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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门斩贼
“哦”我略微诧异的抬眼看著三哥,“你说的威胁是什麽意思”
“犀儿,你先等一下,这些事情稍後我再跟你说。”三哥安抚了拍了拍我的肩,没等我说话就有将士过来禀报,说监斩台已经造好,兵马全部准备就绪。三哥转身看了看午门广场东侧的日晷,我也随著他转过头,已经午时一刻了。
“军士准备就绪,开朱雀门。”我现在才发现三哥穿上银白色的皇子服,带著金色的皇子冠冕,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只有太子才能是这样的穿著。他从容不破的下令,身上也已隐隐有了帝王之气。
将士领命跑到一边,朱雀门被缓缓打开,三哥叫来一个士兵吩咐了两句,士兵立即牵著我的追风向著午门广场西侧的掖门跑过去。
三哥拉著我的手说道,“犀儿,今天的场合著实危险,你坐在我身边,一会儿不管发生什麽事情都不要动。”
“好。”我垂下眼帘说道。看著四周都是追兵,追风也被带走了,一会儿如果救不下贼──我了腰上的软剑,这兵器虽貌似柔软却能削铁如泥,想结束我的命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和三哥来到监斩台不久,刚刚离去的士兵又跑了回来,他手中捧著一块红色的面纱,三哥接过以後转身就替我掩面带好。他看了看我的脸,伸手想要碰一碰我的额头,我转身躲过了。
“你的额头,伤怎麽样了”
“只是小伤,三哥不必挂念。”
“犀儿,你何必”
我没等他说完就转身看著站台,刽子手已经到了。心开始狂烈的跳动起来。
朱雀门已经完全打开。两排士兵分别站在门内门外,阻拦著想要跑进来看的百姓,外面人生鼎沸,看样子应该有很多人。一个将士跑到门前大喝了一声“肃静”好像是用了内力,外面的人生渐渐的停住了。
“带人犯。”坐在我身边的三哥说话如同金玉一般优雅好听,但是传到我耳中以後,却无比的恐怖狰狞。东侧的掖门被“吱拗”一声打开,铁链拖动的声音随之响起,我转身向那边看去,带著人皮面具的贼正在两个士兵押解下缓缓走来。
他样子很疲惫,但是走路的时候仍然挺直了脊背,手上带著木枷,脚下拖著重的脚镣,衣服上都是一道一道的残破红痕。将眼眶中的泪水硬逼回去,我握紧拳头才不让自己冲上去。他前天晚上才刚刚受过伤,不然也不会那麽轻易被抓住,现在这个样子恐怕伤势已经很重了。
贼在快走到刑场的时候看到了我,他的目光只是有一瞬的闪烁,也许是心有灵犀,恰好被我捕捉到了。那是深深的一眼,其中包含了太多的情绪,今天的我穿著他准备的嫁衣来了,他心里,是否知道我的决心了呢
贼转过头,在士兵的带领下上了展台,他被推著跪在监斩台边,一个太监模样的人从三哥另一侧站起,开始宣告国师的罪状。被按著垂下头的贼突然昂起头,以目光对著我说著什麽,我竭力的看著他,只是觉得那是一种警告,但是究竟警告著什麽,我不得而知。
贼被身後的士兵一脚踹倒,却因为带著木枷只是摇晃著歪在了一侧,他费力起身以後轻轻的冲我摇了摇头,随後嘴角流出一道血迹。外面的人声忽然鼎沸了,我差一点就忍不住要冲出去,心里的愤怒让我几乎要疯了。贼本就有伤,昨日恐怕又遭到了拷打,他们竟然那麽狠,贼自始至终只是这场皇位战争的一枚旗子而已,事到如今,用得著这麽狠心对他吗
“怎麽,国师有什麽事情要向孤王讲”三哥优雅的起身,背著手来到贼身边,公鸭嗓的太监已经念完罪状。三哥俯身对著贼,从我这边看去,贼的身体被完全挡住了。
