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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很老练,很谨慎,临近县城边界,便停了车。步行,从这儿到圣雄最少还要走半个小时。但我没有要求他再向前去,便付给他钱,下了车沿路向圣雄方向小跑着疾走。
此时,已经是后半夜两点多钟了,街上的路灯已经熄了,陵阳县城里漆黑一片,死寂得像一座坟墓。一道光束从远处s过来,像鬼火一样,迅速地与我拉近,变强,刺目,然后随着急迫的一声呼啸从身旁飞掠过去,消失。
我在经过路旁一处cic卡电话亭时才意识到还没有给冯晓静回电话,便站住,从衣兜里抽出ic卡。话筒里“嘟”的声音还没有响过,就传来了冯晓静急切带着嗔怨的尖叫声,“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我电话张威的尸体都凉了!”
心焦情急中的我当真了,惊得攥在手里的话筒差点脱落。“我刚到陵阳!张威……他、他怎么了?!”
“你跑陵阳来了?!”话筒中,冯晓静的嗔怨之声马上变成了惊愕置疑之音,语气也舒缓许多,传进耳朵里,让我的心也踏实了些。“嗯!张威在哪儿?”我答应着急地问。
“我也不知道……”冯晓静激动得忽然哽咽了,不知是被我的义举感动的还是女孩子天性中的脆弱在做怪。“亚丽的电话打不通了。你到圣雄了?”
“我在路上,正往哪儿走!”
“你先来我家接我,我和你一起过去!”
我们赶到圣雄旅馆,直奔亚丽的屋子,只见亚丽衣服还没有穿整齐早又歪斜着身子晕倒在了床上。冯晓静吓得全身都在发抖,一下子便哭了起来。
“别哭了,她还没有死呢!快,给她披上衣服,送她去医院!”我说着,顾不得孔圣人男女授受不亲的教诲,在冯晓静惊惶失措手忙脚乱地帮助下,抱起亚丽跑下楼。
雷振清这种人下手虽然狠,但也很准!出手时拿捏的分寸恰到好处,就是在你的身上捅一百刀,也只是让你疼,不会要你的命!用一句俗话说,就是“会打架”。人命,是他们的出手时的底限,超出这个底限,凭他势力再大,关系再广,政府也不能坐视不管了。
亚丽虽然因雷振清重击头部昏死过去,但脑内却没有受伤,只是挨嘴巴的左半边脸肿得老高,青中带红泛着紫光,把左眼睛挤成了很窄很窄的一条缝;嘴里半边槽牙松动出血,仍有血丝混着唾y偶尔渗出嘴角。除此以外没有大伤。医生查后在她右臂打上了点滴,没有过多久她便如狂酲酒醒,头开始缓慢摇动,蹙起了眉头,发出了呻吟声。她微睁开一只泪迹未干朦胧“单”眼,看到了我,忽然吐字含混地说:“张威,你回来!”
“医生查检有误,还说没事,人都分不清了!”我看着亚丽伸过来要抓我的那只纤细柔软的手,心里想。
“她不是张威,是周旋。”冯晓静赶忙俯身抓住亚丽的手说。
亚丽听后,猛然清醒,“嗷”乍得发出一声哀嚎,尤如惊闻噩耗死了爹娘一样悲恸地痛哭起来,把整个病房里的患者都惊醒了。冯晓静忙着安抚,以让她渐渐冷静。
我耐不住心里的焦急,看着嚎啕不止的亚丽追问:“你别哭了!张威被带到哪儿去了?!”
“我被他们打昏过去了,他们什么时候把张威带走的我都不知道!”亚丽的情绪变化出人意料匪夷所思,凭冯晓静百般劝慰不止悲声,听到我一句问话后号啕声却戛然而止,眼泪比下雷震雨收起来的都快。她这么快的情绪变化让我觉得十分突兀,自己的情绪到一下转不过来。她说完,微闭了一下昔时朱唇如今肿成“猪唇”的嘴巴,又说,“可能会带他去桃园!”
