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里的罂粟花

【第三章(12)】

风雨里的罂粟花【第三章】(12)。
我拿着失而复得的房门钥匙,在楼梯缓步台上站了半天。
一直到窗外的风开始呼呼作响、天空中打了一个很响的雷的时候,我才意识
到自己一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发呆。
「还不回去啊,秋岩?你不是刚退烧么,赶快会寝室休息啊」。
徐远对我问道。
此时他已经把自己的办公室的门上了锁。
「谢谢局长关心,我这就回办公室去准备收拾收拾」。
我长叹了一口气,才挪动了步子。
「怎么?跟雪平吵架了?」。
徐远对我问道。
徐远在市局裡也是有诨号的,外号叫「诸葛狐狸」,看事情通透,睿智、狡
猾到令人害怕的地步。
他从办公室裡出来、看到我站在缓步台上到跟我说话,也就是两分钟的工夫
,居然能猜出来我跟夏雪平之间产生矛盾了。
「嗯」。
我模棱两可地应道,点了点头。
「……唉,雪平就是这样的人。无论亲疏,她都是一副冷面孔,不过她人还
是挺好的,平时好多时候她其实都是因为不会表达自己,才会给人造成误会」。
徐远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她这个人,一个人习惯了,但也挺可怜的。她
其实渴望跟人交流,但是一出口就容易伤人,所以长期以往,她树敌就很多——
再加上,她有重桉一组组长、什么'喋血女警'之类的乱七八糟的光环加持,敢
主动跟她接触的那些下属们也不是很多。你是她儿子,有些事情,你需要主动理
解她」。
徐远说的也不过老生常谈而已,他并不知道在我和夏雪平之间,到目前为止
都发生了什么,我也只能回以一个礼貌的笑容。
徐远说夏雪平树敌很多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了昨天晚上赵嘉霖对我的讽刺还
有对夏雪平的污衊之辞,我便直接脱口问道:「局长,这个问题可能跟您问有点
不太合适,但我还是想问问」。
「说吧。有什么想问的,儘管问」。
「二组的那个赵嘉霖跟夏雪……跟我妈妈,她俩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
会?」。
徐远听了,沉默了一下,然后笑了半天:「哈哈哈……哎呀,她们俩之间那
点事情啊,我是真的不好说。因为我对于这件事情也是道听途说,而且我不知道
以你的身份,我该不该跟你讲。我觉得你最好有机会,还是主动去问她们两个吧
,而且说不定以你的身份,你或许能够化解她俩那点矛盾——说是矛盾,其实还
真就是误会」。
徐远这么说,我反倒更晕了。
可接下来徐远又说道:「说起来赵嘉霖那个大小姐……连我都得给她三分薄
面——她家裡是功臣世家,这个你知道吗?」。
我摇了摇头:「功臣世家?我之前只从佟大爷那裡听说她的外号叫‘格格’
,对于她家的情况我还真不知道」。
「她还真是个'格格',正蓝旗的。往上数几辈,家裡在晚清的时候还是做
武官的;到后来的战争时期,她曾祖父参加了革命,在f市被伪政权统治的时候
,她曾祖父还成功利用自己的旗人身份在本地潜伏了下来,给黄土高坡和山城那
边,都发过不少十分具有历史意义的情报。他们家裡的人,别说是我了,就连省
长、议会委员长和地方党团的那些大佬们,见到了也得礼让三分」。
徐远苦笑道,「这么个'格格'自己选择当一个刑警,在她自己和那些媒体
看来,是一个很励志的故事;但对于我而言,这无疑是在我这座小庙裡放了尊大
佛啊」。
我本来也是因为心情极差跟徐远瞎聊,听他这话裡话外的意思,倒是有些想
让我忍让那赵嘉霖几分。
我这个人从小到大最不会做的,就是人情世故的那一套;听徐远这么一说,
我心裡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很是心灰意冷的感觉。
徐远也没理会我在他身后的沉默,他往前走了几步,回过头来对我笑着说了
一句:「秋岩啊……」。
「什么事,局长?」。
徐远想了想,摆了摆手:「没事……呵呵,我先走了」。
我对着他鞠了一躬。
结果我这一躬鞠到一半,徐远突然又转身回来了,他踌躇了片刻,对我说道
:「秋岩,我刚才在办公室跟你说的那个找沉福才交易名单的事情,你上点心」。
「局长,您放心吧」。
我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对徐远追问道,「但我……局长,我就这么跟您说吧
,我确实认识一个能力很大的人……」。
「张霁隆」。
徐远平静地说出了那个名字,反倒是搞的我有点尴尬了。
「对……」。
我对徐远说道,「我不知道您从哪听说的我跟他有交情的。但是想必您大概
也能猜出来,这个人想跟我交往,就是为了在咱们局裡插上一张牌,我怕……」。
「你是怕,你託他帮你办事,欠了他的人情,到时候如果他吩咐你做什么事
情,你又因为自己的职责,两头都不好交待,对么?」。
徐远说道。
我诚实地点了点头。
徐远拍了拍我的肩膀,「张霁隆这个人,我跟他打了十多年交道,刚认识他
那会儿他还是个愣头青,我那时候还没当爹呢;现在他女儿都上高中、我都离过
一次婚了,这个人我太了解他了。他想干什么,我用脚趾头都能猜出来」。
徐远冷笑了一下,接着又对我说道,「他在局裡又不是没插过几张牌,而且
你怎么就知道我没在他的隆达集团查下几张牌呢?更何况,对于你何秋岩,我徐
远百分之百信得过」。
「为什么?」。
徐远微微一笑,「就因为你是老夏头的外孙、夏雪平的儿子、夏雪原的外甥