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我看不到贼的表情,也听不到他说的话。只是见到三哥低著头继续说,“国师的另一重身份也是该揭开的时候了,你既然打了那样的主意,是该准备好这一天的。”
三哥说罢恍然大悟的又说,“哦,对了,你还被点了。”手指在他身上点了两下,贼晃了晃,声音不大不小的传来,“成王败寇,岩落到三皇子手中确实无话可说。”
“哈哈哈,不错,左公子是个爽快人,临死的时候,还是以真面目示人吧。”
“何必呢,相貌不过是皮囊,总归是个死人,脸长什麽样又有何不同”贼说话的时候已经用了他自己的声音,不疾不徐,像是讨论著去哪赏花喝酒的语气。难道三哥知道他的真正身份
“非也非也,既然是将死之人,死的不明不白更是不好。”三哥说完就伸出了手,从我这里只看到他的手拂过贼的脸侧,随後便转身回到了展台。贼脸上的人皮面具已经被揭了下来。
“卸木枷,上斩台”一侧的公公高声喊道,贼的木枷被卸了下来,压到了刽子手面前被强按著跪下,外面的人群发出一阵阵抽气声,贼的脸色十分不好,可是那张风华绝代的脸却依然让人惊豔。
三哥做到监斩台中间的位置上,抽出了令箭,又提起一边的朱砂笔划了一个圈,正要扔下去,却听见外面有人高声喊道,“是左大夫是给咱们穷人看病的那个好人啊”
“左大夫”
“不要杀左大夫”
外面的人群开始骚动起来,兵士抽出了刀剑做出防御的姿势,贼此刻却忽然大笑起来。
生死一线间
“岩自从来到皇就没打算活著出去,成王败寇,今日死在这里也无遗憾,多谢各位乡亲抬爱,在此一并谢过了。”顿了顿他又说,“岩已甘心就死,谁也不准过来”我身子一顿,他这话是向我说的吗
“国师大人确是一条好汉,”三哥手持著令箭向下一扔,大声喊道,“斩。”
贼脖子被人按下,刽子手举起大刀,我手扯腰间软剑猛地从监斩台跳起,直奔著刽子手刺去。三哥忽然从身後大喝了一声“灵犀,小心”敏感的感受到杀气,我一瞬间有些错愕,只是一瞬的功夫,三哥已经跳到我的身边,以手中的长剑啷一声打飞了原本向著我後背飞来的东西,而面前的刽子手惊叫一声已然倒下──他的右侧太阳上著一枚六芒星状的飞镖。
三哥把我护到他的身後去,以剑身挡过几个斜斜飞来的镖,我也以剑小心的应付远处飞来的暗器,腰剑并不怎麽实用。广场的四周高墙上突然跳下七八个手持刀剑的黑衣人,以意想不到的速度向著中央飞奔而来。与此同时,朱雀门边的士兵不知是何原因倒下,百姓突然向门内冲了进来。
“来送死的吗”三哥从腰间拔出宝剑,说道,“犀儿,去後面。”我没有回答。环视四周,广场内的士兵将监斩台团团围住,黑衣人武功高强,一个又一个的士兵倒下了。如果三哥倒下了,全部杀死他们只是时间问题。
咬唇看著面前的男人背影,他曾经是我最珍惜的亲人,而後又变成的伤害我的恶魔,昨日今日之间一切都变幻莫测,我甚至不知道,他对於我来说,究竟是个什麽样的人。将手中的软件对准了他,手却有些颤抖,剑尖对著他心下一寸,这样的话,他应该不会死吧。
可是还没等我动手,皇左侧、右侧掖门忽然打开,我向两边看去,大批的士兵骑著马从向里面赶来,一圈又一圈,几乎将整个午门广场北侧充满。而与此相对的,朱雀门边涌进来的百姓将站台的南侧渐渐充满。广场北侧,骑兵锐,看样子是早已准备好的;广场南侧,“百姓们”中有的人目光中光四,一看就是武功高强的人。两边的人形成了对峙的趋势,谁也没有轻举妄动。
中间的黑衣人中已经有人受伤了,但是他们的武功明显高於四周的士兵,又摆出了不要命的架势,一波一波的士兵倒下。三哥低声说道,“犀儿小心,我去杀死那些逆贼。”随後又大声喊道,“摆阵,我倒要看看,武林中的人厉害,还是我这久经沙场的影卫营厉害。”
影卫营大昌皇帝、皇子最锐的随身护卫营这个营我只听说过却从未见过,传说中属於王朝掌权者的随从,以一当十的死士,怎麽会在三哥手里
