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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朵花悄悄的,颤巍巍的,努力绽放。
鱼儿在湖底吐了个气泡,轻轻摆尾髯较颉?
晴空悠悠,白云闲适。
我缓缓抬手,绝情剑在空中划了一道淡蓝的弧,如烟似缕的一道极细的线暴涨成蓝色强光,如闪电般直直飞射出去。
“啊……”
“啊……”
“啊……”
身后响起了两人一鸟的声音。
“轰……”
一面绝壁在三双眼睛热切的注视下,华丽的倒塌下来……
尘烟滚滚……
“飞、飞飞……快、快看……”
我睁开眼睛,目光越过倒下的废墟,望出去,是波光粼粼的海面和乳白色的沙滩,而沙滩上,竟赫然有一艘海船。
“这忘忧谷的主人,终于有一次是没有骗我们。”我淡淡的笑着,纯白色的轻纱一尘不染,回头柔声道:“过去看看?”
火红的凤林一鸟当先,三条身影衣袂飘飘,凌空飞舞,转眼间便来到船身旁。
这是艘巨大而精巧的三桅船,洁白的帆,线条优美的船身,坚实而光润的木质,给人一种安定、迅速、而华丽的感觉。
凤林落在桅杆上,我轻轻点足,飞上甲板。
橡木材质的甲板平整而光滑。清漆透明,可以看见华丽的纹理。
打开船舱的门,三人鱼贯而入。
三层的船舱由上而下,起居室,餐厅,书房,富丽堂皇,摆设齐全,极尽奢华。还真是那怪人的风格。
走到下面,我随手推开一间卧室的门走了进去。
雪白的牙床,四面软帐流苏,锦绣绩丽,流苏帐外,妆台几案,均是精致华丽,巨细无遗。
微微一笑,指着这间屋子对身后的人说:“就是这间了!你们两个再到后面去看看,也各选一间自己喜欢的吧。”
他们两个互相看了一眼,叹口气认命的说:“好。”
退出来往走廊深处走,拐角处转个弯顺着梯子往下,则来到船腹,空旷宽大的储藏室干净整洁。
而船身前面,则装有艉柱绞链舵。舵旁有指南针,还有一幅航海图。
“不错,那人果然想得周全。内层石壁上说,这个季节顺着季风和洋流方向走,约需半月的时间便可看见陆地。事不宜迟,收拾收拾东西,我们出发吧。”
“食物、淡水、衣物……飞飞,应该齐了吧?”如花一边清点一边问。
“还差一点。”
“差什么?”
“青竹,麻烦你跟如花去一趟石腹机关,把屋子里的金银珠宝取出来。那上面有剧毒,你们俩小心一点。哦,不要拿光了,留一些原封不动放里头。”
“飞飞,我们要那么多珠宝干什么?”
“航海讲究一个稳字,那些金银很重,恰好可以用来压稳船舱,飞飞想的很周全。”
“哦……”
我笑笑不说话。其实,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有钱的就是老大,有钱的人就是说话声音响,就是可以象螃蟹一样横穿马路。
有钱能使鬼推磨,千古明言。
没钱……嗯,没钱的日子困难了点……
所以,既然有着现成的,当然要用。不用,难道还等着它过个千年万年的发霉腐烂么?(你啥时候见过金银发霉的?)
正值金秋十月,阳光灿烂,海水湛蓝,海鸥轻巧地自船桅间滑过。
站在甲板上,看着海上的万丈金波,我张开双臂,深深呼吸,觉得生命是多采的,充满了青春的欢乐。
回首,望着越来越远的小岛在地平线上缩成一片朦胧的灰影,心里轻轻说了声再见。
再见,那绿色的草红色的花。
再见,那金色的鱼白色的兔。
再见,那晶莹的湖幽静的谷。
再见,那三年多不染世俗快乐美好的时光。
再见。
再见又是何年?
舒适地在甲板上坐了下来,伸展开双腿,让温暖的阳光,抚摸着赤裸纤秀、完美无疵的双足。
海风温暖而潮湿,从船舷穿过,吹起了我漆黑的头发,再展个身,干脆平躺在甲板上,眯起眼睛,享受着甜美的日光。
耳边是简单却宽展的海洋的呼吸声,仿佛躺在了母亲的怀抱中,倦意涌上心头,我已沉沉入睡。
恍惚间有谁在骚我的脚心,一阵阵,酥麻细痒。
我缩起腿,懒洋洋翻个身轻叹:“如花,不要无聊好不好?”
声音中带着娇甜,带着秀雅,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风情,既不高,也不低,既不尖细,也不沙哑,而是圆润的仿佛能滴出水来的中音。
“这回你可猜错了。”一个声音温柔的笑道:“怎么一个人跑甲板上来了?太阳这么大,不怕晒坏么?”
美丽的自信
“我现在这张脸,再怎么晒恐怕也不会变了。来,坐下来陪我晒晒太阳,”我拍拍身旁的甲板,说:“讲个故事给我听。要开心的故事,要有快乐的结局,这世上的悲惨之事已够多了。”
“你自己的故事还不够精彩么?”他笑着坐了下来,动作优雅,“这一年的功夫,武功大成,人也完全变了个模样,除了这双眼睛还有从前的影子,其他地方几乎都找不出相似之处了,就连声音,也跟从前大不相同。要走出去,说你是上官飞花,恐怕连你父母都不认你。”
我嫣然一笑,道:“你们都知道,我本来就不是上官飞花,只不过用了她这副身体而已。无论怎么变,里面那个我还是我啊。再说,这样不好么?若是人人都还认得我,那岂不是很危险?我们知道小王爷太多的秘密,若是就这样出去,你说他会放过我们吗?他的手段有多阴狠,你又不是没见识过。纵使我们武功再高,双拳难抵挡四手,他有朝廷做后盾,要捏死一个人,还不容易?我们现在就是要换张脸换种身份,这样敌在明我在暗,无论干什么,都要方便的多。”
他点头:“你讲的也很有道理。”
我绽开一个甜蜜妖媚的微笑,说:“我什么时候不讲道理了?”
他哑然。
半天才说:“飞飞笑起来,就好像百花俱在一刹那间开放似的。”
“哟~青竹的嘴巴什么时候变这么甜了?”
他愣了愣,然后笑着说:“其实,用百花来形容你,好像还差了很多。”
我很好奇,也很期待:“哦?那你觉得我现在这样子应该用什么来比喻?”
他目光如水,柔柔的看了我半天,叹口气说:“我没办法形容。”
“为什么?”我有些不高兴的噘起嘴巴。
“因为……因为任谁都没办法形容,甚至没办法想像。”他深吸一口气,“这世上,凡说到美丽,即使不能用言语表达,最起码可以想像的到。可你的美丽……竟已是令人不能想像,因为你的美,已全部占据了人们的想象力,也超出了人们的想象力。就拿现在来说,你穿的并不是什么特别华丽的衣服,但无论什么样的衣服,只要穿在你的身上,都会变得分外出色。你也并没有戴任何首饰,脸上更没有擦脂粉,对你来说,珠宝和脂粉都是多余的,无论多珍贵的珠宝都不能分去你本身的光彩,无论多高贵的脂粉也不能再增加你一分美丽。你走路的姿态也没有什麽特别,但只要你从别人眼前走过,就令人觉得你风神之美,世上简直没有任何言语所能形容……真的无法形容……”
他叹口气,轻轻抚摸着我的鬓角,“有很多人都常用‘星眸’来形容女子的美目,但星光又怎及你这双眼睛的明亮与温柔?有很多人都常用‘春山’来形容美女的眉,但纵是雾里蒙胧的春山,也不及你秀眉的婉约。有人用花来比拟美人,但花哪有你这样动人?有人会说像‘图画中人’,但又有哪支画笔能画出你的风韵?就算是天上的仙子,我想也绝没有你这般虏人心智。无论任何人,只要瞧了一眼,就永远也无法忘记。若有人见到你,一定会想,世上怎会有你这样的美人?……你仿佛……随时随刻都会突然自地面消失,乘风而去……再也看不见,再也抓不着……”
“傻瓜……”我心中一动,不由的抓住他的手,“我何时说过要离开你们?”
自从几天前我跟他们商量出谷的事情开始,青竹的眉宇间就笼着淡淡的轻愁,有着说不出的担忧的神色。
我不由的跟着微蹙起眉头,轻声叹气。
“青竹,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看,我在这里,一直都是。你能够得着,抓得住,也不会有片刻远离,”我拉着他的手贴上我的脸,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说:“你在这里,一直都是。无论什么时候,我这里一直都会装着你。我能活多久,心里就会有你多久,即使有一天我死了……”
他伸出修长的玉手慌的掩住我的口,说:“好端端的,不要乱说。我信你!”
我展眉一笑,“我知道。因为我相信你相信我!”
此刻,我的心中充满了爱,充满了骄傲和自信。
有人说,爱与自信,是女人最好的装饰品。
一个没有信心,没有希望的女人,就算她长得不难看,也绝不会有那种令人心动的吸引力。
而我现在清楚的知道,自己比任何时候都要自信和美丽。因为我拥有这世上最美的爱情和最令人骄傲的容颜。
“你猜如花现在在干什么?”
“不知道。我想他大约正在头痛。”
“哦?为什么?”
“三间卧房只剩下一间,凤林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如花不头痛才怪。”
“哈哈……你是说这会儿他们两个正在为那间卧房争吵不休么?”我大笑了起来。
“什么事儿这么好笑?”一个声音由远及近,语声低沉充满了煽动的吸引力。
我半挑着眉,打趣的问道:“是不是被凤林撵出来了?”
他薄薄的嘴角往上一翘,像是温暖的春风吹过大地,清澈而秀逸的眼晴中闪动着顽皮的光芒:“你猜呢?”
“自然是被赶了出来,不然你怎肯跑到这甲板上来。”看着他的眼睛,我明明已经知道了结果,却给出一个错误的答案。
他故意叹口气,摆出一副可怜样道:“是啊是啊,我好惨,被凤林霸占了地方——那小子鸠占雀巢——飞飞你心好,就收容我在你房里过夜吧……”
还没来得及回答,后面就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声音:“你说谁鸠占雀巢?啊?好歹也是我把房间让给了你,你不知感激,居然还背后说我坏话!哼~!鸠占雀巢,我看是你这鸠占了我这凤的巢!哼~我觉得那房间的归属权有必要再讨论讨论……”
如花一脸苦相,冲我们吐了吐舌头,迅速转身搂住凤林的脖子陪笑道:“凤林老弟~我不过是开个玩笑嘛,你何必生气呢~~咱们两个谁跟谁呀……”
青竹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飞飞,你说我嘴巴变甜了,这会儿跟如花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只有望尘莫及的份儿了……”
小惩罚
晚饭吃的很舒心。
焦黄的乳鸽,多汁的牛肉,鲜嫩的蒸鱼,配上淡淡的菜蔬汤和紫红色的葡萄酒,让人回味无穷。
饭后,我倚在船舷上,极目眺望。
晚风轻轻地吹着,吹起我的长发。
一轮皓月当空,亮如银盘。
宝蓝色的天幕上星星很少,很淡,遥遥的轻轻的眨着眼睛。
晚上的海与白天截然不同。
白天的海,是跳脱的,撞碎的浪花仿佛玻璃阳光的碎片,闪着炫美的梦幻的光再次回到海的怀抱,清脆的声音此起彼伏的融入蔚蓝的天海中。
而夜晚的海,则更加的凝重,也特别的魅人。深沉的波涛声象男子沉沉均匀的呼吸声,近乎墨色的海浪悠悠的拍打着船身,唱着优美而自然的催眠曲。
深水长天,轻风徐浪,月色晶莹,照在海上像铺了一条银色的地毯直通天边。
现在的自己,应该算是最幸福的了吧。
有浓情眷侣,有悠闲时光,日子过的逍遥自在似神仙。
然而此一去前途凶险,红尘俗世烦恼多,不知道还会不会再像现在这样,终日有着最纯粹的笑容,快乐简单的如同明亮的星辰……
“飞飞,在想什么呢?”青竹不知什么时候走上了甲板,斜着身子靠了过来,声音温柔的如同海浪。
“哦,没什么……你看,”我指着头顶的那轮明月说:“我几乎都忘了,今天是十五呢……好像才刚刚过完初一,就又见月圆了……”
“是啊,时间过的可真快,转眼间,就是三年多了……我们在那孤岛上呆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变成了什么样子……人生匆匆如流水,只这轮明月,倒终古不变,始终默默注视着这人间……”
“呵呵~你这样一说,让我想起一首诗来!其中有几句,意境和你说的倒差不多——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青竹将这两句反复念了几遍,问:“这诗叫什么名字?”
“春江花月夜。是首乐府的古曲。你去取我的琴来,我弹给你听。”
“好!”
青竹抱着龙骨白玉琴上来的时候,如花和凤林也跟着出来了。
青竹如花一左一右在甲板上坐了下来,凤林则卧于他们中间。
我笑着将琴置于膝上,素手拨弦,低吟浅唱: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复还来。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鸿雁长飞光不渡,鱼龙潜跃水成文。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委婉质朴的旋律在幽叹忧别中渐渐收尾。我轻抚琴弦,抬头看看那两人一鸟。
他们都静静地看着我,不动,也不出声。
周围一片宁静,只有明月皎皎在空中洒着清辉,听到浅浅的呼吸声合着海浪的声音一起一伏。
“怎么都不说话了?”我笑笑问。
“飞飞,你以后还是不要弹这种太伤春悲秋的曲子了,听着让人觉得心里很难过。”
“拜托,你是只鸟好不好?”我无奈的翻翻眼珠。这口气,比人还地道。
“鸟怎么了,鸟就不懂什么是怆惘什么是愁情什么是悲伤了么?你这是……那叫什么来着,让我想想,喔,对,歧视!”
