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凉风将她因营养不良而泛黄的长发微微掀起,黑曜石般的眸子好奇地随着管家的动作而移动,在即将走到门前的时候,突然疑惑地向着这边看了一眼,晨曦下白皙的面孔美得惊人。他的心脏跳地飞快,呼吸急促,她好像穿越了几世而来的目光,是他等待了千年的救赎,亘古难忘。
十五岁的苏无恙牢记母亲的叮嘱,即使母亲与宋家主母是多年好友,但寄人篱下毕竟低人一等,该有的亲和态度必须摆出来。不卑不亢,落落大方。
八岁以前的苏无恙也是住在这样的洋楼当中的,不过那时尚幼,更多的回忆还是与钢琴相伴,所以没有太多印象。曾经的苏家与宋家也是世交,纵然这里好像有一个人与她不愉快的记忆有关联……
正想着,突然感觉好像有一束灼人的目光射在自己的身上,带着疑惑抬头看向上方,只有不透明的落地窗玻璃折射着清晨的阳光。眨了下被光线刺痛的眼睛低头随着管家进了门。
进门之后就听见温韵华从楼上走下来的声音:“恙恙来了吗?快让温姨看看。”
苏无恙连忙侧身微微鞠躬:“阿姨好。我是苏无恙。”
“哎哎,以后叫温姨就行。我好多年没见你了,怎么长得这么漂亮,跟你妈小时候也不是很像,倒是随了你爸八分好看,”温韵华拉着苏无恙进客厅,“管家把恙恙的行李放到二楼去,我们先唠会嗑。”
坐下聊了几句就提到苏无恙的父母:“前些年我一直让阿瑾把你送来我这养着,我听说你身体也不是很好,她一个人带着你……”想到苏无恙已过世的父亲,温韵华暗暗叹了口气。
苏无恙笑了笑:“妈妈的确很辛苦。以后可能就要辛苦阿姨您了。我会尽量不给宋家添麻烦的。”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我平白无故捡了半个闺女,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放心吧,你在这里好好住着,你妈肯定也会隔三岔五来看看你的。”
楼上传来下楼梯的声响,温韵华笑道:“慕辰,来见见你苏家的妹妹,你小时候还欺负过她呢,快来给人家补一个道歉。”
苏无恙的笑容僵了一下,看向那个高瘦的身影,他不再是幼时那个圆圆的凶神恶煞的脸孔,但是那清冷高傲的眼眸,还是那么的……让人讨厌。
他应该是女生非常青睐的那种长相,虽然内里是令人厌烦的性格,但这种人只要一站在人群中,必然惊起一片余韵不绝的涟漪。“宋哥哥好,我叫苏无恙。”起身礼貌躬身。
那个少年喉咙里溢出一声敷衍的应答,缓缓走到客厅,每一步似乎都经过丈量,一举一动都散发着令女生沉溺的魅力,拿起客厅里茶几上放着的文件,此时的他离少女不足一米,少女身上微微散发的清香萦绕在空气中,宋慕辰手指带着微不可察的轻颤,若无其事地将文件拿起。“妈,我去办手续。”完美地转身。
苏无恙看着他完美无瑕的一举一动,那种清高的气质配上毫无瑕疵的脸蛋,放在膝上的手指微微发白。没错,就是这种嫉妒的感觉,跟八岁时那个夜晚一样折磨着她。他永远高高在上,而她永远不比不上他。
“恙恙,你宋哥哥啊,整天摆着张臭脸,你别在意,”温韵华笑道,“听说你学习特别好,你宋叔叔把你安排进了跟你宋哥哥一个班,是实验高中的零班。隔壁家的江子陵也在那个班。你生日小,以后要是受欺负了,他们给你撑腰。”
苏无恙微微笑着点头。在温韵华的建议下先上楼补觉去了。
宋慕辰走出大门,一直放在风衣口袋里的左手掌展开,已经完全汗湿了。刚刚下楼前回忆了学校那些女生露出花痴神情时自己的姿态,完美地复刻下来,应该……没出什么问题吧。她……会喜欢吗。
嘴角自己都没注意地微微牵起,小心翼翼的喜悦从心脏延至四肢,大步地走出去。
……
下午时宋家只剩下管家在了。苏无恙便出去熟悉了一下周边环境,小时候她曾经来过这片别墅区,但是只能记得那会两边的桂花树上的蜜蜂嗡嗡声了。
“像一颗海草海草海草海草~随风飘摇~海草海草海草海草~浪花里舞蹈~”苏无恙抱着爱不释手的那只塞尔凯克卷毛猫,对着旁边一户人家门口的反光镜跳起了海草舞,看着镜子中的猫咪一脸不情愿的样子,苏无恙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诚而轻松的笑容,带着一丝使坏的意味。
除了宋家那个让人心情不快的大少爷之外,今天的一切都令人心旷神怡。
“噗。”突然传来一声闷笑。
苏无恙大吃一惊,看了看四周没有见到人,突然反应过来这个声音来自面前这个反光镜。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居然带着人家的安保摄像头……
轰的一声,尴尬到无地自容。所以她刚刚逼着猫咪跳海草舞的双簧全都被摄像头后面的人看见了……苍天啊……
洋楼的门被推开,正巧初秋的风刮来,扰乱了门口站着的少年的短发。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
脑海中突然想到这句诗经。他一笑,好似如沐春风般,苏无恙呢喃:“哥哥……”
江子陵带着温润的笑意走过来:“诶,妹妹好。”
他把大门打开,看着刚刚在摄像头呈现出的画面里可可爱爱的小姑娘,内心泛起一阵阵涟漪:“这个妹妹我好似见过。”微微戏谑地说起红楼里的台词,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你,你好。我叫苏无恙,现在住在宋叔叔家里。”苏无恙回神,笑道。
江子陵恍然:“你好,我叫江子陵。”温润如玉的声音,抚慰的眼神。苏无恙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了,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不知怎么的,这个少年的身上总有一种让人安心的气质,不是被吸引的无法抵抗的魔咒,而是治愈人心的白魔法。
“苏无恙。”带着一丝微怒的轻唤从右耳处传进大脑,打破了原本温馨的气氛。苏无恙转头,看见的就是穿着卡其色风衣站得笔直的宋慕辰,清冷的眼睛此刻紧紧盯着他们,仿佛有一道利刃划破两人之间无形的桥梁,嘴唇微抿,僵硬地开口:“你怎么在这。回去。”
“宋哥哥回来啦,”苏无恙堆起假笑,“我出来逛逛,正要回去呢,碰巧遇见江家哥哥就闲聊了几句。”
宋慕辰的眼神移开,仿佛她的笑容再看下去,会令他泄露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般。越过他们两个的时候一个眼神都不曾施舍。
苏无恙嘴巴撇了撇,有什么了不起的。“江子陵我们明天见!”悄咪咪的一个wink,然后跟上宋慕辰往宋家大门走去。
江子陵看着宋慕辰的背影,微眯了一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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