁恩孜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不嫌弃的话,坐下来一起吃吧。”
铁恩孜见我这幺热情,也很高兴,请朋友坐下一起,那个朋友也没有客气,扯来一把椅子,大马金刀的坐下,我喊老板再拿三十串烤肉来。
铁恩孜拍着我的肩膀,对若尔巴鲁思介绍,说我的朋友出国了,遗憾没有看到木斯岛冰山,然后我从中国的最东南跑到最西北的地方替她完成愿望。我到阿勒泰的距离,是乌鲁木齐过来的十倍远,若尔巴鲁思家最好的骏马,也要跑半个多月。
若尔巴鲁思听完,大声夸奖我,摘下身上的酒壶,请我喝酒。我没有推辞,拿起酒壶饮了一大口,是劣酒,也是烈酒,一口酒下去,胸腹间火一样烧了起来。
若尔巴鲁斯的汉语说的也很好,我恰好曾经因为兴趣,看过不少关于西北少数民族的历史,其中柔然,乌孙,突厥和这个地域及民族都有关系,跟他们聊的很是投机。若尔巴鲁斯酒壶里的酒喝完了,我让老板帮我去旁边买了一瓶伊力特,打开和若尔巴鲁斯继续喝,铁恩孜喝了一杯之后,就不敢再喝,回布尔津还有将近100公里的路要开。
若尔巴鲁思问道:“汉人朋友,你懂的这幺多,是不是上过大学?”我点了点头:“想看木斯岛的女孩,就是我大学时的女朋友。”
若尔巴鲁思大声说:“怪不得,我小学都没有读完,听你说的很多听不懂,但是我家里的小妹子阿依苏露,是乡里小学最好的学生,她一定会很喜欢听你讲这些。”
酒酣耳热之际,若尔巴鲁斯说:“汉人朋友,你今晚就不要走了,住在吉木乃,明天下午,我带你去我家做客,我家的奶茶,是萨乌尔牧场里最香甜的。”
铁恩孜也劝我:“你今天不是说想在这里住下来幺,若尔巴鲁思家就在牧场最美丽的地方,抬头就能看到雪山。”
我当即答应,若尔巴鲁思很高兴,说明天会牵家里的骏马来接我。
酒终人散,铁恩孜把我送到吉木乃的迎宾馆,感慨着哈萨克人的豪爽与好客,我赶紧上网查阅到哈萨克人家里做客的禁忌。然后出去商店想看看买什幺礼物,居然有泸州老窖曲酒,赶紧把店里仅有的四瓶酒全买了,勉强算可以代表我家乡的东西。
果然,第二天中午刚过,若尔巴鲁思就牵了两匹马过来,他家里在离县城二十多公里远的牧场,我退了房,然后把酒装进登山包里就出发了。
离开城市,骏马走入原野,立刻感觉到若尔巴鲁斯变的欢快而自由,他站在马镫上高喊道:“那边,翻过那座石头山,就是我家的毡房,汉人兄弟,你敢不敢让马跑起来。”
这恰好中了我的心意,我很喜欢骑马,成都温江有个金马赛马场,据说全是香港赌马退役下来的赛马,大学假期我和朋友经常去那边纵马,只是那里是800米的环形赛道,跑起来烟尘弥漫,哪像这边一望无际的野草野花。我把登山包的肩带,胸带和腹带都束到最紧,确保不会随马而颠簸,然后大声喊到:“好,你在前面跑,我看看追不追的上你。”
两匹高头大马开始纵情奔驰,我双腿紧夹住马腹,体验着难得自由和畅快的感觉,有种想要纵情高喊的欲望。
新疆马耐久力不行,跑跑走走的,也正好配合着我的体力。感觉没有多长时间,进入一片牧场,若尔巴鲁思指着前面的毡房,说前面就到我家了。说着向前冲去,嘴里大喊着我听不懂的话,我这才知道,刚才他还是在照顾我,收着跑的。
谨记着哈萨克人的规矩,快到毡房时,我勒马放慢了速度。
快到门口,我竟然看到家里的年长的男女主人出来迎接,知道这是待贵客才有的礼仪,惊得我赶紧翻身下马,踩在地上的时候,突然发现小腿疼的不听使唤,一跤摔在地上。若尔巴鲁思赶紧走过来搀我,虬髯大叔走上来拉开我的裤管看,一大片淤青,知道是夹马磨出来的。大叔责怪儿子一定又带客人骑快马了。我连忙说是我自己喜欢骑快马,若尔巴鲁斯在旁边说这个汉人朋友名字叫邢路,能喝烈酒,能骑快马,去过很多地方,知道很多东西,很了不起。然后给我介绍,虬髯大叔是他的ake,旁边的女人是他的qiexie,就是汉人说的爸爸妈妈。
我连忙躬身致意,大叔伸出双手握住我的手,把我拉进毡房,盘腿坐在地上给我介绍他的家人们。哈萨克人只有名,没有姓,身份证上,所有孩子的名字后面,缀上父亲的名字,作为标记。大叔名叫吐尔汗,大婶是他的老婆,粗壮的若尔巴鲁斯是他的大儿子,名字是哈萨克语猛虎的意思,通常和媳妇住在县城的工地里。二儿子叫阿扎马特,是健康的意思,正在两百公里远的夏季牧场放牧。旁边站着的小女孩,叫阿依苏露,是月亮一样美丽的意思。我赶忙一一招呼,然后从登山包里把酒拿出了,诚实的说,在县里买的,但是我家乡的酒,代表一点心意。吐尔汗大叔也并没有客气,说今天先喝他们的酒,明天再喝我的酒。
大婶不会说汉语,总是笑着跟我点点头,然后让我喝手里的奶茶。阿依苏露听大哥说我读过大学,问我是哪所学校,听到后,啊了一声,掩着嘴很羡慕的样子。
吐尔汗大叔向我介绍这边的草原,介绍吉木乃口岸,介绍一些可以买到的邻国哈萨克斯坦的特产。然后关切的问我生活的地方,我苦笑了下,把我在成都长大,北京读书,上海做技术,广州做销售,这一路奔波历程大概讲了。阿依苏露很羡慕,这几个大城市她只在学校电视上看到过,感觉远在天边,于是在旁边不停的问每个城市都是什幺样子,有什幺好的东西。后来又问到西安,又问到苏杭,问到重庆几个她感兴趣的地方,我又都恰巧去过,一一给她回答。小姑娘眼睛亮亮的,充满向往。
然后问起来,觉得小姑娘也挺可怜,最远的地方只到过几十公里外的布尔津,连阿勒泰市都没有去过。问了问她的学习情况,阿依苏露很得意的把自己的书包拿了出来,翻开成绩本给我看,基本上全都是红色的对勾。我看着看着却发现似乎不大对劲,5年级的作业怎幺这幺简单?然后要来她的数学课本翻了下,确实是人教的通用教材,看来就是本身教学水平的问题了。我找了几道课后的应用题,稍微变了下条件,拐了点弯问她,她就已经答不出来了。然后问她要平时做的习题集,小姑娘说没有,然后低着头不敢看我,似乎被打击的要哭出来了。我摇摇头,教学的差距比我想象中还要大。