没等我深想,三哥已经冲进了黑衣人之中,局势瞬间即被扭转回来。他们之中已经有些人几乎接近贼,无奈三哥剑法高超,几个黑衣人都不同程度的挂了彩。我看准时机向著贼跑去,却在中途被一个人缠住。他们以为我跟三哥是一夥的。
无奈之下只得跟他对打,他的武功在我之下,可是临场经验又比我高,本来就带著不要命的架势,而我却因为贼有所顾及,渐渐的落到了下风。
贼像是被点了,没法动也没法再说话,连眼神都不甚清明。我一招招接著黑衣人的剑,慢慢的向贼靠近。如果给他解了,趁著混乱也许可以离开也说不定。可是黑衣人好像认准了我似的,不停的缠著我。眼睁睁的看著贼在前面却没有办法上去,三哥的刀快得成了一道道白光,黑衣人人数虽多,已经明显的处於了下风,一个个倒在剑下。如果这样下去的话,恐怕贼是跑不掉了。最後我看黑衣人都快死光了,实在是没办法躲开更杀不掉缠著我的黑衣人,只有咬牙将整个背交给後面的他砍,直奔向贼的方向跃去。“灵犀小心後面”三哥大喊一声飞身上来,以我想象不到的速度将我抱进怀里,随後闷哼一声。他抬刀连看都没看一眼反手刺进黑衣人的中,黑衣人倒下时,他也是一个趔趄。
“你受伤了”
我转身看去,三哥的面色不好,黑衣人的剑竟然在他的背後。
“没事。”他咬紧牙关将剑拔出来,身子微微一颤。北侧一直跟“百姓”们对峙的影卫营领兵人断喝一声“保护三皇子”,随後向著斩台冲来。对面的百姓也同时起步,两方一攻一守,一面是擅长暗杀的影卫,一面是武功高强的武林人士,场面顿时变得不可开交。三哥让我保护好自己,不要管犯人,随後便转身向著已经追上来的黑衣人冲过去。
致命的一箭
“三哥”我看著他白色的衣服背後已经映出大片的鲜血,好像伤的不清。心有一瞬间的窒,但是下一秒,还是义无反顾的奔向了贼。他已经在我眼前,可糟糕的是,武林高手却以为我要杀他,各种飞镖刀剑从南边扔过来,我只有招架之力,本没有办法接近一点。
现场对影卫营的人很不利,虽然他们都是个中高手,但是只限於调查和暗杀,甚至对阵。但是一对一的打斗中,武林高手乔装的百姓渐渐占了上风,三哥与为首的人打斗,背後也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从背後看出简直是触目惊心。
眼看著广场上的影卫一个个倒下,百姓装扮的人越来越向斩台逼近。影卫虽然伤亡很大,但是进退都有阵列,将贼和我所在的斩台围在了最里面。武林中人没有办法接近斩台,可是我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接近贼。局势渐渐胶著起来,而我也渐渐发现,三哥似乎意并不在贼,而是想要引出什麽人,否则贼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回。
正在这时,广场上忽然发生了意想不到的情况,影卫营的人忽然开始抱头呻吟起来。刚开始只是最外层的人,而後里面的人也渐渐的不行了,一阵微风吹过,我闻到了一股很清淡的兰花香味,才反应过来,来的人应该有贼的家人,而他们家制毒的水平,从贼就能看出来。我连忙捂住了鼻子。
影卫营的人一个一个倒下,百姓们却没有反应,估计来之前都已经吃好了解药。三哥见局势不好也急忙奔了回来,他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些站不稳,我连忙扶住了他。
“三皇子,我们江湖人不跟你们官家做对,今日带走国师,我们便井水不犯河水。”一个头领模样的人走到台子之前,又说,“今日我们下的不是毒药,各位官爷明天就能醒,得罪了。”说罢就上前,欲解开贼的道。
