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和段天边不欢而散后,程泽开车回了程家二老那边。
别墅里来了贵客,门口停着一排黑色的车队,程泽扫了一眼前面几辆车的牌子,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干脆也把车停在门口,走了进去。
这里的房子是程夫人前几年买下来的,说是安静,地方也宽敞,笑着说以后就在这里养老,顺便还能给他们带带孩子,当年听了没什么感觉,现在程泽只觉得可笑。
养老?
呵,他这对父母的野心可比谁的都大。
刚走进大厅,就看见程学鸿面带笑意地坐在沙发里沏茶,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相当的考究,哪怕人到中年也极有成熟男人的稳重和魅力。他用的茶具还是当年招待段天边父亲时用的那套,花了十几万置办的汝窑,只有必要的时候才会摆出来。
其实程学鸿根本不爱喝茶,对茶也没什么兴趣,他只喜欢喝酒,红酒白酒都喝,别墅底下还特地挖了个酒窖,里头全是他搜罗来的各种好酒名酒。
“茶香怡人,入口微苦,的确是好水、好茶,现在像程先生这样爱茶的人不多了,想不到今日还能在这觅得知音,实在是令人惊喜。”
程学鸿抿了一口茶,笑道:“年轻的时候不懂,嫌麻烦,等年纪大了忽然就明白,喝茶要的便是这个过程,泡茶可以静心,品茶则神安,不过是闲暇时的爱好,能得到李市长这么大的肯定,反倒让我受之有愧。”
李市长摆手道:“程先生太谦虚了。”
等两人互相吹捧一番过后,程泽才走过去,沉声喊道:“爸。”
程学鸿抬头,仿佛完全忘了他们连日来不断爆发的争吵与冲突,笑容儒雅淡然,“回来了?快过来打个招呼,这位是李市长,今天正好有空来我们家做客,李市长,这就是犬子程泽。”
程泽脸上没什么表情,朝转过头来看他的肥胖中年男人微微颔首,“您好。”
李市长打量了程泽两眼,点点头道:“果然是一表人才,听说小程是律师,自己还开了家律所,名声很不错。”
“哈哈,年轻人嘛,让他们多在外面闯闯,等自己一个人拼累了就知道回家了。”
“说的对,现在的年轻人是越来越有个性了,我女儿还天天跟我说什么不想在国外念书了,要回国自己拉投资,在国内创业。”李市长无奈地摇摇头,“她要是个男孩子这么说我还能高兴点,可小姑娘家家,嫩的很,根本不清楚社会有多残酷,吃人呐!”
“为人父哪能不操心啊,咱们老了,不懂新一代人的想法很正常,不过犬子和令爱年纪相仿……”
“爸。”程泽突然打断他接下来的话,“妈今天不在家吗?”
程学鸿看他一眼,也不恼,慢条斯理道:“她正和李小姐在后院赏花呢,正好,你工作忙也很久没来了,过去陪你妈聊聊天吧。”
程泽动了动嘴角。
说的什么狗屁,他昨天还在这住了一晚。
“爹地!”
后门突然跑出一个穿着藕粉色连衣裙的女孩,看着十八九岁青春无敌的模样,两只手掌松松地拢在一起,兴冲冲地跑到李市长面前,撒娇道:“daddy,你猜我和程阿姨在后院发现了什么!”
李市长训她,“都多大了,来别人家做客要有点礼貌!大呼小叫的像什么样子,快给程先生道歉!”话说的凶,但语气明显是宠着的,李鑫这人没什么子孙福,求了半辈子才求来这么一个金贵女儿,平时宝贝得要命,连根指头都不敢动。
女孩耷拉着眼睛,不情不愿地道歉,“对不起嘛。”
“不用道歉,小姑娘活泼点是好事。”程学鸿淡笑,饶有兴趣地看着女孩拢着的手掌,“那是什么?”
方才失落的表情瞬间消失,李茗语笑嘻嘻地打开手掌,“蝴蝶!”
程泽扫了眼,那只花蝴蝶奄奄一息地躺在女孩白嫩的掌心里,翅膀被撕得破破烂烂、参差不齐,细长的口器被人强行拉扯出来,几条腿断得零零散散,看起来诡异又恶心,李市长脸色一变,呵斥道:“胡闹!”
这蝴蝶明显是被人故意凌虐成这样的,程夫人从后厅走进来,神色有点难看,看来是被这小魔女折腾得不轻。
唯有程学鸿面不改色,看着那只死状惨烈的蝴蝶微微一笑道:“是只漂亮的蝴蝶。”
李茗语一愣,缩了缩手,不说话了。
一直沉默站在李市长身边,毫无存在感的男秘书动作迅速地抽出手帕,将李茗语手里的死蝴蝶包起来,面无表情地揣进自己衣兜里。
李市长勉强笑了笑,“小姑娘不懂事,顽劣了些,程先生见谅。”
把“不懂事”这个词放在一个已经成年的女人身上,在这种场合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可笑,程学鸿却自然而然地接话道:“令爱还小,正是爱闹的年纪,谈不上顽劣。”
李市长的脸色这才好看许多,笑着点点头道:“说起来,小程年纪不比茗语大多少,性子却比茗语沉稳多了,以后要是有机会,两个年轻人可以多交流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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