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酷的爱情

第180章 如果生命中有如果

如果有烟,他也会将烟揉成一团,对于感情来说,总有个女人让你学会抽烟,流年就是在知道陈莫菲考完试时的经历抽的第一支烟。烟没有呛得他发咳,他仿佛天生就会抽烟,仿佛那支烟等了他许久,终于把他等到。当烟雾从他面前升腾起来,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不真切,那么不真切,他一直以为那模糊是源自于烟,后来他才清楚,不是的,是他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雾。
他再抽一口烟,更浓的烟雾将他眼前的整个世界都变得更加迷蒙,眼前的世界突然之间就清晰起来,他以为是自己适应了那烟,没想到也不是的,随后有温热的带着来自他身体内部体温的液体从他眼睛里滑了下来。
流年很诚心诚意的奉劝自己:不,你不是太过伤心或者难过,是被烟辣的。
那是他第一次抽烟,蒸腾的烟雾到底熏了他的眼睛。
流年不是一个迷信的人,然而在此刻他却特别想祈祷,向谁祈祷都成,观世音菩萨,或者爱国的神,圣母玛利亚,或者耶稣,谁能给陈莫菲救赎,他就会皈依谁。
流年知道自己这样做多少有些不虔诚,目的性太强了,哪个国家的神也不会对他这样的信徒太感冒。
陈莫菲会有危险吗?这念头也不知怎么了,像在天空中看见了猎物伺机动手的老鹰一样,它盘旋着不肯离开。这真让人烦恼。
流年皱起眉头来,快速朝前走了两步,仿佛这样就能把那该死的念头给甩在身后一样。然而那念头速度似乎也不怎么差,就那样如影相随。
陈乔还没有回来,他伸长了脖子朝外面张望。月嫂应该他去选,他好像忽然间才回魂一样,在此之前,他的灵魂和肉体尚未完成和谐统一,他的肉体拒绝了自己的灵魂,而他的灵魂一样无法忍受那具躯壳,他们彼此嫌弃,于是不约而同的放手。
那感觉像自己的骨头、皮肉跟自己的血脉、筋骨分离了一样,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手术等候区里有许多人,好多好多人,形形**的人,什么样的人都有,流年大抵可以通过他们脸上的表情判断出正在手术的亲人们的病况,老神在在的一般都是小毛病,那些如临大敌,每根毛孔恨不能都剑拔弩张的似乎攸关生死。
他们不是大夫,不能跟进去做手术,便浑身积蓄力量,仿佛自己身上那饱满的力量可以派上用场。也是,怎么会派不上用场呢?那些力量要么会被用力善后,要么会被用来悲伤。
总之,一定有用途。
流年收回目光,这时陈乔气喘吁吁的从门口跑进来,流年偏头朝他身后望过去,发现他身后并没有女人尾随而至。
“怎么?没找到月嫂吗?”流年问。
陈乔胸口起伏,额上有汗,前额有两小绺头发湿掉了,不是急的就是跑的。急的什么劲儿呢
?他多少有点儿不乐意。
“你急什么?”流年嗔怪道,“又不是你老婆。摆正自己的位置。”
陈乔看看他。
“还以为你不会吃醋了呢!这些日子把自己搞得跟小龙女一样。”
“小龙女?”流年不解。小龙女是个女人,而他是个男人,两个哪能拿来比较,半点儿可比性都没有。
“整的跟得道成仙了似的,干啥、遇着啥事儿都是一张扑克脸,也不管自己媳妇儿,我他么合计你是后悔想退货是咋的?”
流年笑着碓了他一拳。
“正事儿,月嫂的事儿怎么说的?”流年追问。
陈乔看着对方认真的表情,心里也不知是松了一口气还哪根弦会因此而绷得更加的紧了。
“要了好几张名片,哪了好几个电话,已经跟两个公司联络,他们一会儿会派两个月嫂来,等莫菲生完,这些事儿我们都能安排完。有月嫂在,我们两个大老爷们儿估计能轻松不少。要不怎么办?老太太那儿还不知怎么个情况,这边消停了还要带她去做个检查。你说你今年是怎么了?用不用去搞点儿什么封建迷信活动?”
流年对着陈乔呵呵傻笑。
“哥们儿,我要当爹了。想想就不可思议。有个小子将要喊我爸爸。”
陈乔白了他一眼。
没一会儿,陈乔的电话便响起来,陈乔低头一瞧,陌生号码,接起来。对方自报家门,说是月嫂公司的,人已经到医院,问他们的具体位置。
陈乔说了位置,不一会儿有个中年女人出现在门品,左右张望,陈乔上前两步,问,“是不是某某月嫂公司的?”