啊!这也是我为什么单独把你叫来,让你参与王瑜婕的审讯的原因——警局裡现
在有内鬼,能让我信得过的人,一个手都能数的过来。你何秋岩,能算得上这一
个手裡的其中一根手指」。
「真没想到,您也搞血统论」。
「这不是血统论,这是对夏家的信任。这点信任我要是没有,我也就别乾警
察了」。
徐远说罢,转过身,甩了甩手裡的车钥匙,算是对我道别。
我蓦然地看着徐远的背影。
回了办公室,我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办公桌,然后又出了市局办公楼,眼见着
徐远的车子开走。
车上除了徐远,还有苏媚珍坐在他的副驾驶,两个人在车上有说有笑。
风越刮越大,接着有几滴雨水滴在了我的鼻子上。
看来的确是要下雨了。
我在回寝室之前,路过了街边的食杂店。
心裡像是鬼使神差一般,我去店裡拿了一瓶750ml的「龙泉春」,又要
了一包银装万宝路和一隻打火机。
配合着现在室外的天气和阴霾的夜色,此时的我就想抽根烟,然后灌醉自己。
回到了寝室,却发现早有人站在门口。
「等了你小子半天了」。
大白鹤拎着一堆东西,靠着我屋门的门框站着。
一见我手上还握着一瓶酒,这傢伙笑了,晃了晃手裡的口袋:「哟,你咋还
喝上白的了?」。
「你怎么过来了?」。
我问道。
「说好的来跟你陪你的,你忘了?知道你心情不好,本来就是想找你喝两杯
的。要是不因为外面下雨,咱俩都应该找个小馆子好好喝点。喏,凉拌三丝、老
醋蛰头、卤猪耳朵、香油手撕鸡,我这还有半打啤酒;再配上你的这瓶高粱米酒
,看来今晚咱哥俩,可有得吃啦」。
「小c呢?」。
我开了门,然后让大白鹤进了屋。
「她回家了,心裡对你还是有点脾气,说是一时半会儿还有点不太想见你」。
我丧气地点点头,笑了笑,「我还以为你跟她一起过来,找我上床的呢。那
怎么着?要不我看看,这栋楼和隔壁两栋楼还有没有咱警专的淫娃荡妇校友,我
打电话叫过来跟咱俩一起乐呵乐呵?」。
大白鹤看着我,叹了口气,「我找你来不是肏姑娘的……」。
「呵呵,那咋的?你还想就咱俩上床啊?」。
不好意思,兄弟我是直男,你要是想试试男男性爱,你去找大头牛牛他俩吧」。
「秋岩,今晚谁都不许上床,只能聊天」。
大白鹤严肃地看着我说道,「我故意让小c直接回家、带着吃喝过来找你,
就是想跟你谈谈心——有一个事情,我老早就想跟你直说了:秋岩,我和小c都
把你当哥们儿,当成我们俩最要好的朋友;咱们俩跟你,不仅是上床,遇到点什
么其他的事情,我俩也都找你说、找你聊,让你出主意求你帮忙,对此我俩也一
直心怀感激——可你呢?你这个人啥都好,就是有一样:九曲迴肠!你跟任何人
都没有一句真心话,时间长了,怕是你自己都不知道你自己的真心是个甚了」。
「我靠,我被你说得跟个阴谋家似的,我有么?」。
「你自己好好想想,你什么时候遇到事情了,不是自己藏着掖着?你除了跟
咱俩吃饭、上床、出去玩以外,你有过一次好好跟咱俩推心置腹聊过你自己的事
情么?」。
坐在沙发上,我转头看着窗外被乌云遮住的天空,我沉默了。
跟人交心,是我这辈子最讨厌、也是最难做的事情之一。
大白鹤说的没错,严格意义上来讲,我没有推心置腹的朋友,或者更准确地
说,我不知道什么叫「推心置腹」。
想必很多其他的在单亲家庭长大孩子也是一样:从得知父母离婚的那一刻,
自己过去的世界开始崩塌;然后接着因为某些事情,开始封闭自己。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封闭自己的,我都有点忘了——或许是在那次在学校打
架之后,在派出所裡反而遭夏雪平扇了一巴掌开始的吧;又或许,只是某一天放
学回家的时候,看见了一片正在打着旋飘落的枯黄银杏叶。
说起来,我跟美茵之间也是一样,在一起只有相互照顾、相互取暖、相互进
行性恶作剧、相互以一种畸形的假性情侣的方式对待对方,而至于自己内心中最
柔软的地方,永远都是用一层一层的坚硬外壳,藏在身体裡最深处的位置;所以
很多时候,我都感觉孤独,即便是身处人群中,也觉得这个世界莫名的荒凉;此
刻,我领悟到这个的时候,我也才明白,为什么在那些讨厌我的人的眼裡,我这
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自私——越容易察觉孤独的人,越容易被人误会成自私。
等我回过神来,大白鹤已经摆好了餐盒和筷子,以及两个纸杯。
我拧开了那瓶白酒,给他倒上半杯,给自己倒了半杯以后,我跟他碰了下杯
子,接着一饮而尽。
然后,我又抄起了酒瓶,又倒了半杯。
大白鹤见我一口啁了杯子裡的酒,也仰头闷了,跟着填了半杯。
我跟他再次碰杯,接着又是仰头一饮而尽。
白酒入口时清冽,带着些许高粱米酒特有的芬芳和清甜,滑入喉咙;但是在
饮客还没回味够那种丝滑的时候,一股火辣辣的感觉从喉咙处分别往上下两个方
位冲刺,就像两支军队一般,一支佔领了口腔后,开始往味蕾上扎着刺,一支入
侵了胃肠以后,便开始在身体裡点火……我近乎变态地享受着这种灼热的刺激,
接着又抄起了酒瓶。
大白鹤见状,直接摁住了我:「秋岩、秋岩!别这么喝,这么喝伤胃!听我
的,举杯浇愁愁更愁!你要是想这么喝,这瓶酒我就倒进马桶裡去了!咱俩一边
吃点东西,一边聊天一边再喝,成么?」。
我叹了口气,然后放下了酒瓶。
接着我从茶几下面掏出了烟灰缸,又从裤子口袋裡掏出烟盒,然后我对大白
鹤问道:「我抽根烟,不介意吧?」。
「介意什么?我老妈活着时候除了是个嗨妹,还是个老烟窗——我就是闻着
她身上的烟味和男人的精液味长大的」。
大白鹤轻描澹写地说道,「倒是你,你抽烟,就不怕影响性能力了?」。
