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里的罂粟花

【第三章(3)】

作者:銀鉤鐵畫。
字数:24020。
第三章:(3)。
刀尖直逼近我的眼睛。
在这一刻,我突然又有些后悔:如果我真的被戳瞎了眼睛,唐书杰对着我拍
了张照片,以此来骗诱美茵就范怎么办?
何秋岩啊何秋岩,虎落平阳,也都是自找的;如果没喝那么多酒、如果出门
前把枪带上、如果之前不逞能跟防爆组的人玩苦肉计,那也不至于今天这一地步
……。
可就在电光火石间的一刹那,走廊尽头,传来了一声很清脆的「噗」的一声。
对枪械有所爱好的我,立即清楚,那不是单纯的「噗」的一声,那是从安装
了消音器的手枪枪管打出子弹的声音。
果然,钟扬拿刀的那只胳膊上,绽开了一个小孔,汨汨鲜血从小孔里流出。
钟扬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仔细一看自己流血了,立时哇哇大叫。
只见刚刚包厢里正进行着激烈云雨的男人,身体靠在包厢的门框上,死死地
盯着唐书杰这伙人,他身上那件白色衬衫的扣子还没来得及系好。他手里端着一
把带着消音器的手枪,我大概能看清楚,那是一把蝰蛇手枪。此时,那把蝰蛇手
枪的枪管,还在往外冒着烟。
这家伙,真是好枪法。
而刚才守在楼梯口第一间门口的那一男一女,此刻已经整理好了衣衫,他们
俩手里突然多了两把宽背砍刀,对着围着我的那帮人就奔了过来;
蒋义鑫和原鸣等人瞬间吓得瞬间退到了一边,拿着伸缩棍的那个小子见状,
准备持着伸缩棍迎上去——能见到宽背砍刀还有勇气往上冲的人,看来果真是练
过的——结果被那男的抬脚踢中了小腹,用刀背猛砸了一下脑壳,接着,那女的
又硬生生地用刀刃砍中了他的手腕,那小子的手腕上瞬间见血。
那小子手上吃痛,伸缩棍被他丢到了一边,他人也捂着手腕,疼得瞬间倒地。
唐书杰见状,就明白事情不好,可他刚要跑,又是一声「咻」——一颗子弹
打中了他肥硕的小腿,直接把他的腿打了个对穿——唐书杰嚎叫着往地上一跪,
也起不来了。
紧接着,刚才那个被女人骑在身下的男人,已经穿好了自己的西装西裤,系
好了衬衫扣子,他里面还穿着一件黑色西装马甲,整个人收拾得干干净净,他身
上的气质简直比儒商还要儒商。
男人笑了笑,对我伸出了手,一把把我拉了起来。他看我时候的样子,就像
是老早就跟我相识一般。
「没事吧?你说你一个当刑警的,被一帮小屁孩欺负成这样,传出去也不怕
被人笑话?」。男人对我笑着说道。
我这才看清了这男人的脸,男人看起来三十多岁,身高足足有一米九,戴着
一副无边框眼镜,下颌上留着胡茬,看起来斯文的很。
——不对,他怎么知道我是当刑警的?可我明明不认识他。
「身上有伤,刚才又疏忽了。谢谢这位老哥了」。
「哈哈。老哥……这么土的称呼」。他笑了笑,接着举着手里的蝰蛇手枪对
着我问道,「我拿这个救了你一下,你小子不会以非法持枪罪抓我吧?」。
还没容我说话,那男人冲我笑了笑,紧接着转过了身,踱着方步走向了唐书
杰。
我看着那男人,又往包厢门口看了一眼。刚才骑在他身上放荡形骸的那个女
人,此时也穿好了衣服:她披着一件披肩,从包厢门口一路走到了男人的身边,
依靠着男人的肩膀,双手抱胸,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看她的样子也差不多三十来岁,身高大概在177cm以上,她的姿态很是高贵
且潇洒,甚至有些嚣张跋扈的神采,气质上感觉她像是一个明星,但不落俗;胳
膊纤细、双腿修长,她穿上衣服后看起来乳房并不是很大,但是很挺拔,就像是
古希腊艺术家雕刻出来的一样,她这副身材要比那些超模还要火辣、苗条,但丝
毫没有单薄的感觉。
只听跪在地上的唐书杰恨恨地咬着牙,对着这个男人大叫道:「……去你妈
屄的。敢往老子身上打黑枪。你他妈知不知道老子是谁。老子的老爹是市财政局
局长唐清泉。你他妈混哪的?管你是黑道白道的,我爸肯定放不过你」。
男人听了哈哈大笑,看了看身后的女人,那女人跟这男人对视了一眼,也是
忍俊不禁。只听那男人对那女人说道:「喏,宝贝,你看看,咱们f市的官二代
们现在都成什么样了?敢在我面前自称'老子',哈?你说说,就一个小小的唐清
泉的儿子,就他妈的嚣张成这样了,那你这个省长的女儿,可不得把f市的青天
给捅破喽啊?」。
——什么?这女人是杨省长的女儿。
那这男人是谁?
唐书杰等人也一脸惊恐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那女人白了唐书杰一眼,用着柔和的声音,面带讽刺和鄙夷地说道:「亲爱
的,我说你就别取笑我了。我父亲一手建立的太平青天,我捅破它干嘛啊?我又
不是吃饱了撑的。说起来,我被那帮老百姓跟这帮小混混放在一起被叫成'官二
代',说实话,我都觉得丢人——想当年,我跟我的那帮姐妹们像他们这么大的
时候,早已经开始搞起政治联谊俱乐部、玩期货买卖和操盘控股了……就现在的
这帮小屁孩,也就会搞点两腿中间那点乐子,再就是打游戏、赌博和吸毒嗑药,
哼,真他妈是一代不如一代。达令,我以为唐清泉那个油腻的老家伙成天巧言令
色、奉承拍马就够让人恶心的了,没想到他这个儿子,呵呵,比那老子还他妈的
熊蛋」。
只见那男人走到了唐书杰面前,蹲下了身子,拍了拍唐书杰的胖脸颊,几乎
是一字一顿地说道:「小瘪犊子,你给我听清楚喽:在f市敢跟我当面自称'老子
'的人,都他妈已经死了。就你以为,你的那个老爹,当初是搭上的谁关系,才
花钱在市里捐来财政局局长这么个肥缺?哼。还他妈拿你那个绿帽爹来吓唬我,
你爹在我面前就他妈是个屁。——你信不信,就现在我打个电话让你老爹过来,
我让他当着你面跪我面前吃屎你爹都不会含糊。……他妈了个逼的,收拾你这么
个王八羔子,我他妈都嫌脏了手」。
唐书杰脸上一股一股的冷汗往外直冒,听眼前这男人说话的时候,一头雾水,
但是眼神里还带着三分愤怒,听到最后,似乎这男人并不想把他怎么样,唐书杰
的眼神里,瞬间闪过一丝侥幸。
可谁知道,这男人只是喘了口气,接下来又说了一段话,让唐书杰更害怕了:
「本来我是想让你小子滚蛋算了的,不过啊,谁让你小子不学好,吃了豹子
胆,敢打我女儿的主意呢?今天你正巧撞我的枪口上了,你说说,我哪有不收拾
收拾你小子的道理呢?」。
——什么?这男人的女儿也被唐书杰惦记上了?
他到底是谁?
——这男人,该不会,就是那个人吧?