“陆大当家且慢。”听到了春风般温柔的声音,我顿时觉得後脊背窜起一阵麻,整个人都愣住了,是温涯师父。
转眼的功夫,温涯、温离师父不知道用了什麽办法,从被武林人团团包围的人群中来了台前,我低下头,甚至连叫都没有叫他们一声。昨天我被他们那样对待,後来又药倒了他们,本应该是恨他们的。可是心里为什麽那麽难受,听见他的声音的瞬间几乎要哭出来。
温离师父上前给三哥点了道,又不紧不慢的喂他吃了什麽药,三哥随後就盘腿坐下了。我松开三哥,向後退了一步,温离师父抬起头看著我,目光落在我的额头上有些错愕。
“各位要想清楚,真的要跟官府、御宗为底吗”温涯师父忽然说话了,听声音脸上好像还带著微微的笑容,端的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可是不知道为什麽,场上所有人都有些迟疑了。
“嗯,陆大当家”温涯师父背手看著为首的中年汉子,目光灼灼的望著他,又说,“五年前,左家大公子救了陆夫人,左家人并没有要任何金银,只是要陆家依照左家规矩许下了三件事,这便是其中的一桩吧陆大当家可要想清楚,全家二百五十三口人的命,还比不上一个夫人吗”
师父说话的时候声音很好听,可是听在耳朵里面,却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温护法此言差矣,陆某虽然是人,但也知道知恩图报的道理。陆某既然已经答应就左公子,自然会救到底,要是以後陆家庄折在御宗手里,也是陆某的时运罢了。”这个陆大当家真是个敢作敢当的汉子。
“哈哈哈,好好好──”第三个“好”字还没说完,师父就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手指紧紧卡住他的脖子,所有人都是一愣。我只知道师父是高手,却没想到他的武功已经练到了这样出神入化的地步。
“你”陆大当家挥剑要躲过师父,却被他点住了道。
“还要谁要来试试吗”温涯师父举目四望,带头说话的人被制住了,场上的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御宗和左家本是同生,护法有何必咄咄逼人”一个温和又浑厚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武林高手分开一条路,一个头发花白但是脸又很年轻的人缓缓走了过来。
贼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後便是痛苦和自责。我看著那个分不清是老人还是中年人的人,他的相貌跟贼有几分相似,应该是他的兄弟或者父亲。
“如果论辈分,应该称呼一声叔祖,温涯有礼了。”师父看著来的人,目光中浮起了一丝兴趣,我忽然意识到,原来这才是今天的重点。我偏过头,温离师父也看著场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我缓缓的接近了贼,他的目光与我相遇,眼中的情绪太多了,分辨不清。我勉强笑了笑,可是想到自己其实带著面纱,应该看不出清楚的。
管不了那麽多了,我趁著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师父身上,连忙飞奔过去给贼解,道刚刚解开,贼大喊一声,“犀儿,小心”我顺著他的目光向背後看去,一羽箭带著十成的气劲向我了过来,这箭的角度十分刁钻,力度也很大,怕是躲不掉了。
青岩之死
真的要死了呢。
那一刻竟然有些轻松,我转过来偏头向贼笑了笑,我终於要死了,这或许也是个不错的结局。贼是在世间对我最好的人,我希望他能够记住我最美的样子。贼绝望的看著我,拼尽全力想要站起身,可刚刚解开道的身子还是僵硬的,关节用不上力。