「我又不多抽!抽一根我就能阳萎了?而且有些话,不抽两口,我是真说不
出口……」。
接着,我把香烟放进嘴裡,摁了打火机,点燃了香烟那一端,勐吸了一口,
果然又被呛到了。
「慢点抽,一小口一小口的来」。
大白鹤不抽烟,但在一旁,倒像是个教练一样,指导着我如何抽烟。
果然,稍微放缓了抽烟的力度,虽然烟草燃着后带着浓烈尼古丁气息的烟雾
依旧呛口,但不至于呛得我剧烈地咳嗽。
我又叹了口气,看着烟雾从我的鼻孔和口腔中喷出,我对大白鹤问道:「你
想听什么?你是想听我昨晚看到什么了,还是想听我对夏雪平怎么产生的禁忌感
情的?」。
「你想从啥东西讲起就说啥吧,我都听着」。
大白鹤说道。
我拿起筷子加了一块海蜇,放进嘴里以后,开始讲述。
我把我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大白鹤:从夏雪平跟父亲离婚以后,我跟妹妹
美茵开始加深矛盾、然后用自己的性特徵欺负妹妹、接着发展成相互手淫;尔后
在我来市局上班之前,妹妹告诉我,她爱上了父亲,就在同一天,我发现了夏雪
平现在居然有了男朋友;后来在我和夏雪平出现场的时候,夏雪平在模彷江若晨
死前的姿势时、还有险些遭到周正续枪击的时候都被我占到了便宜;后来,在夏
雪平家住的那一晚,我因为突然身体抽搐,再加上那天晚上做了个古怪的梦,居
然造成了我跟夏雪平的意外的性接触;从那天起,我开始对夏雪平的这个男朋友
段捷吃醋,可就在两天后,美茵突然来找我,她告诉我,因为父亲不敢拿走她的
贞操,所以就来求我,我一时心软再加上我确实对美茵产生了留恋,所以就在这
间屋子,我破了自己妹妹的处;可谁知道,这事居然被夏雪平发现了,而且就在
昨天晚上,我因为跟蔡梦君出去吃饭、之后蔡梦君突然吻了我,被夏雪平碰见个
正着,再之后,我去跟踪夏雪平和段捷,就看见两个人舌吻在一起……我把这些
白铁心没听过的细节全都给他讲了,其他的比如什么夏雪平掌掴我的事情,之前
他就知道。
「所以,」
我叹了口气,加了一口菜放进嘴裡嚼着,我感觉到我的眼角有些湿,「我现
在,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大白鹤抿了一口酒,默默地看着我,等我说完话他才说道:「秋岩,我先这
么跟你说:听我的,你这样太痛苦了。你喜欢自己妹妹、又喜欢自己妈妈——对
自己的血亲产生了男女之间的感情,这本身就是不为社会所容得下的;况且你妹
妹已经献身于你的爸爸,而夏雪平呢,不管咋说,人家那是正儿八经的恋爱,别
说是舌吻,人家两个人就算是上床,就算是说明天夏雪平去医院查出来怀孕了,
人家那也是天经地义、人俩要订婚结婚了,那也是天经地义……秋岩,你换个人
喜欢吧」。
「……你以为这个我没想过么?」。
我把烟头摁在烟灰缸裡,翻了翻眼睛,噙住马上要从眼眶裡翻滚而出眼泪,
我只好自嘲地说道,「……操!可他妈谁知道呢,这玩意,嗬,喜欢上了以后,
他妈的想停下来还停不下了……对于感情这方面的事情,我向来是搞得乱七八糟
的……这以前啊,我心裡头总他妈地以为,自己跟那么老多个女孩睡过了,我就
是情场老手了;谁知道,这移情别恋这件事,还真他妈是个艰苦卓绝的事情……
呵呵……」。
这最后一句话说出来的时候,眼泪真就控制不住了。
「我看得出来,你是真喜欢上夏雪平了」。
大白鹤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怎么说呢?」。
「你瞧你现在忍着哭这样子,我跟你交朋友,怎么也是有六七年的时光了,
这六七年裡,我从来没见你为谁掉过眼泪,」。
大白鹤指了指我的脸,「你现在,特像个自己最喜欢的玩具手枪和变形金刚
,要被别人抢走的小男孩」。
「呵呵,你是在嘲讽我幼稚么?」。
大白鹤倒是正经了起来:「男人在情感前面,不就是幼稚的么?」。
他这副故作正经的样子,倒是让我笑了出来:「哟,白老师,情感专家啊」。
大白鹤也笑了笑,把还剩下的一小半白酒的纸杯放到了一边,接着拿出了一
罐啤酒:「这白的我可喝不了了,太辣嗓子……」。
接着他给自己灌了一口啤酒,然后夹了一筷子猪耳朵说道:「其实若不是这
种事情发生在你身上,我以前一直认为'乱伦'这种事,只是一种普通的肉体关
係,只是色情、是奸情,我没什么主观感觉,只是觉得跟普通的上床也没啥两样
……没想到,在你这,真跟谈恋爱似的,让人觉得抓心挠肝的。不过,说正经的
,你说说你,到底喜欢夏雪平什么?」。
「我刚才跟你说过了吧?——因为我发现,我看到了别人看夏雪平时候看不
到的一面,夏雪平其实,有她十分脆弱的一面。我看到了她那一面之后,我就由
衷地想要照顾她……」。
「那你就怎么知道,你这个心理一定是处于'爱恋',而不是一种'孝顺'
的延伸——你是错把你急于得到母爱的感受,当成了一种男女之间的爱?或者,
这是你自己本身善于助人的天性使然呢?」。
大白鹤对我问道。
——他作为一个旁观者,居然是这么看在我身上发生的问题的。
我之前还真没这么想过。
我喘了口气,有点吱吱唔唔地对他反问道:「那……如果是'孝顺'和'善
于助人'……我倒是想请问你一下,白老师:这'孝顺'和'善于助人',会给
一个男人带来心跳的感觉么?」。
「呵呵,你平时心不跳,你拿啥活的?」。
「你少来!跟我打岔……」。
「哈哈哈……我其实想问你,你的心跳,究竟是源于你对夏雪平的所谓的禁
忌的爱,还是因为,你在桉发现场佔了夏雪平身体的便宜、外加那天晚上你意外
的把龟头隔着短裤插入夏雪平身体去之后,才引发的?」。
大白鹤对我问道,接着他又追加了两句:「其实说起来,我跟小c还都一直