唐书杰似乎这时候,才认清楚面前这个男人的脸,顿时,他被吓得撕心裂肺
地大叫着,就像是看到了一个活生生的太岁阎王爷一般。
这时候,从楼下又跑上来一帮穿着黑色皮夹克的男男女女,恭恭敬敬地跟那
女人哈腰行礼之后,对着那个男人说道:「总裁,有什么吩咐?」。
那男人轻蔑地看着唐书杰,回身跟那帮人说道:「喏,把这几个臭小子给我
带楼下去,好生伺候着」。
「是」。
紧接着,这七个男生就被拽下了楼,他们每个人脸上都布满了惊恐的神色。
我猜他们并不全都认识、或者根本就没人认识眼前的这个男人是谁,但他们知道
自己将会面对什么。
我其实也大概知道他们将面对什么:面前的这个男人吩咐刚才那帮马仔们做
的事情,怕是也是违法的事情——滥用私刑;可面对这几个小崽子,我确实没办
法用最公正的心理去面对他们。等下在楼下,他们会遇到什么,那也是他们活该。
只见那男人又站起身,对我伸出了手,说道:「走吧秋岩,去我包厢里喝一
杯」。
我一听,带着心里的疑惑对他问道:「请等下,这位老兄,你不仅知道我是
干什么的,你还知道我的名字,请问您到底是哪位?」。
其实我此时对于这个男人的身份,已经猜到了七分。
男人笑了笑,拍了拍我的肩膀:「哈哈,你小子真不认识我啊?还是说你只
见过我照片、见了真人不敢认?我家琦琦跟你家何美茵可是闺蜜呢。而且你们家
美茵那小丫头,没事就上我们家蹭饭蹭住。她在我面前,总提起自己有个念警校
的哥哥,呵呵,光是听她讲故事,我都把你听成熟人了」。
我心中不禁一凛。
「你是韩琦琦的父亲?原来,您还真是……」。
那男人对我笑眯眯地说道,接着跟我握了握手:「好。正式自我介绍一下:
隆达集团,张霁隆——南霁……」。
「——南霁云的『霁』,乾隆的『隆』」。
我看着眼前的男人,生生打断了他的话。
在几分钟之前,我真的就未曾想到,面前的这个看起来斯斯文文、做爱时候
如此投入、凶狠起来毫不手软的人,就是在f市黑道上只手遮天的江湖大哥张霁
隆。
「哈哈哈。看来你至少还听说过我的名字」。张霁隆会心地笑了笑。
我微笑着,心里却凉了半边,我仍硬着头皮说道:「在f市有哪一个没听说
过你张总裁的鼎鼎大名?'f市隆老大'的名头,也早就声震黑白两道了」。
「哈哈,虚名罢了」。张霁隆拍了拍我的后背,结果我后背上又一次吃痛。
张霁隆疑惑地看着我,我便解释道:「抱歉了,张总裁,兄弟我后背上有伤」。
「哦,对不住——你瞧,我给忘了」。张霁隆拍了拍脑门,说道:「年纪轻
轻的就能想到跟防暴大队演一出苦肉计,而且还敢对安保局的人动手,你小子,
不简单啊」。
这人还真是像传说中说的那样:手眼通天。
如果以后还有人愿意写一本关于本地城市市志、或者传奇小说的话,张霁隆
的事情就不得不写。
这个人早年前曾经在外地念过大学,是个高材生,后来不知道因为怎么回事,
居然放弃了大好前途,加入了曾经f市比较有名的具有黑道背景的「宏光公司」,
他若是能够进高校做研究,起码会是个很优秀的学者——而且实际上,张霁隆一
边混着黑道,一边居然在本市的一个省级大学拿了个经济学硕士学位和社会学本
科学位——且不论这个人的毕业论文是不是抄袭的、学位是不是买来的,一个在
外人眼里什么都已经差不多拥有的黑道份子,居然能想着去读大学,着实不简单。
在「宏光公司」里,张霁隆最开始也不是一上来就踏入黑道的,而是以应聘的会
计入行,后来上代宏光的「老头子」穆森宏看中了他会做账的手段、而且某些事
情上胆子大、敢下手,并且据说当时穆森宏的女儿穆君莹还看上了他,所以他才
一步一步成为了江湖上年轻一代比较有名的小老大,所以他才能在二十来岁的时
候在f市一举黑道成名、还拥有了自己的小势力。
再后来,「宏光公司」发生内讧,新任老大熊氏兄弟与当时f市的行政会议
委员长、以及部队的几个将军准备策动地方政变,张霁隆本就与熊氏兄弟不和,
藉着这个机会,他便与调查局和安保局同时合作,粉碎了熊氏和那几个军政阴谋
份子的计划——当然,他因为曾经参与过谋杀和高利贷,还是被判了刑。
在四年前,他刑满释放,之后迅速纠集了自己旧部,成立了「隆达集团」,
在f市黑道卷土重来,并且在四年间通过套汇、炒房、物流生意以及垄断新媒体
和时尚媒体,飞速发展成本地的一个商业巨头。
说起来,我之前还真不知道他长的什么样子,因为我并没有刻意查过他的档
案,但我对他这个人的印象就是心细、脑子够用——就比如说他拍我后背的这个
事情:我被防暴组的人带进警局大院的事情,有些边路媒体或许有报导,所以以
他的本领,在后来能查证了我的身份、知道我在玩苦肉计,不算什么稀奇;可是
他居然知道我后来又跟安保局的人动手,那就说明,至少在我们市局或者安保局
里,很可能有他的内线。
这时候站在一边的杨小姐,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张霁隆说道:「哟,看来你
今晚算是有酒友了,对吧?」。
「哈哈,第一次跟秋岩见面,我肯定得多陪他喝两口啊。抱歉了亲爱的,今
晚又不能陪你了」。
「那好吧——你们男人啊,见了酒比见到谁都亲。达令,何警官,你们先聊,
我就不多打扰了。我还要回去看看父亲」。
张霁隆对我点了下头,然后又走到了杨小姐的身边,眼含爱意地看着她说道:
「那行吧,替我跟你父亲问声好」。
「总是让我替你问好,你这人真是。我父亲又催我好几遍了,问我什么时候
能给你见个面」。杨小姐抬头看着张霁隆。
「我不是说过了么?我的身份诸人皆知,你父亲又身居高位,我俩见面不现
实,于他于我都没有好处」。张霁隆说完,紧紧地抱住了杨小姐,拍了拍她的后
背,「更何况,我永远都不可能跟韩橙离婚,这个事情你是清楚的」。
杨小姐抿了抿嘴唇,抬头看着张霁隆:「我也不求你跟韩姐离婚,我是心甘
情愿地给你做小老婆。父亲之前让我跟你那么说,其实就是想知道,你是不是可
以给我一个稳定的生活」。
「这个我当然可以,我张霁隆保证过的话,哪里食言过?——帮我好好跟你
父亲做做工作吧,别让他急着见我。你下周二晚上,把其他安排放一放,我在附
近订个温泉酒店,我会好好陪陪你」。
杨小姐脸上立刻笑开了花,她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吻了张霁隆的脸颊一下,
又说道:「帮我跟韩姐问个好」。
「我会的——她还担心你的胃病呢。她让我告诉你,你得注意休息,别吃太
硬太冷的东西。她知道你不太会做饭,所以还给你买了一只乌鸡,明天我派人把
鸡汤送到你家去」。
「这多不好意思……再替我谢谢韩姐吧」。杨小姐幸福地说道。
张霁隆点了点头,又对之前站在门口站岗的女人说道:「阿霞,送杨小姐回
家」。
我在一旁,呆呆地听着、呆呆地看着。
——这个张霁隆还真是好手段,能跟省长的女儿搞在一起不说,还能让这个
省长女儿甘心做自己的小三;听杨小姐的意思,似乎张霁隆的妻子韩橙还知道杨
小姐的存在,两个女人相处得似乎还不错。用住宿楼一楼佟大爷的话说,「这也
是个本事」。
待杨小姐下了楼后,张霁隆却是很迷茫地看着楼梯口叹了口气,接着叫了两
个服务生收拾了一下包厢,又请我进去。
「刚才你小子在门口扒门缝的时候,我就看出来是你了。告诉我,刚才都看
到什么了?好看吗?」。等我跟着张霁隆走进包厢以后,对我说道。
包厢里此时被收拾得十分整齐,根本看不出来这里发生过一场欢愉大战。我
