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在外推行新政已经三个月余了。此时,已是秋季,花园里一树一树的叶子都败落了,一阵风起,肆意地在空中飘零。秋风萧瑟,树树秋声,埋藏着丝丝凄凉,点点悲伤。
弥琉把裹在身上的外套往里拢了拢,抵御一下这阵秋风带来的阵阵寒意。
“公主,翼王殿下的队伍今日将返回王宫。”一名侍女过来通报。
“好,我知道了。”弥琉淡淡地回了一句。
她又开始想念小糯米了,以往这个时候,她肯定是一路奔跑着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大声嚷嚷地通传。
她还是不能接受小糯米就这样牺牲了自己,就算是翼和斐被抓住,最终也会因为没有实质的证据而获释放。
她知道,小糯米是怕她担心,担心翼和斐能不能顺利脱罪,担心她和弥佑之间会不会从此产生隔阂。在小糯米的眼里,公主的一切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
“真傻……”一道眼泪从弥琉的脸颊上滑过。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外面风大,进殿内去吧。”弥琉一个人想得太入神,竟没有留意到斐走到她身边。
“是斐啊,今天当值吗?”弥琉迅速擦了一下脸上的泪痕,问道。
“对,今天是翼王回宫的日子,所以特意过来安排迎接的仪仗。”
“哦……”弥琉淡淡地应了一句。
“怎么?不去迎接他吗?”
“算了,今天有点不舒服,不去了。”弥琉把外套拢得更紧了一些。
“没事吧?”斐的手刚想伸出来抚摸一下她的头,但是看到弥琉这样伤神,他又犹豫了: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增加她的困扰吧。
自从弥琉得知因为自己的一举私欲,竟搭上了这么多条人命开始,她就已经对这段感情产生了深深的罪恶感,她不能再像以前那般,那么纯粹、简单地去爱,这份感情,反而变成了沉重的枷锁,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弥琉叹了口气,转身向殿内走去。斐就这样看着弥琉渐渐远去的背影,内心一种压抑的沉痛,他后悔自己当初的犹豫和彷徨,总是想把她想要的给她,没想到却给她带来莫大的痛苦。
秋天的傍晚是那样的安静,夕阳倾吐着火红的余晖,映红了整片大地,血一般的凄凉。
弥琉独自拿着一束鲜花,来到王宫最偏远的后山上,那里有一处小墓园,是用于埋葬王宫里身份较为尊贵的逝者。
因为弥琉的坚持,国王同意把小糯米也葬在那里,这样弥琉可以经常去看看她。
小糯米的墓在墓园最左边的一个角落里,弥琉刚走近,就看见有一个身影一直站在那里。
竟然是翼,以前总是想办法接近的时候,怎么都没办法撞见,现在不想看见的时候却偏偏撞个正着,躲都无处躲。
翼转身刚好看见弥琉,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双方僵持了好一会。
“你也过来拜祭吗?”弥琉不想气氛太尴尬,先打破了沉默。
“嗯,是的。这次特意去了拓居住的镇子,找到一些他生前的物品,带过来给小糯米,也算是一种告慰。”
“你觉得小糯米这样做,值得吗?”
“不值得。”翼冷漠地说,脸上不带一丝表情。“她没有考虑过其他人的感受,她的选择会给在世的人带来多大的负罪感。”
“那她也是为了保护你……”
“我不需要她的这种保护,本来这件事就没有真凭实据,最多就是遭受几天牢狱之灾。反而现在,让我觉得亏欠她很多,还不起。”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话!”这还是她当初认识的那个翼吗?弥琉差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还有公主你,你肩上担负的是治理整个国家的责任,别再那么儿女情长,随随便便就拿自己的生命当儿戏。你要知道,你从小享受的荣华富贵,都是国民们辛勤劳作换来的,你不是为自己而生,而是为了整个国家而生。”
翼的话毫不留情面,说罢,便丢下弥留一个人便走了。
弥琉手紧捂着胸口,感觉心脏像开裂般的痛,泪水夺眶而出,那么长久以来压抑的情感一下子全释放了。
从王后去世之后,她强迫着自己要坚强起来,她知道再怎么撒娇,也没有人会像母亲那般地呵护她。自己的第一份感情,以为重新寻找到了那种温暖的呵护,结果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原来只是一段空想。
她再也不掩饰了,跪在地上,肆意地哭泣,周围的空气都像为她静止了一般,不敢发出丁点的声响,怕打扰了这位可怜之人的宣泄。
弥琉哭了许久,终于冷静了一点,停止了哭声。
“好点了吗?”
突然有把声音问道,把弥琉吓了一跳。
“斐?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什么时候来的?”
斐回想起刚才翼的神情,脸上充满着懊恼和悔恨,他用力地抓住斐的胳膊,什么也不肯说,只是让斐赶紧去墓园找弥琉。
结果来到看到弥琉伤心欲绝地哭泣,斐猜到了大概。既然是一段不可能的感情,就让她好好宣泄一番,而后死心吧。
斐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弥琉身上。“我早就到了,看你哭得那么投入,不忍心打扰啊~”斐用他惯用的玩笑逗弥琉开心。
可是这次弥琉完全没有领情,神情呆滞的样子,时不时地抽搐一下。
“多久没见你这样哭过了,终于感觉到,原来你还是女生。平时那么凶悍,还以为你不会哭呢。”斐继续打趣道。
“反正我就是凶悍,没人喜欢。”弥琉愤愤地说。
“谁说的?难道我就不是人?”斐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国王就不是人?瑶姑就不是人?……”
“我说的不是那种喜欢。”弥琉回答道。
斐真想抽自己几个嘴巴,想说的话好不容易说出口了,却又硬是自己给搅和了。
“对了!”为了缓和一下气氛,斐赶紧转移话题。“之前邻国云夜国的使臣来过几次,想恢复通邦贸易,国王一直没同意。这次,他们内战结束,新任的国王和王子过来拜访,国王预备在三日后设宴,到时候就能看到很多他们带来的新奇、特别的商品。”
“是吗?那得好好开开眼界啦。”弥琉的脸上终于挤出一丝笑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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