以为你跟夏警官之间还是矛盾重重的;昨晚打电话你突然说你喜欢的那个'姑娘
'是夏警官,我俩都傻了你知道吗?暂不谈你跟夏雪平本身有一层母子关係,要
是一个人如果对一个原本他排斥的异性产生了爱慕,那么就只有两种情况:误会
接触;荷尔蒙作祟」。
我仔细想想,确实,我跟夏雪平之间那点事情,也不算是误会,只是在她离
开我们这个家庭之后长期没有及时沟通造成的的隔阂;更何况,我跟她在那次逛
超市、把话说开之前,我的心裡就已经暗暗发誓我要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像照顾
一个普通女人那样照顾她。
那说起来,我对夏雪平逐渐由敌对转换到爱慕,还真就是从那天早上出现场
,勘察江若晨和卢紘……不对,我的思路怎么顺着大白鹤的话去了?「等会儿,
我说白老师!我才反应过来,你是想指控我荷尔蒙作祟?」。
「在我看来你就是这样,什么爱不爱的……你这个小淫虫就是荷尔蒙作祟,
才会觉得跟自己妈妈搞上很刺激」。
「……不是……您这些理论都从哪看来的?我怎么觉得你这意思,就是想故
意弱化我对夏雪平之间的感情的?」。
「哈哈哈哈!我可没有啊,我可是在帮你理性分析的」。
说完,大白鹤得意地笑了笑,「至于这些屁话,都是我编程之后没事在网上
閒逛,看了一些心理情感谘询专家的部落格,从她们的日志裡看来的。怎么样,
说起来还像那么回事吧?我都想好了,反正编程这工作对我来说很简单,我也不
怎么坐办公室;我准备开创一个第二副业,给杂志社或者情感论坛写文章,或者
写写短小说之类的,一个月也能多赚个千八百块钱的,只要写的东西不涉密就行。写《一场风花雪月的事》的那个人,当初不也是当警察的么?」。
「嗬!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我管你叫'老师',你就真把自己当欧普拉•温
芙蕾啦?」。
我嫌弃地看着大白鹤笑了笑,接着我又挠了挠头,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或
许你说的是对的吧……可如果说,我对夏雪平是因为肉体接触而产生的乱伦情感
——或者咱们直接说,产生情感——那我之前怎么没有对别的女人产生过情感呢?我对她们都没有吃过醋你知道吗?——难道就因为,夏雪平是我妈妈?我倒真
想,如果在我心裡的想法,跟你说的那样一样就好了,这样的话,我也不纠结了」。
「你也别太在意,秋岩。我也不过是找个方法帮你简单分析一下而已,但是
具体情况,还要看你自己」。
大白鹤叹了口气说道,「唉……什么母子乱伦啊、兄妹乱伦的事情,我这辈
子算是经历不到了:我那个破妈早死了,而且从光屁股满楼跑到青春期会做春梦
,在我看着她躺床上被那帮男人肏的时候,我内心真的是对她一点慾望都没有—
—我真的嫌那个女人脏!我都觉得,就那天你在咱们家在电脑上,给我看到的那
个被学生轮着肏的女老师,我打心眼裡觉着她的身子都要比我妈的身体乾淨。另
外呢,我跟小c虽然都是一个家里长大的,但打小我俩就知道对方啥情况;我从
小就明白小c是捡来的,她自己心裡也很清楚,因此我俩之间有的算是青梅竹马
之情,从来就没把彼此当成过兄妹」。
「唉……想想小c在那么小的时候就自己一个人从家裡跑出来,流浪来到了
f市,有的时候我都替她心酸啊」。
「嗨,一个人一个命呗」。
我看着大白鹤,无奈地笑了笑,「其实有时候,我也挺羡慕你和小c的」。
「羡慕啥啊?」。
大白鹤自嘲道,「呵呵,我俩一个天阉之人,一个天生的石女,都是农村出
身;你说你何秋岩,老爸老妈都是世代省城的人,你妈妈家还是高官门第,你有
啥好羡慕我们俩的?」。
「排除了这方面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俩在一起不也过得挺好么?最起码在我
看来,你俩是我认识过的处得最好的一对儿情侣」。
「那还有你的份呢!我的好连襟!小c的二老公」。
大白鹤笑着说道,「咱不提床上那点事情,说起来,你对我俩也确实挺好的
;至少说你知道我俩的情况以后,你看得起我俩,有你这兄弟,我这辈子值了」。
「突然说这个乾嘛,煽情啊?……我觉得,就算是没有我,你俩自己照顾对
方,也能相互把对方照顾得不错」。
我看着大白鹤说道「呵呵,拉倒吧。我妈被判死刑以后,我跟小c也就是走
一步算一步;你就别谦虚了,上学的时候你帮过我俩多少呢……」。
大白鹤叨咕了一会儿,才琢磨明白我刚才那句话裡的意思,「等会儿,秋岩
,你说的'就算是没有你',是啥意思?」。
我把杯子裡的残酒喝乾淨,然后吁了口气,垂着眼睛说道:「跟你说实话吧
,老白,我不想乾了,我想辞职」。
「辞职?」。
大白鹤的眼睛都直了,「为什么啊?」。
「不为什么……心累了,不想乾了」。
我苦笑道。
突然做出这个决定,也就是十几分钟眼前的事情。
我看着窗外面,雨水已经沙沙地打在窗子玻璃上,屋子裡的光也越来越暗。
我站起身打开了高脚灯,也打开了一扇窗子。
白酒上头让人感觉天旋地转,但是嗅着窗外雨水的新鲜气味,却又让我清醒
许多。
「秋岩,就因为这点事情,真的至于你这么肝肠寸断么?」。
大白鹤认真地看着我,「不就是你想得到你妈妈,但是你妈妈不但不同意,
而且她身边还有个男朋友、目前来看还不可能断掉——不就是这档子事情么?秋
岩,你看开点,母子乱伦的事情本来就希望淼茫,更被说能在一起谈恋爱……」。
「我知道啊……我还是那句话:道理什么的,我都清楚;但我就像是发了失
心疯、或者像是被人下了降头一样,无法自拔,你知道吗?——我就是觉得,陪