想了想,首先我跟这个黑道大哥关系还没那么熟——他继女韩琦琦虽然跟我妹妹
何美茵关系好,但毕竟那是她们女孩子家的事情,算不到我头上来,这个话不能
直白的说;其次,依照他那霸道性格,万一他觉得我觊觎他的情人杨小姐——当
然,即便杨小姐身材性感相貌端正,我也真心不敢多想,就算不是黑道老大的情
人,人家还是个省长女儿呢——恐怕这张霁隆会把我给「咔嚓」了。我索性坐下,
然后对张霁隆说道:「刚才喝多了,这包厢里又没开灯。我是真没看到什么。该
看到的、不该看到的,我都没看到」。
张霁隆哈哈大笑,指着我说道:「老早我就听你妹妹说,你何秋岩是个聪明
人。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我也客气地对张霁隆说道:「一直以来,美茵在您府上多有叨扰;而且我们
家美茵那娇生惯养的脾气,也确实有点招人烦,实在是过意不去了」。
「这说的什么话。你妹妹何美茵的性格虽然有些娇惯,但还是总体性格,其
实还是比较内向的,并且这小妮子说话做事,都挺睿智冷静的。不像我们家韩琦
琦,虽然看着像个温柔公主,但有的时候热血上头,什么事都敢做、什么祸都敢
闯。犯起混来,比我手底下那些人还混。——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是也随我,
哈哈。有的时候啊,还真叫觉得我头疼」。张霁隆无奈地说道,接着笑了笑。
「小姑娘么,青春期就容易这样」。我对张霁隆说道。
「你还别说,要我看你妹妹跟我女儿的性格还真挺互补的。你妹妹其实挺招
人喜欢,尤其我们家里,我老婆最喜欢你妹妹——我老婆跟我说过好几次,她想
认你妹妹当干女儿」。张霁隆从酒案上拿起酒水单,然后拿出个点菜单和铅笔,
一边看着酒水单一边说道:「你想吃点什么喝点什么?随便点。你还不知道吧,
这家ktv的最大股东就是我」。
「张总裁您点吧,我随意」。
张霁隆笑了笑,转而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这个人,你也知道,之前蹲
过大狱,近几年刑满出来了,倒是常年因为工作不着家。公司转型嘛。一周时间,
我能回两趟家就不错了。我老婆陪着女儿在家,虽说相互可以照应一下,但是俩
人住那么大个房子,总归也是有点寂寞的。有美茵在,我家里也能有点生气,也
挺好。说起来,刚才那几个小崽子,都打过你妹妹跟我女儿的主意,对吧?」。
「这个您也知道?」。我睁大了眼睛问道。
「我早就知道」。张霁隆说道,「在市一中也有我的关系,这个事情我很早
就听说了,只不过没过分的声张过。琦琦的班主任老师好像品行不是很端正啊,
我也担心,因此市一中里我也跟一些人打了招呼,只要是那几个小崽子敢在学校
里对琦琦做什么,他们在学校里,绝对是不会有好日子过的。当然,你妹妹美茵
我也帮着忙打招呼了,那么漂亮又会说话的女孩子,我也看不得被人欺负啊」。
「哟,那真是谢谢张总裁了」。我对张霁隆感激地说道。
「举手之劳罢了。市一中本来挺好的学校,现在却被一群人搞的乌烟瘴气的。
我隆达集团现在都要比市一中干净的多」。张霁隆虽然脸上没有多余的变化,从
他的语气里,我倒是听出来他的愤怒。
「您也知道这些事情?」。我想了想,对他追问道:「那他们副校长陈旺……」。
「你别跟我提这个人。想起这个人长的样子我就能把隔夜饭吐出来」。张霁
隆对我摆摆手说道:「你是想问他跟那个班主任孙老师的事情、还是想问他有没
有对你妹妹何美茵都没有企图啊?」。
「我的天。张总裁,这个陈旺和孙筱怜的事情您也知道?」。我惊讶地看着张
霁隆。这老哥要是活在武侠小说里,估计应该属于江湖百晓生那样的人物——不,
他要比百晓生更厉害,这种花边新闻他都知道,而警察局、安保局这种政府机关
部门里的事情他也知道……
「当然知道啊。不过知道一回事,关心是另一回事——呵呵,校长和老师之
间的龌龊事情,现在这个世代还少吗?邻省的有个叫高义的校长跟一个姓白的女
老师之间的事情,不早就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了么?但只要跟我无关、跟我女儿
无关,知道不威胁到我,这种事,我也懒得理会」。张霁隆头都没抬地跟我我说
道,「你放心吧,我现在还没发现陈旺对你妹妹有什么企图,看在美茵和我们家
琦琦的关系上,他只要是有一丝一毫想要动你妹妹的心思,我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的」。
「那,就先谢谢张总裁了」。我对张霁隆说道。
「呵呵,不用客气」。张霁隆想了想,对我问道,「话说你小子今天没带枪
啊?」。
「唉……今天我不是是跟朋友一起来聚会的么,根本没想到能用得上枪」。
「那刚才那种情况,你不就得用得上枪么?」。张霁隆看着我笑了笑,指着我
说道,「这一点,你可不如你妈妈夏雪平。你妈妈夏雪平睡觉枕头底下都藏着一
把枪」。
听完这话,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张霁隆正填着单子,看了我两眼,马上带着些歉意笑道:「诶哟,失言了。
秋岩老弟你可别误会,刚才我说的事情,江湖上众所周知,可没别的意思」。
「江湖上……众所周知?」。我对张霁隆消弭了敌意,但与此同时对他说的话
也很好奇。
他拍了一下服务铃,然后把单子递给了赶来的服务生,接着对我说道:「你
自己妈妈的事情你不知道?五年前还在监狱里的时候我就听说了:市里当时风头
最劲的黑帮'崇义堂'二当家杀人拒捕,被夏雪平当街击毙,'崇义堂'龙头气极,
连着下了三道诛杀令,从全国找了四个顶尖杀手去暗杀她。呵呵,当年在监狱里,
不少人都说,'这次夏雪平这娘们算是栽了',可谁曾想,那四个杀手最后没有一
个活下来的,全被夏雪平给毙了。哼,我当时就说过,派人去杀徐远、甚至暗杀
省长可能都比杀夏雪平要容易。所以现在f市黑道上,怕是没人敢打夏雪平的主
意了」。
「可是前几天,还有人想杀她呢,而且差点就得手了」。
「嗯,呵呵,这个事情我知道」。张霁隆看着我说道,可是这话说的有点残
缺,张霁隆却不往下说了。
这时候酒水和下酒的佐食已经备齐:一份炸鸡翅、一份薯条、一份炸甜不辣、
一份盐酥鸡、一盘酸梅饼、一盘开心果,一瓶白兰地、几瓶塞了青柠檬的corona
啤酒。
这话说的看似前后有矛盾,但我仔细一想,张霁隆这家伙想要表达自己的技
术可真是讲究:他这话其实就是在变相告诉我,那天在时事传媒大厦对面楼的那
个杀手,不是黑道上的人。这个意思的背后,可能是有些人跟张霁隆打过招呼求
过了,也可能是张霁隆在表示,f市黑道的杀手,都归自己管了。
「话说,你跟朋友来的啊?」。张霁隆对我问道。
「是的。都是我警专时候的朋友」。我回答道。
「走,带我过去见见你的朋友。你何秋岩的朋友,我张霁隆也不敢怠慢啊」。
张霁隆说着,举起一瓶corona。
听张霁隆这么一说,我着实受宠若惊:「诶呦,不敢当。我何秋岩才多大的
面子?」。
张霁隆听了,哈哈大笑。
我带着张霁隆去了原本自己的包间。一进去,我勒个去,这场面看得我真想
找个地缝钻进去……
小c和大白鹤这一对儿今天喝多了倒是没脱衣服,但小c的一直乳房倒是彻底
露在了外面,这俩人也不知道怎么喝的喝了多少,每个人分别躺在地上吐了一大
