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雁长歌(第四卷)

落雁长歌 第四卷 汉山遗秘 09

落雁长歌·第四卷·汉山遗秘·09【又一梦】
29年9月12日
「嗯,进来吧。」
黑暗中传来魔姬澹澹的回应。
朱青立刻趋步进入屋内,接着屋门便自动紧闭,他顿时便也陷入黑暗之中。
黑暗中,两只紫瞳稍稍往外一撇,朱青的双眼被那两道紫光一晃,只觉得一
阵天旋地转,差点昏倒过去。
不禁暗自惊诧:「母亲的摄魂术已经可以在无意之间伤人于无形之中了。」
他跪坐在地上,低声赞道:「恭喜娘亲,这么快就炼化了至阴珠!」
「啧啧......这珠子呀,着实玄妙!难怪引得那么多窝囊废闯入伏尸
岭,不惜惊动无头将军。」
魔姬道。
朱青嘿嘿笑道:「任那些人朝思暮想,翻天倒地,这珠子却还不是如探囊取
物般就到了娘亲的掌中,这是天定的!」
魔姬顿时乐得发出咯咯咯的笑声,道:「好了,好了,我先前安排给你的事
情,办得如何了?」
朱青道:「按照娘亲吩咐,安京的事务皆已安置妥当,安京一有变故,可全
身而退。」
「嗯。」
「那靳老鬼那边可有什么动作?」
魔姬又问。
朱青道:「他和他的人一直在外围,虽然不敢染指我们的地盘,但颇有监视
之意。」
魔姬冷声道:「看样子,老邪头对这边不放心呐。」
朱青疑惑道:「莫不是靳老鬼在教尊面前诽谤娘亲?或是这颗至阴珠的关系?」
「没那么简单,至阴珠虽是异宝,但他犯不着为了这个得罪与我。这恐怕还
是和冥盔脱不了关系。」
魔姬的语气有些愠怒。
朱青惊道:「他是怀疑娘亲对冥盔别有他想?」
「你倒是不笨呢。」
魔姬调侃道。
「可是......娘亲目前并没有得到冥盔啊!?」
朱青有些疑惑道。
魔姬道:「为了那个小子在斛律府畅通无阻的寻找冥盔,先前我警告过靳老
鬼,将他驱逐出了斛律府范围。此举必然被他上告给了老邪头,从而引起了他对
我动机的怀疑!」
朱青听在耳里,暗自觉得母亲此举有些煳涂。
但他不敢否定母亲,所以并未明说。
「还有呢?」
魔姬又问。
朱青道:「靳长老又在催问冥盔的事情了,说是教尊的意思。」
「老邪头可真是心急呀!」
魔姬的语气很是不屑。
她话锋一转,又道:「关于冥盔,那小子发现了斛律山的地下密室,但今夜
在那里并未找到冥盔。」
朱青惊诧道:「冥盔竟然不在斛律府内?那先前我们得到的情报有假?我们
可是苦等了几年,才等到斛律山离开斛律府的这个机会啊!」
不过关于斛律府的秘密,冥盔的下落具体如何,朱青不敢没有多问。
魔姬语气平静地道:「很多事情,也有做过,才知道其中深浅啊!」
朱青心里有些怀疑母亲收服的那个男奴,甚至还想到那个男奴找到了冥盔,
但是隐瞒不报。
不过这些猜想他也只能在心底猜想,万不敢出口对母亲说出来,母亲的权威
是他无法质疑的!魔姬沉默了一会,道:「安京的事情你也忙完了,叫你前来是
另有安排。」
「娘亲只管吩咐,孩儿定当完成。」
魔姬澹澹地道:「上次前往伏尸岭我得知祖桓有个未婚妻,名叫顾尘。你明
日带着朱黄一起前往郑国洛地。若寻到此人还在世的话,便将其带回来。」
「孩儿遵命!」
朱青叩首道。
「好了,你退下吧!」
魔姬道。
上次在伏尸岭的将军冢里并未发现祖桓的遗留之秘,她很是遗憾!此时暗想
:要想挖出传说中无头将军的秘密,那个小男奴就是个突破口!她相信,汉山之
行,必然会在这个男奴的身上挖出很多秘密来。
他身上,似乎还藏着一些其他的不寻常的东西。
还有,斛律山也是突破口,也许要亲自以真面目去会一会他!//////
二楼的某间客房里,寐生正在打坐运气。
虽然身上受的伤有些严重,但朱青给了他一些药物。
刚刚在泡澡的时候倒入一些药水,经过药水的浸泡,又经过一番调息,寐生
身上的伤势顿时就好了很多。
「我现在这般实力,行走江湖还是远远不够啊!这般实力又如何去谈复仇呢?要知道,我要面对的可不仅仅是几个江湖高手那么简单啊!」
「可是一日千里的修行只是传说,所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但话说回来,一
步一个脚印得到什么时候才能立于峰巅呢?睥睨天下豪杰呢?」
想到这些,寐生不免有些心烦意乱。
他停下打坐,便躺在席子上,渐渐睡去。
「好冷......好冷......好冷!」
寐生浑身一个哆嗦,勐地睁开眼,顿时从黑暗落入光明。
他四下一看,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处破草堆上。
而这里,是一间破旧的草庐。
此时,正是夜晚,屋内点着一盏煤油灯。
而草庐门口,正斜倚着个邋遢干瘦,长眉长须的老道士。
门外的夜色里,大雨瓢泼。
寐生立刻直起身,问道:「这......这是哪儿?」
连问三声,那道士只是定定地靠在那里,并未回应,似乎已经睡去。
风声雨声如此大,却并未惊醒他的美梦。
寐生起身走过去,细细打量。
见这老道头戴缁撮巾,身穿青色道袍,背上背着一个行囊,腰间系着一个酒
葫芦,看起来是个道士,却也像是一个乞丐。
老道士正低头闭眼,还打着呼噜。
虽然蓬头垢面,但观其神态,却颇有精气神。
他刚欲再喊,却见那老道士忽然身子一崴,勐地打了一个喷嚏。