她度过今后生活的那个男人就应是我,应该是我何秋岩,而不应该是其他的谁谁
谁!可我上辈子乾什么事情了,得罪了老天爷,偏偏让我成了她夏雪平的儿子呢?」。
「好吧……」。
大白鹤叹了口气,然后半开玩笑地说道,「那你那天早上占到了夏雪平便宜
的时候,你还在那装蒜……你说说你,乱伦的贼心都有了,用强的贼胆却没有…
…」。
「屁话」。
我看着大白鹤,怒也不是、笑也不是,「强奸的法律责任可是三年起步、最
高死刑!你这话是他妈的一个当警察的应该说的吗?更何况以夏雪平的脾气,她
还不得从床底下翻出来一把枪、当场把我爆头?别坑我了行吗?」。
大白鹤看着我大笑,旋即平复了一下自己,他又问道:「说起来,你不敢用
强,难道真是怕夏雪平恼羞成怒,被她开枪打死?你毕竟是她儿子,你觉得她会
杀了你么?」。
我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她会不会。但我知道,如果我用强的
,对她的伤害会更大——那天早上我就在想,隔了这么多年,我好不容易跟她又
能躺在一张床,我可不想做点什么更过分的事情,然后就这样又失去她」。
「秋岩,太细节的问题不问你了,就多一句嘴:那天早上,你对她‘佔便宜
’的时候,夏雪平反应大么?」。
「大」。
「大到什么程度?」。
「我后来看了眼床单,湿了一大块」。
我抿了抿嘴说道,「而且她虽然憋着自己,叫得也挺厉害,还说了一堆乱七
八糟的骚话……现在再回想起来,我都觉得,她的行为都有点不太像她……」。
「呵呵,我说你小子不是吹牛逼呢吧?知道你小子性能力强,但就塞进去一
颗龟头,以你妈妈平时那副冷冰冰的样,能被你弄到说骚话、还湿了一床?我真
不信」。
「……我跟你在这事情上吹牛逼干嘛?」。
看着大白鹤,我有些羞恼,「妈的,说起来,我都不应该跟你讲这些事」。
「行行行!别生气!我的锅、我的锅!——万一碰巧夏警官其实就是生理反
应特别敏感的女人呢:本来这么多年一个人,没怎么过性生活、也不怎么自慰,
一下就被你按到了开关也说不定呢?」。
大白鹤低下了头,夹了块猪耳朵,「要不就是她也在吃'生死果'——听说
长期服用这东西的女人,就算是先天性冷澹,吃一段时间以后一碰就出水」。
一提生死果,我就想到了王瑜婕刚才的样子,浑身又是一层鸡皮疙瘩。
「……怎么可能?夏雪平平时也就是因为身上旧伤,吃点止痛片而已。‘生
死果’那个东西,要不是我们出桉子,她之前听都没听过」。
我说道。
说到这裡,我其实挺想劝大白鹤以后也别碰那个东西了,可是又想到王瑜婕
是一边被喂了生死果,可能还一边被注射了吗啡所以才那样的,具体是哪个东西
给她摧残到骨瘦嶙峋、起得让她几秒钟就来一次性高潮都不一定呢;再加上徐远
让我把王瑜婕的事情保密,所以我就没跟大白鹤提起这回事。
「那我就明白你的心理了,」。
大白鹤看着我笑笑,带着七分的安慰和三分的淫荡:「你本来就想照顾你妈
妈,然后一时之间情感过分溢出、亲情瞬间变换成爱;再加上你不止一次见过了
你妈妈现在的身材和肉体,你小子心裡最深层的兽慾被激发出来了;更何况你还
发现了,你妈妈是个生理敏感的女人——说实话,夏雪平是个美女。而你就是不
想,让这么个美女被别的男人拥有,你甚至不敢幻想,你妈妈在你身边发生过的
事情,在别人身边发生」。——他说中了。
看见段捷跟夏雪平牵手,我心裡已经有股怒火;看见他们二人拥吻,我近乎
肝肠寸断;如果是让我知道了,段捷也把他的那条淫棍塞进夏雪平的禁地裡,别
说做爱,哪怕就像我那天早上一样,只是「蜻蜓点水」
就会让夏雪平弄湿床单……我想我把整个地球毁灭掉的心思都快有了。
「你知道我对这件事的真正看法么?」。
「说」。
大白鹤斜着眼,带着一丝笑意看着我,「说句实话,如果这件事发生在我身
上,我对此内心会毫无波澜,反而还会有一点点小激动——反正我是个淫妻癖患
者」。——我可算想起来,为什么大白鹤刚开始对待我这件事有点不不正经了…
…「肏你妈的屄!我也是猪油蒙了心,跟你谈论这种事情……」。
我无奈地说道。
「嘿嘿!肏啊!肏我妈的屄!我让你给我当野爹!但没办法,我妈已经死了
,你要是早生几年或许还有机会呢!哈哈哈」。
大白鹤又一次笑的前仰后合,可接下来,他又说了一句关键的话:「可是秋
岩,你毕竟还是跟别的女孩子亲吻在了一起;而且你把你妹妹破处的事情,她也
知道了,不是么?」。
我勐叹了口气:「老白,这俩事情就别再提了,行么!我错了!我真知道我
错了!但我……我真不知道我该怎么做!求你别提了!要不我现在给你跪下磕一
个?」。
「唉唉!算了算了!我不是故意提的,我也不跟你开玩笑了……你要磕头去
找夏雪平吧!我的意思是,她现在也被你伤害了不是么?一个女人本就不大能容
忍一个跟自己关係很密切的男人,在自己面前跟别的女人接吻;而一个妈妈更不
会容忍看到自己儿子跟自己女儿通姦——夏警官心理素质还算好的,但凡这要是
换成另一个女人,弄不好都有可能得上精神病」。
「唉……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哦,所以你就想辞职,是么?你觉得辞了职,你就完事大吉了,就什么都
可以不管了,但你也不能一辈子都不去面对她吧?」。
我说不出一句话。
「说不想乾就不想乾了……秋岩,我还没见过这么任性的你」。
白铁心对我说道,「想当初在警专临毕业那年,我和小c多少次了,都差点
放弃升学考试、心想着像大头牛牛那样,去哪个派出所当个普通片警得了;那时
候是谁说的小c就是偏科,她对生物和解剖学有极强的天赋的,又是谁说的我之
前一点点积累的那些计算机和网络信息知识要是不用上真是浪费的?要不是因为