“呃……”我揉揉额头……早知道,就不教它这么多东西了……
“这曲子听起来确有很多无可奈何的感喟,不过细细回味,其中也交织着对生活的期待和哲理性的思索,景、情、理水乳茭融,别有一种清丽雅致的神韵。”
“听到没有?凤林,相比之下,多多少少你还是差了那么一些,还得跟青竹好好学学……”
呃……这家伙居然冲着我翻白眼吐舌头,真是越来越胆子大越来越不象话了……
“如花!”
“什么?”
“我突然觉得你管教的小乖不太得体,它还需要接受一下再教育……”
“飞飞~~不要……”听到我喊小乖,马上知道没好事情发生,赶紧求饶。
自动忽略某鸟的哀叫,我继续说:“我那本《如何做一只好宠物》有带着吧?这样好了,从明天开始,如花你监督它从头到尾把里面的三百条法则背诵一千遍,少一次也不行!它要是少背一遍,这两天的午餐和晚餐就免了;如花要是你故意数错了,那就干脆陪着小乖,不用吃饭了……”
“飞飞……”一人一鸟同时哀怨的看着我。
“啊——”打个长长的呵欠,摆摆手说:“我累了,先回房休息了。大家没什么事都早点歇着吧。”
洗漱后,脱了外衣,舒舒服服的躺到了宽大而柔软的床上。
“叩、叩叩——”熟悉的敲门声响起。
恍惚间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那年的时光,躺在药王谷的大床上,在清晨时分被这样的敲门声唤醒。
我起身倚在床头微微一笑,说:“进来。”
青竹步伐轻盈,推门而入。
“飞飞已经睡下了?”他反手合上门,站在那里浅笑温和。
“还没有。来,别站着,过来坐。”
“你找我一定是为了如花和凤林的事吧?”
“呵呵,”他眼波流转道,“你已经猜到了。好,便直说。你也知道,如花把凤林从小带大,感情最深,虽然平日里吵吵闹闹互不相让,可真让如花罚凤林背你那守则,也的确是个苦差。凤林若背少了,如花自己要挨罚;若是要凤林自个儿背那么多遍,估计它也不肯,毕竟它是知道如花不能拿它怎样。况且,即使它自己愿意背,如花也会心疼……”
“我知道我知道。”我笑着说,“就是知道凤林把如花吃的死死的,才故意出这个难题把他们凑在一起的。”
“凤林脾气浮躁率性妄为,做事不考虑后果,需要好生磨练;而如花做事又太顾及私情且瞻前顾后拖泥带水,这样子怎么能应付以后的事情?我现在不过是小小的考验一下他们,让他们自己认识到一些问题而已。别担心,我不是后妈,不会虐待人,也不会虐待鸟——”我拉长了嗓音,侧头对着门外说:“都听到了?听到了就去睡觉吧,猫腰蹲墙根听窗子不觉得累么?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些坏习惯?”
“咳……飞飞你……好厉害,这都给你听到了……”门外传来尴尬的声音。
“就你们那点功夫,再怎么凝神屏息,还能逃得过我的耳目?”我笑着摇头,“不早了,去睡觉吧。不过,凤林的罚还是要挨的,明天你自己规规矩矩的背好一百遍,省得如花为难。如花,我已经给凤林减了很多,不要让我太失望哦……”
绮丽清晨
“唔——”迷迷糊糊间感觉到青竹的稍离,我咕哝着往他柔韧温暖的胸膛钻了过去。
他怜爱地抚摩着我柔软如丝的秀发,在额上印下一个轻轻的吻。
“唔……”我缓缓睁开惺忪睡眼,一时间接受不了太过明亮的阳光,条件反射的用手臂挡着眼睛,鼻音含糊的问道:“天亮了?”
“嗯,一早就亮了。”他侧过身,替我挡住那刺破朦胧雾霭透进窗棂的清亮耀眼的光芒:“看你睡的沉香,没舍得叫醒你。”
“哦……哈欠……”我慢慢睁开眼帘,张开手臂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锦被随着这个动作褪至酥胸,露出一大片冰肌雪肤,上面还有昨夜激情时留下的痕迹。
青竹目光温柔得仿佛能融化掉周遭的一切:“想起来了,还是再睡一会?”
“嗯……不想睡了,可起床呢又有点舍不得!”我翻身摆个八爪鱼的造型趴在他赤裸的胸膛上,拼命吸了吸鼻子,“青竹,你身上,好香……”
他伸手替我拉上已然滑落到背部以下的锦被,唇边挂起一抹无奈的苦笑,深邃如星的黑色瞳眸中,却流露出足以让任何人都沉沦其中的温柔宠溺:“太阳刚出来没多久,这海上风大,外面有些冷,小心着凉。”
“嗯。”含糊的答应。舒服地趴在他温柔又极富弹性的身躯上,贪婪地享受着他身上那温馨宁静的气息。
他身上的味道,如同清泉,可以荡涤洗净人心底的尘圬。
“青竹,”我忍不住用舌尖在他的肌肤上宠溺的流连,长长的睫毛掩去了身周的一切:“你好香,好甜……怎么会这么香甜呢?你身上是不是擦了蜜糖,或是洒了香粉?……”
“呃……”一声压抑的呻吟从他的喉咙深处逸出,他努力撤开些身子:“飞飞……不要顽皮……”
“我哪有?”我有些任性又不甘心的覆了上去,“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身上总是有一股清香……闻着好舒服……像是熏香又像是花香,淡淡的,说不上来……让人浑身没有抵抗能力……好……唔……香……”我一边拼命闻,一边啃咬着他的肌肤。
“折磨人的小坏蛋……”他一个翻身将我压在身下,密集的吻如同春雨,在我的眉间鬓角、脸颊、唇瓣落下,而后一路攻击下去……
心中的情潮迅速被撩拨,热力席卷燃烧,我忍不住蜷曲起双腿,本能地用诱人的肌体去迎接他……细碎娇媚的呻吟出来。
热,似火一般,越来越汹涌难挡,越来越热不可抑止。
激烈的动作,热汗滴落,相互抱拥的力道似乎要把两个人变成一个人。
体内波动的韵律,充满澎湃的激情,顺从,迎合,接纳……巨大的快乐令两个人都陷入疯狂。
茫然的嘴唇,在寻找着对方。
亲密纠缠的吻,翻云覆雨的缠绵交欢……
这样地激动人心,这样地震撼灵魂,悱恻绵长,缱绻隽永,恨不能辗转交缠到天地毁灭的那一天……
终于……天在旋,地在转,身体被推上了欲望的颠峰,痉挛久久不散……
“飞飞……”
“嗯?……”身体与他贴在一起,听着他笃定的心跳声,我完全放松,慢慢的平复呼吸。
他轻轻亲吻我的额角和面颊:“你再躺一下,我去弄些热水来。”
我懒懒的唔一声,翻个个儿,听着他起身穿衣出门,把脸埋在暗香浮动的枕头里,软卧不起。
一会的功夫,他弄来了热水。我趴在那里,像床上的枕头被子一样,听任摆布,凭他上上下下清洗按揉,搓扁揉圆。
收拾停当,他递水让我漱口,又拿来一套干净的衣服,一件件帮我穿上。
侧身卧着,青竹用一柄精致的象牙小梳,细细打理着我的头发。
最后,用一跟晶莹通透的玉钗将盘好的头发绾住。
“看看喜不喜欢。”他顺手将小梳子放入妆台的抽屉里说。
我缓缓起身,走到妆台的大镜子跟前。明亮的镜中映出一张绝世容颜。
肤若凝脂,容光焕发,眸子即深又黑,顾盼时水灵灵的采芒照汇。头梳坠马髻,高耸而侧坠,玉颈娇肤,妩媚多姿,明艳照人。蜀绣团花的雨丝蓝裙,配合着修长而曼妙的身段,盈盈可握的蛮腰,感觉轻盈优美,飘忽若仙。
好漂亮的坠马髻!我轻抚鬓角,忍不住低吟:“缥色动风香,罗生枝已长。妖姬坠马髻,未插江南珰。”
青竹在后面笑着问:“早上想吃点什么?”一口洁白的贝齿比那温润的象牙梳还漂亮百倍。
“随便……其实我不大饿,倒是想出去散散步。”
“唔……等太阳再高一点,暖一点再出去吧。你若是闷,就看看书。我去厨房做些羹来给你。”
“我跟你一起去吧,反正也没什么事情。”我抱着他的手臂说。
他爱怜的拍拍我:“好。”
刚拉开门要出去,抬头就看到如花举手做要敲门的姿势。
“如花,早啊!”我笑着说:“怎么,有什么事吗?”
“嗯——飞飞早,玉哥哥早!”他笑着打招呼,“飞飞,这是你前几天要我画的忘忧谷地形图,你看看可以么?”
我从他手上接过那张羊皮纸,让开身子,说:“进来再说吧。凤林呢?怎么没跟你一路?”
“早上起来就没看到它,我还以为它来找你了呢。”
一圈人围着桌子坐下。
“没有。它现在不是总爱一大早叫你起床的么?”我铺平羊皮纸仔细看了看,“嗯,详略得当,重点突出。不错。”
然后手指微微一挑,一张完整的地图瞬间破成四五块。
“飞飞你这是……”如花目瞪口呆。
计划
我拍拍他的手背:“别紧张,别心疼……我不是浪费你的劳动成果,我这样做是有目的的……”
“飞飞,你确定要这么做吗?”青竹看着我,眼中似乎有些不忍。
“做什么?……”如花不明就里。
“飞飞昨天跟我说,等我们返回中原后,要把这份‘藏宝图’分散到四处,再散播一些流言……”
“那样岂不是天下大乱?”如花立刻明白过来,神色变了变。
“哪里有那么夸张?”我笑着摇头,“再说这招也不一定会用上。看情形再说。若是浦宣若英没有控制整个大熙甚至江湖,我们就不必动用这张地图;若天下江湖真是已被他一人控制,那我就不得不使出这非常手段,让那些贪得无厌的家伙们去争个你死我活。等他们得到了这整张的藏宝图的时候,估计元气也伤了七七八八,剩下的人再踏上那忘忧岛进入忘忧谷,那里头的奇门机关就真能让他们人为财死死得其所了……哼~这样一来不仅能自动的清除江湖败类,还可以让浦宣若英损兵折将,不好么?”
“可是……”
“放心,真英雄和伪君子不同,关键时刻总能分得清是非。不会因为这‘藏宝图’而误了性命的。青竹你等下将这几块图纸处理一下,确保它们不脱墨不浸水不怕火。”
“好的,我知道了。”
“还有一件事我要和你们商量。”
“你说。”他们两个异口同声。
“嗯……如花你去把凤林叫来,这件事情它也需要知道。”
“好的。你等等,我去找它。”如花说着出了门。
“正好我去备点吃的,飞飞你先坐一下。”青竹也跟着出去了。
“好。”
看着他们一前一后的出门,我收起桌上的那几块羊皮纸。
三年多的时间,真不知外面变成了什么样子。
大熙变成了什么样子,枼国变成了什么样子,还有周边的爱沙国、小星国……
希望这东西用不上。
毕竟,祸事,战争,杀戮,这些都不是我愿意见到的。
所以希望事情还没有发展到除了极端手法不能收拾的局势。
浦宣若英,若你还怀有一念之慈,能够善待天下百姓,像你年少时说的那样,做一个英名的主子;那么即使你杀主弑君谋朝篡位,或许我还是会宽宏大量饶你一命。
若你真是个贪心不足独断专横一意孤行的暴君,那么,就别怪我冷酷无情……
“飞飞……飞、飞飞……”如花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打断我的思绪。
“怎么了?神色如此慌张?”
“凤、凤林它……不见了……”
“不见了?”我眉头一皱,“怎么可能?!你都找过了吗?”
“客厅厨房书房卧室,包括储藏室,到处找遍了,都没有看到它的影子……喊它名字,也没个回应……”
“那青竹呢?他……”
“他还在找,让我先来跟你讲一声……”
“走,出去看看。”
我们三个人分头把整艘船上上下下寻了个遍,最后在甲板上汇合,结果还是没有发现凤林的踪迹。
“没道理,没道理呀……那么大一只,怎么就不见了?”头痛。
“难道它自己飞到什么地方去了?”
“不可能,这茫茫海域,以我们现在的航行速度,最起码还要走上十几天才能看见陆地,凤林它即使飞出去玩,也不可能飞太远……”
“何况它要出去玩,每次都会先通知我一声,”如花眼圈一红,“除非……”
“别急,凤林那么聪明,别说动物,一般的人都伤不了它……再说自从上次小惩之后,它乖巧很多,不会冒冒然行事……”
“可是为什么就找不到了呢?”
“让我再试试吧。”不知道这法子行不行。
我在甲板上坐下来,闭上眼睛,运气调息,汇集真元,扫净灵台,脑中清明,元神自天顶缓缓飞出。
美丽的凰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金光,如我双目,随我意动,拍拍翅膀,飞向高空。
清朗的天空下万里无云视眼开阔,金凰震翅高飞,目光炯炯,方圆十里范围之内的一切皆落入眼中。
没有。
周围是无垠的大海。除了我们的船只以外,没有任何着陆点。
天空中连飞鸟都几乎不见,凤林更不在其中。
金凰高鸣一声,从空中俯冲下来,一个闪身飞入了船舱。
“凤林……凤林……凤林你在哪儿?”我在心里一遍遍默默的呼唤。
金凰随我心意,也一遍遍的唤着它的名字。
“凤林凤林……”
“啾……啾啾……”一个微弱的声音传入耳内。
“凤林!是你吗?凤林……”
“啾啾……”
金凰瞬间飞出船舱隐入我体内。我睁开眼睛,霍然起身,急急的奔了下去。身后两人迅速跟了下来。
一头冲进我的卧室,举起牙床往边上一丢,低头……
我瞪大眼睛……
眨眨眼……又眨眨眼……
弯下腰,从一堆破开的像蚕茧又不是蚕茧像蛋壳又不是蛋壳的好像还被烧过的垃圾碎片中双手轻轻捧起一只轻盈的巴掌大的羽翅丰满的缩小了n版的……
“凤林???”