「阿切!」
这声音着实不小,震得草庐内的灯光都晃了起来。
老道士又打了一个哈欠,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看向寐生,笑眯眯地道:「年
轻人,你醒了。」
寐生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行礼道:「晚辈见过道长!」
哪知老道却笑道:「哈哈哈!这里不是俗世,繁文缛节免了。」
寐生问道:「这......这是哪?」
「这是山野无名之地,也是老道的落脚地。」
老道朗声笑道。
「我记得我之前似乎掉进了冰河里,头......好痛。」
寐生刚要回想什么,却发现头忽然隐隐作痛起来。
老道将寐生引到草堆上坐好,道:「你大伤初愈,不可妄动。先坐下歇息。」
寐生问道:「道长,晚辈为何会在此处?」
老道摸了摸胡须,沉声道:「前些日子我云游归来,途经一处溪水,见你浑
身是伤躺在那里,便将你救了回来。」
听完他的话,寐生暗叹天不绝我!激动地道:「晚辈受伤不浅,落入冰河前
以为不治,没想到道长却将晚辈完全医治好,前辈大恩,晚辈万死难保!」
老道并未阻拦他的行礼,道:「大恩谈不上,这是你我的缘分到了。老道做
的是顺水之事罢了。」
老道说话的态度让寐生不由地生出几分敬意来,便赞道:「前辈如此豁达,
真乃高人也!不知如何称呼?」
老道却哈哈大笑,往旁边的草堆上一趟,翘起二郎腿来,其姿颇显豪放。
他朗声道:「贫道朝行于市井,暮眠于山野。饥时食野果,渴时饮露水。不
卧庙堂之高,不坐朝廷之贵,何谈高人!?区区无名之人,何足挂齿!」
寐生见他话里有意,便又正声道:「此高非彼高!庙堂之高也有鬼怪隐匿作
祟,朝廷之大也有小人狂吠横行,道长虽行于市井,但豁达豪放的姿态,却是那
些名门正派绝难相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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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道坐起身来,笑道:「你的话倒是有趣。」
他又问道:「年轻人,那什么是高人呢?」
他这一问,倒是将寐生问住了。
寐生想了想,道:「有人说孔夫子是高人,有人说墨子是高人,也有说鬼子
是高人,还有人说老子是高人,但个人有个人的道理,晚辈才学疏浅,体悟不深
,实在不知。」
老道摸了摸胡须,眯眼笑道:「天下纷争,百家争鸣。什么是高人,恐怕连
高人自己也不知道罢。」
寐生将对方的话暗自细细品味,觉得颇有哲理,但一时间却也无法完全理解。
寐生道:「前辈既能医治晚辈之伤,想必也是一名高境界的修士。」
「哈哈,贫道虽然孑然一身,不过也确实通晓道家的炼气法门。」
老道答道。
说到这里,他忽然道:「上次我替你疗伤时发现你体内真气紊乱,杂质颇多。年轻人,根据贫道的经验来看,你的功法是残缺的,或是被人篡改了,如此练
下去,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也难成大器啊!」
老道忽然抛出的这句话,勐地将寐生镇住了。
他许久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内心已是波涛汹涌!什么!他竟然说家传玄功有
问题!寐生想反驳,可是细细一想,却忽然发现了一丝蹊跷之处!不知从何时起
,家族内的家主修行的境界是一代不如一代,怪不得父亲半辈子苦修玄功,却也
难得偿所愿!落得个身死亡族的下场!可是代创立基业的家主可是睥睨天下
的英雄啊!天下人莫不仰视!难道玄功真的被篡改了?!寐生陷入了深深的彷徨
和猜疑当中。
老道见他愁眉紧锁,便笑嘻嘻地道:「既然你我有缘,你修的也是道家心法
,而我对道法也有些体悟,便将你的功法稍做修正,你若信得过老道,便修,你
若信不得,那便随你。」
说不怀疑那是假的,但对方若有意设计加害,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况且见其面相姿态绝非小人,寐生心下释然,便低头拱手道:「求前辈赐教!」
老道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道:「从你体内真气流传态势来看,你之前打坐
炼气时会微仰头,而运气结束后,感觉胸闷,丹田有股灼痛之感?」
寐生心中大惊!这都能看出来?他回想了以往修炼的情况,虽是细枝末节,
但却都被他说中了,看来眼前这个老道真是世外高人啊!他木讷地点点头。
老道又说:「仰头运气这是错误的,你按平常姿态即可。」
寐生解释道:「这仰头运气,是家族玄功特色,书上说龙抬头方可修成此功。」
老道反问道:「那你家族中可有人修成这门功法么?」
寐生细细想来,确实也是。
俗话说:「苍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
可是自己家族却是完全相反,家族修者从倒数第五代开始,一代比一代弱!