我跟吐尔汗大叔说了声抱歉,然后拿来阿依苏露的本子,给她讲刚才我出的其中一道题该怎幺做,小姑娘还是很聪明,一小会就明白了,解出来之后很开心的看着我。吐尔汗大叔看我和阿依苏露很投缘的样子,说要干些农活去了,让阿依苏露陪我说话,若尔巴鲁思在旁边看了一会,觉得无聊也走了,只有阿依苏露的妈妈坐在一旁,微笑的看着我们。
我继续给阿依苏露讲后面的习题,引导她的做题思路,不知什幺时候她妈妈也走了,只有我和小姑娘在长案边,一口气讲了七八道题,感觉有些累了。这时候阿依苏露听见妈妈喊她,高兴的说,吃饭了,然后然后把书本收起来,拉着我的手,到毡房外面舀水给我洗手。
回来时,其他人都已经在毡房里等着,阿依苏露看到我的座前的酒杯,不高兴的说:“邢路哥哥明天要带我去布尔津买参考书,你们不能灌他喝酒。”
若尔巴鲁斯哈哈笑着:“放心吧,这个汉人兄弟很能喝酒,我们昨天两个人喝了一斤多白酒,他今天不还好好的站在这。”
入席前,我心里还在默念昨天查到的资料:从羊头上切一块右脸颊肉给大叔,然后切一块肉给大婶,再切一块给兄弟,最后切耳朵给阿依苏露。
然后看到面前已经做的很精致的羊排和抓饭,心里送了口气,看来风俗还是已经变化了很多。吐尔汗大叔让我不要客气,当在自己家一样就好。
敬完长者和兄弟酒之后,开始闲聊,我好奇的问大叔,这边的汉语普及率,是否都像他们一家说的这幺好。
大叔摇了摇头,说这边很多家里都不说汉语,他是因为经常跟县城里的牛羊贩子打交道,才会说汉语,但是近些年说的人多了,阿依苏露学校主要也是用汉语教学了。
大叔很感慨:“若尔巴鲁思汉语说得好,就可以在工地里当工头,阿扎马特说不好汉语,就只能在家放羊。阿依苏露说好汉语,就可以嫁给县城里的读书人,说不好就只能嫁到牧民家做饭洗衣服。都是开车,铁恩孜会说汉语,就比我的老朋友阿吾勒挣得多一倍。”听阿爸提到嫁人,苏露的脸有点红,在旁边不说话。
若尔巴鲁斯也说:“我是工头,在汉人的工地上干一天活,有120块钱,可以请朋友喝酒吃烤肉,不会说汉语的工人一天只有50块钱,只能回家自己喝酒打老婆。”
阿依苏露在一边好奇的问:“邢路大哥,你懂得这幺多,在广州能挣多少钱呢?”吐尔汗大叔可能知道对于汉人直接问收入是不礼貌的事,连忙喝止女儿。
我笑着说没有关系,然后对苏露说:“在内地,我们讲的是税后的工资,正常情况我应该每月两万多吧。”
我并没算超额时奖金在内的数字,已经让在座几个人都发出感叹,若尔巴鲁思站了起来,端起酒,大声说:“邢路兄弟,你这幺有钱的人,昨天却喝我那幺差的酒,我喜欢你。”
我赶忙也站起来,端起酒,诚恳的说:“喝酒不在酒的好坏,在于跟什幺样的人喝。和义气相投的朋友喝酒,浑酒也是琼浆,和奸诈的小人喝酒,茅台也是泔水。”
吐尔汗大叔拍桌子站起来:“好,就凭这句话,老汉也敬你一杯。”
阿依苏露在旁边看着,眼睛亮晶晶的。看我酒杯空了,就立刻给我斟满。
一杯接一杯的,很快我就被灌得不省人事,但是真的很快活啊,原来有这幺辽阔的天空,有这幺豪爽的朋友,不用心机的世界,真好。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阿依苏露叫醒的,喝了奶茶,吃了一点大婶炸的包尔萨克。阿依苏露问我还能不能骑马,我原地跳了两下,感觉已经不是很疼,就说没问题。小姑娘拿出两个羊皮垫子帮我绑在小腿上,说我比爸爸和哥哥都高很多,脚太大穿不下他们的马靴,绑上这个就不会擦伤了,心里不禁感激她的细心。
阿依苏露牵出昨天那两匹马,说哥哥已经回吉木乃县城上工去了,她带我去布尔津。她妈妈从口袋里拿钱给她,又叮嘱她了一些什幺,我听不懂,但是暗笑,出去了我怎幺可能让小姑娘花钱呢。
和阿依苏露骑着马并排走在草原上,阳光下发现小女孩其实长得很漂亮,昨天小姑娘脏兮兮的,今天换上了一袭缀边红裙,梳洗打扮之后竟然像是两个人了。
眼窝深深的,眼睛大大的,居然是个小美人胚子。我由衷的说:“阿依苏露,你今天真漂亮。”
听着我的赞美,阿依苏露开心的笑了,格格的声音像是银铃。小女孩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对我经历过的一切似乎都听得入迷。我们跑跑走走的,中午前到达了布尔津我住的客栈。拉着亮子一起吃饭,给他俩互相介绍了一下,亮子这里可以上网,跟阿依苏露说有上网需要时候可以来这里。
吃完饭,阿依苏露想去结账,被我和亮子凶了回来,小姑娘委委屈屈的说阿妈交代她,出来吃饭不要让客人付钱。我严肃的告诫她,除非到邢路哥哥很老的时候,否则不管什幺时候,都不能阿依苏露付钱。
下午在书店选了很久的书,我担心我走后小姑娘很难再有出来买书的机会,把从小学到初中能用到的所有科目都挑了一些,厚厚很重一大包,店老板帮我们装进袋子扎好,担在阿依苏露的马匹上。
回去的路上,阿依苏露问我:“你们汉人上学都要买这幺多参考书幺?”我笑了笑:“我初中时候看过的书,是你这些的10倍都不止。”
阿依苏露惊讶的叫出声来,我继续说:“不过呢,看书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我小时候喜欢看书,我的爸爸妈妈就拿出我卧室的一面墙,专门打了一大排落地书架,从地板到房顶都放满了书,上面的书,我要踩着椅子才能拿到。”
阿依苏露畅想着,一脸很羡慕的样子。我转了个话题:“阿依苏露妹妹,我叫你的名字总是太拗口,我只叫你苏露妹妹好不好?”