“啾啾……”
“真……真的、是……凤、林?……”如花凑过来看了又看,一句话结巴了半天才说出口。
“怎么会变成这样?”青竹也走了过来,瞅了瞅地上的那堆垃圾,又瞅了瞅我手上的凤林,一脸的疑惑,“什么时候钻你屋子里来的?”
“这……我怎么知道,还是问它自己吧……”
难怪一群人找疯了都没发现,原来……它在我的屋里,还变得这么……小……
双手捧着它,我想起当年救的那只……小乖……
同样是黑黑的眼睛,金黄的嘴巴,只不过那时候毛没长全而已……
变身之后
“凤林……真的是你么?”如花从我手中接过了……小乖……唔……凤林……
“啾啾……”
“一定是啦。不过,凤林,你怎么不说话光啾啾啾的,不会是个子变小了,脑子也退化了吧?”
“啾……啾……”它叫的有气无力。
“别作弄它了。”青竹伸出好看的手指抚了抚凤林的头,“你看它的样子,一点精神都没有……不如弄点吃的,让它吃了先休息一下,有什么话再问好了。”
“也好。”我转身扯了一块软软的方巾放在桌上对如花说:“把它先放下来吧。取些水和谷粒来,看它要不要吃。”
如花将凤林轻轻放下,出去取食物。
我收了垃圾,顺手将床放回原处,对青竹说:“话说回来,从昨天晚上到今早如花说找不到它,我一直都在屋子里没出去过,凤林它怎么跑进来的我一点都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吧?”
青竹摇摇头。
“按理说它这几天没吃什么不对劲的东西吧?怎么会突然变身呢?”我研究着那堆垃圾,“难道是它发育的太快,所以现在要回炉重来?而且,你看它都不说话……好奇怪啊……”
“凤林经常会有些奇异之举,如今重新变身……应该也属于……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情吧。”
“凤林,你真的不会说话了?真的?”我坐在桌子旁,一只手托着脑袋,一只手轻轻搔弄它的下颌,“唉……我还是怀念你跟如花斗嘴的日子啊……日后要有什么事,你可别怪我们欺负你不会说话啊……不过回来想想,你也不亏,最起码现在可以明目张胆的腹诽了,因为你不能说话了嘛……”
凤林在桌上冲我翻翻白眼,连啾都懒得啾了。
青竹摇摇头,转身出去了。
等如花用小碗盛来谷粒和水,凤林一头扎进去,用它那金色的尖尖的小嘴啄开了……
“飞飞,”如花一边用双眼盯着凤林吃东西,一边问我:“你说,凤林为什么变小了?”
“我又不是神仙,怎么知道?再说了,就是神仙,能不能猜到答案都要打个问号。”我一边吃着青竹刚刚准备的小点心,一边回答。
“玉哥哥,你看呢?”他回头问青竹。
“恐怕个中原因只有小乖自己知道。我们在这里充其量也只是胡乱猜测而已。”
“别看了别看了,来吃些点心。折腾了一个早上,你不饿么?”
“好像……是有些饿了。”
“喏,桃酥馅的,你最爱吃。”我伸手递给如花一块。
大约半顿饭的功夫,某鸟终于吃饱喝足,肚皮滚圆。
我也吃完了小点心,喝口茶,抹抹嘴巴。
“拜托,你不说话,好歹也给个提示吧?”我看着它一蹦一跳跳下桌子,在地上挪步,“怎么又变回去了?”
某鸟不搭理我,小翅子一拍,跳上床前的矮几,继续向前踱步。
“如花,你来问。”
“那个……凤林它……好像不会说话了……”如花在观察了好久后作出结论。
我翻眼珠子。
看来,日后既要教它说话,还要教它识字才行。
一颗红心两手准备。万一哪天它又变身只会啾啾不会说,好歹还能写个字告诉我们发生什么事情了。不用我们费神在这儿瞎猜。
嗯……真的是两手抓两手都要硬才行!
关键是,它那双爪子不知道能不能握笔……
以前看它攀岩走壁挑东西拣吃的时灵活度还是大大地有的……
要不就让青竹给它特制几支小号的……
回神发现,某鸟还在走路进行时中。
挪啊挪,踱啊踱……
终于靠近床沿。
然后以一个极放松的姿势,两翅拍拍向下一跃,稳稳落在我的枕头上,头一歪,双眼一闭,居然……
我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你、你、你……
你看过正常的鸟躺倒睡觉么?不都是立着的!
就是它当年,最多不过双脚一收,卧在那里闭目养神。
哪儿见过……肚皮朝上……躺着睡觉的……
不害羞,都露出来了……
这什么鸟啊这……
我擦汗……回头看看身后的两人。
如花的眼睛比我还瞪的圆,青竹稍微好一些,不过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看来,不止我一个被这样的事实打击到了……嗯,心理稍稍平衡一点。
终于思维有反应后的如花还拉了一旁的软锦替它盖好。
真是……发现如花有做个好母亲的潜质……决定了,日后哄孩子,喂奶,洗尿布这事儿就交给他了……(>_<可怜的如花,你一念之仁就把自己的将来给毁了)
一天后。
“我说,它是不是变身一次累坏了?怎么躺我这里就不起来了?难道我的床要比你们的都软一些么?毡毯被褥床单床帐里里外外不都一样的……”
“颜色不太一样。”如花小声提醒。
“那它好歹也是个‘男’的,挑颜色也应该是挑你那边的藏青色或者青竹那边的淡紫色,为什么偏偏选我这粉白色?”
“凤林它可能真的是累坏了。你看,到现在连眼睛没睁开一下。我们还是别吵它了。今晚你还是在我这边好啦。”
“不要,我今天要睡青竹的床。”
“哦……”
两天后。
“……你们干吗不让我说话……”
“嘘……飞飞别吵,凤林它还在睡呢~”
“你也知道它还——在——睡!”
我把“还在”两个字咬的抑扬顿挫,指着床上某只仍旧做春秋大梦的鸟说:“这家伙……这家伙居然鸠占雀巢……不对,凤占我巢……也不对……凤占我床的睡了整整两天两夜了都!!!你们也不懂得叫醒它,我说我叫你们又不让……”
“飞飞这两天你又不是没地方睡觉……干吗非要叫它起来呢?”
“我……”我无力的瞪了一眼如花。
某鸟可能是被我们吵到了,头动了动,尖嘴在枕头上蹭了两蹭,翻个身,继续它的呼呼事业。
三天后。
“把它给我叫起来,再这样下去,它会睡死在这儿的。干脆别叫凤林,叫猪林好了……人家猪好歹还要起来吃东西,它连东西都不吃,整天睡,真是……比猪还能睡……”
“喂,我说猪林,你给我起来,听到……你们两个……干吗拖我……放开放开……哎……那是我的房间……”
…………
羽化
五天后。
“凤林怎么还在睡?”如花左看右看,一脸担心。
“它似乎真的睡太久了……”青竹眉头微蹙。
“要不我们叫它起来?”两人异口同声,转头看我。
我剔剔指甲,丢个白眼给他们。
关我什么事!
开始我说叫醒它,看看你俩那反应激烈的;现在怎么倒过来了?
真是风水轮流转的快啊~(当然转的快,你让两个大男人睡一个屋,他们能乐意嘛……)
“飞飞……”
“嗯?什么事?”我闲闲的问。
“你看……这……”
“你们想叫就叫,想让它睡就继续睡,随便,我不介意。”我摊摊手说。
二人互相对视,思想斗争中……
“凤林……凤林你醒醒……凤林……”
“小凤林……凤林……太阳晒屁股啦,快起床……”
“它怎么一动不动呢?……凤林,凤林!!醒醒,你醒醒嗨~”
“你们别叫了。喊破喉咙也没用。”
我瞥一眼在床上装死的某鸟。
“没看出来它脸上摆着几个大字么?——此、鸟、已、死!”顺手打开窗户说,“直接丢出去喂鱼好了……要不晚上炖来吃,只可惜小了点……”
“飞飞你……”
一旁的青竹按下如花,会意的笑着说:“也好,反正今晚还缺道菜。”
说着一手倒提起某鸟的长尾巴掂了掂:“小是小了点,可凤凰肉估计大家还都没尝过……今天算是能开次荤……飞飞你想怎么个吃法?红烧还是清蒸?”
“玉哥哥你怎么能……哎哟!”
我不动声色的用快得让人看不见的速度踢了如花一脚,截了他的下半句话。
这死鸟,居然还能闭着眼睛没动静,真沉的住气!
好……
我笑眯眯的对青竹说:“清蒸吧。我想尝尝原汁原味的凤凰是个什么味道。对了,趁着它还没死结实,赶快把毛拔下来先。听说活鱼打鳞吃起来新鲜,估计半死的鸟拔毛效果也错不到哪里去……还有……记得等下留两根长一点的尾羽给我做装饰……”
果然……
我的话还没说完,某鸟一个鲤鱼打挺……哦,不对……一个凤凰打挺从青竹的手底下翻上来,跃到他手背上,拍拍翅膀摆出一副挺肚凹腰欠扁的架式,小脑袋扬得高高的,叽叽呱呱吵开来:“我不过是多睡一会儿,你们就讨论着要将我拔毛剔骨红烧清蒸的,真是……真是没义气没人性!!”
“唷~你们瞧瞧,某只终于知道还魂了……啧啧,真是不容易啊……不说拔毛吃肉估计还会继续装死呢~”
“咳……咳……”某鸟明显不好意思的用咳嗽掩饰。
“凤、凤林……你,你没事吧?真的没事了?”如花一把抢过青竹手上的某鸟,左右端详,以确定它安然无恙。
“一时半会儿估计是死不了了……”我看看如花手上它神气活现的样儿说,“这下也该休息够了,说吧,怎么钻进我屋里的?怎么变小的?怎么又能说话的?接下来还要怎么个折腾法儿?”
“我……咳……我其实也不太清楚……”
“什么??”我提高了嗓音。
“呃……你别激动,听我说……那个什么,前几天夜里我发现自己浑身不舒服,肚子里像是有什么在动,本能的吐啊吐的,结果……咳,你看到了,就是那些粘液,凝固了以后就变成一丝一丝的……我想,坏了,我是不是吃坏肚子了,所以打算找青竹给我看看。我知道青竹在你房间里头,于是就往你房间走,咳……可是走到门口我肚子痛的受不了,吐啊吐……吐啊吐……吐啊吐的……”
“讲重点……”我用指关节敲敲桌子。
“哦,好。等我吐完,身上就着火了,然后我化成本命元丹落在了地上被金丝包裹起来,变成了一颗……蛋……凭着灵识我推开门滚了进来,可是……嗯,重点就是,我进来的时候,你们在那个……根本就没注意到我!!”
我汗……这个死鸟……说啥不好,说……害得我现在……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就是说,你这次变身属于涅磐的一种?”青竹一脸坦然,不急不徐的问。
“唔……应该算是……”
“那你出壳后怎么不能讲话呢?”如花问。
“转身一次需要消耗太多的精力和灵力,而且刚出壳的凤凰跟年幼的凤凰区别不大,唯一不同的是转身的凤凰成长速度非常快……”
“我觉得你从凤雏到转身,成长速度也够快的……那接下来会怎么长?长成什么样?”
“其实……唔……接下来不是长个子,当然,要长也行……”
“什么意思?”
“就是说,我现在可以控制自己身体的发育,可大可小。”
“噢?这倒是稀奇。你现在就可以变么?随便变大变小??”
“能!不过一样要消耗我精力和灵力。所以,从现在开始,除非有什么紧急状况,否则我是不会这样做的。”
“那……你接下来要干吗?”
“成长啊!这次变身之后,就可以用元丹吸收天地之间的灵气进行修炼,学习修行之术。等到我吸收的灵气足够多,修行足够深厚的时候,就又可以转身了。下一次转身便是化形。通过通过吸收天地灵气改造自己的躯体和心神,使自己能幻化成人形重生。然后再经过不断的修练,体验喜怒哀乐,经历天劫,最后抛弃肉身,元神飞升仙界,在仙界重塑躯体。从此达到永恒之境……”
我们三个人做痴呆状的看着面前呱唧呱唧说的神采奕奕眉飞色舞的某鸟,一时间大脑如同刚刚经历了十级大地震,云里雾里一塌糊涂。
请问,一只鸟,也可以变神仙么?
“飞飞,其实你已经练到了元神与肉体分离的境界,若是能再接再厉,说不定就可以脱离尘世羽化升仙……”
呃……某人说的……哦,不对,某鸟说的是我么?
还是……是我幻听或是它神经?
“你左右的看什么?说的就是你呀!”
不是我幻听。那就是它神经!
“神经!我是只羡鸳鸯不羡仙……”
=_=!我脑子可能真的是被震坏了。看这话说的,一点不害羞。
某鸟鄙夷的看我一眼,摇摇头说:“没出息!”
“…………”
半天后,脑子终于从地震余波中恢复过来。
我叫齐了人马,应该是人鸟,准备宣布一件事情。
更名
大伙儿都坐定之后,我开口了:“按我们现在的航行速度和图上的标注,再过个一两天,船可能就要靠岸了。靠岸前,有几件事情需要安排准备。第一,船上的机关要安装重组一下。这件事就交给如花你了。尽量要做到不露痕迹且可以在一霎间令人丧失抵抗能力。”
“好,没问题。”
“第二,上岸后,为了隐藏行踪,只能委屈大家一下,易容是不可避免的——这件事自然要由青竹你负责——当然选择什么样的身份是问题的关键所在……因此,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现在能被认出来的只有如花和我两人,飞飞你心里一定也已经有了想法,何不先说出来,若可行,则大家都不必再费神讨论了。”
“对啊,你就别卖关子了。”
“拜托,凤林我哪儿有啊?只不过想听听你们有什么意见想法,大家可以拿出来讨论讨论,省得等会我一个人把话说完了,你们又说我自做主张,谁知道好心反倒被你当作驴肝肺……”
“呃……我没有那个意思……再说了,一般情况下,他们两个还不都是听你的?索性你痛快点……咳……当我什么也没说……”凤林举起双翅,向两双锐利如刀的眼睛投降。
“好啦好啦……我先说吧。鉴于我们现在的处境和此行的目的,我决定扮成卖艺的。”
“卖艺的??”
