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逆

《宠溺》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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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砌恆失眠了。
他偶尔会有这症状,但很少,除了几次男人的事令他过于烦恼外,他算是好入睡的体质。
睡不着乾脆不要勉强,他一声叹息爬起来,万籁俱寂,苏砌恆打开电脑,不觉浏览起了以前留下的照片。
里头有许多人,给他作曲的编曲的作词的调音的造型的不重样的面孔一一扫过眼前,最后是那布置完成的舞台,他曾于上头表演,离开前夕,他封锁所有过往,好像他的人生从来不曾历经那一段,甚至粉丝专页如何了,他亦不曾关心过。
大抵自知做了对不起他们的事,所以逃避,不敢面对。
心理学有种说法,面对施予自己大恩大德的人,反倒会产生疏离,因每回遇见都在提醒自己如何欠人,儘管有点恩将仇报,可这是人。
另一方面,他想少他一个不会有任何影响,粉丝总是能够找到其他人再爱,这世上终究没有一生一世的崇拜。
如今,他揭开尘封资料夹,重新翻阅照片,正视过往,忽然好奇自己的粉丝专页如何了,应该砍了吧
他边想边搜寻,页面小圈圈转啊转,画面出现,苏砌恆诧异,意料之外居然还在。
粉丝数目从全盛时期的五十万降为十二万,奇异的是居然还有发文──他帐密公司有一份,忙的时候经纪人会代为po文,可他已违约离开,自然没有耗费资源持续经营的必要,他好奇看起贴文,最近一则竟在今天下午,一张苹果派的照片。
「」谁po的,本查都不必查了。
他往下浏览,多是照片,少有文字讯息,比较令他意外的是在「新居。」这则贴文之前的动态,有非常非常多异地照,最新一幅是破败的房舍,建筑风格不同看惯的公寓大楼,周围人穿着样貌明显带着中东色彩。
「愿神祝福这块圣洁土地一切平安。」
下头回文明显忧心:「苏兔子,你是找死呢还是找死呢就是找死呢」、「兔子要好好待窝里,不要老乱跑啦,那边超危险的qaq」、「你上次去叙利亚,这次去巴基斯坦,吓死我们你就开心了对不对><」、「兔子,我们好想你tt」
苏砌恆怔忡,往下拉,无一不是些战事中高危国家,男人好似成了战地记者,他拍的东西很平实:天空、房舍、路边的车、人们的笑也包含某些侵害痕迹,其中一张照他描述较多:「为何我们不能尊重每个人有不同归属我不信教,但我今日受真主阿拉所祝福,我很感激。」
照片是连绵乾涸,蒙上灰尘的血,「殉难之路」──这是标题。
下头留言挺多,每个人都文青了一把,抒发对这个世界的见解,苏砌恆──fb上这一位几乎不回,但有一则他破天荒地回了。
对方问:「苏小兔,你说你在找旅行的意义,找到了没有」
他回:「找到了。」
回文时间和照片拍摄时间有点落差,算是近期回的,苏砌恆心念一动,好奇心起,用了路人帐号问:「是什幺」
他了这位「苏砌恆」,但这幺久了,对方会不会回,他没太大把握。
自己跟自己「对话」,好奇妙。
睡意来了,他倒床睏去,旅行照片是一年前左右开始po的,他发现这头狮子很多地方跟他原本想像的不太一样,就像那一滴泪,太超乎预料,导致他反而觉得自己看了部奇幻片。
他难以揣测男人用意,原先以为冲着孩子,现在看来不是,说是为了他又好像太自我陶醉了。那些地方该是极危险的吧明明是个养尊处优的人,生活採用的东西每一样从来不随便,可照片里拎的却是一只极其破旧的包。
为何要这样呢为何选了他的帐号,留下那些记录这究竟是怎样一个局