“我现在去桃园!”我不是一时义气冲动,我也分析雷振清可会把张威带去了桃园夜总会。即使张威不在桃园,这件事也必须要经过雷振清才能解决。
“你不能去!你去了就是找到张威也救不出他来!”冯晓静忽然松开亚丽,站起来用两只手死死地抓住了我的胳膊,满脸惊惶地说。
冯晓静这种表情我曾见过,是我和张野打架的时候,只是现在表现得更急切,关心的成份要比当时多得多。在这一霎间我几乎有点被感动了。
“你冷静点儿,先想想办法!”她两手抓得我很紧,语气却轻柔了许多。
我连一个没修炼成精的小小张野尚且不能对付,怎么可能对付得了雷振清这个成精千年的老妖!是应该想想办法,不能光凭自己憋了泡n才鼓起的这点儿胆量行事,弄不好就是把自己搭上,也救不出张威。
第一卷 三十八
10)谁说婊子无情
我和冯晓静想等天一亮就报警,亚丽拦了。她说,陵阳县公安局里的大小头目基本上都是桃园夜总会的常客,有许多人同雷振清的私人关系还非常铁。更要命的是,里面有几个身兼要职的人,在桃园夜总会参了股,是雷振清当礼品奉送的。也就是说,现在的桃园夜总会是“官匪”合资企业!报警,等于是报于给了雷振清,不但于事无补,反而会激怒他,到时候张威的罪可就更有的受,更不好救了!
报警不成还能有什么办法?我想把乱成一团麻的心思理出个头绪,可是越理越乱,越理越烦,越理张威光着p股蜷缩着身子张着大嘴痛苦哀嚎的样子越不停地在我脑海里复反出现,像按了循环播放按扭。
“人也打了,他们还想怎么样?”我绝望而忧愤地叹息,无助地坐在床边。
冯晓静恐戒地注视着我,一副生怕我情绪失控不能阻挡的样子。亚丽则一声不吭地仰躺在病床上,瞪着那只没有受伤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天花板发呆,像一具安放在灵床上等着收入棺椁的死尸,摆出了一副死不瞑目的表情。突然,她真如诈了尸一样,猛地坐了起来,把我和冯晓静唬得猛一哆嗦,还没等我俩回过神来,她已经用左手拔掉了右手上c着的输y滴管上的针头,翻身就要下床。
“亚丽你干吗呀?!”冯晓静惊叫着,一把将她抱住,不让她下床。
“我去找雷振清,问他想怎么样才肯放过张威!”亚丽俨然变成了一个疯子,力量大的出奇,挣开了冯晓静的手,我忙上来帮忙,才又把她摁在床上。亚丽拼命大叫着挣扎,像一只被逮住不肯屈服的野兽,搞得整个病房的病人都像是瞅怪物一样惊愕地看着我们,有一个小孩吓得哇哇大哭起来。叫声惊动了外面值夜的护士和医师,两个人急惶惶地跑了进来查看,才安抚住情绪失控的亚丽。
亚丽,一个身在受人鄙视被人们指责为无情无义只会看重金钱的群体里的人,可此时的她表现却让我自惭形秽。我还是决定去桃园夜总会找雷振清,目的变得很简单——看他怎样才肯放过张威。
冯晓静见再也拦不住我,不再强求,却要同我一起去。我当然不同意,以亚丽需要有人照顾为由劝她留下,她马上要打电话给亚丽的家人,亚丽坚决不允许,说她父母早已经同她断绝了关系,再说,这种事她也不想让家里知道,让我们只管去,自己留在医院里不会有问题。我没有办法再阻止冯晓静同往,只有同意了。我们给护士打过招呼让她们照看亚丽,出了医院。
东方泛起一道柔和的青白色光带,如一只巨鲸在海面上露出的肚腹,把漆黑的夜色渐渐渲染成了青灰色;冷冷的晨风顺着脖子和衣服任何一处缝隙钻进身体里,像千百只带毒的蜂针刺在肌肤上,很让人难耐。
“冷吧!”我掩着衣领,问跟走在身旁缩在棉衣里颤抖的冯晓静。由于晚上事出突然,我们谁也没有来得及多穿衣服,折腾了一夜此时才感觉到身上发冷。冯晓静点着头,没有说话,把棉衣上的帽子扣在了头上。我们急步出了医院,到大门口叫了辆出租,直奔桃园夜总会。心情是沉重的,感觉像上刑场。
雷振清在带走张威的那一刻就作好了打算,他没在过程中刁难我们,我们很顺利的就见到了他。可是,他提出的放张威的条件让我又陷入了绝望之中——拿十万块钱来,放人。
天,就是qg他老婆私下和解也不见得赔付这么多钱啊!这和绑票有什么区别!我忿忿无奈地寻思。
他没有答应我们见张威,只冷冷地告诉我,放心,张威死不了,活得很滋润,许多人伺候他呢。天知道怎么伺候他!我在走出桃园夜总会大门的那一刹,还是决定报警。我就不信,陵阳那些吃着皇粮,拿着国俸的人里连一个心存正义敢于同邪恶作斗争的人都没有!