“行走江湖嘛,这一行才是那种流动性大,接触人群多的职业。既方便打探消息又方便随时失踪,不好么?”
“好是好,可这江湖卖艺也分很多种,不知你说的是哪种?”
“自然是最有机会接触富家子弟高官显爵的那一种……”
“不行!”如花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果断的提出反对意见。
“我卖艺又不卖身,做什么那么激动?”我挥挥手帕示意他坐下来。
这叫你有权提出反对意见,我也有权不接收。
“飞飞,这样做的确有些不妥。”青竹也不赞成。
“有何不妥?”
“有送羊入虎口的感觉。”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再说,你看我现在像是小绵羊么?”我眨眨眼笑着问。
“绵羊不像,母老虎倒像一只。”某鸟小声咕哝。
“凤林你刚刚说什么?”我掏掏耳朵,“大声点我没听见!”
“啊?我有说话吗?我怎么不知道……飞飞一定是你听错了……”某鸟睁眼说瞎话。
“最好是这样……”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既然飞飞你深思熟虑心意已决,我们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不知我们的身份你又是如何考虑安排的?”
六只眼睛一同看向我。
“等上岸后如花给凤林做个漂亮笼子,要委屈凤林你乖乖在里面呆着做一好宠物了,还有,人前最好不要开口,免得多生事端。至于你们两个……咳……我本是打算要你们做我的……”
“相公?”
某两人脸上同时一红。
我险些从椅子上跌下来,扶住桌子无力的翻翻白眼说:“凤林,你不说话没人会把你当哑巴。”
“我只是随便说说嘛。你继续……真的不是相公?”
“青竹,我觉得你有必要配些药出来,免得它上岸后成天胡说八道,大嘴巴将事情搞砸……”
“别、别、别……我不说了还不成嘛,我不说了……你们就当我是哑巴好了……”某鸟连飞带跳逃到三尺之外。
“飞飞,你话还没说完,到底有什么打算?”如花见机不对,赶快转移话题。
“哦,我需要一个经纪人和一个私人助理。”
“啊?什么?什么人什么里?”
“呃——那个,我的意思是,我需要一个类似……呃……”(女猪:如果这会儿我说,经纪人大约就相当于老鸨私人助理就相当于丫鬟,他们会不会集体上来把我大卸八块?作者:你说呢??女猪:=_=那我还是改换策略好了。)
“怎么了飞飞?”
“哦,没什么没什么,呃——那个大概的意思就是,我需要你们两个扮成侍童……随从……”两人脸色好像不太好看,“呃……乐师也成……当然你们也可以不答应,另有高见更好……”
沉默。
无比沉默。
我觉得心虚。
俗话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
“飞飞。”
“啊?”要爆发了?还两个一起?
“我同意你的提议……”
“我也一样。”
呼——吓死我了。
“那就好那就好,接下来我们商量一下各自的化名。”我生怕他们反悔或者说个什么“不过”啦“但是”啦之类的,所以赶紧提出第三件事情,“上去之后肯定不可能还用现在的名字,所以需要想个化名方便使用。”
“想必这个飞飞心中也早有打算了吧……”青竹似笑非笑。
“嘿嘿,那个——是已经想了三个名字……”
“说说看。”
“莫愁,莫爱,莫忧。”
“莫愁,莫爱,莫忧……”青竹沉吟了一下,“倒是很……”
很什么,青竹没说。如花也没有说。只是深深的看我一眼。
其实我知道,这名字的味道,有种说不上来的悲伤,也有无奈,有憧憬和希望。
“哈~如果大家都不反对,我就挑‘莫爱’了,剩下两个你们自己选。”我故作轻松。
“那我呢?”好久不发言的某鸟终于忍不住跳了出来。
“你?你就叫莫莫吧。”(嫫嫫?还修女呢……)
“馍馍?!那怎么成!太没品位了!说出去人家以为我是吃的!”
“呃……那就再加一个莫离,你们三个自己讨论决定吧。别烦我了,我要去睡美容觉了。”
两日后。
船只改装完毕。
金银细软也收拾停当。
青竹如花易容改装。
只是无论相貌如何平凡,都掩饰不住那股天生的气质。
看来看去,只有让青竹做我的琴师如花做我的随从,哦,不对,从现在开始应该叫莫离莫忧。
凤林坚持说它要叫莫愁。
莫愁莫愁,莫愁其实也是一种鸟来着。
正午时分,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只见骄阳正盛,海天深处,有一朵白云悠悠飞来,船,在碧波中荡漾,光滑的甲板,在灿烂的阳光下,比镜子还亮。
我站在船头,迎风眺望,美丽的海湾和熙熙攘攘的码头摇摇在望。
终于靠岸下锚。
然后发现这里的人穿着打扮与我们截然不同。
男的都穿着宽大的长袍,头顶白色的小帽子;女子则穿着鲜亮的长裙,戴着面纱和头饰,咋看起来,我还以为是到了阿拉伯国家。
一问才知道,原来这里是爱沙国!
花了不少银子雇人好好照看着我们的船,三人一鸟终于下船上岸。
醉月楼
踏上被磨得光亮如镜泛着蓝幽幽青光的青石板时,浓郁的水乡风情扑面而来,我恍惚觉得回到了悠悠江南。
这里的人穿着如同中东国家,可说的是国语,周围的景色更像是江南水乡!
这里的港口是繁华的。
各种或忙碌或从容的脚步踩着这些石板进进出出,起航或者归港。
码头上,停靠着大大小小的船只,有海船有河船;一阵清晰的划桨声,有一艘正缓缓地离开码头。
这里的街道是古朴而美丽的。
楼牌为青瓦白墙,气势雄伟,如同巨幅画卷。
走在青石板铺就的小街,蜿蜒细长,似乎没有尽头,两旁全是清一色的乌檐青瓦,古老的朱漆门窗虽都已发黑,但雕花仍依稀可辨。据说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
街道上排列着各式各样的店铺,吃穿用度,甚至连勾栏当铺都一应俱全。
热闹而又安逸的港口城市中央,还有穿城而过的河水,河上拱桥横卧,岸边垂柳依依。桥街相连,依河筑屋,临河水阁看上去赏心悦目,有戏子正在高阁上咿咿呀呀地唱着听不懂的戏文。
漫步中仍然让人感觉踩到的是从前,恍如时光倒流一般……
这柔软的语调和浓浓的气息,真的好似大熙的扬州——前提是,如果可以忽略掉因为我们的到来而逐渐变得异常拥挤的街道、纷纷停下来的人群和在我脸上身上不断扫射的钦羡嫉妒爱慕贪婪淫秽诸如此类的目光的话,这里真可以算的上是一座古朴而细腻的城市。
如花青竹一左一右护着我穿过滞留的人群,抬脚跨进一家衣服铺。
所谓入乡随俗,好歹先弄两件本地衣服穿穿,最起码也要找一块面纱把脸遮起来先。否则我怕再过一会儿,街上会有大规模暴动发生。
前堂站梯子上取布料的伙计扭头看见我,“啪“的摔了下来,老板看见我张着嘴巴连话都不会说了,一动不动的看着我挑了几套翠绿、橘红、淡黄、青蓝、粉紫色的裙子和配套头饰面纱,又让青竹如花两个各拿了两套白色和青色的长袍与圆顶小帽,到后面换了衣衫,出来付了钱,直到出门,伙计还没爬起来老板的嘴巴也没合拢。
遮了脸情况总算是好点了。于是拉着一队人马直奔这里最好的酒楼——醉月楼。
要问我为什么知道这里是最好的酒楼,那是因为早在下船的时候就跟看船的人打听好了。民以食为天嘛。
据说醉月楼的酒好,上从皇亲国戚们享用的名酒,下到乡村山野里不知名的小酒,只要尝一尝,保管能喝得飘飘然醺醺然好似神仙。
而且醉月楼的菜好,无论是山珍海味还是家常小炒,都好吃的让人想把舌头吞下去。
最最重要的是,传闻醉月楼是某位皇族中人所开,楼中布置格局品味非凡,且有几位绝色佳人席间抚琴起舞助兴。
所以这醉月楼客似云来,生意越做越大越做越红火。
不管怎么说,就冲着它的名气,也要去走一遭。
没多久,我们来到临江而建的一座精雅别致的三层楼下。
两盏琉璃宫灯高悬于正门两方,中间巨大的匾额上“醉月楼”三个字墨渍淋漓,龙飞凤舞。从门口望进去,就能看到楼下已是宾客满座。
大门前站着一名宽衣宽裤袖口裤口都收的很紧的店小二。
见到我们走近,即上前施礼到:“贵客是要品茶还是用膳?”
“用膳……等等,有什么区别么?”
“当然有。用膳在一楼,品茶请上二楼。”
“一楼难道就不供应茶水么?”
“有是有,不过自然比不得二楼。”
“若是我们既要品茶又想用膳呢?”
“还是请到二楼。”
“那三楼呢?”
“三楼是雅间,要事先预约且一般不对外开放。”
“哦?”我来了兴趣,“你倒数说看是怎么个预约法又是怎么个不对外开放法?”
“这个……三楼是给几个常客定下来的地方,所以除了那几位客人,我们一般不招待其他人上去。”
喔……说来说去,不过是价位不同而已。
我递个眼色给如花,他笑着从怀中掏出一大锭沉甸甸的银子塞到小二手里说:“我家姑娘今天走累了,想找个清净地歇歇脚,麻烦小哥通融一下,带个路,我们想上三楼休息休息。”
果然有钱好办事。小二揣了银子笑眯眯的弯着腰带我们一路上了三楼。
路过一、二楼时,大致瞄了几眼,发现每层风格迥然不同。
一楼富丽堂皇,镶金嵌玉;二楼素淡疏雅,韵致不凡。三楼……宁逸中时候透露着几分神秘。
小二带我们到左首的一个雅间,撩开翠竹编织的垂帘,说:“各位贵客请里面坐。”
我抬眼看了一下,雅间门额上写着“翠竹阁”,再朝右面瞧了瞧,依次还有“墨梅阁”、“金菊阁”和“雪松阁”三间。其中两间似乎已经有客。
等我们落座后,小二问道:“贵客想要喝什么茶或是要点些什么酒菜?”
“我们初来乍到,对贵店的东西不甚熟悉,还要请教小哥,你们这里有什么好酒好茶,又有什么招牌菜式?”青竹客气的询问。
“我们这里最好的茶名叫‘碎玉’,是由最顶级的毛尖配上雪峰圣水冲泡而成,清爽甘冽,回味悠长。最好的酒是‘断肠’,百年陈酿,色如胭脂,浓厚醇香,后劲极强。至于我们店里的招牌菜,当然是‘别离’。”
“碎玉,断肠,别离?”我惊讶的问,“谁想出来的这名字?大部分人来这里吃饭,不都是为了热闹和团聚么,你们这道菜名叫‘别离’,也实在有些……奇怪了。”
“这名字本是我家主人亲自取的。”小二笑着回答,“而且,我们这‘别离’并不是一道菜,而是九道菜。”
“九道菜?加起来叫‘别离’?”
“正是。我家主人说,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人生本难免别离,别离最是断肠;无论何人,来的就是客,但客人终究是要离此而去,所以,若是仔细一想,这名字普通得很,也贴切的很。”
“呵呵,有趣有趣!仔细想想看,但自古以来,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你家主人既然为这酒菜取了如此引人忧思的名字,那我们又怎能不捧场呢?就点‘别离’上‘断肠’吧。”
小二躬身回道:“请贵客稍作休息,酒菜一会儿便来。”说着就要退出去。
“哦,等等,既然来了,不妨连这‘碎玉’一起品上一品。趁着菜还未到,就先上一壶‘碎玉’吧。”
听墙
竹叶帘再次被撩开,幽香的‘碎玉’奉了上来。
奉茶的小厮手脚麻利的将三盏青瓷杯子斟满,然后规规矩矩的退到一旁垂手而立。
他在这里杵着,我们说话办事岂不是都不方便么?
我挥了挥手说:“小哥你去忙吧,这里不用候着了。”
那小厮微微摇摇头说:“二掌柜的吩咐过了,要我好生伺候着。”
青竹微笑着掏出些碎银子塞到他手里说:“小哥辛苦了,我家小姐喜清静不喜生人,这里有我们照顾,你就放心去吧。”
小厮捏了捏银子赔笑道:“既然这样,那就不打扰贵客用茶了。我到楼下候着,若有什么吩咐,您知一声就好。”
“有劳了。”
小厮出去后,我摘下面纱,喝了口茶,压低声音问他们俩:“有没有发现这家店很特别?”
“倒的确有些特别之处。”青竹沉声道。
“青……莫离你说说看。”
“首先拿这三楼的装饰布局来说,四间屋子门上的垂帘就很不一般。这竹梅松菊本不稀奇,可用湘竹竹叶、五瓣墨梅、雪松松针和金丝菊瓣制成的垂帘就不是一般人能作到的了。花朵和树叶若要保持原貌,不枯萎不变形不褪色,是需要经过很特殊的处理才行。而我们现在看到的这种加工手法据我所知是‘锦江木雕’不传的绝技。”
“锦江木雕?”
“对。锦江木雕是大熙锦江畔非常有名的一个木制品加工作坊,据说开作坊的一家人祖辈都是木匠,个个手艺卓绝,但这门保鲜的法子却只传给历代长子。”
我调侃的说:“呵呵,看不出来,莫离足不出户却博学多闻知天下事。”
“小姐谬赞。”他微微一笑说,“这些都是少时师父讲给我听的。当年之所以‘锦江木雕’在大熙异常有名,是因为他们家族出了一个奇才,弃工从文,不爱手艺活而酷好读书,且天资过人。三岁抱书,七岁通史,十岁文章锦绣,十六岁高中状元,人道文曲星下凡……”
咦?怎么越听越熟悉,“等等等等,你说的难道是——诸葛别离?”
