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薄寒空敛红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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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川风雨看潮生三
在锦华楼中这么一闹,苏薄红出去陪沈君攸用过晚膳后看看天色已晚,想起这日几乎整日不曾见着君拂羽,心中有些挂念,便往约素小筑去了。未料才走了一半,就看到了在中庭花圃中劳作的身影。
一身青衣颜色莹淡,衬着男人修长的身材,犹如盛夏暑夜中自林间枝头飞入的丝缕清风,清浅入怀,令人恍然若醉。
伸手握上他执着小药锄的手,苏薄红凑近君拂羽耳边,低声道:&l;怎么不去吃饭,却在这里做这个&r;
回头对着她浅浅一笑,君拂羽两颊因为劳作而微微泛起红色,却更衬得雪肤皓颈清雅不可方物,只听他笑道:&l;祈大夫才到了京里,没了她那药田总是不惯的,我正巧见了有这些药物的种子,便把它先种下了。&r;
&l;那也不该忘了吃饭。&r;把他手里的东西接了过来放在一边,苏薄红见他脸上虽多了几分血色,裹在这个季节未免显得厚实了些的青衣中的肩膀与后背却仍是极瘦削,心中有些恼他明明这么大的人了却还是不懂照顾自己,便顺手将人揽进怀里,才续道,&l;这些事叫下人来做便是。&r;
靠在她身上极淡地笑笑,君拂羽道:&l;闲了许久,现在倒似片刻也坐不住。&r;
他被苏季初软禁佛堂二十年,每日所见不过窗前方寸之景,步子也不曾迈出过院门,自从被苏薄红带出后才知外界天地之大,而现下,更是尽自己最大努力去珍惜这从前不敢设想的生活的每一日。
拉着他在边上石凳坐下,苏薄红抓过他的手细细检视着,见淡青色的袖口上绣着几朵白梅,疏疏淡淡的,别有一番雅致韵味,心中不由一动,嘴里却说道:&l;你做这些事也就罢了,不过,可不许把这双手变" >糙了。&r;
还不等君拂羽说什么,苏薄红又续道:&l;不过,就算是" >糙了,终归你家妻主还是喜欢的。&r;
她语中的称呼让君拂羽脸色微白,强笑道:&l;你什么时候也学会那些油嘴滑舌的女子哄人的话了。&r;
&l;拂羽&r;苏薄红的语气却是一变,比起平常更低沉了些,&l;你可后悔&r;
她此话一出,只觉身子一寸寸地变得僵冷,君拂羽一下子连手指都绷紧了,&l;后悔&r;
&l;若非我强行将你带出,如今九五至尊龙椅之后,凤台之上,终有你一席&r;
&l;住口&r;颤抖的薄唇连颜色都变得青白,君拂羽前所未有地激动起来,&l;薄红,你何苦拿这些话来试我,你明明,明明&r;
他一口气梗在喉间,竟续不下去,紧紧抓着" >前的衣物,心口处翻搅般地疼了起来。
苏薄红话一出口已然后悔,又见他如此,早就将那一丝疑虑丢到九霄云外,只把他用力抱着,一面输过柔缓真气去从他的心脉向四周游散开来,一面低声道歉,说自己绝无此意不过是一时失言。
过了好一阵子君拂羽才缓了过来,他看苏薄红对他的紧张关切也非作假,想来这事当中也有一半是自己过于敏感,便终于也不再计较多想,任她助自己顺了气。
不过两人之间气氛终究没了开头的自然融洽,一时之间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又过了片刻,却是苏薄红先起了话头。
&l;方才我去看了星衍,那公公正在为他施开" >之术,拂羽,你当年之时,也要这般么&r;
被她这直接的问法说得脸上一红,君拂羽顿了顿才道:&l;也只有大户人家才有这般手续。若放在小门小户里,生产的男人不经过开" >之术的,十个里倒有七八个撑不过&r;
苏薄红心道怪不得这华国之中,就算是贫家女子多也蓄着三四个夫侍,原来是为了子嗣上的考量。
又想当初苏季初对君拂羽虽然这些手段上不会简慢,但必定也受了十分的苦楚,便抱住了他说道:&l;原来我来到此间却是如此艰难。&r;