我们回到医院,把雷振清提出的条件告诉了亚丽,并告诉她我的想法。亚丽仍然坚决不同意报警。我开始怀疑她的动机,认为她是害怕受到牵连,并不是真心想管张威了。他们之间有什么交情?说难听一点儿不过是嫖客同娼妇的交情,不过做些提起裤子不认人的事!等她伤好些,恐怕连理会也不理会这件事了!可我与张威的关系不管是从私、从公、从良心,我都不能漠视。
我没有再采纳亚丽的意见,马上要去报警。亚丽急了,冲着我叫:“你报警,张威就完了,他会被抓起来的!”
“让警察抓起来总比被雷振清抓起来强!”我坚决地说。
“警察把他抓起来雷振清也不会放过他的!”亚丽急得泪水又流了出来。
“那还能怎么样?去哪儿弄十万块钱!”我激动地说。
“我手里有三万块钱,还能再找朋友凑一些。实在不行,求他少要点,能救张威的!”亚丽着急地说。
我完全愣住,看着熟悉的亚丽好像看外星人一样让我感到惊愕,心里对她的怀疑刹那间被愧疚、自责、感动、意外驱散。那个传颂千年不衰的杜十娘在我的面前复制了!
我完全打消了报警的念头,开始按照亚丽的思路思考,尽快筹钱;想办法通过关系让雷振清让步。
第一卷 三十九
我经过反复踌躇,还是决定赶回公司向领导汇报这件事,和法务部商量解决。公司知道后,张威肯定在康品健公司混不下去了(这么大的事,想瞒过公司也是不可能的),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救他出来比什么都要紧。近傍晚,我把陵阳办事处的事给冯晓静交待了一下,让她马上重新选址,把办事处从圣雄旅馆搬出来,那里呆不下去。然后给亚丽打招呼,让她好好养伤,我先回公司汇报这件事想办法。这时,亚丽提醒我看有没有可能通过市公安局的关系,联系上陵阳县公安局某科里的一个姓钱的科长,他和雷振清的关系极好,在桃园有股份,雷振清很敬重他。
我赶回了公司,第二天便向公司汇报了这件事。郑总非常重视,马上吩咐法务部部长配合处理。康品健公司法务部部长苟保安四十出头,本市区人,以前在某行政单位任职,人际关系非常广,康品健公司让他做法务部长,的确没有浪费人才。我把事情的经过和处理意见给他说了,并重点强调陵阳县公安局那位钱科长,看能不能通过市公安局某些人的关系联系上他,让他给雷振清递个话过去,通融解决。苟保安果然厉害,几个电话便联系上了市局里一个重量级的人物,晚上在富荣大都会聚过后,第二天就传来雷振清哪儿松了口的好消息,由十万变成了五万。
张威事件郑总虽然很重视,但没有像处理高英甫一样大肆造势,杀一儆百作样板,甚至没有把它提上工作日程,完全是私下c作。原因有二,一是严重影响康品健公司的形象!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万一传到了省指挥部,郑总自己恐怕也会受到严厉处分,吃不了兜着走!其二,这里面牵扯的关系错综复杂,找的人都是本地有些头脸的,如果宣扬开,对牵扯到的每一个人都不利,想让此事件得到有效的圆满的解决必须如此!
我联系了高兵、赵君臣等几个要好哥们儿,让大家想办法给张威凑“赎身费”。我们这些人基本都是“月光”族,谁也拿不出多少余钱,凑来凑去,凑了一万多,我琢磨着亚丽哪儿有三万,如果她能过朋友再找几千也就够了。可是我没有想到,当我拿着凑在手里的钱急不可待地赶到陵阳时,亚丽早把五万块钱凑齐了,说什么也不肯收我拿来的这一万多块钱,看那样子,她和张威就是一家人。我感动得眼泪一个劲儿地在眼眶里打转,差点哭了。那一刻我真不知道该不该为张威庆幸认识亚丽。
张威根本没有在桃园夜总会,在二蛋的带领下,我和冯晓静在一处离桃园夜总会不远的废工厂破屋里子见到了他。张威其状惨不忍睹,蓬头垢面上到处都是已干巴了的血渍;被打折了的左胳膊用四根儿长短不齐弯弯曲曲的木g夹住,上面一圈一圈地缠了几道不知从哪儿捡来的塑料绳头,比狗腿被打折了处理得还简单;赤l的身体裹着一件破大衣,露着小腿,光着被冻伤的两只脚丫子,缩在旁边放着碗筷的一处墙角,样子比沿街乞食的花子还邋遢七分!惨,实在太惨了!我看在眼里,心里这个伤感,鼻子不由得发酸。冯晓静的表情却怪怪的,伤感、轻蔑、厌恶好像还有一点罪有应得的意思。
张威一见我,像见了亲爹了一样,“哇”地张开大嘴就嚎啕起来:“哥呀——你可来了……你再不来我就死这儿了……我的亲哥呀……”
他这一嚎,把我眼里存着的那点儿泪水也给嚎了出来。我安慰着他,由冯晓静帮扶着,背他走出废工厂,先把他送到曾送亚丽去的陵阳县医院,然后看情况再转到a市区医院去。在陵阳县,他一刻也不能多呆了。
第一卷 四十
(11)触摸人性的角落
公司对张威的处理结果是宽大的。他在医院的病床上写了一份辞职报告,由我代转到了人事部,然后,他就在公司里许多人不知情的情况下神秘消失了。特别要提一下的是,工资没少给,连奖金都没有扣他一分钱。这简直就是个奇迹!