摊,晚饭时候吃的火锅的东西,彻底白吃了……而另一边,大头和牛牛也都喝大
了,可这俩本来比较老实的人,此时全都赤裸裸地贴在对方身上睡着,大头和牛
牛的手里还相互握着对方的那话儿,手上、肚皮上,全都是白花花的一摊……
此时的我,心里想的是还真不如刚才就让钟扬那小子彻底把我两只眼睛都戳
瞎,我都不敢转过头去看着张霁隆。
张霁隆一开始也说不出话来,他喝了口酒接着笑了笑:「你这些朋友,还真
叫人开眼……」。
「……见笑了,张总裁」。我硬着头皮说道。
「哪的话?我姓张的啥没见过?」。张霁隆想了想,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喂,哎那个谁,叫俩小姐过来。等半个小时以后,把清洁员阿姨和老三叫过来」。
接着张霁隆也不嫌脏,跨过了两摊地上的呕吐物走到了大白鹤身边,对我说道:
「别的先别多说了,咱俩先把他俩放卡座上躺着,要不然就这么睡在呕吐物旁边,
容易引起回流堵塞造成窒息。赶紧」。
「哦」。我也连忙跑到小c身边,把小c抱了起来,然后把小c的乳房重新放
回她的文胸里,帮她把领口挡好。
「这姑娘身材不错,看样子经常健身」。小c的身材,连张霁隆也忍不住多
看了两眼,只是她喝多以后,教这个男人占了两眼便宜,我心里倒是有点不太舒
服。结果却只听张霁隆又说道:「你小子也可以的,才多大就跟人有共妻了」。
「啊?」。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张霁隆。
「哈哈,你敢说你跟这一对儿小情侣的关系清白吗?」。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我对张霁隆问道。
张霁隆坦然地笑了笑:「呵呵,你们年轻人的事情以为我不懂么?我也是过
来人」。
再后来,我跟办公室里的同事聊起张霁隆这个人的时候,我才知道我自己是
多么的孤陋寡闻:原来张霁隆跟那个杨小姐的事情别说韩琦琦的妈妈应该早就知
道,实际上全市的大部分人都清楚这个黑道老大跟省长女儿的事情。张霁隆和杨
昭兰早就认识,甚至比张霁隆认识韩橙,当初张霁隆刚在f市崭露头角的时候,
名下有一家酒吧,杨小姐不知道因为什么,曾经连续一周在张霁隆的酒吧买醉,
张霁隆便把酒吧开了个通宵,自己亲自看店。结果有一天杨小姐在喝酒的时候,
被一个陌生男子下了春药,张霁隆发现事情不对之后,亲自打跑了那个男人。至
于当天晚上杨小姐和张霁隆之间发生了什么,到现在社会上还是众说纷纭。后来
张霁隆才知道杨小姐原来是时任f市市长的杨君实,而且杨昭兰当时还有个男朋
友,是当时的副省长的儿子秦少爷。秦少爷似乎也不介意杨小姐跟张霁隆之间的
风言风语,跟张霁隆关系也很要好——有人说,当时他们三个在一起,就过着两
男一女的生活,也有人说其实秦公子在外花得很,自己跟杨小姐在一起不过是政
治联姻,他并不喜欢杨小姐,因此张霁隆的出现倒让秦公子乐得自在,索性跟杨
小姐各过各的。可后来秦副省长参与了当年的政变阴谋,被张霁隆一同透露给两
大情报部门直接把秦副省长拉下了马,而秦公子因为这个事情逃窜到了海外,从
此之后就再无音讯。
没多少功夫,两个穿着比较暴露、脸上浓妆艳抹的姑娘上了楼,看见张霁隆
以后便立即摆出一副媚态:「隆哥,叫我俩来寻开心啊?说起来,我俩还没伺候
过隆哥呢。都说隆哥的鸡巴是个宝,让我们姐妹俩见识见识……」。
「……我啥时候说让你俩来是伺候我的?别扯淡了,进屋,伺候这俩兄弟」。
张霁隆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两个姑娘,指着躺在卡座的大头和妞妞说道。
那俩陪酒小姐一进包间,看着赤身裸体、相互握着对方鸡巴、自己精液还喷了一肚子的大头和牛牛,眼珠差点没蹦出来。
「隆哥……您拿我姐妹俩开玩笑呢吧?这两位……兄弟都这样了……我俩还
有再伺候的必要吗?」。
「你们脑子里就只有这点事情么?我叫你俩过来,是让你俩来伺候他俩穿衣
服」。张霁隆无奈地强调着说道。
两个小姐如梦初醒,想了想,从自己的手包里拿出面巾纸,帮着大头和牛牛
擦掉了身上的精液,然后扳开他俩的手指,接着一点一点帮着他俩把衣服穿上。
其中一个女人帮牛牛穿衣服的时候,还故意伸手摸了摸牛牛的阴茎,叹了口气说
道:「这兄弟长得黑了点,脸长得倒是挺秀气的,居然不喜欢女的……可惜了」。
半个小时以后,大头和牛牛的衣服正好穿好。张霁隆打发走了两个陪酒小姐之后,
又让清洁工把小c和大白鹤吐出来的污秽物清理掉,招呼着那个叫老三的男人说
道,「找司机,直接送到咱们公司的宾馆去,离这也不远。开两个房间,这两位
兄弟一间,旁边这两位情侣一间。费用计公司账上就行」。
「这怎么好意思?」。我赶忙对张霁隆说道。
「就当我请客了。我张霁隆这辈子到现在,请客只请朋友。怎么?你要是想
拒绝,除非你何秋岩不认我张霁隆这个朋友」。
「您这话可言重了」。我无奈地说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其实从刚才到现在,张霁隆这个人本身给我的印像还不错,只是这个人的身
份让我很介意,再怎么说,这个人毕竟是个黑道人物,而我又是个警察,一个警
察结交一个黑道份子,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处理完这些事,张霁隆又把我请回了自己的包间。他还专门给我倒了一杯酒,
我举杯敬他,然后跟他一饮而尽。
他从西裤口袋里拿出一包烟,递到了我面前,对我问道:「来一根?」。
我摆了摆手,对他说道:「不好意思了,张总裁。我不太会抽烟。您要是想
抽您请自便」。
「不会抽烟?呵呵,奇了。在f市我还真没怎么见过不太会抽烟的男警察」。
张霁隆想了想,把烟收了起来,笑了笑,「其实我也不怎么抽烟,偶尔应酬的时
候抽两口。不抽烟是好事」。他想了想,对我说道,「说起来,我还跟夏雪平警
官有过一面之缘呢」。
「是么?在何时何地?」。我问道。
「我跟你们局长徐远的恩怨,你听说过没?」。
我点了点头。这个事情我早在警院的时候就听说过,当年张霁隆也不知道怎
么得罪了f市警局最后一任刑警队队长的徐远,让徐远发誓一定要亲手抓住他,
可没想到徐远却被这个比自己小了十来岁的黑道头目耍的团团转。后来张霁隆倒
是去自首了,只不过去的是情报调查局和安保局,而且张霁隆还点名让徐远协助
情报调查局破那个政变阴谋案。也就是因为这个案子,徐远被提拔为市局的局长,
但这件事对于徐远来说,一直是心里的一道坎。
我这时候突然想起来,我跟夏雪平之前说过美茵去韩琦琦家住的时候,夏雪
平提到过张霁隆。
张霁隆举起酒杯喝了以后,然后说道:「四年前我刚出狱的时候,第一顿饭
不是跟我老婆和琦琦一起吃的,是跟徐远一起吃的。当时徐远身边还带了俩人,
一个是你们现在重案二组组长柳毅添,另一个就是夏雪平。说实话,我这个人一
般对女警察没啥大印象,因为普通的女警察,身上都有一种东西:我给这种东西
取名叫'花瓶气质',我之前始终认为女警们其实都是给警察部门充当门面的,—
—一般的女警察甚至女人身上,都多多少少有这种东西:会刻意地显示自己身上
的一些特质,比如性感和美貌、比如自己的肌肉和刚毅、再比如学识、或者是当
仁不让的咬尖劲头。你妈妈夏雪平不一样——这个女人不显山不露水、不张扬不