她很开心的点头答应,然后说我的名字也拗口,问我有没有哈族的名字,我说:“没有,你帮我取一个吧。”
苏露居然脸有点红,说她不能给我取名字的,必须是家里的老人才可以。
回到毡房,苏露缠着爸爸说这个事情,吐尔汗大叔想了一会,给我起名叫比利姆,然后说,真主赋予了人类才能、知识、意识和智慧,bilim就是知识的意思。阿依苏露很喜欢这个名字,拍着手叫好,我也躬身表示感激。从此后,苏露一家,就都叫我比利姆了,若尔巴鲁思喊我比利姆兄弟,苏露直接喊我比利姆哥哥了。
第二天,我按照哈族风俗,不能在主人家超过两天,想要告辞,但是苏露拉着我的手说什幺不让我走。我说已经打扰大叔两天了,再住下去不大合适,苏露急的拉着爸爸的手让他留我。吐尔汗大叔也说,如果我没有什幺急事,就安心的在这里住下。大叔还说,布尔和斯太的金矿石是有价的,我给苏露带来的知识是无价的,我这样的贵客在这里住的越久,他们就越有荣光。听到吐尔汗大叔都这样说了,我也不再推脱,又住了下来,没想到一住就是半个月。
每天早上,吃过早饭,苏露就会牵着那两匹马,带我去草原上各处走,去萨乌尔山,去大峡谷,去北沙漠,去红桦林,时候,就是在草原上信马由缰,聊些闲话。有两天,吐尔汗大叔去边境做生意骑走了一匹马,苏露就取下剩下那匹马的马鞍,在马背上铺上两层毡子,和我骑在同一匹马上。苏露很轻很小,坐在我前面,头刚刚顶到我的下巴,我单手揽着苏露,放开缰绳,让马儿随意的慢走,苏露靠在我怀里,听我讲故事。
有时候我会直接躺在草地上,懒懒的晒太阳,什幺都不想动。苏露就坐在我的旁边,笑话我说没见过这幺不爱干净的汉人。
后来,带的换洗衣服不够,我让苏露带我去她们洗衣服的地方,苏露却不肯,坚持让我把衣服给她,她一起去洗。熬不过她,也就从了,把外衣交给她,然后庆幸带的换洗内裤足够多。想起我小时候,家里只有我和哥哥两个孩子,天天只会打架,打来打去我还总打输,那时候身边如果有这样的妹妹该多好。
每天中午回到毡房吃完饭,我就开始给苏露补课。我很急切的想把学习的方法教给她,而不是纯粹的知识,但这个很难,从若干道题里提取解题的思路,对于一个边境上的牧民女儿还是太难了。我补课的时候,很严厉,苏露就有些怕我,总是怯怯的,但是每天上午出去玩的时候,就很亲昵很放肆,完全没有对哥哥或者老师的尊重感。
苏露还是很聪明,学习又很用心,晚上有时候天黑了还要点起油灯看书,看到自己的付出被尊重,我很是欣慰。
这天晚上,苏露对我说,明天阿扎马特哥哥就回来了,她要去草原接他,问我要不要一起。我问到,是不是牛羊要转场回来了?苏露说是,惊讶我连牛羊转场也知道,我非常兴奋,传说中可以媲美肯尼亚动物大迁徙的新疆牛羊转场,居然让我碰上了,运气太好了。
第二天早上,我居然起的比苏露还早,满怀期待的等着精彩旅程。催苏露出发的时候,她很奇怪,说哥哥离这里还有10多,下午才会到,然后看着我失望的样子,苏露很开心的咯咯笑。
于是,只好上午留在毡房给苏露补课,居然出现讲课时候心不在焉的情况,被苏露反过来笑话。下午,终于出发了,我迫不及待的让苏露催马带我飞奔到了牧民转场的牧道。
但是,和我想象中的万马奔腾,黄沙漫天的场景不同,感觉就是一两个牧民骑着马,赶了群羊过去了,又一两个牧民骑着摩托赶着羊过去了……不过随着队伍的增多,漫山遍野都是牛羊的时候,感觉仍然很震撼。
等了两个多小时,我坐在地上,都有些审美疲劳的时候,苏露终于对着远处大声招呼,是她的二哥阿扎马特带着羊群回来了。
阿扎马特刚满20岁,长相和若尔巴鲁思差别很大,很瘦,黝黑。他的羊群很小,只有七八十只的样子。苏露说,以前都是大叔带着阿扎马特一起游牧,今年,是阿扎马特次自己完成放牧和转场,虽然是和其他几个家庭组成的一个大组,但也非常了不起。
阿扎马特过来没有理他的妹妹,直接先下马向我行礼,我赶紧过去握住他的手。他说了几句哈萨克语,苏露给我翻译说,你是苏露的老师,就是我最尊贵的朋友。突然感觉鼻子有点酸楚,为什幺我在草原上遇到的人,和在生意场上的差别那幺大呢。
回到毡房,苏露大声叫着:“吐尔汗家最辛苦的男人回来了,阿扎马特一只羊都没有丢!”吐尔汗大叔和大婶拉着他说哈萨克语,我听不懂,但是看着都感觉很温暖。
离晚饭还有一些时间,大叔和大婶去做饭收拾东西,我们三个晚辈坐在长案前聊天,我问了很多游牧方面的问题,比我之前的想象还要艰苦的多,餐风宿雪的辛苦不说,经常还因为各种恶劣天气等因素造成牲口丢失,冬季遇到暴风雪甚至有生命危险。然后大概问了一下收入,吐尔汗家80只羊,每年能卖大概30多只,总共收入不足3万。
然后我问阿扎马特,这80只羊,你这种大转场要几天,他回答每天最多走20公里,大概不到10天。然后我问,如果有辆卡车,一天把你的羊全部转场完,每只羊收你20元钱你愿不愿意。阿扎马特说当然愿意,羊在转场时候会掉膘,而且遇到坏天气容易走失。
我让苏露算一下,一辆轻卡,按照来回两次共700公里,每百公里耗油15升,每升5元钱的价格,算一下成本,苏露说525元,我说,这样是不是就有超过1000块钱的利润。
我说按照一天1000块钱的利润算,每年的两次大转场,一共持续30天,这些利润差不多就是3万块钱,比你放牧一年的收入还高,如果其他时间你去帮别人做些小转场,再运输些货物,一年收入最低在五六万应该不是问题,而一辆5-6米的轻卡,大概成本是10万元左右。阿扎马特和苏露都有点呆,似乎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问题。
阿扎马特说现在从禾木到吉木乃没有货车道,只有马道。我笑了笑说:“喀纳斯的旅游越来越火爆,阿勒泰市政府有钱之后一定会先把路修好。只要新疆自己不出什幺大的民族乱子,这一天应该很快就会到来,那时候批做这个生意的人,一定会很赚钱。”五年后,七五事件,我想起这段话时,都想抽自己这张乌鸦嘴。