他出院那天,我俩在医院附近找了个小饭店一起吃饭,我想乘机劝他换条结实的裤腰带,以后把自己的“小兄弟”看严点儿,免得再跑出来惹事生非,同时给他鼓鼓劲儿,让他尽早走出心理y霾。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回老家吗?”我看着刚刚出院脸上伤口瘢痕还未完全消退的张威问。
“不回去!”他低着头,缓缓地吸着烟,精神颓丧,口气却坚定地说,“等我还清你们给我垫的钱。”
“得了吧。”我不屑地说,“你要真把哥儿几个当朋友,就别再惦记这事儿。不过有一个人你得记住。”
“你不用提醒我,我知道你说是她。”张威说。
“她在来市区了,我在我朋友李冉九州宴哪儿给她找了份工作,当服务员。”我说。
张威沉默不语,只是一个劲儿地低头吸烟,我说的这些好像早在他的预料之中似的。
“你打算怎么对她?”我看着张威问。
张威无精打采的像吃了耗子药再也蹦跶不起来的老鼠,仍然没有反映。这件事给他的打击实在太大了,不只是对心灵的伤害,对生理上的影响也很严重——他裤裆里的那个家伙险些被吓成摆设,影响到未来的“性”福生活!他沉默着,直到把手里大半截烟卷吸完,将烟头随手抛在地上,用脚尖蹍灭,端起桌子上的酒杯,也不让我,喝了一大口,才吁了口气说:“我也会把钱还给她。”
“就这么简单?”他的回答并不出乎我的意料,但想起亚丽为了救他不顾一切真心实意的那份儿付出,我仍还是感到有些失望,情不自禁地问。
“你想要我怎么样?!”张威忽然抬起头,蹙着眉头直视着我,语气加重,“难道你想让我娶了她?”
我无语,看着又低下头去点烟的张威,不知可否地说:“你怎么对她那是你的事。我只是觉得,亚丽对你很认真!为了你她现在什么都没了,还欠了别人很多钱。”
“我说过我会还她!加倍还她!行吗!!”张威突然情绪失控,把刚点着的烟卷猛地投在地上,眉撑目立地瞪着我,大声咆哮。
“啪!”我受到他过激的情绪刺激冲动地猛一拍桌子,瞪着他大声喝斥:“钱你可以加倍还,可她对你的那份感情你用什么还?!你既然对她没有意思,当初你为什么要上她的床?你快活了,挨揍了,弄成这副怂样儿难道都是她害的你吗?你敢说你没有带累她?!现在她连陵阳县城都不敢回,为了谁呀!”
张威脸上复现懊丧,像得了j瘟一样低着头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才苦涩地问我:“如果你是我,你能接受她吗?”
我陡然怔住了。是呀,如果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发生在我的身上,我会接受亚丽吗?我像被张威传染了j瘟一样低下了头,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酒,无言以对的沉默着考问自己的良心。
我的良心告诉我,我做不到!如果这件事发生在我的身上,我的表现甚至还不及张威。张威还能够坦然的面对亚丽,可以不在乎别人的眼光,把亚丽当成朋友或是情人。而我呢?自从我认识亚丽,亚丽在我的头脑里就没有享受过正常女人的待遇!每当我看到她或是想到她时,都会随之联想到卑贱、y秽、j、性j等下流的字眼儿,浮现出女人的茹房、赤l的身体,想到男女在暧昧的灯光下媾和的场景。不要说让我接受亚丽做我的妻子,就是作为普通朋友,在我的意识里也从来没有接受她!我考问着我的良心,陷入了迷茫困惑,我没有办法在做张威的心灵导师了,我现在最需一位导师开导。
接下来的时间几乎被沉默垄断了。我们两个只喝一瓶白酒,便都有了醉意(平时,一个人喝一瓶也没有太大问题),隔桌相对的两张脸已经像猴子p股一样鲜艳。
“行了,别喝了,你刚好,注意身体。”我趁着头脑还清醒对张威说。
“我没事。再喝点儿吧,我好长时间不喝酒了。”张威醉意朦胧地眨着两只红色霓虹灯泡一样的眼珠看着空瓶子,不甘心的说。
“你不心疼自己也得心疼下一交警同志吧!他们够辛苦了,咱就别给他们添乱了。”我想把气氛弄得轻松些,调侃地说。
“咱们又没开车,挨他们哪儿了?”张威不解地问。
“现在我们俩这两张脸,已经影响交通了!走上街,司机师傅们还不得当成红灯停!”