买弄,一顿饭下来几乎一句话不说,但是那双眼睛……特别像一头狼似的——真
是个可怕的对手」。
张霁隆讲述着这件事的时候,呼吸似乎突然放慢了。他说夏雪平的眼睛像一
头狼,而此刻他自己的眼睛,却像是一只鹰。
我听着,只好跟着张霁隆陪着笑:「呵呵,您说的倒是对。现在夏雪平在警
局里的绰号,就是『冷血孤狼』」。
张霁隆闭上了眼睛,叹了口气,「呵呵,也怪我自己,四年前的我身上还留
着二十几岁的盛气凌人的态度,我那一顿饭没少奚落徐远,那个柳毅添自以为伶
牙俐齿,反倒最后被我数落得哑口无言。那一桌饭,我一直在用因为我跟两大情
报机关的合作才促成徐远升官敲打徐远,等吃完饭的时候,我说了一句话,倒是
被夏雪平找到了反驳回来的机会」。
「你当时说了什么?」。我对张霁隆问道。
张霁隆坦然一笑:「我当时一直在贬损徐远,我是这么说的:'像你这种成
天满嘴挂着正义二字的警察,要么是个伪君子,要么是被人利用当成枪杆子用的
工具——不过也对,你们警察不都是工具么?'」张霁隆闭上眼睛,停顿了一下,
接着说道,「徐远和柳毅添听了面红耳赤,却一句话说不出来,转身就要走,这
个时候夏雪平却开口了,她说:'张霁隆,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警察,都只能
被人当作工具的。我夏雪平就是个例外——我既不是伪君子,我还就要把正义挂
在嘴上,而且我知道我一定能做得到。你知道为什么吗?'我问她为什么,她却
告诉我,在她的眼里,这世界运行的规律,就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用无关正
义的手段去对付无关正义的事情——如果可以用不正义的手段对付不正义的事情
来达到正义的目的,那即便有再大的代价,雪平说,她也会去做」。
张霁隆喝了口酒,说道:「我这辈子佩服的人就三个:我自己母亲,我曾经
的大哥,还有一个就是夏雪平。那真是可怕的女人——哈哈,可我当时想不到,
几年以后,我的女儿会跟她的女儿成为朋友,我也会跟她的儿子坐在一起喝酒。
自打那次以后,我就再没跟夏警官碰过面,偶尔有几次在大街上看到她查案子,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见她以后心里却真的有种莫名的发怵的感觉,因此我见到她
都会故意回避她。她现在好像身边还有个助手是吧?」。
「哦,你说艾立威那个『伪娘』啊?」。我对张霁隆说道。
「嗯?伪娘?」。张霁隆有些发懵,「那人本来不就是个女的吗?」。
「哈哈哈……不是不是,他是个男人,只是长得有些秀气而已」。听张霁隆
把这个人当成女人了,还真把我乐得不行,「您还不知道呢,局里人不少人都叫
他'伪娘',刚才我也是说顺嘴了。唉,他这个人啊,在局里特别招人烦——这人
除了能哄夏雪平开心以外,大部分人都不喜欢他,因此谁都愿意在他背后多讲两
句他的闲话」。
「能哄你们夏警官开心,那这人看来也不是一般人」。张霁隆吃了口盐酥鸡,
嚼着鸡脆骨说道,「秋岩,你比我小十多岁,我就在这告诉你个道理:世界上有
几种人很危险,其中最危险的,就是因为坐到了某些别人做不到的事情,被人讨
厌的」。
「为什么?」。
「因为他能为了某种目的,不顾别人的评价和目光。这种人如果想要做的是
好事,那就叫做持之以恒;如果他的动机不纯,那就叫不择手段」。
「你是说,这个艾立威有不纯的动机?」。我突然警觉地对张霁隆问道。
「呵呵,说不好,可能人家哄夏警官高兴,就是为了早日升职呗。你们局长
就不喜欢他?」。
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话,我其实没看出来徐远有多欣赏艾立威,但至少他
并不讨厌艾立威。
「说实话,对于这个人,我还真不是特别了解,我就是看他那副气质有点渗
人而已——我第一眼看见那人,我他妈还以为是川岛芳子转世呢;你们警局的事
情,我一个外人不好多嘴。我只是跟你讲这个道理而已:所谓的'持之以恒'和'
不择手段',其实都是相对的——你比方说,就说四年前的那张饭桌上,在徐远
的眼里,夏雪平就是'持之以恒',我就是'不择手段';而对于我来说,夏雪平那
样不论如何都要把犯人开枪打死的作为也是一种'不择手段'……对,我想起来了。
那天最后,夏雪平还说了一句话,她说如果我张霁隆有一天犯在她手里,她不会
像其他警察那样,花费大块的时间调查我,找我的证据然后来抓我,她说因为她
知道我这样的人不会让她找到证据的;她会找到机会,找到我露出破绽的机会,
然后直接开枪打死我」。张霁隆看着我,举着酒杯问道:「如果换做是你何秋岩,
我很想听,你会怎么做?」。
我看着张霁隆,心里还是犹豫了一下。
按照街头巷尾那些传说,此人杀人如麻,而且有能让一个人无理由失踪的本
事,不是很好惹;何况今天我还没带枪,而他现在怀里就揣着一把带着消音器的
手枪,我真怕一句话说错了,我今天就会身首异处。可仔细想想,我毕竟是个警
察,而且在外人看来我是夏雪平都得儿子,我自己也曾经想过要陪着夏雪平一辈
子。夏雪平敢在张霁隆这样的人面前口无遮拦,我也不能给夏雪平跌了面子。
「我不知道」。我看着张霁隆笑了笑。
「你不知道?」。张霁隆有些惊讶。
「说实在的张总裁,想必你也知道,我从警官学院刚毕业,刚入职没多长时
间,别说开枪打死人了,到现在我也没开过几枪。您这个问题,怕是问的稍微早
了点儿」。
张霁隆笑了笑,「哈哈,是这样啊……」。
我清了清嗓子说道:「不过有一天,假如说您张总裁真的要是犯到我手里,
我也会去专门立案调查你、尽量搜集关于您的证据——这对于您、对于被您直接
或者间接伤害的人、对于其他的无辜人群、对于社会,都是负责任的,万一您是
被冤枉的呢?但只要是您有罪,我还是会抓你;如果您有罪却又想逃脱、想要抗
法,那对不起了,打在您身上的两枪,其中有一枪肯定是我的」。
张霁隆听罢,瞪圆了眼睛看着我,他用手把玩着酒杯里的冰块,然后对我说
道:「那另一枪,是夏雪平警官的咯?」。
「很有可能」。我咬了咬牙说道。
张霁隆对着我大笑着,然后举起了酒杯,「好啊。果然是夏雪平的儿子,敢
想敢说。我张霁隆最看得起的,就是这样的人。看来今天这朋友,我是没白交」。
我也举起了杯子,饮了两口。
张霁隆的话,让我认识到了另一个夏雪平,这是所谓的「江湖上」盛传的夏
雪平,这个夏雪平让我觉得熟悉而又陌生:九死一生,无所畏惧,而且即便是面
对张霁隆这样所谓的「大人物」,她依旧不卑不亢、且我行我素。我的脑海里突
然浮现出一个古装的女捕快的样子,手持着一把宝刀穿行在亭台楼阁之中,手起、
刀落,斩杀无数魑魅魍魉——或许在某个武侠小说里,真的有这么一个角色,大
家也都喜欢。
只是为什么,夏雪平这个活生生的人,大家却都要来抗议。也无所谓了,只
要我喜欢就够了。
可不知为何,美茵这时候很突兀地出现在了我的脑海中。美茵周围似乎变出
了好几个她自己的分身,一起围着我,指着我问道:「你就这样对她不恨了吗?」。
我摇了摇头,觉得头有点晕——刚才饭桌上喝的就不少,在刚才跟小c大头
他们转战到这里的时候,我又喝了一堆烈酒,现在喝的又是白兰地,我估计我真
的是喝多了,眼前都出现幻觉了。
此时美茵会在做什么呢?在家里趁着陈嫂不在,然后在客厅吃着老爸的阴茎?
