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逸扬安慰性的拍了拍他肩膀:“没关心,至少他心里只有你一人。只是他是一国之君,多少你要做出一些牺牲吧。”
锦儿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嗯。”
小鸾抱着双臂,严肃道:“交代吧。”
江逸扬头也不抬,低头飞快的划着账单,“交代什么?”
小鸾忽的趴在柜台上,抽出他手中的狼毫。
她随手将碎发撩到耳后,仔细打量着少年。
“眉头紧锁。”小鸾戳了戳江逸扬的眉头;
“脸色疲惫。”小鸾捏了捏江逸扬的脸颊;
“还有两个大大的熊猫眼!”小鸾用笔杆点了点江逸扬的眼睛。
江逸扬生怕她戳到自己,往后靠了靠,拿过狼毫继续写写画画,随口说道:“事情比较多,没睡好吧。”
小鸾哼了声,清丽的脸上写满无语:“我们真的要进行这样的对话吗?”
江逸扬笔下一顿,抬头无奈道:“好吧,那你想问什么?”
小鸾扬了扬小脸,“你们又吵架了?”
江逸扬:“没。”
小鸾柳眉一挑,“喂!”
江逸扬严肃道:“真没……我只是觉得。”他面上浮现出一丝苦笑,“最近发生一些事,让我觉得,我好像不是像我想象中那么了解义父。”
小鸾手一撑,轻巧的跃上桌子坐好,道:“说吧!”
江逸扬略一犹疑,便原原本本地将事情缘由讲述了一遍。
小鸾紧蹙着眉,面容难得浮现出严肃的神色。她拨弄了下刘海,并未说话。
江逸扬莞尔道:“有什么想法直说吧,怎么现在还矜持了?”
小鸾瞪了他一眼,慢慢开口:“怎么说呢,我并不怀疑你家小美人对你的感情,但是……”
她斟酌着词句,道:“但他对徐翰之的态度呢,明显也不同于常人。唔,也许只是很好的朋友?其实,他也还年轻啦,可能连自己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江逸扬抽出底层的几张账单,淡淡道:“我不觉得他该瞒着我……而且,他居然还当着我的面说谎。”
小鸾犹豫地小声附和:“额,也许吧。”
她叹了口气,老成地摸了摸江逸扬的脑袋,“怎么办呢?”
江逸扬闭了闭眼,之前那种绝望般的刺痛掐的他心尖发麻。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转移了话题:“和茯苓过得怎么样?”
小鸾俏脸微红,假装不在意道:“就那样吧。”
江逸扬揶揄:“哟,看来小日子过得不错啊。”
小鸾一恼,还没开口反驳,便看到小虎推门喊道:“老大,锦儿来啦。”
江逸扬笑着点点头,站起来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吧,茯夫人。”
小鸾重重的哼了声,从桌上跳下来,昂首挺胸地大踏步走了出去。
锦儿坐在肯必豪一楼的窗边小隔间里,一块竹编的屏风隔开大堂人来人往的热闹。
他晒着午后暖洋洋的阳光,抱着佩剑昏昏欲睡。
脸颊绯红的小鸾气鼓鼓地走出来,看到锦儿悠闲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抬手给了他一个爆栗。
锦儿嗷的一声跳起来,委屈道:“干嘛打我?”
小鸾挥了挥小拳头,威吓道:“打就打了,怎么样?”
江逸扬安慰锦儿:“这叫迁怒,这丫头被茯苓宠坏了,别惹她。”冷不丁也挨了小鸾一下爆栗,顿时眼泪汪汪。
小鸾优雅地提起裙子坐下,看着对面俩难兄难弟愁眉苦脸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心中才畅快了点。
她打了个响指,轻快喊道:“小二!”
江遥蜷缩在靠椅上,懒懒地乱指:“这个,这个。”
吴天赐:“红配绿?嗯?”
江遥瞥了他一眼,阴阳怪气道:“皇兄,你都成亲多少次了?这次特别讲究哦?因为是半夏么?”
吴天赐哭笑不得:“这是母后吩咐的。”
江遥拎过茶壶自己斟了一杯,挑起细长的丹凤眼,玩味地看着他。
吴天赐拿过他手中的茶杯抿了口,扬声道:“小魏子。”
魏公公忙不迭的一边应着一边小跑进来,恭恭敬敬地垂首道:“主子。”
吴天赐随手将那华贵的缎料扔给魏公公,道:“禀告太后,随太后安排,朕无异议。”
胖胖矮矮的魏公公连忙伸手接住,踉跄退了几步,颤声应了。
江遥似笑非笑地歪着头道:“紧张吗?明日大婚?”
吴天赐不轻不重地拍了下他,“够了啊,朕也不会对不起锦儿。”
江遥撇了撇嘴,嘀咕道:“还不让人抱怨下啊。”
吴天赐面上浮现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闲闲道:“还有功夫关心锦儿,不回去陪陪你家扬儿?”
江遥蹙眉:“他应该还没回去吧?”
吴天赐踱到门口,望了眼西沉的夕阳,道:“都什么时辰了。”
江遥苦恼:“扬儿好像最近很忙,每天都很晚才回来,唉。”
吴天赐揶揄道:“心疼了?”