“嘁!”张威醉眼乜斜地笑了笑,“那就不喝了。你算账吧,我走了。”
“一块走,上我哪儿,好好歇几天。”我劝他说。
“在医院早歇够了!”张威说着,站了起来,也不等我便先出了门。
我目送他离开,点了颗烟叼在嘴里,脑子里仍时而模糊时而清晰地潜映着亚丽的影子,想着张威问我的问题,愣了一会儿神,才结了账,头重脚轻地走出饭店,沿着盲人道晕头晕脑往前走。还没有走出多远,就听到机动车道上传来“嘀嘀”的汽车喇叭尖叫,很刺耳。我没有在意,仍然低着头,琢磨着心事,踉踉跄跄向前走。
那辆车放缓下来,靠近了便道,顺着马沿儿与我同步缓慢行进,像发神经似地仍然“嘀嘀”叫个不停,好像是冲我来的。我被它叫得心乱,睥睨一眼,心里暗骂,“老子走瞎子的路,又没给你争道,一个劲儿的向我示什么威?乃乃的,一辆“大众”,也值得这么满大街叫着炫耀!”我心里骂着,正要转过头,忽见车窗玻璃徐徐而下,伸出来一颗笑靥如花的美人头,声似黄鹂冲着我清脆地叫:“嗨,哥们儿,还认识我吗?”
第二卷 四十一
(12)一路阳光好心情
我一怔,站住脚,侧过头,觑目打量这颗长得挺不错的脑袋,因为喝多了酒,两眼犯迷糊,大脑直晕乎,觉得有点儿熟,但不敢认。
“我是李婷啊!”车窗里的美人见我看着她直发愣,笑着提醒我。
“李婷?”我皱着眉,瞪着眼,看着美人头的脸,喃喃自语地嘟囔,琢磨了半天还是想不起来。
“嘿!你忘了,那此你约邓岩去肯德基吃饭,我做的灯泡啊!”
“噢,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我恍然大悟,“你开了个婷婷女子健美中心,邓岩老上你哪儿去练瑜伽!”
“想起来了吧!”李婷高兴地说着,问,“你这是干吗呢?要去哪儿?”
“不去哪儿。刚和一个朋友吃饭出来,在街上逛逛。”我说。
“这么无聊?来吧,上车,我带你去个好玩儿的地方。”
“好啊。”我心里正郁闷,想找个人发泄,便丝毫没有客气,晃晃荡荡地上了李婷的车。
“你喝酒了吧。”李婷目视前方,笑着问我。
“喝了一点儿。”我舒服地坐卧在松软的车座子上回答。
“还一点儿呢,看你走路都打晃儿了。”
“打晃不见得就喝多了。得了脑中风的不走都打晃儿。”
“呵呵,你这不是抬杠吗。”李婷被逗得笑。
车里开着空调,十分温暖,酒后昏困的我被车一摇,四肢百骸如拆解开了一样,都放松了,非常舒服,不觉睡意朦胧。
“你带我去什么好的地方?”我抑制着醉困问。
“好地方。到了你就知道了。”李婷卖着关子。
“现在什么好地方都不如我宿舍里的那张床。太困了,不去了,麻烦你送我回宿舍吧。”
“这么没劲啊!要困你就在车上睡一会儿,反正有段路呢。”
我很想睡,但没有睡,因为我忽然想到李婷是邓岩最要好的朋友,可以趁这个机会好好从她嘴里了解一下邓岩。
“邓岩今天没有去你店里学瑜伽?”我提了提精神问。
“她还有心思学瑜伽?”李婷脸上带着戏谑且有些认真的笑。
“她不是每个星期天都去你哪儿学瑜伽吗?”我感觉她语气不对,心里预感不快。
“呵呵,你以为她像我女光g一个,大好的星期天总没人理没人陪一个人过呢!”李婷自嘲地说。
“什么意思?有人在追她?”我心陡然一紧,感觉她话里有话。
李婷斜我一眼,慧黠一笑:“难道你不知道你有一个实力超强的竞争对手!”