“正是!”
“当朝一品竟是木匠出身?真看不出来,厉害厉害。不过……这诸葛家的手艺活怎么会辗转卖到爱沙国来了?”
“我看不像是卖来的。”如花接口道,“‘锦江木雕’的东西,五年前就只供皇家御用,不再卖入民间。而看这垂帘的新旧度,最多不过是一年前才做好的……”
“你的意思是说……”
忽然听到楼梯口脚步声响起,我立刻改口用正常声音讲话:“入口时如独坐山巅听众声寂寂万物都已白头,下咽处若落花无数碧水过淡若轻烟逝无痕,回味却似弦吐芬芳珠落泠泠清幽不绝,这醉月楼的‘碎玉’果然不同凡响!”
青竹与如花也同声附和。
那一前一后细碎的脚步声却并没有像预想的朝我们这边走来,倒是向右面走了过去。
我侧耳一听,那脚步在第三间屋子外停了下来。
然后帘子被掀开,两个笑盈盈的声音同时响了起来:“二掌柜叫素弦(舞魅)来给三……爷和各位贵客解闷~”
我心里一松,这陪客的姑娘音色倒是柔软动听。
那屋里响起了一个粗犷的笑声:“好、好……你们二当家的想得周到……哈哈~~来来来,先给你们介绍一下这醉月楼的红人素弦和舞魅姑娘……”
屋里顿时热闹了起来,寒暄调侃大笑声和女子的奉承娇媚声糅合成一片。
一会的功夫,那里又传出了叮叮咚咚的轻快的琴声以及琴声中翩翩起舞的脚步声,还有劝酒的声音和觥畴交错的声音。
又是哪家的富豪子弟在这里寻欢作乐宴请三朋四友吧。
我笑笑,转头准备继续我们刚刚的话题。
忽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又引发了我的注意力:“三爷,听说前不久皇上又斩了一个御医,您说希瑞公主到底得的是啥怪病呀?这一年多的天气过去了,她的病没见好,宫里的御医反而被处决了个七七八八……”
希瑞公主??
我立刻联想到动画片里那个抽出宝剑,指向天空,大声叫道:“赐予我力量吧,我是希瑞!”的希瑞公主。
我竖起耳朵,惊讶于自己听到的这个名字。
“谁知道!宫里的御医都看过了,根本就找不出病因,更别说下药了。眼见着公主一天天的瘦下去,皇上心急也心疼啊,当然要拿那些没用的饭桶出气了。”被叫做三爷的那个人声音洪亮。
咦?爱沙国的公主得的什么病?居然会让那么多人束手无策?
我抬眼看了看青竹,发现他也是有些好奇的侧耳倾听。
“公主这久病不起,婚事一拖再拖,那大熙皇帝要是等不耐烦了发起怒来,恐怕……”一个略微尖细的声音说道。
大熙皇帝??
难道这公主跟大熙皇帝有婚约在身?以前怎么没有听说过?
“是啊是啊,如今这大熙的皇帝可不比从前那几个,以前的什么友好邦交什么和平共处统统丢在一边,现在奉行的可是铁血政策,上次小星国使节因为说错了一句话,你看看……啧啧,立刻起兵呀,横扫了大半个小星国……死伤无数,连他们的皇帝都做了俘虏,最后整个小星国都归顺了大熙……”这声音听起来还很年轻。
大熙已经改朝换代了?
嗯,这样的手段和作风,非浦宣若英莫数了。
看来,他真的已经颠覆了朝廷登堂入室自立为王了……
探消息
“嘘,说话当心点,小心隔墙有耳。咱们现在可得罪不起大熙,你上回巡边不是没见过小星国人的死法儿……”说到这里,那人的声音也有些变调,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情景。
“是啊是啊,幸好几年前皇上得了高人做我们爱沙的国师,否则……说不定我们早就跟小星国一样了……”
“话说回来,你们有谁见过那国师没有?”年青人问。
“反正我是从来也没见过。议事的时候他总是在朝堂的屏风后面,只闻其声,从不露面。”尖细的声音回答。
“听说当年就是他出的谋,才使我爱沙躲过了大熙皇帝的挑衅。从此皇上对他是言听计从,就连这公主的婚事,都是国师提议的,三爷,是不是有这么回事啊?”
“你说是国师提议要公主嫁出去和亲的?我爱沙国没人了么?要用一女流来换取太平?”苍老的声音似乎有些义愤。
女流?我翻白眼。听这口气,是说女人就不能担当大任?真是……匹夫之见,愚蠢之极!
不过……用和亲这种方式来换取整个国家的苟且平安,也的确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
只是不知这藏头露尾的高深国师会是何许人也。能挡得了浦宣若英的阴谋,头脑绝不简单!
“国师文韬武略,有经天纬地之才,他的心思计谋,又岂是你我能猜透的?”被尊称为三爷的人终于开口。
“说来也怪,公主这病不迟不早,好像就是在皇上决定送公主去联姻的时候得的……而且一直治不好,难道……”
“你瞎说什么……小心掉脑袋!”尖细的声音说。
“这么小的声音,谁听得见呀?”
“这你怎么知道?吃菜喝酒,少说为妙!”
于是席上又猜起了拳行起了酒令。
我笑了笑,尖嗓子这人倒是满机警的。
不过,他们的谈话即使再小声,被热烈的音乐遮盖着,但还是逃不出我们的耳朵。
我转头看看他们两个,低声问:“你们能猜得出那间屋子里的人的身份来历么?”
“看他们对朝中大事的了解程度,估计大部分是爱沙国的文武大臣,还有几个虽然谈吐不似高官,也必定是和他们有着深厚交情的人物,我猜十有八九是豪绅富商,自古官商不分家嘛。”
“嗯——”我笑着说,“那你觉得那位‘三爷’又是个什么人物?”
“呃……听他们刚才谈话间对他的尊敬度和他对皇室的熟悉,我想他应当是一人之下众臣之上的——王爷,三王爷。”
“不错不错,”我抚掌笑道,“莫忧现在推理起来已是头头是道几乎不差分毫了……”
正说着,楼梯上又传来了脚步声,我罩上面纱,若无其事的谈起其它。
门外响起之前面奉茶小厮的声音:“酒菜已到,让几位贵客久等了。”
话音一落,帘子被揭开,几个身材相仿的小厮端着盘子鱼贯而入,将美酒佳肴摆好之后又躬身退了出去,安静迅速有秩序,一看就知道训练有素。
“各位请慢用,我还是在外头候着,有什么吩咐尽管说。”他知趣的退了出去。
等所有人都走光之后,我举起筷子说:“来,别管其它的,咱们先尝尝这醉月楼的名菜,看是不是有说的那么好吃。”
三人动起了筷子。
如花还夹了些青菜给凤林。
嗯,前面两道菜淡淡的,如同萍水相逢;中间两道菜色味渐浓,如同相识相知;接下来几道菜则丰富热闹,如同惺惺相惜;再下来两道则感觉高潮迭起,如同倾心以对;而最后一道菜我还没来得及品尝,就又听到那房间里的某人说:“三爷,我觉得再这样下去不是个法子,找不出病因,迟早皇宫的御医会被杀个精光。依我看,不如在民间张榜招医,说不定还真能寻来奇人异士治了公主的病!”
“嗯,这个主意不错,早怎么不说?回头我去跟皇兄商量商量,争取尽快贴出皇榜。”
我跟青竹对看一眼,彼此心领神会。
当晚,我们一路跟踪着三王爷的车到了他们的国都‘丰阳城’,找了家客栈住了下来。
原来这丰阳城就在那水乡旁边,城四周建有高高的围墙,还有宽至10多米的护城河环绕,城内繁华却戒备森严秩序井然,一看就有个都城的样子。
第二天,我们到各大酒馆茶楼里坐了坐,零零碎碎的又收集到不少有用的信息。
第一是关于希瑞公主的。
据说这希瑞公主是爱沙国皇帝最小的女儿,长得娇俏动人又活泼聪明,深得皇上的宠爱。
大约一年前,这位公主却突然得了一种怪病,恶心呕吐,卧床不起,不仅很快骨瘦如柴,而且据说到后来连眼睛都很少能睁开。
宫内的御医们看了,个个都说不出病因,也找不到解决办法,只能开些调理的药保养着,说观察观察研究研究。
这日子一久,皇帝耐心耗没了,怒气渐盛,逼得也紧,可惜那帮人仍旧束手无策,于是终于惹恼了皇上,三天两头的砍人。
第二是关于大熙的。
三年前大熙皇帝病重驾崩,遗旨上写明要其堂兄即当时的小王爷浦宣若英继位。
新皇帝继位后重整朝野大举兴兵,吞并了周围的摩罗国、怡蠡国、菩拓国,使得小星国、缇番国俯首称臣。而且还对包括爱沙在内的几个周边国家虎视眈眈。
一时间大熙的势力范围空前扩张,气焰强盛。
不过由于战争不断,大熙国内劳民伤财,其它被攻打的地方则家破人亡哀鸿遍野。
所以周围的怨声也越来越大,只是没有人敢起来反抗。
第三是则关于这神秘国师的。
有关于他的传闻种类繁多神乎其神。
有人说他是相貌奇丑行踪不定的江湖大侠,也有人说他是俊美无双的下凡天神,还有人说他是风度翩翩的异邦鸿儒,甚至有人说他亦男亦女雌雄难辨,所以才从不敢暴露自己的容貌长相。
但不论是哪种说法,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一处,那就是这个人是在大约三年前凭空出现在爱沙国并且凭借自己的智慧立刻受到皇帝器重的国师谋臣。
看来,已经离我要的答案越来越近了。应该要不了多久便可水落石出。
皇榜
凌晨。
起个大早,沿着晨雾弥漫的街道大步前行。
路边的枫叶已红透,被风吹着飘飘摇摇的落下来,大街的玉露已白,隐约间寒意袭人。
才发现,秋已很深了。
阳光尚未升起,风中仍带着黑夜的寒香,街旁的秋树木叶早已凋落,落叶的露水,已结成一片薄薄的秋霜。
这个时候,除了需要早起开工挣钱糊口的贫苦人家,谁也不愿意在如此凌晨,从自己温暖舒服的被窝里爬出来,冒着寒风在街道上奔走。
一阵风过来,鸟笼中的凤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瞧瞧四下无人,小声问道:“这么一大早,赶着到哪儿去呀?”
我没有直接回答,却反问:“我们现在在哪儿?”
“啊?哦,丰阳都城啊。”
“那都城深处是什么地方?”
“当然是皇宫了……难不成你一大早的要去……”
“不早了。等咱们走过去,天也大亮了,估计宫门口的城墙上就会贴出皇榜来。”
“有必要那么急吗?”它说着往垫毯深处窝了窝。
“谁像你,那么懒。”我白它一眼,伸手掠了一掠被风吹到脸上痒痒的几茎发丝,继续向前。
青竹上前握住我的手,关心的问:“冷吗?”
我笑笑,“不冷。”
“不冷手这样凉?”他挑挑眉,扫我一眼,目光流转间似有无限风情。
嗯,青竹真是……真是……是什么呢?说不上来。反正这张脸即使再怎么易容再怎么平凡,可还是让人觉得美,一举一动都美。可能这就是所谓的风姿天成。
我正心绪飘忽的想着,身上忽觉暖暖的一沉。
低头一看,青竹不知从什么地方变出来一件半薄的大氅披在了我身上。
惊讶的抬头。
他只是用灵巧的手指轻轻的替我系好了颈上的那如意双绦,衣袖间幽香暗暗,说:“这里虽然气候温和,但一早一晚还是很凉。尤其早晨风大,不比中午天气。你这么急匆匆的出来,连衣服都不多穿一件,万一受凉怎么办?”
其实再冷再恶劣的天气,以我现在的体质都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他的这份细心,却让我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异常感动,眼底的热几乎要夺眶而出。
“谢谢。”我拉了拉大氅说:“以后我会注意的。”
“不用谢我,这大氅还是昨天莫忧去买的,说快入冬了,天气转冷,你衣服带的不够。”
我转身又感激的看看如花,他笑容温暖的看着我说:“走吧。”
一行人继续往前穿过一条条大街。
我忽然闻到一阵香味从街角的一家小铺子里头传了出来。不由自主的停下来,嗅了嗅,笑的灿烂的问:“你们猜猜看那铺子里面有什么?”
他们两个顿下了脚步,闻了闻,也笑了起来:“豆汁!”
此刻阳光已升起,豆汁锅里冒出来的热气,在阳光下看来,也像是雾一样。
吃着喷香的馅饼,就着脆生生的咸菜,豆汁一喝就是三碗,然后才长长吐出口气,抹嘴擦汗笑道:“三年多来,你们知道我最怀念的小吃是什么?”
青竹微笑道:“豆汁?”
我点头大笑,“正是这豆汁!我记得那时候在百花楼,早上必定要喝对面王家铺子的豆汁,吃楼下挑担大婶的烧饼。那时候她们几个姑娘经常打趣的说,你看看到底是做的时间久了,王老头的眼白像豆汁,大婶的脸像烧饼……”
说到这里,耳边忽然响起一个笑盈盈的声音:“怎么样,像不像以前百花楼对面摆摊卖烧饼的那个大婶?”“媳妇你忘啦?我大你六岁,当年成婚之时你还说,咱们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偕老同穴啊!”…………再也笑不出声来。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回神。不动声色的抹掉那些遗漏出来的记忆,问:“你们吃好了没?”