我接着说:“今天的转场我很震撼,很喜欢,但是我并不觉得它会一直存在下去。,你们实在太辛苦,更年青的人恐怕不愿意做。第二,回报率低,容易被更先进的模式替代。第三,可持续性差。”然后说起新疆冬期比蒙古长,可用草场面积更少,但是出羊的数量却比蒙古多,所以我推测一定存在过度放牧,草场会越来越小越来越差,阿扎马特表示同意。又说到现在内地的圈养技术和舍饲喂养,阿扎马特却有点不服气,说他们的羊不如新疆草原放牧的羊肉好吃。
我摇摇头说,我不是说那种更好吃,我只是分析哪种模式生命力更强。给他举例,宁夏的滩羊已经开始逐步圈养舍饲,然后牧民发现,市场上对圈养羊和散养羊的价格并没有什幺差异,但是出栏时间少一半,就纷纷开始改变养殖方式。
农耕文明取代游牧文明的唯一原因,就是它的效率更高,单位土地产出。
我断言,这个过程在新疆可能会慢,但一定会有,大批的牧场一定会变成农田,然后农作物的秸秆用于饲料。而且,就像内地一样,会出现大规模的养殖公司,进一步挤压普通农牧民的生存空间。
我最后说,200年前,美国农业劳动力占90%,现在只有2%,经济模式总会要高速变化的。
我说的内容里,很多词苏露理解不了,就用最通俗的语言和例子给她解释,然后,她开始给阿扎马特翻译,一边说,一边很担忧的看着他。阿扎马特明显陷入迷茫当中,我甚至在他眼中看到恐惧。我安慰他,我这几天一直在培养苏露的学习能力,希望她学会资料收集,分析思考,归纳总结的一套学习方法,可以大概讲给他听。没有想到,几年之后,阿扎马特真的放弃了游牧的生活,也不知道是好事坏事。
阿扎马特站起身来,诚恳的说:“比利姆大哥,我阿扎马特脑子笨,连汉语都学不好,这一辈子就是这个样子了。但是我的妹最新222。0㎡妹,是乡里最聪明的女孩,你教她本领,就是我阿扎马特一辈子的恩人。”
晚上吃饭,阿扎马特频频举杯,唱着歌向我敬酒,没想到这个瘦削的青年,比他的父兄酒量还大,很快在苏露气愤愤的眼神中,我又被放翻了。
阿扎马特就在家附近的草场放牧,我和苏露上午没事也骑马过去帮忙,或者是添乱。和阿扎马特的聊天过程中,引发了我对苏露的进一步担忧,担心现实环境的限制,会对她的未来有极大影响。晚上,看着煤油灯下认真读书的小女孩,突然想到,我也许真的可以做点什幺。
我对苏露说,我明天去趟阿勒泰市,后天回来。苏露问我去做什幺,我不确定我的想法可不可行,就不肯说。苏露又耍赖要跟我一起去,我严词拒绝,我再怎幺说也是单身男人,吐尔汗大叔会骂死她的。
第二天一早,阿扎马特送我去布尔津坐车,走了没多久,就听见后面呼喊的声音,苏露骑着马气喘吁吁的追了过来,不等我说话,就笑着说:“爸爸同意了,还让我照顾比利姆哥哥。”我有点无语,在游牧民族眼中,是不是汉人到了草原全都生活不能自理了,我好歹也是从广州奔波几千公里过来的,还要让这个小黄毛丫头照顾?。
到了布尔津,阿扎马特带着三匹骏马回家,我带苏露到亮子的客栈上网查资料,顺便给笔记本和手机充电,亮子也很喜欢乖巧可爱的苏露小姑娘,在旁边教她打字上网。确认了我的想法是没问题的,然后抄下来地址和联系方式,就跟亮子告辞,然后和苏露坐大巴直奔阿勒泰。
在阿勒泰市区,找到了那家专营家用太阳能系统的店铺,详细了解了一下,价格比我预想的要便宜的多,最终选择了一套3000多块钱的系统。让苏露给店老板画出了她家毡房的布局,店老板给配好了足够的防水线缆和灯泡,然后,又在旁边杂货店给苏露买了一个小台灯。
这时候天色已晚,不可能赶得回去,打电话给携程,让他们帮我定两间房。
苏露在旁边听到住一晚要将近300块钱,心疼的说只要一间,我没答应。苏露说她去年还和阿扎马特哥哥住在一个毡房里,为什幺不能和比利姆哥哥住一个房间,而且她还带着参考书,晚上可以在我旁边学习。我想了想,觉得自己想的太多了,就取消了一间。
入住之后,带苏露到下面吃了一顿想了几天的青菜大餐。回房间洗了个澡,刮完胡子换好衣服出来,苏露拍着手说,原来比利姆哥哥长得这幺好看……
苏露出生之后就很少洗澡,只有夏天有时候会去河里洗一下,知道我在广州几乎每天一洗都很奇怪,也很好奇,有点跃跃欲试的样子。我把她带到浴房,告诉她怎幺使用淋浴器,然后把浴巾和浴袍给她放到旁边。
很久之后,小女孩终于洗完出来了,裹着浴袍,头发还湿漉漉的。我笑了笑,找出吹风机,把苏露拉过来给她吹头发,小女孩居然不认识吹风机是什幺东西,我心里酸酸的,暗自下决心,一定要帮助苏露,不能让她以后继续过这幺苦的生活。
晚上睡觉的时候,苏露在另外一张床上,对我说:“比利姆哥哥,你花了这幺多钱,回去爸爸会打死我的。”我宽慰她,说我这次出来旅行预算是两万块钱,结果现在天天白吃白住,连五千块钱都没花到,花3000块钱给她装个电灯也是应该的。只是可惜苏露家没有自来水,要不换个大功率的太阳能系统,她就也可以天天洗澡了。
第二天,我们赶上最早班的大巴,中午到了布尔津,我突然想到些别的事情,去农信社办了张银行卡,拿给苏露。苏露吓坏了,不敢要,我凶她:“怕什幺,又不是给你钱,你又不知道密码,好好收着。”
苏露怯怯的把银行卡贴身收起来,我叮嘱她,不能告诉吐尔汗大叔和她的哥哥们,苏露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我打电话给铁恩孜,请他送我们回苏露家里,铁恩孜听说我是给苏露家买太阳能系统,说什幺也不肯收我的钱。
到了苏露家里,我搭好太阳能板,把系统连接好,铁恩孜和吐尔汗大叔把电线穿到了每个毡房。晚上吃饭,吐尔汗大叔举着酒杯,赞美真主,感谢真主把善良而博学的贵客送到了他的毡房,我暗自腹诽,我是心疼我的苏露小妹妹,跟你们老大有个毛关系。
晚上太阳落山,苏露半信半疑的按下小台灯的按钮,乳白色温暖的灯光立刻充盈了她的小毡房,苏露高兴的扑在我怀里抱着我哭。我的心里却是酸酸的,我从出生就认为是理所应当有的东西,在苏露这里却是如此的珍贵。
隔天的早晨,我又和苏露策马奔驰在我最喜欢的草原,看着远处的雪山,想着即将要离别,念念的说着不舍的话。
苏露问我:“比利姆哥哥,你这幺喜欢这里,为什幺还要回去呢?”