“谁?”我一下来了精神,完全没有了困意,喝的那点酒瞬间化成了碱水,渗入了膀胱。
“呵呵,看来你是真不知道。无知者无畏,难怪你追得那么猛!”李婷目视前方,脸上带着诡秘的笑,说的出话竟然与谭玉建对我说过的很相似。“我们先去玩,等回来的时候我再告诉你,免得影响了你的心情,玩着可就没有意思啦!”
其实她已经影响了我的心情。我的睡意全无,本来就郁闷的心情,显得更加沉郁。李婷感觉到了我的变化,侧头看着我嘻嘻笑了笑自责地说:“你没有那么小心眼儿吧,受这么点儿打击就蔫儿了?那也太不男人了!可没有女孩子喜欢这样的呀!”
“呵!别以我有多么在乎她!”我故作不屑地笑。
“得了吧,都写你脸上了,还嘴硬!男人就是虚伪,从来拿装蒜都不当回事!”
“嘿,听这话好像你有多了解男人似的!”我被她抢白得很被动,她这句话让我不由想起了冯晓静曾说过的一句话,你们城里来的是不是都这么酸,现在回城了,在李婷这儿却变成了男人拿装蒜不当回事。“这年头做男人真不容易!”我心暗自报怨。
“你以为呢!”李婷姣好的脸上现出了一抹自信的骄傲,弯如新月的秀眉毛挑动,“别以为邓岩是所有男人追求的标准,别的女人就没男人追了!追本小姐,不比她少几个!”
“呵呵,够自信!”我有点开心了,笑了起来,“其实你也有这个资本,人长得不比邓岩差,只是属于两个不同的类型,各有所长,平分秋色。说真的,我觉得你的气质比她更青春,更阳光……”我出自真心地夸赞。
李婷听了十分开心,笑着说,“慢点夸,我先问一下下面有但是吗?”
“呵呵,没有。你还很睿智、幽默,说话也风趣,具备新时代女人所有优点!”我笑着乘机又夸。
“不用再往下夸了!嘻嘻,只要没有但是我就十分开心了!”李婷发自内心地笑。
我也笑,感觉心情好了许多。邓岩能使我浮躁的心归于平静,李婷能让我郁闷的心变得愉快。她们的确是两个不同类型的女人。
“今天给你一个实习演练的机会你要吗?”李婷忽然怪怪地问。
“什么意思?”我不解。
“做我一回的男朋友,陪我演一场戏。”李婷很大方地说。
“哦,什么意思?”我奇怪。
“没有什么意思,借你用用而已,你就把我当成邓岩,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李婷说。
“呵呵。刚给我吹牛说有许多人追你,现在怎么拉我当托儿?”
“你以为本小姐是那种被人一追就上钩的人吗?死瞧不上他们,一个比一个没素质!”李婷娇媚的脸上蓦地做出一个严肃的表情,薄俏的眸子里放s出一束冷艳的光,透过挡风玻璃投s在远方,颇有点儿认真劲儿。
“你还想找个北大高才生呀!”我谐谑地笑。
“北大出来就都有素质啊?差劲儿的多着呢!大恒地产销售部的一个经理,就自称是北大毕业的,追我时整得那个浪漫,有一次抱着一大束玫瑰花儿跑到我店里要送给我,当时我还真被他感动了,可我再问他为什么喜欢我时,你猜他说什么?”
“说什么?”我听着有意思,笑着问。
“她说因为我长得漂亮,像四大美人。我问他像四大美人中的哪一个,他说像陈圆圆,我一下子被他说愣了,我说我怎么没有听说过四大美人里有个陈圆圆,他还挺自得,腆着脸给我卖弄北大的文采,让我找本《鹿鼎记》好好学习学习,我还真找来一本翻看,看了才知道,陈圆圆原来是个妓女!”
“哈哈……”我开心地大笑,揶揄地说,“其实人家也没有说差,历史上确有其人,而且漂亮程度比四大美有过之而无不及!”