“好了。”
“那我们走吧。天色也不早了。”
等到到了宫门口才发现,宫墙底下已经围的水泄不通。
人人都卯足了力气抬头垫脚伸长脖颈声音或大或小的念着什么。
遥遥一看,人群上方城墙高处,果然张贴着一张黄底朱红字的榜文。
我二话不说一招手,如花掠过人群跳起来就把那帖子揭了下来。
回头等我看清楚了手中的榜文,我们已被当值的官兵守卫围了个里外三层。
我苦笑。
那并不是招医的皇榜。
而是重金悬赏能人去参加一年一度的各国友好交流会的榜文。
我摇头。
早知道就不要这么赶着赶着的把自己往枪口上送了。
这“交流会”我昨天有听说过。
就是大熙皇帝浦宣若英提出来,邀请各国参加的一种“竞技比赛”。
每个国家都需派出四名才艺绝佳的人参加。
比什么?
据说什么都有,花样繁多且年年不同,让别人无从准备。不过大致上分文斗和武斗两种。
而且这比赛不像是“友好交流”而更像是殊死搏斗。
比试之前签好赌注和生死状,输的人不仅必死无疑,所代表国家还要输给对方万两黄金千尺土地以及百名奴役。
许多小国家就这样被蚕食掉了大半。
其实比输了是死,比赢了得罪了浦宣若英又何尝不是死路一条?
当年小星国代表使节输掉一场又侥幸赢了三场后,要求大熙同样按照规矩让出两千尺土地来,结果还不是被扣上了出言不逊大不敬的帽子推出去砍了脑袋,连及整个小星国后来都被起兵横扫了么?
真是怎一个“狠毒”了得。
所以年年到这个时候,各国人马都心惊胆战。谁都不愿意去送命,可谁也都不敢不买他面子参加。
想不到这爱沙国也一样。
我叹气。
他们的国师哪儿去了?不是有通天的本事么?
为什么还要在这个时候用这种方法挖替死鬼,难道不怕揭榜的陪了人丢了脸又输了地?
佛殿
我们被士兵蒙上了眼睛,围着带着走进皇宫漫漫长道。
一路上不时能听到有巡逻的士兵卫队走过,随着不断的深入,整齐而有力的步伐从最开始的每十分钟一趟变成了隔五六分钟响起一次。
又走了一段时间,发现来回经过的脚步声明显减少了,心里想着大约不是直接被送去见皇上,而可能是被送入什么偏宫后院之类的地方吧。
最后,一干人等停住了,蒙眼睛的布被取了下来。
睁眼一看,我们果然是被带到了一处高墙别院。
“进去候着。”领头的一个卫兵说。
刚一进门,咔嚓一声我们就被反锁了起来。
隐约听到外头一个小兵得意的说。“怎么样?我说吧,重金之下必有勇夫,你看这不是一来就三个嘛!输了吧?服了吧?快,给钱给钱。”
敢情还有人拿这个下赌?我笑的无可奈何。
真是不想接这单子事儿。并不是因为没有金刚钻不敢揽瓷器活儿,而是我不想这么早就跟浦宣若英面对面碰头。
俗话说,打蛇要打七寸,我现在还没抓到他的七寸,就打草惊蛇,并不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情。
何况他现在爪牙尖利翅羽丰满。我若是不先拔掉他的牙折了他的爪剪断他的翼,恐怕对付他并不容易。
可大庭广众重兵围守之下又不好弃榜而逃,所以只好由着这些人把我们几个领到了这么个地方。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这厅的面积不大,可布置的古色古香,极为高雅。
从梨红木窗子向外望去,能看到院中有一棵参天古树,看起来也有几百年历史,斑驳而苍老的树皮昭示着它经历了无数的苍桑变化而愈加弥坚。
青竹附手而立,如花在旁边踱来踱去:“为什么把我们领到这里来?揭了皇榜不是应该去见皇帝吗?怎么反而把我们关起来了?”
我招招手说:“别心急,既来之则安之,你们先坐吧。”
把凤林搁在桌上,他们两人各自坐了下来。
桌上有杯,杯中有茶。
我端起来喝了一口,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过了一会。
“小姐,你说我们真会被派到大熙去?”
“不知道。”我闭着眼睛回答。
又过了一阵。
“小姐,你说这皇帝他怎么知道我们有没有本事会不会把事情搞砸?”
“呵呵,我不知道。”继续养精神。
再过了一段时间。
“小姐,好像已经过了很久了,你猜这皇帝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召见我们?”
“嗯,这个问题你不要问我,问问那面墙或许就知道了。”我指了指身后的一堵墙说。
如花侧目:“难道这墙会说话?”
“墙会不会说话不要紧,只要人会说话就行。”
“难道这墙里藏着人?”
“有没有人你过去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我才懒得过去,懒得试呢!”
他说“懒得过去”时,人已经过去了;他说“懒得试”时,已经出手。
修长而有力的手指轻轻深入了白色的墙壁,“哧”的一声,如同白色的窗纸被轻轻捅破。
接着他的手臂微微一缩,一个人便从厚厚的墙里跌了出来。
我瞧了一眼爬在塌下来的青灰砖墙上的已经昏过去的人说:“不是他。”
“不是?”如花也瞧了瞧地上的人。
“当然不是。不然以这人的功力,你们会听不出墙内有人?”
“那个人呢?”
“趁你出手的时候已经跑了。”
“跑了?”
“不跑难道要像这样被你抓过来么?”我笑着回答。
如花摸摸头笑了起来,“也是。”
那个人在墙内观察了我们那么久,难道就这样一走了之了么?
忽然,一缕缕淡黄色的烟雾,缥缥缈缈的从墙里飘了出来。
我立刻屏息。
迷香?
看上去又不太像。
“莫忧,既然那里已经破了一个洞,何不干脆打开来看看。”
如花什么都没说,抬手推出一掌。
轰……
整面墙坍了下来。
而里面竟然露出一座佛殿!
那一缕缕淡黄色的烟雾,正是殿堂上炉鼎中的香火!
奇怪的是,殿内空无一人,却听到一些单调呆板的梵音木鱼,一些宛如怨妇低泣般的经文咒语,和一些宛如咒语经文般的哭泣。
而佛殿里的塑像也不是宝像庄严、庄重慈祥,看起来倒都是阴阳怪气、半死不活的样子,尤其在这种凄迷的烟雾里,更令人觉得阴森,仿佛它们会突然变成活的,张牙舞爪,择人而噬。
这下我倒是没办法安心的坐在这屋子里不动了。
“过去看看。”我起身掠了进去。
青竹提起凤林和如花一起跟在我身后一同飘进了佛堂。
佛像、神像、罗汉塑像、蒲团、神台、经书柜、宝幡、佛帐、七星灯、长明灯、香炉、高香……
一切看起来同一般的佛殿没有什么区别,却又似乎处处透着古怪。
明明是青天白日,我们进来之后光线却忽然暗了下来。整个大殿中的声音也骤然消失,转于静寂,什么动静都没有了。大殿变得阴森黝黯。
就在我们犹疑这里有什么诡计陷阱的时候,一个声音缓缓笑道:“准备好了吗?游戏要开始了喔~”
“等等!你是什么人?我凭什么要陪你玩?”我大声道。希望能拖住他借着他说话的声音来辨别此人的藏身之处。
那人阴恻恻一笑,接着又道:“姑娘既然敢揭榜,自然是已做好了准备,在下是什么人又有何关系?”
我右手一翻,绝情剑自袖中飞出,蓝光一闪,左面的木塑神像“嘭”的爆成碎屑。
我倒吸一口气,那后面居然没人!!怎么可能,我的耳朵绝对不应该听错呀!
右方神幔后那个声音说:“姑娘不必费力气寻在下了,还是让我们开始……”
话没说完,如花已经挥掌冲了过去。又是“嘭”的一声,只塌了一座罗汉像而已。
一旁的经书柜后爆发出一阵笑声:“大家还是不要白费心思了,你们就是砸光这里的东西,也找不到我的。还是节省些精力来玩一个好玩的游戏吧!”
青竹冷笑道:“你既敢请我们进来,为何又躲在暗处不敢见人?”
那人大笑道:“明明是你们自己主动进来的,怎么能说是我请来的呢?”
答题
“莫离莫忧,我们既然能来,那么也可以走不是么?” 我一边说,一边朝门口飞了过去。
“既然进来了,岂能那么容易就走?你以为皇宫是城门口的菜市场么?”
他说的一点不错,这里的确不是菜市场,因为我发现四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厚厚的铜墙围了起来,用力一推竟然纹丝不动。就连墨黑油亮的地面和雕花屋顶好像也是上了色的青铜。
大意了!!!
心中暗暗后悔,嘴上却笑了起来:“唷,原来这里是皇宫啊,我还以为自己撞了邪进了鬼屋呢!”
不动声色的给他们俩使了个眼色,三人默契的背背相对,面向外站成了一个三角形形状。
那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准备好了?那么我们就开始咯~~这个游戏非常简单,我提问题你们回答。期间我数十下,答不出来或者每答错一次,这四面铜墙就会往里缩上一尺,等我的问题问完的时候,若是你们还好好的活着,那三位就有幸可以得见龙颜了。不过……为了防止运气太差,若你们有什么未了心愿可以先跟我说……”
这算什么?交代后事?我冷冷的笑了起来,你以为就凭你这点把戏就真能困得住我们?
只不过是想陪你玩上一玩,看看你能搞出些什么花样来而已。
“要说起来,我还真有许多未了的心愿呢!不过想想看,现在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能见识见识传说中的国师——你的真面目!”
那人沉寂了一下才又笑出声来:“呵呵,若真到那个时候,在下一定让姑娘见上一见。”
“好~!”
那人忽然声音一正:“你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怎么跟公安局查户口的一个口气?
我笑着说:“我们是平凡人,从该来的地方来,到要去的地方去。”
对方哼了一声,又问:“这世上,什么事天不知地知,你不知我知?”
我想了想,天不知地知,你不知我知?嗯……
“鞋底的洞。”如花接口。
我笑着看看他,小子不错嘛,反应倒挺机灵的。
“什么东西做的人知道,买的人知道,卖的人知道,用的人却不知道?”
“棺材。”青竹不冷不热的说。
“什么越洗越脏,不洗有人吃,洗了没人吃?”
“水。”
“一人在大雨倾盆的旷野中奔跑了很久,头发和衣服都没有湿,为什么?”
“呵,因为他既没穿衣服又是个光头。”
“什么东西请人吃没有人吃,自己吃又咽不下?”
这个……是什么呢?我知道自己做的饭菜难以下咽倒是真的,还有青竹制的毒……
“一、二、三、四……七、八、九、十”
“等等,是亏!”
可惜就在我说完这话的时候,四周的铜墙已经开始移动,并且伴随着空气尖锐的刺破声。
暗器!
我们三个不约而同的飞了起来,巧妙的躲避着四面八方飞来的梨花钉,躲不过的干脆出手拦了下来。
“喂,你只说墙要移动,没说还有暗器!”如花刚落地就不高兴的嚷嚷。
“哦?我没说嘛?嘿嘿,不好意思,大概是我忘了。”
“哼!既然是故意的,又何必惺惺作态不好意思?你就是大大方方的承认又有谁会把你怎么样?”
“呵呵,姑娘心胸宽广!如此说来,倒是我多虑了。”男人爽然一笑,“一只凶猛的饿猫,看到老鼠,为何却拨腿就跑?”
青竹答道:“去追老鼠。”
“为什么大象只有一只右耳朵?”
“因为每只大象只有一只右耳,和一只左耳。”
“马的头朝南,马的尾朝那?”
“朝北。”
如花说的太快,我甚至还没来得及更正,四周的墙又开始动了。
周围的空间开始变得狭小,一大堆的神佛雕像顿时显得拥挤,而这回射出来的是白烟!
青竹见状,立刻掏出两粒药丸给我们服下,又一跃而起,挥手洒出了一阵粉色的雾状粉末。
那粉末与空气中的白烟相遇,散发出一阵茉莉花香的味道。不一会儿,四周的白烟便消散不见了。
咦?青竹什么时候制出的这玩意儿?好像是空气清新剂啊!
那人大约是见我们毫发无伤,接着又问:“一只母狗总也不洗澡,为什么不生虱子?”
“因为它只会生小狗。”
“什么东西往上升永远掉不下来?”
“年龄。”青竹回答。
“你用左手写字还是用右手?”
“右手。”“用笔。”青竹如花同时答道。
话音刚落,铜墙又推进了一尺。
空间太小,给躲避暗器带来不少的麻烦。而这回射出来的居然是带火的箭头!
四周的蒲团佛帐沾了火星马上燃了起来。一眨眼的功夫,连木塑的雕像也跟着烧着了。浓烟滚滚。屋子里很快变得闷热呛人,氧气也变得稀薄了不少。
晕!他们俩个抢什么?不过这家伙也真坏!明明有一个答对了,还是启动了机关。
“莫忧,把琴给我!”
如花迅速解下肩上的龙骨白玉琴递给我,然后与青竹飞到离我最远的地方,同时翻手抵上青竹的背心,用纯阳真气护体。
我立刻凝气用功,急急拨弦,曲子如同乌云密布,天雷滚滚,铮铮作响。琴上的气流如寒风一波波的向外扩散,周围还未燃烧的东西纷纷碎成粉末。
不一会的功夫,四周的气温在琴声中急剧下降,空气中开始悬浮出一层薄雾。
我猛地收紧弦身,手指连续滑动击于弦上,串串声音如同暴雨初降,水珠飞溅,雷驰电掣。
空中的薄雾逐渐转浓,几分钟后,凝成斗大的雨滴落了下来。
我吸口气放缓了速度,让琴声如同细细密密的雨声不急不徐的流淌着,空中的雨也跟着滴滴坠落。
过了一阵子,曲子徐徐收了尾。周围的火被扑灭了。
“想不到,姑娘有如此深厚的武功!在下倒真是小瞧姑娘了!”那人略有激动的说。
我有些恼火的说:“诸葛别离,本姑娘已经没心情跟你再玩儿下去了!我不想动手,你最好自己从下面滚出来。”
诸葛别离
沉默。
寂寂的没有回应。
周围都安静了下来。一点声音也没有。
过了好久一阵。
久到我以为某人又变成缩头乌龟逃了的时候,佛堂下原本放神台的那块地皮忽然开始移动。
嗯,准确点说应该是整块地面从下到上翻转了过来。
随着地皮同时翻上来的,还有一个人。
一个男人。
一个有着最适合接吻唇形的男人。
一个不笑时也带着三分笑意的男人。
一个额角处有小股金红色头发的男人。
果然是他——诸葛别离!!!