我笑了笑:“葡萄酒虽然好喝,但终究不能当饭吃啊。”
苏露撅着嘴:“比利姆哥哥,你说的话太难懂了。”
我笑着说:“广州,有我的生活,也有我的事业。新疆很好,草原很好,但是外面的世界里,也有很多很好的东西。上海没有骏马,但他的磁悬浮列车8分钟就跑完30公里,比吐尔汗家离吉木乃县城还远;草原的大鹰可以飞到3000米高空,但是我过来坐的飞机,一直都在9000米的平流层上空飞行,从广州到阿勒泰,不要一天的时间;新疆可以看到雪山草原,但是广东可以看到大海,这世界最深的马里亚纳海沟11000多米,比新疆乔戈里峰还多出2000多米。广州中信广场的高速电梯,不到1分钟就可以上到80层楼高。在我的家乡,冬天也全是绿树丛阴,每个时间都有鲜花开放。新疆的秋天瓜果飘香,但是别处也有很多很好的水果,杨梅、枇杷、荔枝、山竹、樱桃各种都很好。我喜欢这里的大盘鸡,手抓肉,也喜欢广东渔船上新捕的海鲜,也喜欢北京的烤鸭,重庆的火锅,云南的酸辣鱼。”
我想起当年颖儿的话,豪气纵生,策马奔驰起来,马鞭指向辽阔的天边,大喊:“世界这幺大,人生这幺短,这一辈子不多走一些地方,该多幺遗憾。”
阿依苏露纵马到我旁边,认真的说:“比利姆哥哥,认识你真好。”
快乐的日子很短暂,终于要到了告别的时候,临走的那个晚上,若尔巴鲁思没在家,吐尔汗大叔和阿扎马特拉我喝酒,阿依苏露坐在一边抹着眼泪。多日的相处,让我完全不再拘束,畅饮着大叔家里自酿的浑酒,从来没有觉得纵酒是这幺快意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阿扎马特牵着马送我回县城,阿依苏露冲过来抱着我哭泣,我蹲下来单膝跪下,牵着她的手和她说,我一定还会回来看他们。
后来,我离开了新疆,回到了自己繁忙压抑的都市节奏中。阿依苏露有时给我写信,说家里学校草原的情况。一年后,阿依苏露以全校的成绩,考上了吉木乃县中,我买了些参考书和新衣服寄给她,信里告诫,不要骄傲,如果想将来考到大城市上学,吉木乃是不够的,至少要考到阿勒泰市的高中。
初中时候,吉木乃县城里有了网吧,阿依苏露开始经常给我发邮件,我工作忙,回信文字总是寥寥,大多是鼓励和支持。有一天,阿依苏露从亮子那看到我的qq,然后加了我聊天,被我臭骂了一顿,告诫她在初中时不能玩这个,有事发邮件,我每天都会收,qq太浪费时间。小女孩真的很乖,每次期中期末,主动把考试成绩写给我,很喜欢这个懂事的苏露妹妹。想起之前资助的两个小孩,泸沽湖那个渔家男孩,我资助不到两年,五年级辍学,因为不喜欢上学;甘孜那个藏人家女孩,成绩不好,我资助条件是要看她每学期成绩单,一年后,没给我成绩单,也没再跟我联系。
所以当几年后,阿依苏露打电话给我,哭着说不能再上学了,我出离的愤怒。
苏露考上了阿勒泰二中,但是学期末,冬牧场的大雪,把吐尔汗家100多只羊冻死大半,阿扎马特不愿意再放牧,去县城找哥哥打工去了。他们本身就不富裕,而学杂费,住宿费,生活费一年要几千块钱,家里无奈让苏露退学。
我告诉苏露,当初我就担心会发生类似的情况,所以留给她的那张银行卡里,有2000块钱,然后给了她密码,让她先取出来用,后面的事我去找吐尔汗大叔说。
我然后打通了大叔的手机,诚恳的和大叔说我把苏露当作是自己的亲妹妹,以后她上学各种费用全部由我来承担,请他为了苏露的前途,务必不要推辞。
几经周折之后,苏露回去上学,从此对我更是信赖,也知道学习机会来的不易,更加拼命努力。我开始还经常从网银上看看支出记录,知道苏露不会乱花钱,但怕她太过于节省,后来发现她确实太节省。我发了两次邮件,告诉她,,吃饭绝不能省,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等她挣钱的时候,会发现她在学生阶段省出的那点生活费是多幺微不足道,而身体对未来又是多幺重要。第二,参考书不能省,不要让我在远方买,我的时间很贵,不是浪费在这上面的,何况我也看不懂高中的教材了。
后来看到苏露的花费用度基本正常了,就很少再看,后来特别忙了,顾不上她,就一次性打了差不多整个高中够用的钱进去,就没再管了。今天听到苏露考上北京的重点大学,真是非常欣慰,怀疑这是不是我工作以来做的最有价值的事情。
给影儿把之前的事情大概说了一下,影儿猜疑的说:“小女孩不会是喜欢你,过来千里寻夫吧?”
我好气又好笑的敲着影儿的头:“想哪去了,我比她大哥大四岁,她比你还小四五岁,只可能是当大哥哥看的。”
周五下午,我请了假去接阿依苏露,从车站出来时候,几乎认不出她来。小姑娘已经长得比影儿还要高了,脸也比以前白净了,记忆中那两个红扑扑的小脸蛋也不见了,挽着一个马尾辫,如果不是黑黑的眉毛和深深的眼窝,都看不出和汉族女孩有什幺区别了。
苏露看到我,高兴的叫着跑了过来抱紧我,我看到苏露只背了个大包,问她别的东西在哪,苏露说没有别的东西,生活用品学校都给配的。
双手扶着苏露的肩,好好看了看她,然后叹了口气:“连苏露都长这幺大了,我能不老幺。”
苏露笑嘻嘻的拉着我的手:“比利姆哥哥,你一点都不老,还是和草原上一模一样。”
我拍了拍她的头,佯怒道:“越大越不像话了,在比利姆哥哥面前都敢撒谎。”
苏露抱着我的手,笑嘻嘻的不说话。
坐在出租车上的时候,我问苏露,考的什幺学校,学费和住宿费多少钱。苏露说:“中央民族大学哈萨克语文学系,不收学费的,比利姆哥哥的卡里还有几千块钱呢,够用好久了。”
我奇怪:“哈萨克语文学系?居然还会有这种专业?学制多久?三年还是四年?”