“得了吧你!”李婷斜我一眼,也不禁格格地笑。
当一路说笑把我郁闷心情完全驱散时,车已经不急不缓地开出了喧嚣市区,到了效外一个小有名气的酒店前。这就是目的地。
第二卷 四十二
(13)意外总在臆想之外
李婷带我参加的是一个知名健美品牌驻本市的办事机构组织的交流会。说是交流,不过是生产厂家请本市客户在一起娱乐而已。我现在才明白李婷为什么带上我。原来到场的人里有很多她的同行,差不多全是男女成双,李婷以女光g的身份出现,自然觉得没有面子,少了情趣。
拉我当托,她应该拉对了。不管是从外在的形象,还是内在的品质,我都比送他一大抱玫瑰花儿夸他是四大美人陈圆圆的那个北大出来的高才生强。李婷非常高兴,她频繁同她熟悉的姐妹们直言不讳地介绍我是她的男朋友。我则拿出十足的风流倜傥,加上点儿洋不洋土不土的绅士风度,默契且大方地给予配合,微笑着向她的姐妹们打招呼。她的姐妹们都属于吃着薯条骂土豆丝儿的媚外货,我洋不洋土不土的绅士表现十分对她们的胃口,一个个啧啧地嘬着牙花子打量着我称羡不已,夸她果然有眼光。李婷美得像浑身抹了清凉油,每个汗毛孔里都嗖嗖地往外冒着爽气儿。当天她是爽歪了,可第二天她的脚丫子就肿了。肿得还不轻,鞋都穿不进去!怎么回事呢?跳舞的时候被我的大脚丫子踩的!
我的舞技实在不怎么样,说不会吧还真学过,因平时缺少机会练习,偶尔跳一次总找不到感觉,像岸上的鸭子急着下水,两只脚一跩一跩的总踩不对点儿,所以就都落在了她踩对点儿的脚丫子上。当时的李婷罪受大了,挺好看的一张嘴,咧得跟个歪把儿的瓢似的!还得偷着咧,怕她的姐妹们看到嘲笑。我见她苦不堪言的模样,脚丫子更加胆怯,悄悄地给她说着对不起,哀求她停下来换个舞伴。李婷非常坚强,忍着脚痛,反过来还安慰我,让我尽管放开了踩,怎么着也得把这一曲舞跳完喽。近晚上十二点钟,交流会才结束。往回走的时候,我开的车,因为她的脚丫子疼得连刹车也踩不住。
路上,李婷的兴奋劲儿还没有过,揉着脚丫子,一个劲儿地夸我表现得好,嘴里反复嘟囔着,“让她们羡慕地死去吧!”可我没心气儿,我还惦记着她告诉我追邓岩的竞争对手是谁呢。
“邓岩不让我说。”李婷坐在座位上,盘着一条腿,揉着脚丫子,为难地说。
“嘿!你也太没义气了!我今天给你争了这么大的脸,帮了你这么大的忙,就一句邓岩不让你说打发我啊!”我心里窝火,踩油门儿的脚猛地点了一下,车突然前冲。
“慢点儿!慢点儿!为这你还想要了我的命啊!我告诉你还不行吗!”李婷吓了一大跳,忙着说。
“说!谁?!”我命令似地问。
“你的老总,郑熠阳。”
“胡说!郑总结婚了,有老婆!”我惊疑喝斥,以为李婷骗我。
“你也太古董了!这年头儿结婚还能拴住人那?不就是从这个城里出来办个放行证,再进那个城里办个通行证吗!你爱信不信,反正给你说了,别再说我没义气!但我提醒你啊,千万别让邓岩知道是我给你说的!否则她非给我急了不可!”李婷大怪,伸着脖子瞪着我,惊讶的目光在幽暗的车厢内闪烁。
我沉默,我震惊,我意外,我困惑,我不能相信这是真的!可是,李婷的口气和谭玉建对我说时的口气怎么那么像?谭玉建当初为什么说我是个愣头儿青,不肯直言只给了我一个善意的忠告?难道我心中不染尘垢,不入俗流,纯如琼玉无瑕,洁似瑶台落雪,堪比红楼妙玉的好女子邓岩,真的像李婷所言也堕落泥淖了吗?还是我真的成了古董?被这个变古易常日新月异的时代抛弃了?
“你不是说你不在乎她吗?怎么蔫了?”李婷看着我问。
“我一直觉得邓岩不应该是这样的人!真的没有想到……”我仍然无法相信,黯然悲凄地说。
“邓岩为什么就不能是这样的人?”李婷颇有点奇怪地问我。
是呀,邓岩为什么就不能是这样的人?邓岩为什么就一定要是我臆想中那样的人?我无语沉默。
“看来你并不是很了解邓岩哟!我了解她,我知道她怎么想的。恕本小姐直言相告,你们之间没有发展前途,奉劝你收了心思,别单相思折磨自己了,趁着陷得还不深,赶紧地爬出来吧!”
“听你的意思好像郑熠阳是我的上司就占尽了优势,我一点儿竞争资本都没有似的!最起码我还是一个未婚青年吧!”
