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养,就是安静的修养。
张大夫一个年过半百的,檀闻又是权贵的侍女,二人皆心思非同一般,估计刘辰星需要自己消化一下这个事实,而且刘辰星才醒来尚属虚弱,于是檀闻道了一句“檀闻不打扰刘进士修养了,待晚上送暮食再过来,不过有什么事可以吩咐阿竹,她会一直在门外候着。”
如是说完,三人便一起离开了。
他们一走,刘辰星瞬间变脸,她一脸生无可恋地望着天花板,为自己的解额就这样生生浪费了而可惜。
时下科举和明清时不一样,只要中了举,就长期拥有上京考试的资格。
而本朝为了有利于科举系统的稳定,每年应省试的人数都要维持在一定规模,这样一来,在省试落榜的举子就需要重新取解州试。
按理说,重新取解,当回原籍。
但一路县试、州试来到千里迢迢的长安,实在不易,故也有例外。
一般情况下,若想留在长安,有两个办法。
第一个办法:应寄国子监,从乡贡变成生徒。
乡贡,指的是不在官学上学的私学学生,先经州县考试,合格后称之为举人,再由州县推荐举送到尚书省应试。
生徒,则是由中央和各地方官学出身,通过学校的学业考试合格后,由学校选送到尚书省参加考试。
虽然,这时朝廷对于官学学生要求是极为苛刻的,非官宦子弟不可入学。但另有一项政令是:“年铨量举选,所司简试,听入四门学,充进士。即诸色人省试不第,情愿入学者,听。”
根据这条诏令可知,落地举子可以进入国子监所属的四门学,成绩优异者可以依次升入国子监的太学、国子学,最后经由选拔得到国子监荐送礼部科举的资格。
如此一来,落第举子即可变成生徒,从而避开“乡贡再次取解”一途。
第二个办法:冒寄取解。
这种相当于现代的高考移民,但为了通过省试之前的户部集阅,落地举子必须在京畿之地重建户籍,然后再次参加州试取解,最后以京畿之地的乡贡举应省试。
像柳阿舅当年省试落第后,就是在京畿之地重建户籍,从而再次取解应试。
总而言之,不论是应寄国子监,还是冒寄取解,都需要重新考试。
虽然已经做了落第之后冒寄取解的准备,可科举考试存在很多不确定因素,尤其是近年来以声名取士的风气越来越重,她也不能斩金截铁的肯定自己能在京畿取解成功。
可如此珍贵的解额,她就这样生生浪费了一次,如何不心塞?
好像一个终于从赤贫奋斗到小资,却一觉醒来,就突然回到解放前的那种感觉。
心塞之下,刘辰星甚至生出一个念头,李三的身份已确定非同一般,若她以当箭靶为由要一个现成的长安县解额,应该可以吧……?
念头才一生出,正月十五夜那天的刀光剑影又浮现脑海。
算了,解额虽珍贵,但小命更重要,还是划清界限最好。
而一想到小命,刘辰星就不由想到了那救她一命的平安符。
孙神医,真乃神人也。
若没有孙神医这个平安符,她不是一命呜呼,就是小命去掉一半。
等以后归乡,她一定要心悦诚服地重谢孙神医。
还有阿娘,也多亏阿娘坚持让她一定要带着平安符,为了慈母之心,她这才日日不离身。
如今身上的衣服已被换完了,也不知她的平安符可还在,等檀闻暮食的时候过来,她还是要问一下,然后把它重新戴上。
还有小女童阿囡,被李三护着,李三都没事,她应该也没事吧,稍后也要一起再确定一下,方能放心。
刘辰星东一下西一下的不着边际想着,但到底一连昏迷了三日,期间就只被喂了一些米汤,这样思绪转动了一会儿,眼皮便跟着睁不开了,也就不知不觉得又睡了过去。
……
魏王府,主院,未正。
偌大的主院尽是身穿铠甲的王府侍卫,从院门口,三步一人,一直到正堂阶下。
他们目光如炬,目视前方,身上气势凛然。
一望即知,必是经过千锤百炼挑选的精兵。
一般人在他们的目光下,不觉心生胆颤,檀闻却目不斜视,如入无人之地,缓步走入,一径拾阶而上,于堂外侍立。
堂外有侍女二人,见檀闻来了,双双与檀闻彼此点头颔首,随之檀闻对面的侍女踮脚,悄无声息地步入堂内。
未几,只身一人复返。
檀闻也不急,就低眉敛目的侍立着,仿若本就与身旁的两名侍女一同在此侍立。
半个时辰后,一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男子走了出来。
他身穿六品官员的绿色官服,手执一柄拂尘,虽生的五官普通,但脸上肤色极白,眉宇间还带着一分阴柔。
檀闻一见男子走出来,脸上就扬起了笑容,叉手一礼,“高散使。”
“檀闻,你我自入宫后就一起侍候大王,如今都有十五年的交情了,你还给我见礼,不是埋汰我么?”高散使笑道。
檀闻道:“年前,高散使就被内侍省提拔为堂堂正六品阶内官,檀闻当然要好好巴结。”
二人如此说笑过一句,高散使言归正传道:“不和你闲扯了,你现在过来,可是那位刘进士醒了?”
檀闻点头道:“醒了,檀闻特来禀告大王。”
高散使道好,随之拂尘一甩,带檀闻登堂入室。
右室,床型坐榻上,李三和一位弱冠男子隔一方几对坐。
“大王,檀闻到了。”高散使躬身禀道。
檀闻双膝跪地,叉手一礼,恭敬道:“檀闻拜见大王,拜见李三郎。”
话音未落,弱冠男子已是叹道:“檀闻,为何每次见你,都觉得你比上次美。”
又来了,檀闻心下无奈。
弱冠男子却单手支颌,转脸对李三道:“有如此佳人相伴,难怪表兄看不上虹仙子,还冒小弟之名拒绝虹仙子。现在虹仙子每月都在贝州城唱那首无题之诗,小弟这负心汉之名算是坐实,如今只要去平康坊都被冷眼以对。”
越说越哀怨,只差为自己掬一把同情。
魏王却置若罔闻,道:“檀闻,人醒了?”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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