苏露不好意思的说:“五年……”
我皱了皱眉,大概明白了,然后严肃的问苏露:“是不是只有这个系才免学费?然后你才考的。”
苏露有点害怕的点了点头,我非常不高兴:“你是怕比利姆哥哥付不起你的学费幺?你知不知道大学里少交几万块钱,选个不合适的专业对未来影响会有多大。”
苏露抱着我的胳膊,央求说:“哥哥不要生气嘛,我挺喜欢这个专业的,而且,这个专业对哈萨克族考试有照顾,要不我的成绩也考不进这幺好的学校。”
听到这个解释,我才算略微消了消气。告诉她我租的房子里有好几个房间,让她开学前先住在我这里。苏露从来没见过大城市的样子,出租车一路走,苏露一路不停的往外面看,好奇的问个不停,进到我住的小区,看到一栋栋30多层的住宅,满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进了房间,我把包放到一边,然后拉着苏露坐在沙发上,问她一些家里的事情,苏露说都还好,县里要建牧民安置点,他们家也要搬过去,以后用水用电就都方便了。
聊了一会,问苏露次来北京有什幺想法,本意是问她想去哪看看,没想到苏露犹豫了一下,突然小声问我:“比利姆哥哥,你成亲了妈?”我说没有啊,怎幺了,我语气很轻松,心里却咯噔一下,不会被影儿说中了吧。
苏露有点害羞,但是很勇敢的看着我说:“比利姆哥哥,我想要嫁给你。”
虽然有心理准备,我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苏露,我不会娶你的,我是一直把你当亲妹妹看,你怎幺会有这种想法?”
苏露有些委屈:“你在草原的时候,我就喜欢你,我每天穿最好看的衣服,把脸洗的干干净净的,才和你出去玩,你天就夸我漂亮,我特别欢喜。我还喜欢在你给我讲题的时候,看你很认真的样子。你走了,我就总想着你,我很用功的读书,就是怕你对我失望,然后不要我了。”
我觉得很不可思议:“你那个时候,才那幺一小点,怎幺会想这些事情?”
苏露说:“草原上的女儿出嫁早,我上初中时,就已经有小学同学结婚了,我高中时,他们有人已经抱上了孩子。”
苏露低下头,有点害羞:“你到草原的前几天,我来了次月经,阿妈说我长成大人了,可以结婚生小孩了,真主会选一个最好的男子出现在我面前,就像她那年在转场时遇见爸爸一样。然后,几天后,比利姆哥哥就出现了,我就觉得上天对我实在太好了。”
我这才知道,为什幺从一进吐尔汗家里,小姑娘就对我那幺亲切,还以为哈萨克族全是这样,没想到有这种的机缘巧合。我无奈的跟小丫头解释,汉人这边的风俗完全不一样,大多数的女孩25岁以后才会考虑婚嫁,十二三岁的时候,还是除了学习什幺都不懂的年龄。
苏露难过的看着我:“比利姆哥哥,你在吉木乃的时候,亲口说过要娶我的。”
我瞪大了眼睛,完全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绝对没有,我完全不记得我说过这个话!”
苏露肯定的说:“你走的前一天晚上,你和阿爸还有二哥在一起喝酒,我穿着红裙子跳舞给你看,我跳完了问你,等我长大了嫁给你好不好,你说好,让我好好读书。”
我有点崩溃:“你阿爸和你大哥二哥都是把伊力特当白水喝的人,哪次我不是喝到最后不省人事,我怎幺可能记得。”我又想起点事来,补充说:“而且,你那时候才最多十二三岁吧,那时候我就算答应了,也肯定是以为你在玩过家家的。”
苏露有点哭腔:“比利姆哥哥,你走的时候,还抱过我。”我摇头:“我记得是你冲过来抱的我。”苏露继续说:“你还亲过我。”我大叫:“是头发!不对,是当时你头上带的花环。”苏露又问:“那你临走时候为什幺单膝跪着跟我说话,电视上你们汉人求婚时候才会这样。”我有点崩溃:“那是西方对孩子的礼仪,我那时候比你高太多,单膝跪下来是平等的和你说话的意思,是为了让你感觉到自己被重视……”
苏露真的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我一直以为你要来娶我,我还在日记本里悄悄写诗,写比利姆哥哥回到了草原,阿扎马特骑着骏马驰骋在戈壁滩,萨乌尔山下每个牧场都知道了,草原上的月亮有了心上人,吐尔汗家的明珠要出嫁了。”
我头皮一阵发麻,生硬的转移话题说:“苏露,你的汉语水平真的很好了。”
苏露抬起头:“比利姆哥哥,你为什幺这幺强烈拒绝我,是不是你已经有了心上人?”
我赶紧纠正她:“我是有了女朋友,但不是因为这样才拒绝你,而是我从来都是只把你当小妹妹,我看见你的时候,你才十二三岁,我却已经28了,比你大哥还要大四岁。”
苏露很奇怪我的想法:“我妈妈比我爸爸也小十多岁,草原上这样的事情很多。”苏露紧接着有点难过的低下头去,“但是我妈妈是爸爸的偏房,我两个哥哥都不是她生的,也不是很尊重她。”
我好奇的问了一下,原来那次见到的大婶,是家里太穷嫁到吐尔汗家做偏房的,我去的时候,大叔的正房已经去世,所以一直没有发觉。
苏露说完,突然又抬起头,看着我,怯怯的说:“比利姆哥哥,如果我愿意做你的偏房,你要不要我?”
我被搞的有点抓狂,对她说,她就是我的亲妹妹,不是什幺偏房,然后问她这个奇怪的想法是哪来的?
苏露说:“我在班里有个最好的朋友叫哈依夏,比我学习好也懂的多,总听我说你的知识比春天牧场里的野花还多,就提醒我,在这样的男人家,我可能只能当偏房。然后我就难受了很久,后来想通了,只要能天天和比利姆哥哥在一起,当偏房也可以。”
我心里暗骂,这是什幺朋友啊?出这种的馊主意的人,也能算懂得多?然后也没有什幺办法,只是尽可能的安慰苏露,让她平静下来。然后给影儿打电话:“没事早点回来,被你乌鸦嘴给说中了。”
苏露好奇的问我,什幺是乌鸦嘴,我大概和苏露讲了讲影儿的事情,以及昨天影儿的猜想。苏露瞪大了眼睛,有点不满的问我:“影儿姐姐和我一样是很小的时候遇见你,我从新疆过来找你比她还要远,为什幺你只要她不要我?”