本来在我身后较远处的如花青竹看到他后,迅速飞致身边一左一右站好,一副如临大敌戒备森严的模样。(作者:赞一个!有先见之明!他不是大敌而是情敌~女猪:就你废话多!)
“哈~你终于肯出来了!”
“姑娘武功了得,机智过人,实在令人佩服佩服!姑娘要见在下,我岂有不从之理?”他果然把声音也变回了原来的磁性男中音,抱拳躬身道,“只是在下有几事不明,不知姑娘可否赐教?”
我挥挥手,不咸不淡的说:“诸葛别离你就别在这儿跟我玩儿客套了,你的本事也不小啊~居然跑到爱沙国当起国师来了!……只是你这国师当的……藏头缩尾,暗无天日,不能见人好像……”我若有所指的看看地下。
他不以为迕,笑着说:“姑娘是怎么知道我在那下面的?”
“这房间四面的扩音系统做的的确不错,听起来让人摸不着方位;可是你既然不在这佛堂内又能对我们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说明必然是能看到我们。你问问题的这段时间我仔细的观察了天顶和墙壁,并没有任何疑点,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这地下了。恰好那火烧掉了房间里的东西,我自然便看出了端倪。”
“姑娘心思缜密,慧眼如炬,当真了得。可姑娘又如何得知在下的呢?这爱沙国上下,除了皇帝之外,还没有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想必姑娘不是爱沙国人,而是大熙人!”说到后面,他声音渐冷。
我笑笑,“有什么关系呢!我要想知道一件事情,自然是有我的方法。何况你早该想到,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这么说来,姑娘早就认识在下咯?”他的眼睛眯成两条线,闪烁着遥远而清冷的光。
他越紧张,我越开心:“这个嘛,呵呵,当年你在大熙那么出名,不认识你的人恐怕很少吧?”
“姑娘说笑了。在下当时虽然名声在外,可真正见过我的人并不多。我刻意改变了声音,隐藏行踪这么久,可刚刚出来的时候,姑娘却能一眼断定我不是冒充,说明肯定曾见过我。”他认真的瞧着我说,“既然我们曾经见过面,而姑娘又有倾国倾城的容貌,可在下却对姑娘一点印象都没有,这难道不奇怪么?”
我罩着面纱他都能看出我倾国倾城?呵,真是……
“奇怪?有什么好奇怪的?这世上奇怪之事多不胜数,这一点小事又算的上什么?”
“姑娘的意思是这不奇怪?”
“你觉得奇怪么?”
“不奇怪么?”
“奇怪么?”
“不奇怪么?”
我翻翻白眼,这对话,怎么那么熟悉?
“天下之事出必有因因必有果,可这么多年来,在下却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说过江湖上有姑娘这等人物,难道还不够奇怪的么?”
好自大的口气。天下之大,江湖之大,什么时候尽在你的了解掌握之中了?
“哼哼~”我冷冷笑道,“凡事不要太过自信专断,天地广博人才辈出,你又不是土地公公,什么地儿都知道,什么人都见过……”
话没说完,一双手一把扣住我的肩膀将我猛地往前一拉!
晕!居然被他偷袭成功!
这家伙离我太近动作太快而我根本没想到他会有如此举动,等到我反应的时候,一张激动的快要变形的脸已经凑近了大声说:“你,是,上,官,飞,花!!!” 口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我的第一感觉是想吐血!
靠!这家伙也太tm聪明了一点吧?!不过才跟他说了几句话,凭什么就如此断定我是谁?!
再说了,就算是知道了我的身份,也不需要用这种反应跟我说话吧?!
我为什么没有一见到你就很酷很拽的上去揪着你的领子大叫:“你,是,诸,葛,别,离!!!”
旁边俩石化的门神这才回神过来,一左一右气势汹汹将他架离一尺开外:“不许碰我家小姐!”
“把他放开。”揉了揉被他捏痛的肩膀,我挥挥手说。
嗯,青竹施毒的本事又进步了,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诸葛别离就软软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我上前两步蹲下来问:“咦,看你如此激动,不知那上官飞花又是何许人也?”
“上官飞花,你不用掩饰了,即使你再变,眼睛里那股特别的灵动鲜活不会变,习惯性的说话方式也不会变。还有你身边的这两个人,虽然易容之术天下无双,可刚刚经过那番雨水的冲刷,毕竟还是能被我看出一丝破绽……”
哦?我瞧了瞧他两人的脸,看来青竹天下第一的易容术还是有缺陷的,需要做进一步的加强改进呢。
“嗯,听起来蛮有趣的,继续说下去。虽然我对你口中的什么上官飞花一无所知,但现在却很感兴趣……”我死不认帐,笑的无邪,“哦,对了,顺便问一句,你跟上官飞花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提到她时情绪会如此激动?”
“你……”他无力的翻翻眼睛,“你真想知道?”
“千万别问我什么‘你真想知道?’、‘你不想知道?’之类的话,你若是愿意讲自然就会讲出来。你现在这样问,倒好像是我死乞白赖非要知道不可似的。”
“上官飞花是我未婚妻!”
“什么?!”三个人一只鸟异口同声惊讶万分,对这个突然爆出的冷炸弹表现极其一致。
相公?
我脱口而出:“上官飞花的未婚夫不是枼国王子么?怎么可能是你?”你唬我啊?
“你刚刚不是还说对上官飞花的事一无所知的么?怎么一下子就又知道她原有婚配了?”他眯了眼睛,笑的贼贼的,“飞花,凡事都要讲证据,事实已摆在眼前,你还想抵赖到什么时候?我都痛快承认自己的身份了,你怎么还要耍赖皮?”
“你愿意承认那是你的事,我又没强迫你!”我丢个三白眼给他,这家伙居然敢阴我,“至于我是不是上官飞花要不要承认那是我的事儿,你也管不着!”
“我既然是你未来的相公,自然有必要管管你!”
我……我一个踉跄,差点吐血!
瞧瞧这口气大的……明明还是一团软泥在地上躺着就如此嚣张,这要是能站起来说话那还了得……
真是……不杀杀你的气焰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上帝!
“未来的相公……呵呵,我倒是想知道知道,你这所谓的‘相公’是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是有皇恩浩荡赐婚诏书?是你家登了门下了聘还是我家收了礼许了诺?你不是说凡事讲证据么?你倒是拿个证据出来给我瞧瞧啊!”
“当年上官一刀老将军在宴会上亲口说要将你许配于我的!那时先皇也在场!”
啊?什么?!我那个无良不负责人的老爹当年到底把我许给别人了几次?真是……真是xx的不知该说他什么好了……
不过,哼,像他这么嚣张的,打压政策一定得是五十年不能变一百年不动摇滴!
“呵呵,诸葛别离,你知道你这话里头有多少漏洞么?要不要我给你指指?”我皮笑肉不笑,“你看啊,这第一,既然是我爹亲口许了婚配,为什么我会一点都不知道?第二,既然已口头许下婚约,为何不曾见你有任何实际行动表示?第三,你提到先皇也是在场证人,可惜他一早驾崩如今是死无对证,又如何具有说服力呢?再说了,这宴会上的事儿,谁知道会不会是我爹他醉酒后的一番笑话呢……退一万步,若当时我爹真说过这话,估计你自己也没把它当真,否则小皇帝赐婚要我嫁于枼国王子的时候,你怎么不吭气了?哼~”
“你这是存心在鸡蛋里头挑骨头!我告诉你吧,事情是这样的……”
于是他滔滔不绝的讲起当年先皇寿诞大宴群臣时候的一段往事。
那年皇宫跑马大赛刚刚结束不久,席间皇帝与我那爹爹讲起来时大加夸赞,说我巾帼不让须眉,一身豪气鲜有人比。
然后我那老爹就开玩笑道:“怕就怕太过刚强好胜,以后没人管得了。”
于是先皇打趣的说,“难道你还怕自己的女儿找不到婆家?”
我那爹爹又说:“不是怕找不到,而是怕找的人不对。微臣就这么一个宝贝,自然是担心的紧。”
“你的心情朕能理解。这好女自然要配有才朗!”皇上捋须一笑,“朕觉得诸葛亟奘胸怀大志文韬武略,倒是与花儿很般配!”
我那爹爹笑道:“哈哈,皇上英名,所言极是!微臣也觉得诸葛御史年少有为乃国家栋梁,只是不知我那不才小女有没有这个福分……”
诸葛别离当时就站起来拱手长揖说:“承蒙皇上、上官将军抬爱,诸葛别离愿娶上官飞花为妻!”
“好、好好……”皇帝抚掌大笑,“上官,这下你放心了吧?”
“哈哈~~劳皇上您费心了!不过小女如今尚未成年,一旦成年礼过,诸葛御史你择一良辰吉日,上门提亲吧!”
…………
就这么一来二去,我的将来便被人预订了下来。
听完这个故事之后,旁边两个已经是脸色铁青,摩拳擦掌准备给他点教训了。
而我忽然想起当时读取上官飞花记忆的时候,她爹对老、小王爷的态度一直是……嗯,怎么讲呢,都不太好,而且很反对飞花跟小王爷交往,倒是极力推荐……呃……好像的确是地上某个嚣张的家伙来着。不过飞花却一直对小王爷情有独衷,将军爱女,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即使他说的是真的,也不能让他骑到我的头上来!
“诸葛别离,你说得倒是绘声绘色头头是道,可除了你之外有谁还记得有谁能作证?”
他神色一暗,低声说:“若上官老将军还能活着,他一定记得!”
“呵呵,你真是痴人说梦,他若记得,还会将我许配给别人?”
“你以为老将军愿意?!”他的声音忽然一高,“先皇驾崩新帝继位时,兵权三分。一份在你爹爹手里,一份在小王爷浦宣若英手中,还有一小份是朝廷近卫军,归欧阳莫言调动。当时浦宣若英暗中早已勾结无数党羽,为了架空朝廷,特意策划边疆战乱,然后派上官将军出征,好牵制你爹手中那一部分兵马。后来他又安排特使求和,威胁利诱小皇帝下诏赐婚……你爹爹忠义无双,虽然心中不愿,但为了江山朝廷,还是毫无怨言领旨谢恩。你可知道当时一道派去传旨的哪个人是谁么?就是我!!”他越说越激动,声音竟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等等,你刚刚说什么?枼国发兵是浦宣若英指使?他们求婚也不是为了……(差点就把‘我’字数出口)……而是浦宣的计划?”
我忽然气不打一处来。敢情搞了半天,tmd人人都在骗我!
慕容流白骗我,黑店天香散百花楼……处处都是他在安排;没想到连这轩辕兄弟也在骗我!亏得轩辕羽还口口声声说什么在战场上就已喜欢上我之类的话!原来也是浦宣若英的一颗棋子而已!噢,想起来了,上次听我唱歌,那色狼就说什么要让我忘了若英,敢情还真是一伙的!堂堂的枼国王子竟然沦落到与奸人为奴的地步,还真是tm“光荣”!!!
“浦宣若英许诺了枼国的老国王轩辕浩鹏五座边境上繁华的城池,答应说只要能帮他登基称帝,就把大熙那五个城池让于枼国!”
靠!原来是政治上的筹码交换!
我越来越替原来的上官飞花不值得了。可怜,临到死的时候,都没个人真心喜欢过她!
我还以为战场上那惊艳一现多多少少会为她虏获一点人心,哪知道人家求亲竟然是为了那破城池!真是……tnnd冰山色狼,还欺负了我那么久!!你们最好从现在开始祈祷以后别让我遇上你们,否则看我怎么把你们虐的生不如死!!!
吓唬人
心里极其不爽,暗暗骂了个痛快。
然后才冷冷道:“找个方便休息的地方借一步说话吧,这样蹲着实在很累。”
使了个眼色,青竹掏出一个小瓶给诸葛别离嗅了嗅,他顿时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说:“随我来。”
殿内那块黑色地板突然打开,出现了一个地道的入口。
我们跟在他身后,沿着地道的台阶上上下下曲曲折折的走,最后终于到了一间石屋内。
这屋中陈设雅致却不奢华,一张紫檀桌子上摆放着文房四宝。地上一座白玉兽鼎袅袅的散着宜人的檀香。四个墙角镶嵌着琉璃盏,看上去宁静安详。
一行人在桌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如花打开笼子,让凤林飞出来舒展舒展筋骨。
诸葛别离的目光随着凤林的身影转悠了好久才问:“这只鸟会说话?”
我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问:“你既然早就知道浦宣若英的阴谋,为什么不及时揭穿阻止?”
他摇摇头,“没用的。他的那些党羽,早已根深蒂固,虽然我想尽办法除掉了一些,但还是无济于事。而且当时朝中大臣很多都吃了他送的一种丹药……”
“丹药?”
“这种药一开始服用的时候可以令人飘飘欲仙,比什麽都舒服;可是时日一久便会食之上瘾,一天不吃就会让人浑身发软,难受的要命,两天不吃便会出现幻觉,身上如同蚁噬,三天不吃会七窍流血而亡!”
嗯?这东西怎么听着像是罂粟大麻之类的东西?可能还加了一些其他成分……
“这么说,我爹当时把我嫁给外族人是情非得以,而你当时则是有心无力咯?”
他默默的不出声。
“可是……你既然知道这一切的阴谋也知道慕容流白是个坏蛋,当时为什么不把我从他手里救出来?”