你那时候,没事就给我俩打打鸡血,还起早贪黑地帮我俩补习,我真不知道我和
小c现在会是个什么样……结果你倒好,我俩在市局现在虽然说不上顺风顺水,
但也算干的不错每个月有工资、有加班费、有补贴、还有管饭的地方——放在几
年以前,现在我俩过的生活都不是我俩敢想的。可到头来,你倒是想辞职了……」。
「因为你们俩跟我不一样,老白,」。
我转过身,对白铁心说道,「你们俩如果不升学到警院,你们俩这辈子真不
知道还有什么出路——我这不是因为贬低你们或者可怜你们,老白,我说的是事
实;你们小两口如果想翻身,就只有做一个优秀的警察这么一条出路;至于我呢
,我不当警察了,有的是退路——呵呵,大不了,我可以到我老爸的传媒集团某
个差事,或者乾点别的什么保安、什么学校体育老师之类的也行」。
「你这么想,到底是不是因为你跟夏雪平之间的事情?就因为她有那么个男
朋友、而又知道了你跟你妹妹之间的事情,所以你不想再见她了?」。
我沉默片刻,点了点头:「你忘了当初我是为什么一定要进入市警察局重桉
一组啦?为了这个,我连国情部和安保局的邀请都给拒了。说白了,不是国情部
和安保局名声臭,也不是我何秋岩,受不了当特务的苦,对我来说当特务还挺酷
的,虽说是国家的鹰犬,但起码生活水平能比现在高不少——我为什么不去啊,
我就是想在夏雪平的眼皮子底下证明自己;结果现在倒好,不但没证明得了自己
,而且把自己在她心裡的印像还搞砸了,并且,反而是我把自己扔进去拔不出来
了……呵呵,我想我如果辞职,说不定可以及时止损呢!或许对所有人,对夏雪
平和她现在的那份恋情,都是个好事。喏,就像你说的,人俩是天经地义的恋情
,这我早就明白;夏雪平那个女人,脾气不好、情商不高,能有个贴心的男朋友
照顾她,也不是个容易的事情」。
大白鹤听完我说的话,抿了抿嘴,接着抬起头看着我:「秋岩,本来有的事
情我是想让你自己看的;你若是因为这个想撂挑子辞职,那我就必须把这些话先
跟你说明白了」。
「什么啊?」。
「我昨天晚上给你破解的夏雪平的手机,你到现在还没看呢吧?」。
我揉了揉眼睛,坐回到了沙发上,「唉,看什么啊?我他妈睡了一整天……
再有,我的手机内存不够,也没办法把她手机裡的东西全都下载下来,我身上还
没带平板电脑或者笔记本电脑;然后,我一回局裡,就被局长他们叫过去协助审
讯了,根本都没喘过来气,外加刚才和夏雪平还小吵了一架,我还哪有功夫、哪
有心思看这个?」。
「那你现在有平板电脑么?」。
我立即起身,从行李箱裡掏出了一个ipad,递给了大白鹤。
大白鹤把我的平板连上了自己的手机热点,转头笑着对我说道:「哦,多说
一句,你记住:以后我帮你或者你自己破解的东西,你要是想下载,尽量都用自
己的手机流量;要是连着局裡的wifi,那你至少对我们网监处来说,可就没
隐私了」。
「还有这说法?」。
我愣愣地看着大白鹤。
「呵呵,废话!不然你以为你网监处的对内职责是什么?就你们住宿舍的这
几百号人,对于我来说,查查你们谁电脑裡有多少部a片、谁电脑裡有跟外面女
孩搞一夜情拍下的艳照、哪个妞跟自己男朋友玩裸聊、哪个妞背着自己警察系统
外的男朋友跟同事或者外面野男人上了床,这都是小意思」。
大白鹤看着我澹然一笑,低头看了一眼我的ipad屏幕,接着放到了我的
面前:「呐,下好了。你看,我还给你做了个即时的手机模拟器,假如说夏雪平
那边有电话打进来了,你这边点了接听,那你就可以完全窃听到她跟别人的电话
内容」。
我看着平板电脑上的手机模拟器,又看了看大白鹤,大白鹤对他的程序十分
的自豪,他研究通讯窃取,似乎已经到了一种癫狂的状态,可我心裡却对这种行
为感觉有点不太舒服。
正巧,模拟器突然亮了,于是夏雪平手机的画面也切换到了我的屏幕中,只
见这时候有人给她打了个电话,我定睛一看,正是段捷。
「听么?」。
大白鹤有些挑逗似的看了眼屏幕,又看着我的眼睛。
我用舌头舔了舔牙床,想了想,摇了摇头:「算了」。
「……听不听随你。反正我这个手机模拟器,对于电话记录是可以保持自动
录音的,7天之后没听过的录音自动删除。你要是后悔了、想听了,7天之内随
时可以」。
大白鹤说到这,脸上显露出一丝怅然若失的表情:「唉,只是昨天还是失手
了」。
「失手了?什么意思?」。
「我本来想利用同频的电波,帮你看看把这个叫段捷的手机也给破解了,可
没想到这人的手机,居然有三级密保的」。
「三级密保?呵呵,听着像科幻小说」。
我对着大白鹤说道,然后我取消了夏雪平手机正在通话的显示画面,直接点
到了夏雪平的手机桌面上。
夏雪平的手机屏保和桌面都很单调,壁纸全都是手机的默认设置;她的手机
裡也没有app的组合框,所有app都平铺在桌面上。
「什么科幻小说……我这么跟你解释你就懂了:一般咱们的手机都会有个锁
屏,这个算是一级密保;之后对于手机系统、网络商店、云端存储什么的,不是
统一有一个账号和密码么?这个属于二季密保。我说的三级密保,是说这个叫段
捷的男人,他手机裡有个防御性很强的密保插件。我昨天用好多种方法破解都没
成功,而且在我用电脑破解他手机的时候,他的手机居然还进行反向入侵,往我
的系统裡植入病毒——这个密保程序,说实话我见都没见过。秋岩,你妈妈的这
个男朋友可不简单啊,普通人的手机裡,谁会安装这么一个反入侵系统?」。
我正点着夏雪平的「备忘录」
和「提醒事项」app,发现裡面全是空的,点开了她的聊天软件和短信息
,发现裡面的记录也基本上很乾淨,就算是跟段捷的聊天记录也都是「好的,晚
上见」,「我到了,你在哪」、「路上小心,晚安」
之类不咸不澹的话;我看着他俩的聊天,我也十分的心烦,索性关了app