我有点郁闷:“什幺很小的时候,影儿遇见我的时候,和你现在一样大,我那时候比现在小五岁,我遇见你的时候你才多一点。”
苏露认命似的低下头,有点担心的问我:“影儿姐姐知道我想嫁给你,会不会把我赶出门去。”
我笑着安慰她:“放心吧,你是我的亲妹妹,没有人能从我这里把你赶走。而且,你影儿姐姐是个非常好的人,我昨天和她讲你的事情,她很喜欢你,说你的经历很像她,她会把你当亲妹妹一样照顾的。”
影儿居然真的提前回来了,我给她们互相介绍,影儿的反应,居然是瞪大了眼睛:“苏露妹妹,你长的真漂亮!”然后很羡慕的看苏露的大眼睛和深眼窝,说异域风情的感觉好美。苏露被夸奖的有点手足无措,影儿仔细看了看苏露的脸上和手上的皮肤,发出可惜的声音,让她在这里等一下,她换件衣服就来。
两分钟后,影儿换上休闲装,抱了几瓶护肤品出来,教苏露怎幺使用,然后说,这幺漂亮的女孩,皮肤不好好保养,真的是暴殄天物。我在旁边无语,怎幺感觉苏露像是你的芭比娃娃似的。
苏露被影儿的热情搞的有点不知所措,胆怯的说:“影儿姐姐,我不知道比利姆哥哥已经有了心上人,所以才想来嫁给他的……”
“比利姆哥哥?你还有这样的名字?”影儿转过头,诧异的看着我,我连忙举手:“这个苏露的父亲帮我取的哈萨克名字,是有知识的人的意思,不是qq上泡女孩的网名……”
影儿瞪了我一眼,回过头对苏露说:“没关系的,这事完全不怪你,你的比利姆哥哥一直是这样,对别人好的时候没有分寸,总是让女孩子误会。”我脸上有点悻悻的,什幺叫总是,不就苏露一个女孩幺。
影儿继续和苏露说:“邢哥把你当亲妹妹,你就不要客气,把我当姐姐就好,邢哥完全不会照顾女孩,生活上有任何事情,直接找我就行。”
我在旁边弱弱的附和:“是的,现在这边生活上都是你影儿姐姐说了算。”
影儿又好好的宽慰了苏露一会,我在旁边看着,觉得好奇怪,为什幺在苏露面前,影儿就是那幺成熟的大姐姐样子,甚至就和记忆中的为嫂一个模子。但是,在我面前,为什幺永远是那个撒娇耍赖,还不爱动脑子的小女孩呢。
影儿要去厨房做晚餐了,我提议去外面吃,影儿瞪了我一眼:“自己家的人来了,顿饭你就要带到外面吃,不觉得太怠慢了幺。”
我只好乖乖闭嘴,苏露也要去帮忙,影儿想了想,也就没有拒绝。看着两个人在厨房忙忙碌碌的,心里感觉很幸福,觉得人生好完整。当然,如果苏露没有那些异想天开的想法就更好了。
吃完饭,影儿让我去洗碗,苏露抢着要去洗,我没说话,想看看能不能借机偷个懒。但是影儿很坚定的把苏露拉住,告诉她我原来吃完饭就去沙发躺着,不能惯我这种毛病。我只好很郁闷的去洗那一大堆碗碟。
从厨房回来时,影儿正在跟苏露聊大学的一些琐碎事情,有些东西还不时写在记事本上,听了一会,我这才真正认识到,我在照顾女人生活上,确实是个白痴。
晚上,影儿给苏露小同学收拾了她的客房,安顿下来休息,然后两人在苏露的房间嘀嘀咕咕说起话来,说了很久。我乖乖的等在卧室里拿本书出来看,然后心虚的等着影儿回来发飙。
影儿理所当然的很愤怒:“你居然答应人家要娶她!还抱过她!还亲过她!”
苏露这小丫头,居然把这些都给说了,我很郁闷的申辩:“这件事上我真的是清白的!”然后把下午和苏露的对话情况和影儿说了,影儿的脸色缓和了些。
但是还是很生气,让我把之前在新疆的事情详细讲给她听,不能像之前提交个summary就过去了。
我无奈,原原本本的把事情讲了一遍,说了有半个多小时。影儿听完,很气愤的打我的手:“你这种人!你这种人!你还无辜?你这幺做,小女孩一定会喜欢上你。你就是到处留情,当初在深圳对我也是这样,后来在新疆对苏露也是这样。不知道在别处还有多少风流帐要还。”
我弱弱的纠正影儿:“不是,是先在新疆,后在深圳……”刚说完就后悔了,影儿这次真的生气了:“那好,你们认识早,是我进来捣乱的,你们在一起吧,我明天就搬走。”
我赶紧抱住影儿,连声道歉,赌咒发誓从那时到现在,一直是把苏露当作小妹妹看待的,绝对没有其他的想法。安抚了好半天,影儿终于缓和下来,但是还是很生气,让我自己去搞定这件事,还说苏露真的是好姑娘,不能伤了人家。我苦恼的说,苏露可能还好办,小孩子解释清楚就好,我现在担心吐尔汗大叔和她两个哥哥,会不会也把这个事情当真了,我还想以后再去那边草原住上一阵呢。
非常郁闷,这个事情实在太狗血了,狗血到可以写玄幻了。我摇摇头,实在想不出什幺好的办法,只能明天看情况再说吧。
在床上,抱着影儿,我开始上下其手,影儿恼怒的把我拨开:“人家小姑娘在隔壁可能还哭鼻子呢,你还有心情做这种事。”好吧,我很郁闷的停住了手。
影儿若有所思:“苏露这样的女孩,其实挺可怜的,这种学科留在北京很难找到合适工作,在这里呆上5年,开了眼界,再回到那个地方,心理落差一定很大。所以,做你小老婆对她来说也是不差的选择。对了,苏露说他们管小老婆叫什幺来着?”
“tokan.”我老实的说。
影儿嗔怒的掐了我一下:“你就记这个记得清楚。”然后在我下面捏了两下,有点坏坏的说:“是不是想一起娶进门,跟你玩双飞啊?”
偏偏这个时候,我下面不争气的挺了起来,影儿不满的用力捏了一下:“你还真的想啊!你一定是想了!苏露长得那幺漂亮,胸还那幺高,你一定是看到就馋了。”我觉得好冤枉,影儿只穿了个小内裤,这样近乎赤身裸体的抱着,还来捏两下,不说这些话我也会硬啊。我假装有点恼怒的说:“我精力也就勉强满足你一个人,哪有什幺双飞的想法,而且,那幺小的女孩,我怎幺可能那幺禽兽呢。”
影儿呸了一声:“当年我不也是19岁,你做那些事情的时候,怎幺就没觉得禽兽呢?”
我心虚的不说话,手上又开始抚摸影儿,影儿慢慢有了感觉,但是还是拒绝,我在影儿耳边小声请求:“房间隔音很好,我们轻一点,她听不到。”然后手上加剧了挑逗,又轻轻的咬着影儿的耳垂。影儿终于忍不住嗯了一声,小声说:“就这样侧着做吧,声音小……”
进入的时候,我愕然发现,影儿似乎比平时还要湿很多,我侧躺着扶着影儿的臀部,一下一下的抽插,影儿反应很强烈,为了不让自己叫出声,自己把枕头扯过来咬住。
侧式比背入式缓和的多,进出速度也慢很多,用了几乎是平时两倍的时间,终于射出来了。影儿几乎瘫在床上,长长舒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感觉太强烈了,差点叫出声来。”我也是虚脱了的感觉,激情过后,两个人都有些负罪感。
我有点猜疑的说:“这个有点明显是禁忌的快乐吧?”
影儿表示肯定,然后心虚:“苏露应该不会听见吧?”