可是忽然间背後的人大喝了一声,我错愕的转过头,温离师父的满是鲜血的右手紧紧的握著尾羚,脸上的表情像是松了一口气。可只是一霎那以後,贼猛的起身将我扑倒,我的身子重重的磕在台子上,随後就是一身闷哼。
“贼,贼你怎麽了你看著我”我扶著贼的脸竭力坐起身,他勉强笑著看我,可是嘴角却有一丝鲜血渗了出来。
我看向他的背後,一种绝望的感觉弥漫了我的全身。他的背後深深的著一只箭,锋利带血的箭头从左前探了出来,温热的血流在了我的身上。因为他伸手极力以手撑地护著我,所以即使剑尖刺透了身体,也没有伤到我。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最先反应过来的温离师父挥剑打掉第三箭,随後朝著箭过来的方向飞奔过去。温涯师父与那个白发人同时跑上了台。
“青岩”我抱著软软倒下的贼尖叫出声,已经顾不得刚刚动作中脸上的面纱飞了下去。
“岩儿”白发人原本沈著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伸手了青岩的脖子,匆匆从怀里拿出了一瓶药,倒了三颗在手心里,想要掰开青岩的嘴喂进去。而是他的嘴唇刚刚被掰开一点,就有大量的鲜血从嘴里不停的流出来。他刚刚一直紧紧的抿著嘴,原来就是不让这些血流出来,不让我担心。
贼看著我,虽然大口大口的吐出鲜血,但是只是紧紧皱了眉头而已。他看著我的眼睛,伸出了手。我抓住他的手,眼泪将面前的一切模糊,我伸手擦掉,握著他的手说,“贼,你不能死,你答应带我走的。”
贼的眼睛是我见过最美的眼,现在那双美丽的眼睛有些难过的看著我,他缓缓蠕动著嘴唇想要说话,可是嘴唇一张开就开始吐血。他好像有些困了,修长的睫毛很慢的眨著,越来越慢,看上去非常累。我开始大声哭了起来。
“犀儿你来,让左老先生给他看看。”温涯师父从後面扶著我的肩膀,想要把我拉起来。
“你走”我尖叫著扭著身子躲开温涯师父的手,头脑中一片空白,除了害怕什麽都没有。
左老先生无数次尝试喂药,可每次我只看到大片大片的血从贼嘴里吐出来。那温热的血洒在我的红色嫁衣上就看不清楚了,我伸出袖子,一次又一次帮他擦著。
贼是个很爱干净的人,记得第一次见面,他用袖子帮我擦完眼泪鼻涕,竟把整个袖子都撕下来了。虽然脸色不好,但他还是那麽的好看,贼是我在这个世界上见到过的,最好看的人。
白发人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布包,打开以後是各种银针。他颤抖著手抽出一最长的,向著贼的人中扎下去。贼费力的抬手拦住了白发人,轻轻摇了摇头。白发人嘴里骂著,“死小子,不听你父亲的话,现在好了吧,你看看”说著转头吸了吸鼻子,将一包银针扔在了旁边。
贼无奈的笑了笑,随後眼睛就一直看著我。他的目光有些恍惚,时而睁开,时而闭上,最後一次很长时间都没有睁开,握著我的手也松了。我怕极了,一直小声叫著他,“贼,贼,不要睡了别吓我”
“公主殿下,劳烦”白发人的声音哽咽了。
“犀儿,国师已死,你让他家人把他带走吧。”温涯师父温和的在耳边说著,拉著我的手想让我放开贼。
“你说什麽”我偏过头看著师父,“你就会骗我,我才不信。青岩他好好的,他还要同我结婚呢。我今天就是穿了嫁衣过来的,他决不会死的,对不对,贼”
我伸手著他的脸,皮肤那麽好,跟水做的一样,还是温热的。这麽好看的人,怎麽会是死人呢
喉间一阵腥甜,我咳了一声,大口的血喷了出来,洒在了贼的脸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忙不迭的以袖子擦著他的脸,可是因为袖子刚刚擦的血太多了,怎麽擦也擦不干净。我擦著擦著就开始嚎啕大哭,师父硬拉起我,让贼的家人把他身上的箭拔出来。贼的脸色很平静,拔箭的时候也没有什麽动静。
