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克到来的时间不长,但待得更久也似乎不会被发现,虚弱的恶魔和女巫好像连扭头的力气都没了。
他注意到薇拉的脚垂在桌边,有些空悬,脚腕处有红肿。
她身上有刀伤,好像还扭到了脚。她的身体并不好受,性无法做武器时,她就用了命,她选择赌一把,赢了就赢,死了就死。
但也恰恰因此,兰克那个瞬间读懂了女人的眼神,那是一双向死而生的眼。
他心头一动,身体仿佛在那个瞬间不受自己控制,一股热血涌上胸腔,他拔了刀。
然后向后砍去。
他违背了王印,违背了王的意思,他到底背叛了王。
尸体倒落在地,难以置信,死不瞑目。也许不敢相信为什么他们不按剧本来。
薇拉则终于看到了他,在一世狼藉中,她的目光有些茫然,并不是兰克以为的仓惶惊恐。
薇拉长久的注视他,最终她只是笑了笑,她看了一眼他手中拿着的箱子,开口说:“谢谢你。”
“……不谢。”
“你不问问题?”
“……不问了,我想你自己心里有主意。”兰克笑了笑,他到底不是掌握生杀大权的大法官。
薇拉朝他伸出手,兰克走过去犹豫了一瞬,最终把箱子放在了她手中。
薇拉稍一屏息,把盒子拿到手。盒子不精致,摸起来还有毛边,却很结实。她摸了摸边角,突然反应过来,把盒子转过来仔细看,看见一个小小的刻痕。
“……居然是自己做的盒子,丑死了。”薇拉突然小声抱怨了一句。
也不知道这算好好收起她的心还是不算。
原来他一直把她的心收在她的卧室里,那是离她最近的地方,就是所谓的灯下黑吧。
“库修斯真的很难懂。”薇拉一边开盒子,一边抱怨起来。
兰克坐在她面前,坐在床上,没有接她的话,他知道,她其实不是在和他说话。
“这种性格不是隐忍纯粹就是扭曲吧,我只是想要他爱我,他却让我猜来猜去的,好像保守一个了不得的大秘密。年纪大了闲下来反而更不正常了,欺负我又对我好,想杀了我又想救我。……真是疯了。”薇拉扯嘴角笑了笑。
“……可我还是好想他。”薇拉把箱子打开,往里面看,看到里面有一封信,还有些零碎的东西。
酒红色的宝石闪烁着隐忍的光。
她的心从正红色变成了酒红色。
“是他不够好,没有珍惜我。”薇拉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眼角落了泪,“是他有事瞒着我,不肯告诉我,是他变了。可我还是很想当年的他。”
兰克沉默着,他也知道当年的库修斯是什么样。
他很好,是个很好的少年。可岁月是刀,被一群中老年男人认可的唯一方法就是变得和他们一样庸俗腻歪。
玩弄权术,蛮横残酷的君王就是他想要成为的?
“你怎么什么都不说?”薇拉啜泣了一下。
“啊?”兰克有些慌,“我要说什么?我该说话吗?”
“……这时候就该说,如果是我,一定不会让你这么难过。”
“……如果是我,一定不会让你这么难过。”兰克轻声重复了一遍。
薇拉没抬头,他只能看到她坐在地上披着床单。他不知道她是什么情绪,他想伸手摸摸她的头发,但他手指只是抽动了两下,最终什么也没做。
“如果是我,一定不会让你这么难过。”他又小声重复了一遍。
然而没有如果,兰克把目光落在了门口的尸体上。
他为她杀了人。
“……”薇拉没想到他真的会开口,一时不知道该回应什么。她低下头,开始看箱子里的东西。
还有信,一些零碎的东西。
她把宝石拿起来,用脸颊贴着它,眼泪顺着它流下来,落在地上。她感受着那份与她同源的力量隔着与她共鸣。
她将解开枷锁。她将重回自由。
“好久不见,薇拉。”
她将宝石拿在手中,引导它化为力量,重新回到自己体内。
恍惚间,薇拉将洁白的被单看成了广袤的雪原。在那片寒冬里,她第一次释放了强力的魔法,天地为她轰鸣,无人之地冰雪飞扬。阿若为她惊人的天赋瞠目结舌。
遥远天空传来声声鸟鸣,雪狼结伴跑过她身边,零下的寒冷空气中她的胸膛却燃烧着一种火焰。她是如此平等的喜欢着雪原中的万物,从狼到兔,从山到草。
她确实的见过那片璀璨的辉煌。她错失的遗忘的大部分童年看来并不是什么带着伤痕的回忆,薇拉的心告诉她,无论是在田野,是在大地的哪个角落,还是贫民窟,亦或是宫殿都无所谓,薇拉就是薇拉。
在那个最初的故事里,没有浪漫的初遇,没有青梅竹马的往事,没有遗憾的错过,没有吻痕下的救赎,更没有释然之际的吻。
但她有一颗坚韧的内心,她嚼着枫糖味道的野草,既不知道众神的存在,也不把王和将军放在眼里。她漫山遍野的乱跑,感知着魔法,乱学一气,势要当全世界最厉害的魔法师。
而如今,即将叁十岁的薇拉在十岁的薇拉面前自惭形秽。
精-彩-收-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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