她语带双关,君拂羽自是听不出来,只道她心有所感,却忘了刚才的一番争执,转而安慰起她来:&l;这本也是我们男子们该做的事,说难也不算难,毕竟泰半是天" >。&r;
&l;终归是我害了你们。&r;苏薄红听他语气知道他已不介怀,才续道,&l;好好的身子,要被这般动来动去的。&r;
跟她说起这话题来君拂羽总免不了三分尴尬,不等她继续,便将放在一边的药锄拿了起来,道:&l;我饿了。&r;
&l;幸亏我早让他们把菜一直热着呢。&r;苏薄红眼角带笑,拉他起身后便转过回廊向饭厅去了,两人一路并肩而行,不过之间却始终隔着半寸的距离,连他们自己都不曾发现。
等到了饭厅,苏薄红命人重新布了菜,她刚才已吃了一次所以只是坐在一边看着君拂羽吃,男人优雅的仪态让她怎么看也看不厌,倒是君拂羽被她看得脸上发烫,草草动了几筷就不肯吃了,可苏薄红偏偏喜欢看他为难的样子,在她若不自己乖乖地多吃就要由她来喂的威胁之下,君拂羽却是吃得比平日里多了许多。
算算时间林星衍也该醒了,苏薄红便叫下人装了个食盒,等送君拂羽回房后自己送了过去。
林星衍初醒,整个人都是懒懒的,苏薄红把他扶到桌边用餐,男人才吃了一口就搁了筷子。
&l;怎么,东西不合胃口&r;据她所知,孕夫的确是挑嘴得紧的,苏薄红也不以为怪,只是问道。
&l;没味道。&r;林星衍只是淡淡地说了句。
苏薄红望了望那盘菜,却是自己特地挑的酸辣" >瓜,连她吃着也觉得味道极重,怕他孕期嗜食酸辣才吩咐厨房加的,没想到他吃起来却只有这三个字。
不动声色地从盘里夹了一块放进嘴里,还没有咀嚼苏薄红便觉一阵酸味刺鼻,略嚼了嚼后更觉要维持脸上表情的平静十分艰难,于是她不由挑了挑眉。
&l;星衍,再吃一块。&r;女子亲自夹了一块凑到林星衍唇边,他抿了抿唇,最后还是顺从地张嘴,细细嚼碎后咽下,脸上的神色一片淡然,没有丝毫波动。
&l;还是没味道&r;苏薄红追问道。
&l;嗯。&r;不明白她为什么纠结在这种小事上,不过林星衍还是应了声。
&l;我让他们换一道。&r;见他没有反对,苏薄红轻轻击掌,两个侍人上来撤了食盒,片刻后换上来一个四角鎏金的瓷盘。
这道菜肴名叫沙舟踏翠,厚重的酸味是国内孕夫们大都喜爱的。苏薄红也不假手他人,自己揭了盖子,从里面挑了一块夹给林星衍:&l;试试这个。&r;
男人张嘴咬了咬,还是一丝表情都欠奉。
&l;星衍&r;放下筷子,苏薄红将自己坐着的椅子拉近林星衍身侧,&l;你还在跟我生气&r;
&l;没有。&r;林星衍轻咬下唇,垂下的纤长睫毛盖住了空洞的墨眸。
&l;那就不要跟自己身子过不去。&r;重新把筷子塞进他的手里,将面前的碗筷都按他平常的习惯摆好,也不管他看不看得到,苏薄红还是定定地望着他。
眉头轻轻皱着,林星衍却没有拒绝,拿着筷子重新吃了起来,不过那虽优雅却缓慢的动作让人觉得,他不是在吃饭,而是在经历一场酷刑。
苏薄红在边上用了一十二分的忍耐,才看着他吃完这顿饭,心中想着明日一定要找祈紫宸去问问,不是说孕期男人都吃得多么,怎么她家这个却连胃口都大不如前了。
自立苏薄红为太女时,苏季初便给了她可不入朝请的特权,这一点在前朝那些保守的遗臣中饱受争议,有些有意要沽名卖直的,甚至以死相谏。不过饮鸩的酒还不曾经唇,自刭的剑还没有出鞘,就都被今上的耳目拦了下来,一通恩威并施的言语说下来,让他们心服口服,不仅不再从中作梗,而且对新帝的手段皆是叹服。
可是今日不同。
苏薄红起了个早,换上了属于华国皇室的玄色衮袍,上面绣着一条四爪金龙栩栩如生,身下生云,由领子一直延到掩过脚面的衣摆,更将苏薄红衬得气势威严,令人抬头看一眼都觉得背上发凉。
最后任由小侍将束发的玉冠替自己带上,苏薄红往等身的铜镜里扫了一眼,确定仪态无有疏漏后向着一直侯在门口的侍人点了点头,晨色尚是有些熹微时,便坐进了备好的與车,一路往正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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