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天空微微落了雪,替代了疹人的冷 风,降l临到了繁杂的世间。
遥远的火影似乎在快速地消退了,树林中 的打杀声也逐渐低了去,只剩黑衣人趴在地上 苟延残喘的声音。
逃跑中的青黛却完全是不知的,她一路跌 跌撞撞地绕过—颗颗粗壮的树木,在漆黑和恐 惧中艰难前行。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看到了— 片蜿蜒的高墙。
索性高墙周遭还有些倚靠着的高树木,她 性子温软,从小就未做过爬树的调皮事。这次 迫不得已爬上树去,虽是花了好些时间,用 了好些力气,她最终还是顺顺利利地逃至了高 墙外。
高墙外也未有锦衣卫把守,她也没能瞧见一丝官兵巡逻的踪迹。
青黛无法多想了,跑远了几步见后头无追 兵跟来,她便赶紧从包袱中拿出那件深色的麻 布衣裳穿上,遮去有些她外头显眼的囚衣。
在黑夜中逃跑的身影实在单薄无力。 而她的后头却远远地跟着一个漆黑的身 影,似是无踪无迹,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在这半个时辰里,青黛一直在断断续续地 跑,即使身中的五脏六腑已经开始超负荷运 转,口中呼出的气体也有些若游丝了,漫天雪 意浸得她越来越冷,她也不敢随意停下。
直到眼前的荒凉景色中渐渐地出现了一抹 微弱的亮光,瞧清前方建筑挂着的一个小旗帜,她才有些松口气下来。
原来是山野中的小客栈。
她三步并两步地赶至了客栈去,到了前头 还残余些思绪地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装束, 才努力镇静着进了客栈去。
此时已是十足的深夜了,客栈中并无多少 人影,店小二在大堂的桌椅处沉沉睡去,连柜 后拿着算盘算账的掌柜的,还在不时点着晃悠 的头打瞌睡。
“掌柜的”
掌柜听见一些声响才迷迷糊糊地醒了过 来,视线中立即见到了一个面容有些被泥土弄 脏了的脸。他心—惊,还以为是叫花子来了, 差点开口就将她赶出去。
睁眼仔细一瞧,那人同样有些脏了的手却 拿出一个白花花的碎银子出来。
掌柜的脸色立即好转了些,笑眯眯道:“客官这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青黛有些谨慎地低下头去,不让掌柜看清 了她的面貌,压低嗓音道:“住店住一 晚。”
掌柜见青黛似乎并不是很想交谈的模样, 也无多些留意。他脑中困意紧得很,赶紧给她 找了铜板,又叫醒店小二领着她入二楼的屋子 去。
待这个有些古怪的住客上楼后,掌柜的又 是困意浓厚的打着哈欠,刚想继续打瞌睡去。 却不料一转头,眼中就突然晃过一道高大的漆 黑身影。
眼前的男人显然是个厉害角色,脸部被一 圈松垮的深布围裹着,令人瞧不清面貌。他腰 间还挎着一把同样被包裹着深布的长剑。
他的一双眼倒是锋利得很,这般迎面而来 的肃杀气概,根本不是常人所能惹的。
掌柜的立马被吓得神抖擞起来,连忙招 呼道:“客官您这是”
“住店。”掌柜的声音还未说完,就被男 人给打断了。他抬起有些冷意的眼,瞥了瞥楼 上那刚刚离去的弱小身影,接着道:“要一间 相邻的。”
掌柜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却也不敢啰 嗦,了钱财就赶紧亲自领着这男人到楼上去 了。
已经在房中稳稳坐下的青黛仍旧是有些心有余悸,双臂和双腿仍旧有些颤抖。
诏狱的人很快就会发现她不见了,她也许 再过不久就要被抓回去了罢,希望她能够逃得远一些。
她思绪兜兜转转间,不知为何又想起了那 个曾经与她亲密无间的身影来,眼中也自然而 然地流下了一两滴清泪。
他也不是不曾抓过逃跑的她,每次都如同 猫捉耗子的戏份—般。他就是高高在上、一挥 手便是无尽力量的猫,她就是在灰尘中不断惊 惧逃跑的愚蠢耗子。
眼泪滴滴答答的,竟有些止不住了。 哎哭罢,这次用尽全力地哭,以后就 再也不会为他哭了。
不知何时,青黛已在痛苦和哀怨中沉沉睡 去。
到了第二日天刚大亮,即使青黛歇息了不 足两个时辰,她也不敢多加停留,便赶紧上路了。
她继续穿上了那件灰扑扑的麻布衣裳,在 街镇边缘处各路辗转,生怕被人发现了踪迹。
她偶尔也有心神不宁的时候,隐约觉得身 后有人跟踪,仔细回头瞧去又根本不见一丝人 影。
许是她多心了。
她想罢,后又攥紧了背着的包袱,往人影 稀稀疏疏的林中走去。
紧跟青黛身后的人正俯低身子猫在不远处 的树枝上,此处树林并不密集,又是晴天白 日,并不好隐藏身形,他只好躲得远些,眼眸 却是紧紧地盯着青黛的背影。
他盯了一会儿,似是觉得有些透不过气, 便拉扯下一直遮着面的黑布。如此,便露出了底下一张清俊的脸。
此人正是锦衣卫中的赵千户。
他为何要紧紧地跟在诏狱罪人青黛的身
后,却又迟迟未动身抓她回去复命?
只因,他永沅不会忘记那一日,秦肆曾对他说对的话。
那日还是大雪纷飞的日子。
厚重的雪层,填满了沟谷,铺遮了岭颠,掩饰了战壕,换来了一幅幽静悦目的祥和画卷。
秦肆正立在雪中看着这一幕,眉眼里却荡然无欣赏的神色,只有着无尽的悲哀萧瑟。
赵千户不明白秦肆为何要做如此的准备,想罢,只好出声问道:“督主为何这么做?
秦肆看着漫天雪色沉默了很久,才低声开口道:“本督也许会死在这场战役在死之前,他们会先对本 督身边的人下手。”
秦肆根本不愿意让青黛冒一丝的危险,无论是设计使青黛打入诏狱,还是狱中击垮青黛最后一丝防线的强 占,还是那故意变了字迹的信
他连心怀不轨之人闯入诏狱的招数都算得一清二楚,也顺水推舟地让青黛在一场混乱之中逃出。
他煞苦心算计好了一切,不求青黛能明白他的用意,只希望她能趁着此次彻底离去这充满权势斗争的肮脏 京城。
无了权势纷争,无了惊心胆战的生活,只是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恨一个人总比忘记一个人要容易。
与其让她明白所有原委痛苦一生,不如让她放下所有牵挂,安稳地度过余年罢。”
这样不好吗?
青黛,这样不好吗?
秦肆微侧过头来,一双浓墨色的眼看着赵千户,眼中褪去了不少以往的凌厉,“千户明白本督的意思吗?“
也许是内心痛苦到了一种境地,秦肆竟然能毫无顾忌地对着赵千户说出尘封在深处的心里话来。
赵千户多少都明白秦肆的意思,他的面颊有些冷硬,似是已经紧咬住后槽牙,语气十分坚毅地说道:“卑职 定誓死护夫人安全!“
赵千户从短暂的回忆中抽离,眼中似乎又能浮现出秦肆悲哀又难以言说的神色来,他只能摇摇头,微微感叹 着命运弄人。
他抬眼看着那逐渐远去的身影,便不再停顿,立即动身朝着那儿的方向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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