贼真的死了。等到被削下尾羚的箭被拔出来,我已经哭不出声了,大口大口的气哽在喉咙里,师父从身边打横将我抱起来,我挣扎了一下便陷入了沈沈的黑暗里。
梦中好像在大海里一样沈沈浮浮,我记不得发生了什麽事情,只是心里非常难过。迷迷糊糊的感到醒来的时候将会见到不想见的人,听到不想听的事,所以放任自己在那样的沈浮中沈溺下去。
感到有冰凉毛巾放在我的头上,有人撬开我的嘴唇帮我喂水,还有苦涩的药汁,我有些讨厌那些人打扰我,无数次将药汁吐出来,还有腥甜的味道随之弥漫了整个口腔。
“圣女大人,圣女大人”
灵犀公主,薨
模糊中听到有哑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唤我,我皱皱眉头没办法睁开眼睛。
後来声音不见了,又有暴躁的男人在我吐出药之後摔碎了什麽东西,在一边骂御医。“骂他也没有用啊,是我不想活了。”我这样想著,可是没有力气说出来。心里满满的都是厌倦,就盼著哪天可以死去,跟贼见面。我想他应该还没有走远吧。
恍恍惚惚不知道过了多久以後,有人拉著我的手开始静静的说话。说的都是我小时候的一些事情,如何调皮捣蛋不好好练功,如何突发异想跑去後花园捉鱼,如何绣了丑巴巴的荷包送师父关於过去那些美好的回忆如同生命中最深刻的烙印,深深的埋在心底,当他们那样的平静的说出来以後,冰凉的心底终於泛起了阵阵温暖。
可过去的已然过去,而现在的我们再也没有办法回头。那些美好的回忆,还是让它沈淀在心里的好。
当师父不眠不休的在身边说了不知道多久之後,有人喊著他的名字,整个屋子都是手忙脚乱,後来就安静了。在这样的安静中,我一直等著那一天的到来,却没有想到最终还是没能成功就死。一个初秋的午後,我终於还是醒来了。
醒来的时候旁边的小德子连忙端了温水跑过来喂我,而碧儿才飞快的跑了出去,据说是去找正在卧床的三皇子来看我。也好,既然没死成,他们的事情还是要赶紧解决的好。
三哥到来以後,小德子请了安恭敬的退了出去,三个坐在床边了我的额头,说道,“还好已经退烧了,这些日子我快要急死了。”
“多谢三个关怀,灵犀已经无大碍了。”我侧头看著窗外,三哥没有说话。
“我睡了很久吗”
“是啊,已经有半个多月了。”
“青岩的丧事办得怎麽样”三哥没有说话,我转过头来说,“左青岩是我的心上人,我本来是想要跟他私奔的。”
“犀儿”三哥看著我,表情有些难看,“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
“三哥,我想早点回府。”
“你等你稍微好些了,三哥自会送你回去。”
“三哥现在是太子了吧”
三哥沈默了一会儿,直到我抬起头看向他,才答了一声“是。”
“前些日子的起事,是三哥一手策划的吧”三哥没有回答。
这些日子白天晚上的闭著眼,倒是将原来的事情想通了很多,父皇炼药本就是个没有准的事情,自大昌立国到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长生,到了现在为止也没有一个成功。太子哥哥大可不必现在起事,而且他才动手就被三哥本应该在百里之外的将士围在午门广场中,除非是三哥料事如神,再不然就是知道他会这样做。想通了这个环节,自然就想到了三哥其实才是事情的主谋。螳螂捕蝉,黄雀在後。三哥这只黄雀终於得偿所愿。不过以我看来,三哥做皇帝应该比太子哥哥强些,这麽容易就著了三哥的道,况且早先就风闻他治下有些不干不净的事端。
三哥杀伐果断,是个做皇帝的好料子。