江遥理所当然的点点头,一脸幽怨:“对啊!而且他说怕吵醒我,一直都住在流云居。”
吴天赐:“……”
江遥继续感叹:“独守空房,真的好凄凉。”
吴天赐忙止住他,“好了好了,细节就不用说了。”
江遥转了转眼珠,疑道:“皇兄,你说他是不是变心了?”
吴天赐斥道:“别瞎猜。”他沉思了下,“我也听锦儿说扬儿最近工作很忙,好像有心事。”
江遥瞪大眼:“我也问过!但是他说没事儿,可能只是太累了。”
他站起来,拢了拢长发,喃喃:“是不是有什么事他不愿意告诉我的。”
皇上娶半夏郡主为妻,并立半夏为大吴皇后的成亲之夜隆重而热闹。
吴天赐在早朝时颁旨大赦天下,并减免了一年赋税,加上韩奈从边境传来的捷报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民间传的沸沸扬扬,老百姓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京城张灯结彩,就像是过年一样。
江遥拎起礼盒扔到一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斜躺在轿子里,道:“锦儿,你不想去就回屋吧。”
锦儿抱着剑立在小窗边,闻言转向江遥,略有些迟疑道:“没关系。”
江遥叹了口气,捏了捏锦儿的脸颊,故作深沉:“造孽啊。”
锦儿翻了个白眼,无奈道:“少爷,您别老用这种怜悯的眼神看我成吗?”
江遥笑眯眯地:“哎呀,有人来了。”
锦儿嘀咕:“又来了。”他定睛一看,远处跑来的是肯必豪的小虎。
小虎气喘吁吁地停下,先是跟江遥行了个礼才拉过锦儿道:“老大让我来传话,叫你跟王爷先去,他还有点事。”
轿子里的江遥听了,蹙眉道:“今天都还忙吗?那锦儿告诉轿夫走路过肯必豪那条路,接他一起好了。”
小虎忙摆手,恭敬道:“王爷,老大是去云来排货,想来不会在肯必豪。老大说忙完后立刻赶来,让王爷不必担心。”
江遥若有所思,他挥挥手示意小虎可以走了:“那就无法了,锦儿,起轿。”
八抬大轿稳稳地行走在宽敞的官道上,街道两边的酒馆,小摊等仍未打烊,店铺门口挂着灯笼让整个京城亮如白昼,吆喝声,打闹声响成一片,江遥撩起窗格的遮帘,饶有兴致地欣赏着京城的夜景。
转过一个街角,赫然是肯必豪的招牌,透过巨大的雕花窗栏可以看到这别致的酒楼里依旧是灯火通明。
江遥呼吸一滞、放下遮帘轻轻地靠回软枕里。
他望着头顶的轿子隔板,耳边响起小虎的话:“老大是去云来排货,想来不会在肯必豪。”
可是,他分明看见肯必豪一楼柜台后面,江逸扬笑盈盈地低着头与旁边一位圆脸少年说着话,说不出的亲密,而那少年的面容虽看不清楚,却是莫名的熟悉,他是谁呢?江遥默默地想,心中涌出尖酸的痛。
第五十章 总负多情(上)
艾叶趴在柜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溜黑的眼珠注视着远去的轿子,面上浮现出不易觉察的得意微笑。
江逸扬偶尔应一声,专注地翻看着台上厚厚一叠账单,突然道:“好了。”
他抬头瞥了眼侧边的沙漏,惊道:“糟了,都过了一个时辰了,我得赶快走了。”
艾叶不露声色的收回视线,言笑晏晏:“江公子你还要进宫呢,你先去吧,我帮你锁门。”
江逸扬收好单据:“今天谢谢你了艾叶,花了一晚上帮我对账。”
艾叶抱歉地笑笑:“都怪我太粗心了,居然把货单搞混了,哎耽误江公子了。”
江逸扬勉力一笑,眉头却还是微微蹙着,眼底中却依旧是难以掩盖的忧愁。
他又嘱咐了几句,拿起挡风的毛裘匆匆离开了。
锦儿无精打采地晃荡着腿,东张西望了下道:“少爷,扬少爷怎么还没来?”
江遥微微仰着头,含情的丹凤眼中水光潋滟,眼波流转中,带上不经意的魅惑。几缕青丝从他白瓷般的脸颊旁垂落下来,掩住形状姣好的锁骨。
他修长的手指捏着精美的黄金杯盏,抿了口酒,闲闲道:“他不是在忙吗?不用着急。”
前来朝贺的群臣皇亲均知道这位姿容超绝的王爷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弟弟,平日深居浅出,并不参与朝政,身后又有家产雄厚的江家撑腰,因此除了相熟的几位世子前来攀谈,其余只是恭恭敬敬的行了礼便离开了,刚好让江遥落了个清静的耳根。
锦儿到底还是有些难过,说了几句就把头埋进臂弯里了。
江遥感受到皇座上吴天赐投来的目光,转过头对他比了个安慰的手势,举起酒杯晃了晃,微微一笑。
吴天赐扬起眉毛,示意性地点了点头,便转过去跟太后说起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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