他解不开。
于是他揣想过去,连结现在,赫然发觉从男人出现,他们便没心平气和好好谈一场,他独断认定他所有行为包覆利刃,準备全心全意再度伤害,可就像他认定的,唐湘昔是个重利重效率的人,自己有什幺,需要他搞到这样
他们之间,从过去到现在,一直欠缺有效沟通。
可是,有必要吗该做吗效应又是什幺
苏砌恆迷茫,他数羊数着数起了男人,他觉得这样不好,理解越多越难无动于衷,这绝不是他要的,偏偏在勒马之前,他思绪已彻底被他搅乱,整个脑子里,不由佔满了他
挥之不去。
唐湘昔同样失眠──或说本无法阖眼。
他心情烦闷,起床抽菸,忆思白日,只觉一切糟透了。
窗外滴滴答答下起雨,这雨城雨势不歇,比台北还,他离乡背井,千里而来,结果被扭曲了原始目的。自己原本做好準备,不论兔子如何厌恶辱骂,统统得挨住,却没料他竟卑微乞求那兔脑真能想,可也反应了在那人眼里,自己就是这幺个东西。
被心上人这般看待,谁能好受
悲哀的是,他无法为自己辩解,最终脑羞成怒。
他心郁,可药已停,仰赖外物终归有极限,更非真正强者所为,他努力压制,控制得当,偏偏今日乱了套,于是只能任由那些杂想盘旋。
他们最初便是一场误会和错误,可又谁能料及眼前曾视若敝屣的,会是你后半生命
很久、很久没这幺痛了。
可痛得好,历经整整四年的麻痺,他终于明白为何人要有五感知觉:因为痛,晓得危险;因为痛,晓得珍惜。爱情和健康一样,都需要提醒,痛过了,明白方向不对,才得以及时修正。
不过眼下,他是真疲惫了,并非追人追得累,而是为自己的表现不佳感到心累,他让他爱的人怕他、求他,这是他要的吗绝对不是。
他走到窗台边吸菸,手机响动,台湾那边狐朋狗友电话来闹,萧蔽日:「老爷,奴家都搞定我家小太阳千百年了,您进度太慢了哟。」
唐湘昔呛住。「你又接啥剧本了」
「古代的别倒错者。」
「」见鬼,什幺题材。「我需要跟你经纪人谈谈人生。」
萧蔽日笑。
这蠢妻奴,唐湘昔实在很想把那些年提供给萧蔽日的攻略统统收回来,不过好友是真心关心,他明了,毕竟有段日子自己生活状况确实挺糟,他跟萧蔽日堪称难兄难弟,为搞定另一半各自吃了天大苦头。
可萧蔽日苦尽甘来,他这儿呢一切待定。
听出唐湘昔言语中无力与沮丧,萧蔽日晓得他不会主动讲,只好扮演下总裁的贴心小棉袄:「什幺情况,说一说」
他语调恢复正常,唐湘昔从前什幺都不讲,可现在他专心治病,晓得事情闷着,只会恶化病状。
于是捻熄菸,深深吐了口气,把这段日子的事简单讲了。
萧蔽日听完,沉默三分钟,继而喷出一声笑,「哎唷儿,我的老天,老爷您当您在演霸道总裁爱上我西雅图持枪合法吧亏那兔儿没一枪蹦了你」
「够了。」唐湘昔咬牙,「我倒是有法子一枪蹦了你,你信不信」
「恼羞成怒了哟我说,你多讲两句内心话会死追人追得像讨债,你也挺行的,一副唷,大爷来找你了,要爱给爱,快来哥怀抱,那兔子要从了,那我就得怀疑他智商」
唐湘昔怒:「你这人怎幺这幺说话他好得很」
「所以他不从表示很正常啊,你除了威吓他、佔他便宜外还干了啥你当你的爱情是施捨,他当你的爱情是垃圾。」萧蔽日一针见血,「你得先把你姓唐的事给彻底忘了,把主动权交付给他。」
怎给他他摆明什幺都不要,就要他离远远,唐湘昔气苦,偏偏找不出话反驳。他不想问「我该怎幺办」之类的话,毕竟那是他该思考的事,他叹息一声,想自己得好好沉澱沉澱,仔细思考,他跟苏砌恆一路以来,究竟哪儿出了岔
再一一修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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