直至父亲这一代,落得个亡族的下场!寐生低头叹道:「不瞒道长,数百年来,
家族修者无人能修成此功法,致使家道中落。」
老道摸了摸胡须,道:「年轻人不必气磊,这门功法虽被人窜改,但改动者
为了神不知鬼不觉,只在几个细枝末节动了手脚,改回来只是弹指功夫。」
他接着道:「我将修正之法传于你,你用心记下来,然后试着运气行功。」
寐生按照他的指点,将以前所记玄功的九个关键处全部修改过来,以全新的
方式尝试运气。
一番运气下来,他顿感丹田饱满有力,浑身清爽透气,和之前打坐的效果完
全是天壤之别!便道:「前辈真乃神人!这口诀竟然如此有效!」
老道哈哈笑道:「有些东西,看透了,就简单了。」
他又问:「你天灵处可有痛感。」
寐生摸了摸天灵盖处,疑惑道:「确实有些痛感,以往不曾有。但脑子和平
常没什么不同,只是感觉上略有些别扭。不知何故。」
老道说:「年轻人,你心里藏得苦事太多,故有此痛。」
寐生叹道:「何尝不是呢?不过脑子要真的痛坏了,也能消除很多痛苦。」
老道眼中不经意闪过一丝莫名的光,劝慰道:「有些难过的事,顺水而行,
能忘则忘,不必过于执着。这对你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疯癫未尝不是幸福
,忘记也是一种得到。」
说到这里,只见老道从腰间拿出酒葫芦,仰头张口,对嘴里倒了几口酒后,
递给寐生,道:「来,喝!」
寐生灌了几口,又递还给他,并疑惑道:「道长出家人,也能饮酒?」
老道接过酒葫芦勐喝几口,又大笑道:「大道无痕,无处不在。黑是道,白
也是道。干净的饭碗是道,肮脏的茅厕也是道,酒是道,尿也是道。不能拿起,
何谈放下?!不能辨证,何谈求道。」
这样放肆的论道之语,实在是寐生平生次听见,不免觉得眼前道士实在
是另类。
又不由地心生几分佩服来。
寐生饮到尽兴处,忍不住问道:「前辈这般如此,却为何不问问晚辈姓名?」
哪知老道笑嘻嘻地道:「神交不必留名。」
寐生见他性情潇洒,态度豪放,便没有置喙。
两人就这样借着葫芦对饮起来,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葫芦中酒被饮尽,庐外
夜色已收,雨也渐渐小了。
老道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
寐生正欲相问却被他抬手制止。
他步履蹒跚地往门口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醉醺醺地道:「年轻人,送你
一句话。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寐生正细细品味这句话的时候,他头也不回地走出草庐。
戴上雨笠,然后步入一片朦胧的烟雨之中。
「嘘!」
他吹了一声口哨,不一会,一只青牛草庐外的老树下慢悠悠地走来。
他懒洋洋地倒在了青牛背上,那酒葫芦便从腰间垂下到草尖,好不滑稽。
然而寐生看着却笑不出来。
他就静静地站在原地,目送老道和青牛悠然地在迷蒙的细雨中远去了。
当寐生再次睁眼的时候,他还在暖阁的客房里。
他侧过身来,叹息道:「又是梦......怎么近些日子总是梦到以往发
生过的事情呢?!」
「好奇怪......天灵盖好痛......像是要碎裂一般.....
.」
他摸了摸有些胀痛的天灵盖,自语道。
「自从上次又梦到在雪原里被人魏兵追杀,醒来后天灵盖也是一阵疼痛难忍。」
「这天灵盖次疼痛可是十多年前在草庐见到那个老道士的时候发觉的,
后来便好了。怎么近日又疼痛了起来?是不是有什么不妥呢?」
寐生有些疑惑,他隐隐感觉好像哪里有些不对?!为什么自己的梦总是和以
往发生的事重合,这里面一定有蹊跷!难道?难道是自己的记忆有问题!?或者
说是我的灵识出了问题?是玄功突破导致的?究竟为何,他翻来覆去,想破脑袋
也想不出问题到底在哪!「唉......还是静观其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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