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后不久,安柔回到了故乡,成为了镇上高中的一名老师。
正是春雨绵绵的季节,连着下了大半个月的雨,总算开始放晴了,今天是周六,她留下来帮班里孩子补课,天有些晚了。
她踩着湿润的青苔,转角走进青石小巷,饭点时间行人很少,小巷显得很安静,她捂着手里书袋走得很快,直到听到了后边熟悉的脚步声,才慢慢放下心来。
她从小就是大人口中别人家的孩子,谦和乖巧,温婉懂事,是当年镇上挂横幅,放鞭炮送出去的大学生,如今她也算是尝到了跌下神坛滋味。
小镇很大,大到可以容纳几代人繁衍生存,小镇也很小,小到一点风吹草动,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很快都能传遍全镇。
人们对于女性,总是有太多的恶意,一个年华不再,离异失婚女人的故事,足以成为小镇人们茶余饭后最好的谈资,更别说是一个曾经在各个方面都优于同龄人的女性。
一时间各种挖苦、嘲讽、谩骂像洪水猛兽般朝她涌来,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能上来说上一嘴。
“名牌大学又怎样?现在还不是回了老家”
“也不想想老公为什么出轨”
“自己的男人都守不住,能怪谁?”
“真可怜,这辈子也算完了”
有人断章取义肆意揣测,有人不明真相旁观看戏,有人对她报以怜悯同情,他们对道听途说的内容自以为是地加以想象,潜意识里编制出了一套他们愿意相信的版本。
她一开始还耐着性子解释,不管是从任何一个角度考量,她作为被出轨的一方都绝没有错误的理由,她自认对于这段婚姻,已是仁至义尽。
没想到的是,她的反驳反而让流言愈演愈烈,到最后,甚至给她扣上了不贞的帽子,一传十,十传百,到最后,连谣言者本人都信以为真。
渐渐地,她明白了,其实这些人想要知道的本就不是真相。
他们庸庸碌碌地生活在世界上不起眼的角落,神世界极度匮乏,整天像只跳梁小丑般哗众取宠,只能在悲悯、抨击看似比自己更可悲的人身上来显示自身的价值,他们四处游荡着汲取毫无意义的营养,去填满他们空虚而寂寞的灵魂。
她无法改变这群已经麻木不堪的人,思想的局限,传统的糟粕,有些东西已经深深的刻进了他们骨髓里,这不能怪他们,是当时所处的时代、生活的环境所造成的。
她是个很简单的人,没什么太大的追求去改变社会,她所能做的,只是尽自己所能帮助镇上的孩子脱离这个小环境,去见识外面的万千世界。
如今半年过去了,争议的声音也越来越少,前几天她甚至在门口到了无名人士送的蔬果,许是因为她的尽心尽力也感动了孩子的父母吧。
但其实她能摆脱非议,最大的原因要归功于她的高中同学,罗浩,这也是她后来才知道的。
罗浩不是读书的料子,但很能吃苦,高中辍学之后去了a市打拼,进过水厂,干过工地,一步步稳扎稳打,如今名下有家公司,也有些积蓄。
半年前他毅然回到家乡发展,带动小镇旅游业做的风生水起,养活了镇上大半的人,如今成为镇里人人称颂的传奇人物。
想到这里,安柔长舒了一口气,看着这条悠长弯曲的青石小巷,错落不平的石板被岁月磨洗的油亮,青砖绿瓦的老房爬满了青苔,无声地记录着一代代人的记忆,或欢笑,或悲痛,或苦难,无一例外。
她放慢了步伐,合着令她心安的脚步声,挺直腰杆,思绪飘回到曾经那段青葱岁月....
“喂,你到底怎样才肯当老子的女朋友?”男孩抹了把刺喇的头发,难得地扭捏起来。
女孩穿着碎花裙,扎着麻花辫,不耐地走的很快:“明年就要高考了,我要学习”
他凑上前,固执地想要答案:“那考完可以吗?”
“之后再说吧”
要下雨了,女孩双手护着书,快步往前走。
男孩站在原地咧嘴笑开,跑着跟在她的后面边笑边喊:
“行,那老子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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兜兜转转,走走停停,最终还是回到了原点,黛瓦青砖,悠悠石板,女孩走在前边,男孩跟在后面,好像一切,都没有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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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可能会和全文有些矛盾,但我还是想说:
我始终相信,在这个世上有这样一群人,他们固执地坚持,固执地反抗,固执地保持初心,无论是对心中的事业,还是对爱情,他们(她们)从一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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