不,她现在可以跟老爸发生实质的性关系了——可能是趁着陈嫂不在,钻进老爸
的被窝里直接骑在老爸身上吧?也可能是陈嫂在家,但是她故意缠着老爸让老爸
在她的屋子里做那件事,想着陈嫂在楼下一无所知,她却可以和自己的父亲在楼
上秘密性爱,这种偷情的感觉,怕是更加刺激吧……
我难受地把身子往前一躬,把酒杯往桌上一放,双手摀着自己的额头。
「怎么了?喝醉了?」。张霁隆问道。
「可能吧。是有点不太舒服……」。我摆了摆手。
张霁隆直接按了下服务铃,叫来个服务员,帮我点了碗米糊杏仁酪,「吃了
这个吧,杏仁和大米都是能解酒的好东西」。别说,他这里的东西还真的都挺好
吃,清爽的杏仁酪配上浓郁的米糊送到嘴里,赛过亲吻的感觉。
他看着我,开口说道:「酒不醉人人自醉。恕我直言,秋岩小兄弟,从我俩
坐下来聊天以后,我就发现你偶尔会走神,感觉就像是被什么样的情感牵挂住了
一般」。
或许是这个张霁隆看人真的很准,也可能是我这几天确实因为夏雪平和美茵
的事情心神不宁,因此心事就这样被他看穿。我仔细想了想,这些事情闷在心里,
真的让我自己闷得好难受,我周围也没有个可以倾诉的对象,反正这个张霁隆跟
我也还不是很熟,跟我周围的人还都不认识,虽然他跟美茵认识但毕竟有个朋友
家的家长和孩子的身份隔阂的存在,因此,目前来看,我也就能跟这个黑道老大
吐吐苦水了。
「张总裁,你相信一个男人可以同时喜欢上两个女人么?」。我想了想问道。
张霁隆很大方地用手指点了点自己胸脯:「你问我算是问对人了。不然你以
为,杨小姐跟我之间的这个事情算是怎么回事?」。
我看着张霁隆,一头雾水:「你的意思是,你对韩阿姨和对杨小姐的爱,是
一样的」。
「可以这么说吧」。张霁隆眯着眼睛,目光深邃地说道,「你怕是不知道了。
十二年前我在跟两大情报部门自首、入狱之前,就是杨儿着我把韩橙和琦琦转移
到国外去的,我在监狱里的那几年,一方面杨儿不断地帮我打理外面的事情,照
应着我的那些兄弟,另一方面,她每个月都会给韩橙和琦琦打过去一笔高额的生
活费。对我、对我老婆和琦琦来说,杨儿除了是我的婚外情人,她还是我们一家
三口的恩人」。张霁隆举起酒杯,喝了一口,接着对我问道:「欸,话说,你就
没遇到过同时喜欢上两个男人的女人?」。
我细细一想,怎么没遇到过呢?吴小c不就是么?——我的天,如果算起来,
那我一起喜欢的可就不只有夏雪平和美茵了,还得加上小c。只不过因为大白鹤
的存在,我对小c的内心感觉逐渐淡了,心里剩下的似乎只有肉欲而已。
只听张霁隆说道:「人其实都会同时喜欢两个人,甚至好几个人,当然大多
数情况下我们只能选择我们最喜欢的,或者最适合我们的那唯一一个。这么流氓
混蛋的禁锢,很多人都觉得不公平,每个男人都想做韦小宝,一下子娶七个老婆,
但是很少有人会在意,韦小宝娶七个老婆之前经历了什么样的苦难,娶了七个老
婆之后,他会经历什么样的生活。你看过赛珍珠的《大地》么?那里面的王龙就
是另一个版本的韦小宝,或者说,如果金庸不用戏谑的口吻讲《鹿鼎记》,韦小
宝就会是另一个王龙。人只能进行最优抉择,否则太贪婪,就会遇到事故」。
「那您同时拥有韩阿姨和杨小姐,您遇到过事故么?」。我问道。
「呵呵,我现在正在经历事故,」张霁隆说道,「但我没办法,我的身份,
注定了我这样生活就是我的最优抉择。韩橙能给我的,杨儿给不了;杨儿能给的,
韩橙也给不了。可在享受着游走于这两个女人之间的同时,我一方面还要让韩橙
明白,她的地位是杨儿撼动不了的,另一方面我又要确保杨儿不会觉得自己被冷
落而去做一些出格的事情——这是我不为人所知的痛苦。年轻的时候我不觉得同
时拥有几个女人怎样,真正拥有了,用心去经营了,才发现真的累,累心」。
听了张霁隆的一席话,我的心中困惑似乎已解,对于我心里的这些女人,小
c自是不用说了,我跟她最多也就只能是friends with benefit;虽然我对美茵
仍有情,但说到底美茵更爱的是父亲不是我,如果我跟美茵的关系继续,那么给
我带来的更多的只能是心理上的痛苦,而这痛苦要比我从她那里得到的生理上的
快感要大得多;我只能舍弃一切,专心面对夏雪平。
可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是怎么稀里糊涂的对夏雪平产生母子间禁止
产生的这种情感。
「那……张总裁……」。
「能不能别叫我张总裁了,」张霁隆看着我,无奈地笑着,「呵呵,咱们是
朋友。你妹妹跟我女儿也算是熟络,你这一口一个张总裁的叫着,倒像是来找我
进行咨询讲课的。哈哈哈。——显得生分了。你就叫我'隆哥'吧」。
「我还是叫您『张大哥』吧」。我说道。就算是我俩坐在一起喝酒聊天,我
怎么能跟他周围那些讨好他的人、或者他手下那些小喽啰一样,对他使用一样的
称谓?
他想了想,点了点头:「也好,听起来比『隆哥』亲切」。
「张大哥,那您觉得,一个人会因为对方的肉体喜欢上另一个人么?」。我问
道。
张霁隆喝了口酒,思考了片刻,然后说道:「这种事情的确存在,但是也不
绝对。这么说吧,我再问你:就刚才你朋友包间里,那一对儿……有龙阳之好的
兄弟,你觉得他俩之间的情感算是什么样的?恕我直言,我对同性恋也没有歧视
的意思,但是那两位朋友,说不上其貌不扬,但也长得都算不得帅」。
「这个……」。我还真没想过,其实我也没去仔细想,对于大头和牛牛居然是
秘密情人、而且他俩还都是同性恋的事情,我到现在还觉得挺让人脑子爆炸的,
其他细节我还真没想过。
「我对这个事情的看法是这样的,」张霁隆见我不说话,自己便说道:「无
论是异性恋、还是同性恋,人与人只见肯定是存在肉体吸引的。但是在这种情况
下,普遍会产生两个问题:你为什么对我产生了性欲?而且,你为什么发泄性欲
以后,还会想着跟我在一起?你问的问题,其实属于心理学和哲学范畴,那就是
情感和性欲应不应该存在。在我看来,这两种东西并立,且并不冲突。你那两位
朋友,在一起怕是也有些年头了吧?」。
「他俩自己说的,差不多……三四年了」。
「这就是了。如果他俩对同性有欲望,最简单的例子,他俩只见有没有对你
产生过性欲啊?」。
我顺着张霁隆的思路仔细一想,我的天,心里突然产生一种很恶心很难受的
感觉,但是细细想来,他俩好像真没显露过这种事情:「好像没有」。
「那就对了。他俩既然能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就说明除了肉欲之外还有其他
的东西让两个人相互吸引。普通的异性恋情侣也是如此,能走到一起、结婚生子、
相伴到老,除了性这个东西以外,还有别的美好的东西」。
那难道说,我对夏雪平也是如此?可是明明是在我看过夏雪平的裸体、做过
夏雪平的春梦、做梦时候不小心侵犯了夏雪平的阴道口后,我才想要跟她以男女
情侣的身份在一起的……夏雪平跟我之间的其他的「美好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呢?