“逗吧你!看你今天的潇洒表现不像这么古董啊?”李婷咯咯地笑着,“你随便在大街上拽个女孩儿问一问,她管不管你是未婚还是已婚?周旋同志,这个世纪都要过了,像你这样的古董都进博物馆,就落你还在大街上溜达呢!好好看看身边的世界吧,人家都吃汉堡了,别抱着窝头啃了!”李婷尖刻地对我连挖苦再讥讽。
我沉默着,踩油门的脚找准了跳舞时踩她脚的感觉,用力加大了油门,用行动对她的挖苦讽刺表示抗议。
李婷丝毫没有觉出来,挖苦我上了瘾,“嘻嘻,再说,你也得考虑你的饭碗吧!”
“你以为我除了康品健这碗饭就没的吃了!”我冷冷地说。
“如果你吃不上康品健这碗饭,那你就更没有机会接触邓岩了,可是,如果你为了接近她接着吃这碗饭,就得过你们老总郑熠阳这一关!你认为他会给你平等竞争的机会吗?”李婷很有经验的给我分析,我现在相信她说的话——的确有很多男人追过她。李婷说着,嬉笑不恭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认真,语气仍带调侃,像在党旗下宣誓一样说,“为了你自己的事业,为了你自己少受痛苦的煎熬,本小姐用一颗充满真诚善意的心劝你一句:周旋同志,放弃邓岩吧!不过,为了减轻你失恋的痛苦——当然,你这也算不上失恋,嘻嘻,你可以考虑一下追求本小姐!”
“你正经点好不好!不要把总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我板着脸说。
“喂,我怎么不是正经?今天你的表现的确让喜欢上了你!跳舞时你踩我第一脚的那一刻,我就决定,你不追我,我就追你了!”李婷很认真,样子有点二百五,完全不像是开完笑。
第二卷 四十三
(14)紧急会议
墙倒众人推,破鼓乱人捶。这是在阐明一个世事的道理还是在责叹人性的卑劣呢?我总觉得它有点趁火打劫的味道。
张威事件一出,陵阳市场马上出现了连锁反应,高英甫趁火打劫发起反攻;各部门“落井下石”乘机揩油。陵阳县康品健市场一下子陷入了窘境,像发生了癌变一样,各种想不到的问题都暴露出来。
更让人担心的是,红叶集团公司欲利用这一事件报上次货物被查抄之仇,在给陵阳县办事处主任高英甫强有力的支持同时,谋划制造更加强大的宣传舆论,让此事件的负面影响扩大到市区,乃至漫延整个a市地区,给康品健公司以毁灭性的打击。
内忧外患,使陵阳办事处的工作出现了混乱,接替张威的主任高兵(张威出事后高兵从涣邑县调到陵阳)虽然很努力,怎奈大势所趋,一下子无法调整过来。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一例正在服用康品健口服y的患者出现了不良反映,找到了康品健公司。
老百姓,十个有九个不懂得维权,而且是不是因为喝康品健口服y引起的糖n病复发患者自己也不清楚(这种病本来就容易发作),虽然家人找上门来,但得些小恩惠后便被高兵安抚住了。可是,很快患者的家属又反复了,是高英甫得到信息后,暗里挑动的结果。这次,患者家属狮子大张口,开出的条件让高兵无法接受,马上报给了公司。关键时候,公司的官僚主义,层级决策,无视消费者的冷漠心态起了作用,帮助了竞争对手。
患者家属受红叶公司暗中支持,在得不到满意答复的情况下,闹到了公司,而且向市工商消协进行了投诉。这并不用很担心,消协投诉的门口虽然是冲着消费者开的,可处理结果的门口是冲着公司开的。苟部长只“派出”了两个小姐,安排了一顿大餐就摆平了。就在公司以为事件渐得以平息时,都市报业突然介入了进来,让康品健公司猝不及防。
据红叶集团内部康品健公司的眼线提供的可靠消息称,红叶集团企划部当天向都市报业提供了一份关于此事件的稿件。也就是说,很可能在明天,或后天这一事件将通过都市报在整个a市宣扬开!结果会对康品健公司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不长心的也明白。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郑熠阳得到的消息,无暇多想,立马招集各部的部长到会议室开会,紧急磋商对策。
“怎么办?大家谈谈看法。”郑熠阳介绍完情况后,满脸凝重,微蹙眉头,眼光灼灼地扫视众人问。
会议室里一片安静,气氛很紧张,没有人发言,都在低着头,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状沉默不语。
“苟部长,先谈谈你的看法。”郑熠阳见大家都低着头,发言不积极,有点耐不住,侧头看一旁坐着的法务部长苟保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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