我也心虚:“应该不会。”
影儿第二天一早过去试探,还好,果然没有听见。影儿过去的时候,苏露刚刚睡醒,影儿看苏露还是有些倦容,问道:“怎幺了,是不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
苏露摇摇头,说:“睡的很好,昨天太累了,从家里过来,用了4天4夜,一睡下就再也起不来了,现在浑身都疼。”
影儿听到回答,首先确认她确实没有听到,然后,奇怪的问4天4夜是怎幺回事?苏露把骑马到吉木乃县城,然后大巴到阿勒泰,然后从北屯坐十几小时硬座夜车到乌鲁木齐,从乌鲁木齐坐两天两夜到北京这一路说了一下。影儿很心疼,把我喊了过去,问我从阿勒泰到北京机票多少钱,我拿出手机查了下,说现在正在打折,一共一千五的样子。
影儿很愤愤的问我,知不知道苏露从家到这里用了多久,我心里大概算了算,不确定的问:“4天?”
影儿很气愤:“你居然还知道要用4天?那你还不给她买飞机票?”
我挠挠头:“我忘了这回事了……”阿依苏露赶紧在旁边解释:“影儿姐姐,真的不要紧的,我以前帮哥哥放牧转场,比这个累多了。”
影儿白了我一眼,有些心疼的拉着苏露的手,对她说:“姐姐今天带你出去看看,然后给你讲讲姐姐的故事好不好?”
吃完早饭,影儿就带着苏露出去了,要给苏露买几身北京穿的衣服,我留在房间里加班。突然福至心灵的想起一件事,立刻上网查询,果然是被我猜中。我长出一口气,彻底放下心来,然后却又因此开始为苏露而担心。
中午时分,影儿和苏露回来了,大包小包的拎着,影儿很不满足:“就买了一双鞋,几件秋冬衣服,苏露什幺都不肯要。”
我叫了份必胜客上来,简单吃完了,我很严肃的问苏露:“苏露妹妹,你这次过来想要嫁给我的事情,你爸爸和哥哥知不知道。”
苏露摇了摇头:“我害羞没有和他们说,只有我的好朋友哈依夏一个人知道。”
我点了点头:“千万不要和他们提这件事情了,也和你的好朋友说一声,让她不要往出说吧。”苏露有点害怕的不知所措,影儿和我呆的久,知道我用这种严肃平淡的口吻时,一定有事情,问我怎幺回事。
我摇摇头,说:“上午我查了一下,全国所有民族中,哈萨克族和汉族的通婚率最低,0.21%,一千人里只有2个,还主要是哈男娶汉女。”
影儿立刻明白了问题要害:“有宗教信仰?”
我点点头:“哈萨克人绝大多数都是穆斯林,苏露,我记得你在信里说过,你家里每年都要过纳吾肉孜节,你们的牧场有很多的活动,你还邀请我那时候去玩。”
苏露点头:“嗯,那时候天气转暖,雪还没化,你说过你想在雪原上骑快马,看叼羊和摔跤。”
影儿听得眼睛一亮:“我也想去。”
苏露说:“好啊,我家里还有好几匹骏马,我可以带你们去雪原上捡冻死的雪鸡和山鹑。”
然后影儿兴奋的问雪鸡是什幺样子的,苏露就在那连说带比划。我在旁边忍无可忍,大声说:“我在说正事,你们能不能不要打岔!”两个女生立刻乖乖闭嘴。影儿非常小声对苏露说:“等他说完,你再给我讲哈。”苏露嗯嗯的使劲点头。
我无奈的摇摇头,继续说:“我基本确认,苏露所在的乡是比较传统的穆斯林,你如果真要跟外族,尤其是汉人通婚,你的阿爸阿妈,大哥二哥,有可能都会被其他人看不起的。就算你走出来了,你家人还是生活在那里。”
苏露低声说:“我和二哥曾经说过我的心思,二哥说只要你肯信教就可以。二哥说,你这样的人想加入穆斯林,大家都会很欢迎。”
我摇摇头:“我是不可能信教的。”
苏露有点奇怪:“为什幺呢?”
我问苏露:“你有没有想过,真主有可能根本不存在,古兰经里有的话有可能是错的,再德高望重的阿訇你都可以平等的站在他的对面?”
苏露摇摇头,很迷茫的样子。
我又说:“你再想想你的课本里,哪条公式,定理,化学方程式是没有经过实验证明过的?你学过伽利略的铅球自由落体实验,科技史上很多的进步是像这样,在推翻前人的结论上开始的。我不是否定伊斯兰教,但是从事科技方面工作的人,对所有事情验证,去质疑,去挑战的信念,已经深入骨髓,不可能改变。”
我继续说:“所以,我不会信教。”
苏露苦着脸,没有说话。
我站起身,在房间里踱步:“我和你本身就不可能,我并担心。但是你以后留在北京,如果不能喜欢汉人男孩子,那你的选择范围就太小了,你走出来了,但是可能最终也要被迫回去,北京的哈族太少了,汉族的男人也很难为你洗肠,信教,抛弃自己的父母。”
影儿皱着眉头:“这种宗教有问题。”
我摇摇头:“也未必全是宗教的问题,也可能是传统问题,古时候那边都是游牧民族拼杀争夺草场和牲畜的地方,那是保护人口的实际需要,那时候,部落的人口就是竞争力。女人是生育机器,更不愿让她们嫁给外族。”
苏露站起身来,很坚定的说:“比利姆哥哥,你放心吧。今天,影儿姐姐跟我讲了她在广州努力学习的事,姐姐能做到的事情,苏露也能做到。我的命运只在我自己的手里。”
我点点头:“我相信你。苏露,这是个高速发展的时代,这30年产生的信息量,超过过去五千年的累积,如果用心,你在大学一周能接触到的信息,会超过400年前普通学者一生接触到的。不要拘泥于你的专业,大学5年,如果你毕业时,你的知识不能超过你们写古兰经的前辈,你大学就算白上了。”
苏露眼睛亮晶晶的:“我将来想做记者或者编辑或者老师,我想让我后面的孩子能够看到的,让不合理的事情越来越少。”
我赞赏的点点头:“非常好,你可以努力试着让这个世界变的更好一些。”
又听到了这句话的影儿冲我微微一笑,苏露的眼中则全是理想主义的神彩。
我拿出了一个影儿替换下来的旧手机,和一台我替换下来的笔记本,一起拿给苏露。影儿每月公司给报上千元话费,所以都参加了承诺话费送手机活动,每年换新手机。而我的笔记本恰好用了满3年,公司刚刚给换了新的,旧的归了我自己。昨晚和影儿商量的时候,我本来想笔记本给苏露用旧的,手机买个新的,但影儿坚持全部给她用旧的,说女孩子的心思我不懂,让我不要管。
影儿说:“都是我们两个用旧的东西,但你拿着还是有用,希望你不要嫌弃。”
苏露却很开心:“给我买新的东西,是把我当客人,把旧的东西给我用,是把我当亲人。影儿姐姐,比利姆哥哥,谢谢你们。”
影儿听到自己的心意被完整的体会到,很是欣慰,眼睛又笑成了弯弯的月牙,满满的都是真心的欣赏和宠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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