「那您觉得,亲情、友情、爱情,这三种情感之间可以互相转化么?」。我咬
了咬牙,开口问答。
「这是当然呢,首先亲情可以变成友情——父母和子女之间可以做朋友,友
情也可以变成爱情——就比如我和杨儿,我们俩之间,最开始就是朋友关系,到
现在,虽然我们之间没有婚姻存在,但是我们也算是一对情侣,爱情也可以转变
为亲情——就比如,我和我们家琦琦她妈妈,我们是夫妻,但是有很多事情,我
俩之间已经心照不宣了,我跟琦琦她妈妈第一次见面,就觉得,我们俩是分别许
久的家人的感觉……」。
我听到这里,摆了摆手,藉着酒劲,我对张霁隆问道:「张大哥,我的意思
是,亲情,可以一步走到爱情么?」。
张霁隆抬眼看了看我,沉默了一会,突然笑出来了:「你是说『乱伦』啊?」。
「你看看啊,」这时候我一杯一杯灌着自己酒精,我说起话来已经有点大舌
头的感觉了,「——你刚才跟我说的,亲情可以变成友情……友……情可以
变成爱情,对吧,咱们假设说这是个数学公式,三个之间可以划直等号的,那你
的意思是……是不是,这亲情和爱情也可以划个等号啊?」。
张霁隆长长地吸了口气,低着头看着地砖,缓了一会儿,对我说道:「我说,
秋岩小兄弟,你跟我这才刚认识,咱俩就谈这个合适吗?」。
「什么合适不合适,我俩又不是亲情,我俩也不乱伦……」。我已经不知道自
己在说什么了,引得张霁隆在一旁哈哈大笑。我摆了摆手,接着对张霁隆问道:
「不是……老哥。老哥?你别笑。我就是问你个事情,你给我个答案,我想听听
别人对这种事情怎么看——你就说,亲情,可不可以变成爱情」。
张霁隆叹了口气,接着点了点头,对我说道:「能」。
听了他的答案,我陷入了思考中。
能。
这个字说出来容易,可是在现实生活中,是一种多么艰难的事情啊。
首先需要确定,那不是一时的兽欲,那的确是一种爱;其次,还要确定在自
己爱上对方的时候,对方还要爱上自己;而最后,为了让这种亲情转化而成的爱
情存续下去,还要努力去克服一切的困难,比如内心的矛盾和挣扎,比如他人的
不理解和排斥,比如……之类种种。
我跟美茵之间,这一切早就夭折;我跟夏雪平之间,这一切却还没有开始。
在我思考的时候,张霁隆继续幽幽地说道:「性这种东西,其实是个很玄的
东西,有些人崇拜它、有些人惧怕它;有些人迷恋它,有些人鄙夷它。但是这种
东西,再有生物以后,就已经存在了。人类是高级动物,因此把这种东西赋予了
很多意义:有些人认为这是一种传递爱的方式,所以爱侣之间的性叫做'性爱',
而有些人认为性是一种交流途径,所以普通两个人之间的性叫做'性交',所以很
多人认为,普通朋友、甚至家人只见也可以进行'性交'。有些人不在乎这个东西,
修身养性,性也源源不断地出现在他们身边;有些人呢,宁可不要脸面、宁可坐
牢、宁可去残害另一个人的生命安全,也要为了性去犯罪——就像楼下那几个小
犊子一样。有些人觉得性是恶俗的、或是隐私的,有些人却拿这东西来炫耀。有
些人认为性这个东西,是一种手段,男人想通过性来占有女人,女人却也可以用
控制男人,所以从古至今虽然有'后宫佳丽三千人'的说法,但同时也有不少关于
'牡丹花下死'的故事流传至今,谁说得清楚究竟是金国完颜亮更厉害,还是北齐
胡皇后更厉害?性也可以当作利益交换,这才有什么'情债肉偿'、'性贿赂'之说,
古今中外,多少人是因为风流爱欲毁尽前途?同时,性又是武器,某些国家早就
有'性间谍'这样的情报人员,一个个看似花容月貌,可你知道跟其享受过无尽的
床笫欢愉过后,等待你的究竟是身败名裂还是简单粗暴的一颗子弹、一段缠在你
脖子上的钢丝?——世人都晓神仙好,玉体横陈忘不了;人生得意须尽欢,不知
死后皆空了。还说什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昨日黄土陇头送白骨,
今宵红灯帐底卧鸳鸯……哈哈哈哈」。
张霁隆说罢自己又靠在沙发背上,一手摀着眼睛,痴痴地笑着,接着摇了摇
头,对我说道:「你喝没喝醉我不知道,我怕是真的喝多了。不胜酒力,话有些
多,见笑了」。
我一边摇摇头苦笑着,一边看着张霁隆,没想到这个平日里被人传说的那么
邪恶霸道的黑道魁首,喝多了酒居然是个话痨,而且他说起话来,居然如此悲观。
那天后来我和张霁隆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瞎聊着,也都喝多了,结果我俩
在就在包厢里睡着了,半夜的时候值班服务员还送来了枕头和毯子。
更准确地说,这个人只是把我拿来当成一个可以聊天解闷的对象,而不是一
个宾客或者警察。
一个市警察局的刑警跟一个黑道大佬寒酸地睡在同一个ktv包厢里,有没有
一点黑色幽默的成分呢?
第二天一大早,张霁隆便叫醒了我,又去带我找了小c他们在自己名下的一
家粤菜馆吃早茶。一进他们的两间屋子我就心生嫉妒,昨天我跟张霁隆在包间的
卡座上凑合睡的,这四个人居然享受了总统套房待遇。
牛牛醒来以后都傻了,临走前还忍不住从洗手间里顺了成套的牙刷牙膏和沐
浴乳洗发液。吃早餐的时候,排场也是相当的大,张霁隆找了一间最大的会客间,
安排给我们每个人的都是八盏八件,吃完之后感觉中午都不用吃东西了——这么
一圈下来,这几个人才想起来问眼前这位大老板是谁。
「你们这睡饱了、吃爽了,才知道问人家贵姓啊?」。我看着这几个人,有些
嫌弃地说道。张霁隆在一旁跟着笑了笑。
「给你们正式介绍一下吧:这位,就是隆达集团的总裁张霁隆」。
听到「张霁隆」三个字以后,大头和牛牛两个人都傻了眼了。大头感叹道:
「我的天啊,我这上辈子修来的多大的福分,能让张总裁这么大的人物请我」。
小c也是笑开了花,笑着端详着张霁隆说道:「总听人说起你来,今天还真见到
真人了」。
只有白铁心闷闷不乐,低头默默吃着东西。也是,他从小见过的黑道份子不
少,而且自己妈妈一直就是被黑道分子欺负、最后间接害成了死刑犯,所以他对
张霁隆这样的人物心生反感也很正常。在我看来,张霁隆为人还行,很真实、大
方,也很风趣,跟别的黑社会有很大不同。
吃完饭后,我们又回到了ktv,见了见唐书杰那几个人,这几个人被打得不
成样子,此时他们全都被用粗麻绳五花大绑,一个个跟条泥鳅似的,躺在地上打
滚。看见他们一个个被拖到我们面前以后,小c老白、大头牛牛四个人都有些被
吓傻了,不住地问我到底怎么回事,我才逐字逐句地讲述着,昨晚去洗手间以后
的遭遇。
「那你怎么不叫上我们啊?」。大白鹤对我说道。
「废话,你知不知道你们后来都和成啥样了?你俩,是我和张大哥扶到卡座
上的,我俩还帮你俩擦了脸;还有你俩,」我对着大头牛牛说道,「是张大哥找
人帮你俩穿的衣服。就你们四个昨天喝得那德行,自己怕是都管不过来呢,还来帮我?再说了,包间里隔音不差,我得怎么喊破了嗓子才能把你们叫来?」。
大白鹤低着头,咬着自己的嘴巴不说话。
这时候,脸上跟个血馒头似的唐书杰,突然一把用嘴咬住了我的裤管,对我
哭着说道:「秋岩大哥……昨天是小弟跟您开个玩笑,求您别介意……您帮帮我,
帮我跟张老大求求情,让他别杀我啊。我才18岁,还不想死啊」。