那人笑着点头,张口问道,“您是陈先生吧。”
陈乔点点头,把人往里领。
那女人跟在后面,“产妇现在在手术室里?”
陈乔点点头,手术室外的家属等候区没多大,几乎一目了然,流年猜测如果不出意外,陈乔身后跟着的那个女人很有可能在未来的一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里侍候自己那即将出世的儿子。
他便笑容满面的迎了上去,几人站定,那妇女没想到这两个男人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仍旧自顾自以为陈乔才是主角,她朝流年点了点头,以示打了招呼,然后转过脸来问陈乔,“您就是孩子的爸爸吧,您一看就一表人材,孩子也肯定错不了,男孩儿就是个帅哥儿,女孩儿一定漂亮。”
陈乔咧嘴一笑,后槽牙恨不得都乐了出来。流年不乐意了。
“我是孩子爸爸。”流年声音冷淡,那女人这才意识到息拜错了庙门儿,脸上一吃一红,目露尴尬。
流年讨厌多嘴的女人,尤其这女人未来还要帮忙照顾他的宝贝儿子。
“您看------”女人局促的互搓双手,陈乔见惯场面,知道此时此刻就算是大罗神仙恐怕也没法子让流年改变主意。
于是他一伸手,握住女人,说“不好意思,等以后我结婚生儿子的,一定请您来当月嫂。”
对方见事无可挽回,只好转身离开。
待那女人走远,陈乔说流年小器。
“兴许莫菲喜欢呢?坐月子多闷啊,有这么个话唠也许好点儿。”
“嘴都没个把门儿的。”流年报怨,“因言获罪。不无道理。我原先总想人干嘛要跟一句话罗劲。那不是昏君吗?现在看来,我也是昏君。”
陈乔哈哈大笑,这时距离陈莫菲进手术室已经过去了一个多钟头。
“该出来了吧。”流年抬腕看了看表。陈乔心里也没有底。他也莫名的感觉到心浮气躁,他记得刚才陈莫菲窝在他怀里时他的感觉,那感觉是如此清晰。血汩汩的从她的身体里流出来,他心里慌极也怕极了,那血流出去多少,陈乔便感觉它们带走了怀里女人多少生命力似的,他甚至怀疑自己看到陈莫菲的生命正一点一点从她身体里消逝。
第二个月嫂还没有信儿,流年把玩自己手里的病房钥匙,那是妇产科病房里的一个单间,刚才陈乔已经在找月嫂时把莫菲备产的一应物品安排妥当。这手术家属候诊区里也有旁的家属在等,而等陈莫菲的就只他们两个。其余的七大姑、八大姨,好多人,有人守在手术室门口,还有人守在手术家属候诊区。
也许应该通知陈莫菲的父母。流年甩甩头,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往深了去纠缠,过些日子他还可能陪康若然再出一次国。人都说丑媳妇终于要见公婆,他跟陈莫菲正式登记已一年来,孩子都快生出来了,可丈人没见过自己的姑爷,而他这个姑爷也没拜见过自己的岳丈大人。不敢想像某一天两方相见会是什么样的局面。
哪怕二老不深加责难,他仍旧觉得过意不去。
陈莫菲跟他在一起不容易,等了他这么多年不容易,找了他这么多年不容易,跟他结婚以后的日子更是一言难尽。
如果岳父岳母问,说为什么没婚礼?
我该怎么答?
如果两位老人家问,为什么生孩子的时候没通知孩子的外公外婆,我该怎么答?
如果------
流年将目光调向等候区的钟,其实他自己也有表,但他还是下意识的将目光投入那个钟,那钟时针和分针提示时间已经过去了......
不,他不想想时间,因为他刚才已经看见有个家属去接过自己的孩子。
“七斤八两,男孩。黄红婴家属?”
一大票人围了过去,有人接过那个男婴,把他抱走了,没一刻孕产妇也跟着出来了,那孕产妇从进去到被推出来,一个小时,而且流年听到别人小声议论,说剖腹产是妇产科最小的手术,如果快,也就个把钟,有人甚至四十分钟左右就出来了。
如果,呵呵,流年想,不,没有如果,但,如果真有如果呢?如果真是那样,两位老人站在他面前,问他,为什么不通知我们?为什么?我们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他想,真到那时节,他可能只能以死谢罪了。
然而,他想到自己的母亲,如今她也茕茕孑立,如果连他也没有,那谁来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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