“最开始发现你行踪的时候我是想要把你救出来,但是我察觉你中了毒,而慕容流白也并不是要将你送回到浦宣若英手中,而是要送你去药王谷求医!我知道药王谷的奇门八卦暗器毒药厉害霸道,是一般人根本进不去的地方;而当时朝野上下危机重重,你作为浦宣若英急于找到的棋子安全根本没有保障,那种情况下,让你在什么地方都不比在药王谷安全放心。所以我与莫言二人并未出手相救,而是一路暗中护送,怕你在途中有什么危险。没想到慕容流白一路上对你也算尽心,而且他并没有向浦宣若英透露你们的行踪。只是后来看你对他……渐渐产生感情,才不得不露面提醒……后来你们快要到药王谷之前,我曾派人送了封信给药王谷谷主东方玉,提醒他慕容流白是朝廷奸细可能会危害到药王谷安危……”
“你派人送信给青竹?”我惊讶的打断他下面的话,“这么说……”
“飞飞你猜的不错。”青竹接口道,“当时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开出假药方打发他离开药王谷的。”
“那你留下了我?”
“其实最开始我并不想留你们任何一个,可是,”他脸微微一红,“你的确很特别。”
诸葛别离转头,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盯着青竹问:“你……你是神医东方玉??”
“神医不敢当,在下正是东方玉。”
他又看了看旁边的如花,脸上浮现出激动的神色,“这么说……你们没有死。”
废话!如果我们死了,你现在是跟鬼说话吗?真是夜半无人鬼话连篇!我oo你个xx的。
“你们是怎么逃出去的?你的武功……”
“逃?”我觉得好笑:“我们根本就没逃,而且浦宣若英也不会给我们机会逃。我们都是死过一回的人……”
“什么?”
我突然玩心大起,笑的阴阴的说:“不明白?我们都是死过的人。死过的,你懂么?”
他似乎有些茫然的摇头。
我压低嗓子,声音古怪的问:“你听过还魂么?见过跳尸么?”
他皱皱眉头说:“没有。”
我又问:“你见过会说话的鸟么?”
他想了想,“以前曾见过定南王家的八哥会模仿一两句人言。但是这样的鸟儿能开口说话,我还是头一次看见。”
我咧嘴一笑,继续用阴沉沉的口气问:“那你见过什么人有我这样的武功么?”
他摇头:“从未见过。”
我摘下面纱问:“那你曾见过长成这样的脸么?”
他眼睛直直的盯着我说:“不曾。”
“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摇头:“不知道。”
“那是因为活人练不成也达不到我这个境界~~活鸟也是一样……”我把声音拖的一颤一颤的,“只有死过的才行……只有死过的才能如此随心所欲……你懂么~~?”
他果然脸色一变,不说话,只是摇头。
我继续煽阴风点鬼火:“知道我为什么清楚爱沙国国师就是你么?因为什么事都瞒不了死过的人……瞒不了你明白~~?”
这回他连头都不摇了。只是脸色铁青的瞅瞅我又瞅瞅我身边面无表情的如花青竹,额头上逐渐渗出密密的汗珠。
“害怕了么~~?”我拉着脸说,“俗话道,不作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究竟怕什么~?”
……
旁边看戏的如花憋了好久,实在忍不住破功笑出声来:“哈哈哈,原来所谓的智者也是个胆小鬼~哈哈~~”
青竹也在一旁忍俊不禁。
“你们……”诸葛别离反应过来,脸色从惨白变的通红,看着我们三个气的说不出话来。
“我们怎么样?我不过是告诉你我们死过一回,死里逃生而已,哼~看来你的确是做过什么亏心事,否则也不用怕成这样……”
“你……”
“好啦好啦~”青竹笑着说,“飞飞别闹了,正事要紧。”
“好吧。”我给青竹面子,不逗你玩了,“我们失踪的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我爹爹他现在如何?你又是怎么跑到这爱沙国来的?欧阳莫言呢?”
奸计
诸葛别离顺了口气,说:“你被平安送入药王谷后,我便与莫言匆匆返回,与你爹爹联络准备联合朝中仅余的力量同浦宣若英做最后一搏。本来你爹搬师回朝是我们暗中策划进行的事情,表面上大批兵马还是驻守在边关,回皇城的只是其中的心腹精英部分,殊料,他们却在途中遭遇埋伏,兵马死伤惨重,你爹他……”
“他怎么样?”
“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我心里暗暗一痛。
虽然上官一刀并不是我亲生爹爹,可毕竟是上官飞花的血亲,而且他又是一个为国家社稷鞠躬尽瘁的老人……
能够一早布置陷阱打得训练有素的部队措手不及,说明一定是有内贼接应。会是谁呢?
“后来呢?查出原因了吗?是不是有奸细出卖?”没有察觉自己的口气已是极度的冰寒。
“是你爹的副将贺兰雪律。这人从小就跟随你爹爹东征西战,多次在战场上救过你爹,深得上官将军的信任。谁也没想到,会是他出卖了整队人马……”
贺兰雪律?贺兰?哼,百花楼的老鸨不也姓贺兰的么?原来浦宣若英的棋子埋的这么深……
“那人现在何处?”
“现在官升一品,是大熙近卫军统领。”
卖主求荣得志小人,哼~这帐我记下了!!
“他是近卫军统领,那欧阳莫言呢?”
“你爹遭袭之后,我和莫言知道浦宣若英即日便会在朝中有所行动,于是准备先将小皇上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可当夜皇上就遇刺,虽无性命之忧,但也伤的颇重,昏迷不醒。而所有的禁宫侍卫和太监宫女都一口咬定行刺之人就是一品带刀欧阳莫言。次日朝中又人揭发莫言勾结外人理通卖国,还有一大堆的人证物证,一时间他被按上了莫须有的罪名,打入天牢成为阶下之囚。”
浦宣若英啊浦宣若英,你的手段果然是迅速彻底雷霆万钧。做人能阴险狠毒到你这个份儿上,也不容易,真是让我对你刮目相看。
“后来呢?”
“我知道浦宣若英不会放过莫言,也决不会放过我,所以用计劫了天牢,救出了莫言……”
“是吗?那他现在人在哪儿?”
“我还没讲完。”他叹气说:“当时我们还未离开皇城,行踪就被发现,于是一路逃一路恶战,后来莫言说两个人目标太大,建议我们兵分两路,最后在仓城土地庙集合。于是我们分开东西。后面我甩掉了追兵到了仓城,等了一个月,却一直没有等到莫言……当时全国各地都张贴出榜文要求各州各县捉拿我们这两个‘行刺皇上大逆不道’的在逃犯,我在那里又等了半个月,既没听说莫言被俘或者被杀的消息,也没等到他的人,而当时风声越来越紧,各地搜查的越来越严,于是我便动身离开了大熙,来到这爱沙国。”
“这样说来,欧阳莫言也同样是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他面色凝重的点点头。
“我做了国师以后,曾派出人手去找莫言,可那些人均是泥牛入海有去无回……”
想起那张花岗岩般刚毅坚强的脸和那双笑起来如同春水般温柔灵活的眼睛,我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世上,好人为什么就没有好报?
“那现在大熙国内情况如何?”
“浦宣若英做皇帝以后,大肆收敛钱财招兵买马扩展疆土,虽然版图空前壮大,可国内民生惨淡,怨声载道。但是由于他的高压政策,人人居危自保不敢怒也不敢言。而他的爪牙党羽又死命效忠……”
死命效忠?呵呵。
我曾听过这么一句话:“女人无所谓正派,正派是因为受到的引诱不够;男人无所谓忠诚,忠诚是因为背叛的筹码太低。”
虽然这句话不一定全对,但对于他的那些狐朋狗党来说,却一定适用。
没有足够的motivator,他的那些人自然是‘安守本分’;有了足够的i,我还不信他们还能坐的住……
我笑了笑说:“有句话叫‘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现在虽然大熙是死水一潭,但咱们难道不能主动去搅上一搅么?要我说,让那浦宣若英坐到浪尖上去才好……”
“你的意思是……”他精神一振目光炯炯。
我忽然问:“诸葛别离,你说我该相信你吗?你说的这些事几乎都是死无对证,谁也查不出个真假虚实。这万一你也是浦宣若英的一条狗……”
他脸色一变,有些愤怒的截话道:“上官飞花,士可杀不可辱!请你不要拿我跟那种败类相提并论!!”
“呵呵,我只是随便问问,看你激动的样子。”我嫣然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丢给他说,“那,我这里有一份藏宝图,现在就要麻烦你一下……”
我将自己的计划如此这般的讲了一遍。
他不作声,只是盯着我看了好久,突然道:“你真的不是那个上官飞花了。虽然同样都有着天真的笑容和热忱,可终究不是同一个人。”
天真?那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吧?现在的我离天真好像已经很远了……
不过我还是笑笑的问道:“你现在才知道?”
“我只是不肯相信而已。”
“如今你信了?”
“我信了。”
“呵呵,那就好。以后别再提你是我未过门的丈夫这件事,否则我不敢担保你会平安无恙。”我看了看身边的两人说,“不过,不管我是不是上官飞花,有些事情是一定要做的!”
“不管你是不是以前那个上官飞花,我对老将军的承诺也是不会变的。”他一字一顿,斩钉截铁。
“啥?”我惊讶的看着他。
原本那懒散的对什么事都满不在乎的神情味道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坚定:“我说过,诸葛别离愿娶上官飞花为妻!”
大哥,你不会是来真的吧??余光瞟见旁边四道可以杀人的目光,不由的擦冷汗……
拜托你别添乱了,没看见旁边两尊要吃人的门神么?刚刚的亏还没吃够,你还敢再来呀?
说实在话,你要是还这个样子,我还真是很替你的人身安危担忧……
理由
诸葛别离倒没有在这个“婚姻”问题上继续纠缠,而是改口问:“你确定要把这藏宝图的一份送给枼国?”
“为什么不?”该心狠的时候岂能手软?
“我觉得……如果能横向联合的话,比蓄意破坏更有力量些……”
“联合他们?哼哼,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他们可是同浦宣若英打交道的人。”
“当时愿意跟浦宣若英合作的是他们的父王,如今轩辕翼继位,情况大不相同。我们现在势单力薄,为什么不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利用呢?”
我白他一眼,“你想的天真,没有好处,轩辕翼凭什么要同我们合作?”
“我打赌,他一定会同我们合作的!”
我挑眉:“你凭什么这么笃定?”
“就凭我对他的了解。”他嘴角上扬,笑的自信。
“你又了解他多少?”
“不多,但是也足够我下这个结论。其实……枼国现在的情况好不到哪儿去。老国王驾崩后,浦宣若英毁约,并没有兑现那五座城池给他们。”
“活该!谁让他们与那种人合作?早应该料到有这一天!”
他没有理会我,接着说,“自大王子轩辕翼继位后,两国关系一直很紧张,时常还有些小规模的战争发生。”
“这关我们什么事?”
“不关我事但与你相关,因为……”他欲言又止。
“因为什么?”我皱眉,“你说话倒是痛快一点。”
“其实,当初你被慕容流白带走后不久,大小王子就撤兵了。所以浦宣若英才毁约的。”
“那又怎么样?”我瞧着诸葛别离。
他看着我不说话。
“难道……”我眼睛一眯,“你不会是想说,他们撤兵是因为……我吧?”
他还是不说话。
xx的不说话就是默认咯?难不成你以为他们还真看上我了所以才不趟混水撤兵的?
白痴才会这么做!
或者说,白痴才会相信是这个原因呢!
“若他们真是因为你而撤兵,那他们也一定会再次为你而同意合作……”
“打住打住!”我比个暂停手势,“你如果有一丁点儿让我去求他们的想法,我告诉你,一早结束你的白日梦吧!想都别想!”
“我有说让你去求他们吗?”他眼中噙满笑意,道,“你只要在枼国露个面,我相信要不了多久,他们会主动来求你的……”
“是么?”我不怀疑自己的美貌和能力,但我很怀疑他们为什么要来求我。
“你不相信?”
“你说呢?”
“从以前到现在,我可曾骗过你?”
“我怎么知道。”
“那么,你去了就自然会知道了。”
“你的意思是,我还得到枼国走一趟咯?”
“除了你,我不知道谁还能是最合适的人选。”
“给我个理由。”
“因为你是转世的上官飞花!应当忧天下人之忧,以天下任为己任!”他说的抑扬顿挫。
靠!不要给我戴那么大一顶高帽子好不好?会压死人的!
我无奈的翻他一眼,“那皇榜怎么办?一年一度的‘各国友好交流会’不是快要举行了么?”
“‘交流会’在每年的一月份举办,我们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做准备。应该足够了。皇上那边我自会处理。”
“说起这个,我倒想起一件事来,听说爱沙的公主生病了?”
他神色微微有些异样,说:“对,你怎么知道?”
“来来回回砍了那么多御医,能不知道么?只是不知这公主得的是什么病?反正我们这一两天之内是不会走的,趁这个机会,还可以让青竹给她看看……”
“她的病别人治不了的……”
“哦?何以见得?”这回问话的换成了青竹。
我看看青竹,他的脸色似乎不太好。
唉,我说别离兄,你那口气,别说是青竹了,就是我也觉得难受。
什么叫她的病别人治不了?你懂不懂对医生最大的侮辱是什么?就是在人家还没给患者看病之前你就下定结论说人家看不了。这就像是士兵还没上战场你就说人家会输掉一个道理!
“她得的不是一般的病……”
不是一般难道是二般的疑难杂症?那不是更有挑战性?
“既然不是一般的病,那在下倒更是想要试上一试。”
“这……”他面露难色。
我心中一动,问道:“难道说,公主根本就没有任何疾病,所以这么长时间来,那些御医才看不出病因找不出方法么?”
他又不说话了。
“原来真是这样。”我笑了笑,“既然如此,青竹咱们就省些力气好了。不过,诸葛别离你这个方法并不是长久之计,浦宣若英又不是傻子,你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还是尽快想想其他办法吧……”
正说着,忽然上面传来一个声音:“禀国师,皇上传旨,要您前往东厅议事。”
明明我们在地下,上面的声音却清清楚楚仿佛就在耳边讲话一样。
他站起来对着墙上的一幅挂画说:“知道了,你先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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