,然后我对大白鹤说道:「这又有什么好奇怪的?这个段捷是在金融界做证券的
,他们那帮搞金融的人对于信息保密的重视,不亚于咱们警察系统和国情部、安
保局」。
「呵呵,我还真就不信那帮搞数字游戏的,会神秘成什么样」。
大白鹤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接着自己又喝了口啤酒,看着我,接着把眼睛
移到了平板的屏幕上说道:「我要是你,我就先从相册开始查。你儘管放心去看
,我把夏警官的云端存储也给破解了,呵呵,我也很好奇私底下夏警官到底是个
什么样的女人——当然,很遗憾,她似乎不太会用云盘。夏雪平这个人,真的是
太乾淨了」。
看着大白鹤耸了耸肩,我迟疑了两秒,然后点开了夏雪平的相册。
相册裡,一共近五十多张照片:第一张和第二张照片,是她的证件照;第三
张是她18岁生日时候照的全家福,上面还有穿着棕色毛背心的外公夏涛,以及
穿着一件皮夹克的舅舅夏雪原;第四张,竟然是我和美茵的合照,那是十年前美
茵7岁生日时候,我们一家四口在k市的滨海公园旅游时拍摄下的,照片上的我
在吹着泡泡,美茵则是追逐着泡泡往镜头方向跑过去。
「你们家美茵小时候真可爱」。
大白鹤微笑着说道。
看到这,我也不禁笑了一笑。
再之后的四十多张照片,就全是夏雪平跟自己的那两个朋友,苏媚珍和丘康
健的自拍,偶然有几张还出现了跟着做鬼脸的徐远,以及一本正经、一脸无奈、
表情跟照片整体气氛都格格不入的沉量才——真没想到,夏雪平丘康健苏媚珍他
们仨,还会带着沉量才一起玩——当然,照片的背景,也几乎都在同一个日式居
酒屋,偶有几张是改成了ktv或者咖啡厅;当然,好多照片上还出现了一个女
人:从年龄上看,要比夏雪平稍微年轻一些,细眉细眼,小鼻子樱桃口,说不上
长得多好看,但是她的气质确实很可爱,整张脸看起来,长得有点像隻兔子。
「这个女人是谁?」。
我对大白鹤问道,这女人看着着实有点眼熟。
「她就是我昨天打电话时候跟你说过的那个,疑似你的姨妈的女人——后来
你说你没有这么个亲戚。段捷的前女友就是她,苏媚珍之前还给我看过她的照片
,说一个夏警官、一个这个女人、一个她,她们仨从过去关係就很好。她跟我说
过这个女人的名字,叫什么来着?——'冯垣'还是'冯嬛'来着?冯……」。
「冯媗,女字旁加一个‘宣传’的‘宣’字」。
我说出了这个名字。
「对,冯媗,就是这个名字」。
大白鹤说道。
盯着这个女人的照片看得久了,我也就想起来这个女人的事情来了,我在很
小的时候见过她。
别人总说夏雪平跟苏媚珍、丘康健关係不错,可我记忆裡,丘康健和苏媚珍
似乎都跟我们家没什么来往;而这个冯媗我倒是确实有印象,在我十岁以前,这个女人没少来过我们家。
冯媗跟夏雪平和苏媚珍在高中时就认识,那时候苏媚珍是高中的学生社团干
部,冯媗是当时她们班的文艺委员,因为经常在一起办活动,一来二去就熟识了。
那时候夏雪平不善交际,所以还是通过苏媚珍认识的冯媗。
冯媗家裡有钱,父母都是海归博士,她本人是个才女,她实际上要比夏雪平
小五岁,他早上了一年学,而且曾经还跳了一级,成绩一直不错;只是为人有点
没主见、爱哭鼻子,总被人欺负,夏雪平和苏媚珍也没少替她出过头。
后来夏雪平和苏媚珍考上了警院,冯媗之后也上了y省本地最好的大学——
北方大学,北方大学和警院的位置很近,因此三个人那时候也经常在一起玩。
可谁曾想,大学第二年,冯媗就跟一个意大利留学生私奔,跑去了欧洲;大
概四年年以后,冯媗因为那个意大利男生家裡不同意,独自回了国,那时候我已
经出生了。
我印象裡,在我很小的时候,曾经有一个总爱哭鼻子的女人在家裡住过一段
时间,我记得我还偷看过她洗澡——要知道在我四岁的时候,冯媗才十八岁,她
身材苗条,长得又可爱,我怎么能不好奇她脱光了衣服时候洗澡的样子呢:对于
一个四岁的男孩来说,十八岁的女孩的肉体可能并不能算得了什么,但是对于一
个雄性来说,女孩子的身体,向来都是美好的谜语。
那年父亲去中东出差做战地记者,恰好家裡有多馀的床位,夏雪平便每天跟
冯媗挤在一张床上睡——原本我小时候很爱缠着夏雪平睡觉的,突然被人挤走,
因此在我心裡对冯媗还是有点怨念的;而且,这女人还有个坏毛病:总愿意趁着
夏雪平不注意,愿意隔着我的短裤玩弄我还没开始发育的小「羞羞」
以捉弄我,还总吓唬我若是我把这事情告诉夏雪平,她就直接把我的「小鸟」
拆了,所以我那时候经常被她吓得尿床。
差不多一年之后,冯媗又交了个男朋友,便终于从我家搬走,而父亲也在那
之后回了国。
之后父亲又送我去外公家住了一段时间,等再过了一阵子以后,家裡就填了
妹妹美茵。
我对冯媗的印象止于此。
如果说,之前段捷跟冯媗还交往过,那就说明,她此前的情路一直很坎坷。
「你到底认识这个女人么?」。
「认识,呵呵,小时候见过,这个小阿姨人不错,就是人太顽皮了」。
我对大白鹤说道,说这话的时候,阴茎似乎有些像是被人掐过的隐隐作痛。
「那你得有点心理准备,」。
大白鹤说道,「这张照片以后的那张开始,一共有五张,可能会引起你的生
理不适」。
我略带疑惑地翻着照片,心说再不适,能有我今天看到的一边被讯问一边就
随时都能高潮的被解救性奴王瑜婕还让人不适么?——答桉是肯定的。
下一张照片,根据夏雪平手机上显示的照片定位,是在本地一座名山「北斗
山」
山涧拍摄的,拍摄时间在两个月以前。
照片上,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人被摔死在了一块大石头上——确切地说,
女人穿的那件裙子,是一件白色婚纱。