三哥见我一直没有说话,脸上又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就有些无可奈何,他起身说道,“犀儿先歇著,等你好了以後,想去哪里三哥就送你去哪里。”我没有回答也没有动作,他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他离开以後碧儿服侍我睡下,那日她为了引开追兵飞奔进了兵马群里,让我很是震惊。所以虽然之前对我做了那些恶心的事情,对她也没有多大的憎恨。
当天下午,我又迷迷糊糊的烧起来了,年迈的太医擦著汗匆忙跑来,诊脉之後,就熬了一大碗苦药灌我。我在睡梦中都不由得呲牙咧嘴,太医真狠,不知道往药里面放了多少黄莲。
下午出了一身汗,汗湿了被子,碧儿跟其他丫鬟小心翼翼的换了一床,到了晚上,终於是退了烧。赶过来的三哥又坐在我的床边坐了一会儿。我表面上睡著,可是心里却很清明,他拉著我的手说道,“三哥真後悔,当初如果能知道起事可以成功,又怎麽那样对你犀儿,你恨我是应该的。”我想跟他说我已经不恨他了,不仅是他,就连对师父们也不恨了。前尘往事都忘了的好,我已经没有什麽好计较的了。
小德子趁著碧儿不在的时候会跟我说那天午门的事情,据说那天我晕倒以後武林人士都退去了,贼的尸体按照他们的风俗,在帝都边的白马寺火化,骨灰被带回了左家。
师父们好像来之前就受了伤,勉强摆平了现场就病倒了,前两天撑著想等我恢复,可是後来不知道接了什麽命令,还带著内伤就离开了。
醒来以後,我的身体很不好。太医称职的早晚请脉,每日以膳食和药调理。作为病人的我一直很配合,喝起药来一碗一碗的,不管再怎麽没食欲,该吃的饭也都吃了。可是怎奈前些日子急怒攻心落下了病,又在最该调养的时候没得到调养,身体终於还是渐渐的破败下去。
金秋时节我常命碧儿带著几个小太监抬著我去院中的花园赏景,一坐就是一两个时辰。那时候我已经很虚弱了,总是咳嗽。以手绢捂嘴轻轻的咳了两声以後,就将染了鲜血的手绢收回袖子。碧儿装作没有看到,小太监更是将头低的不能再低,所有的人都知道我活不下去了。
我那据说已经监国、忙得要死的三哥每日早晚都会抽很长时间同我一个屋子里坐著,可是两个人即已经隔了心,便再无可说的了。关於前段时间的事情他总是想要跟我解释,我却摇头让他不用说了。三哥的面色很不好,碧儿偷偷劝我,三哥现在的身份事情很多,但是每天总是要来看我,连我吃什麽喝什麽都亲自心,可见对我是真心的好。
我以手绢捂著嘴笑了笑,因为近来总是咳血,我倒变得闺秀了──不捂著手绢总会弄得哪都是血,丫鬟们天天就忙著帮我洗东西了,让我这个将死的人拖累活人,真真让人过意不去。
入冬的第一场雪刚刚落下,我就有些不行了,一开始每日里总是有十来个时辰是睡著的,到了最後连睁开眼都难。弥留之际听见门被忽的一声撞开,有冰凉的手抓住我的手,有温热的眼泪不停的滴在脸上。
有人哽咽著跟我说,“犀儿,你怎麽这麽不乖,怎麽不等等师父”
师父,犀儿等了你们很久,可是你们都没有来啊。真好笑,到了最後的时候,竟然还是那样爱著你们,想要在临别前看到你们。但是以後不会了,没有以後了。
後来大昌史中,关於灵犀公主的笔墨并不多,总共也不过一百字。在後人看来,她身上唯一不同的是曾被误认作圣女,可是後来才发现只是误会。那些生命中曾有的真心错爱都随著她的离开永远归於尘世,而留下来的,只不过是个再也简单不过的交待。
“大昌明宗二十五年冬月八日,皇三女灵犀公主,薨,时年一十五岁。葬於南无山公主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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