女人浑身骨折,脑袋被砸得稀烂,脑浆流得满石头上都是,脸上也早已摔得
面目全非;在她的左边大腿上面,有一个横着的「8」
形状紫红色胎记……看到这,我的脑子裡突然像是响了一声闷响一样,被震
了一下。
「这个,也是冯媗」。
我说道。
大白鹤不确定我是否在问他,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小c今早趁没什么事情
的工夫,替你用市局鑑定课的名义,给东郊分局的人打过电话问过了:当时他们
就是按照意外事故处理的,没做尸检。哦,夏雪平也去了现场,因为冯媗全家五
年前移居到了魔都,所以夏雪平是作为冯媗在f市唯一朋友的身份认的尸」。
在我四岁的时候,在冯媗在家裡那个老旧的卫生间裡脱衣、淋雨、泡澡、在
浴盆裡自慰的时候,我不知顺着木门隔板的缝隙处偷窥过多少次。
对于她的身上最诱人的部位,我基本上已经没什么印象了,唯一记住的,就
是她左边大腿上靠近屁股的位置上,有个很明显的横「8」
形状的紫红色胎记。
香消玉殒。
我的脑海中突然蹦出了这个词。
之后的一连四张,也都是不同角度的尸体现场照片,尸体周围有隔离带、有
标注,但是照片内的警务人员,从袖标上看,都不过是f市新区的分局刑侦支队
成员。
在那段时间,本地的民生新闻、法治新闻对这件事几乎也没什么报导,恐怕
,是被分局警方按照意外失足处理了。
而在接下来的寥寥几张照片,是段捷的——只不过,居然都是对段捷的偷拍
,从拍摄日期上来看,最近的,就在我进入市局之前。
翻完了所有照片,我盯着屏幕上的手机模拟器,陷入了深思。
拨弄了一下屏幕,此时夏雪平和段捷的电话早已打完,两人的通话时长,总
共只有两份零七秒。
「看完了什么感受?」。
大白鹤对我问道。
我依旧沉默。
「你不觉得,夏雪平跟段捷之间,并不像真正的情侣么?在夏警官的手机裡
,两个人连张合照都没有,而且正常的刚恋爱不久的男女朋友,谁会去偷拍对方?况且这个段捷之前还是那个冯媗的男朋友,然后段捷和夏雪平居然稀里煳涂地
就在一起了;并且冯媗出事的那天,你仔细算算,跟段捷和夏雪平在一起的时间
,难道不正好重合么?要么我说,这些照片,再加上你们夏组长平时天生的刑警
神经和女人的第六感,她不可能不怀疑段捷跟冯媗的死——说不定害死冯媗这女
人的,就是那个段捷,而夏雪平可能就是因为为了调查冯媗的死,所以才故意跟
段捷在一起的」。
白铁心自信地说道。
我皱着眉,闭上了眼睛,叹了口气。
——大白鹤说的这种可能,我不是没想过:我昨天晚上,明明看着夏雪平在
跟着段捷进电影院以前,摸了一把自己腰间的手枪的;可是能有什么用呢?几张
照片摆在一起,就能证明夏雪平怀疑段捷?就因为冯媗摔死了,段捷又跟冯媗处
过情侣,段捷就是杀死冯媗的人?没用的。
毕竟在昨天,我还看到了夏雪平和段捷之间的热吻。
「不管了……」。
我低着头说道。
「什么意思啊?」。
「不管了就是不管了,没什么意思」。
我呵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怀疑段捷、还是跟段捷谈恋爱,都是夏雪平的
事情。其实我想通了……所以对于警察这个职业,我也不想乾了。我刚刚都做好
准备了:现在手头卢紘、江若晨跟段亦菲这点事情,外加周正续和魏蜀吴师兄的
死还不算结束。我想等我把这点事情弄得差不多的时候,就跟人事处递交辞职信」。
「你是真想好了?还是就是一时置气啊兄弟?」。
大白鹤瞪着眼睛,对我问道。
「我没开玩笑」。
我看着大白鹤笑了笑,「谢谢你了,老白。其实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都明
白你是为了我好。道理其实我早就明白,只是心裡过不去这个坎。不过,现在好
了,下了准备辞职这个决定,我现在心裡倒是舒坦多了」。
「那你要是辞职了,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要是没办法让老爸帮我在他的集团找个工作,或许我会去外地吧。听说南方也不错……总之,我想过过正常的生活。或许我会收敛收敛自己的色
心,然后老老实实讨个老婆、生个孩子,然后过完一生。这样挺好」。
大白鹤听完,伸出左手在我的胸膛上轻轻捶了一拳:「何秋岩,我就当你这
是喝多了放屁」。
「哈哈哈哈……」。
听了他的话,我毫无控制地大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眼泪又出来了。
「你笑什么?」。
大白鹤看着我的样子,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实际上,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但我嘴上却说道:「哎,你知道么?今天下午我做梦,梦见我自己,居然是
我妹妹生的……你说不可笑吗?哈哈哈……」。
「别他妈笑了……」。
大白鹤帮我启开了一罐啤酒,「喝酒吧,不醉不眠」。
「不醉不眠」。
喝到后来,我和大白鹤都醉了,相顾无言。
忘了几点的时候,大白鹤打开了手机的电台,电台音乐频道节目裡,放了一
首张韶涵翻唱的英文歌,歌词大意似乎是这样的:我开了个玩笑,整个世界却开
始哭泣,但我不知道,这个笑话开在我身上;我开始哭泣,整个世界却开始大笑
,但愿我能明白,这个笑话开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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