我一脚踹开了唐书杰,对他说道:「哦,昨天你准备逼我喝尿、还要阉了我,
然后还要逼我叫美茵过来给你们这帮人轮奸,敢情都是开玩笑啊?你这玩笑开的
也太大了吧」。
张霁隆搓了搓手,走到我身边,对我说道:「秋岩小兄弟,这几个小崽子该
怎么处理,你说吧,我听你的」。
我看着他们躺在地上的几个,叹了口气。这几个小官小吏家的孩子为非作歹,
而且还打美茵的主意,我心里其实挺想让他们去死的。可是我毕竟是个警察,警
察就只能按照法律行事,这是我的职责,也是我从警专到现在养成的思维定式、
改不了了,如果把他们做的恶进行详细追究,肯定是要判刑的,但应该罪不至死。
况且如果我让张霁隆的手下去做什么,一来我就成了勾结黑道的恶警,搞不好饭
碗没了还得承受法律责任,二来也算是滥用私刑,我自己良心上过意不去。
「张大哥,谢谢你昨天能帮我,而且帮我出口气。但是这人打也打了,关也
关了,让他们知道疼就好,要我说差不多就行了」。我说道。
在一旁的大白鹤似乎终于松了口气。张霁隆看了看我,问道:「那他们这几
个小子,打你妹妹美茵的主意,这个事情就这么算了?」。
「暂时就这么算了。以后他们如果敢再犯,我决饶不了他们」。我说道。
「行,」张霁隆点了点头,对着手下的马仔说道,「把他们从地上拽起来」。
张霁隆说完就转过了身。
唐书杰被两个马仔费力地拽了起来,唐书杰晃晃悠悠地挺直了身子,棱着眼
睛看着我:「多谢……秋岩大哥了……呵呵」。
看他的样子,估计心里仍是有气。我也不忿地看着这小子,我刚要说话,只
听「啪」。「啪」。两声枪响,张霁隆已然转过身——手里端着的蝰蛇手枪被卸
下了消音器,枪管里冒着烟,而唐书杰的裆部在流着血。
我还有大白鹤小c四个,彻底目瞪口呆。
只见张霁隆拉着脸,继续走到了蒋义鑫身前,也是对着他的裆部开了两枪…
…原鸣也如此,挨完了两枪之后,闷声干咳了一声,接着疼昏了过去。在我根本
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蒋义鑫和原鸣就都成了太监——这倒无所谓了,问题是就这
么开枪打在人身上,很可能子弹的推力会在人的身体上炸开花,也就是说这几枪
除了会精准击碎了唐、蒋、原的生殖器官,而且搞不好还会无差别伤到对方的肾
脏和大动脉,说不定还会出人命。
可张霁隆并没有停手。他走到钟扬面前的时候,钟扬咬着牙对他骂道:「操
你妈的张霁隆。反正老子下面也被何秋岩踹废了、反正也他妈硬不起来了。你打
啊。不就是挨两颗子弹吗?操你妈逼的,老子不怕」。接着他对着张霁隆吐了口
唾沫。
张霁隆忍住恶心,从西装里怀口袋拿出一件丝巾,慢条斯理地擦干净了脸,
然后把那张丝巾丢尽了身后的垃圾桶里,他接着举着枪,看着钟扬说道:「已经
废了啊,那好啊——」接着对着钟扬的裤裆打了一枪,「给你就一枪够了,我也
省子弹了」。然后对钟扬身后的那两个马仔说道:「把这小瘪犊子带下去,他不
是爱出口成脏、还爱吐痰么?给我用铁榔头把他那口牙给我敲掉喽。全都他妈敲
掉。一颗牙都不许剩」。
「是」。那两个马仔应道,然后拖拽着钟扬往楼下走。钟扬这时候脸上才浮
现出惊恐和后悔的神情,流着泪对着张霁隆使劲哀嚎着。
「张大哥……不。隆哥。……不。张叔。爹。亲爹。我们几个跟他们四个不
是同学啊。我们就是昨天来跟他们一起喝酒唱歌的啊」。那三个人看到张霁隆走
到自己身前,马上齐齐跪下了,「我们从来没为非作歹过。我们是无辜的啊」。
「无辜的?真是无辜的?」。张霁隆冷笑了一下,看着自己手里的手枪,说道:
「昨天你们仨一共带过来四个小丫头片子,就我所知,这四个小姑娘都是荣光中
学的学生,是也不是?」。
「……是」。其中一个小崽子说道。
「他们是被你们威逼利诱带过来,孝敬姓唐的这几个小东西的,你们把他们
四个奉为老大,是也不是?」。
「是」。
「那几个女学生,是被你们仨一起下了迷药之后轮奸,然后才服服帖帖成为
你们几个的共用女朋友的,是也不是?」。
「是……」。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昨天我跟张霁隆进了包间以后,唐书杰包间里剩下的还
有四个衣冠不整的女生,旋即她们也被被张霁隆手下的那几个女喽啰带走问了话。
听完那几个女学生哭诉后,那些女喽啰们就给她们送回了家。
张霁隆笑着让那几个马仔继续把他们三个拉起来,冷笑着说道:「无辜?你
们还敢说自己是无辜的么?昨天是这位何先生喝多了,犯在你们手里,你们就要
轮奸人家的妹妹;这要是我昨天喝多了,犯在你们手里,你们是不是还要轮奸我
女儿、我老婆还有我女朋友啊?」。
「不敢不敢。张老大的人我们怎么敢有非分之想呢?」。
「怎么不敢啊?你们本领多大啊?小小年纪的,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啊,是吧」。
张霁隆冷冷地说道,「还好意思说无辜?你们无辜吗?告诉你们,我最讨厌谁跟
我说自己'无辜'。犯错了就要承认,挨打就要立正。'无辜',呵呵,我讨厌
这个字眼,就像我讨厌你阴曹地府一样。以及讨厌你们这帮臭小子」。
接着,ktv走廊里,一共响了六枪。
至此,唐书杰这帮人,彻底失去了生理能力。
站在我身后的大白鹤、小c,大头和牛牛,早就不会说话了。
「……您这是干什么,张总裁?」。我看着张霁隆问道,我心里对他刚才残忍
的手段十分的不满。
「我这是在教育教育他们——他们的爸妈不收拾这几个不孝子,那就由我代
劳了」。张霁隆把手枪放回了自己的怀里。
「那您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我不是跟您说,我不追究他们了么?」。
「你是说你妹妹美茵的事情,你暂时不追究了;但是我女儿琦琦的事情,我
不能就这么算了。——当然,现在好了,他们从此以后就别再想着欺负我女儿了,
我捎带手也帮你妹妹解决了后顾之忧,你应该感谢我」。张霁隆面无表情地死盯
着我说道,「何警官,这是在我的地盘上,怎么处置得罪了我的人,还轮不到你
插手」。
「张大哥,你也太残忍了」。
「呵呵,你妹妹美茵曾经跟我夸过,说你何秋岩有魄力;现在在我看来,你
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我帮你解决了后顾之忧,你还不谢我——不过这也是人
之常情:吃羊肉的时候香得美滋滋的,但看别人杀羊就会说人屠夫没人性,」张
霁隆平静地看着我说道,「说我残忍,我权当这是对我夸奖了——我张霁隆要是
不残忍,十二年前我就已经死了」。
「你就不怕我会因为你滥用私刑抓你?」。我看着张霁隆说道。
「哈哈。不愧是f市第一女警夏雪平的儿子。但你真应该向你妈妈学学,」
张霁隆对我轻松地说道,就像跟我聊着笑话一样:「我之所以敬重夏雪平警官还
有一个原因——就是她从来不说大话,她说过她可能会击毙我,就是因为她知道
她抓不了我。你放心,能抓得了我张霁隆的警察,到现在还没出生呢。徐远做不
到、夏雪平做不到,你何秋岩同样做不到。你要是看不惯我的作风,你要么就忍
着,要么现在就杀了我——哦,我差点忘了,你小子还没开过杀戒呢」。
此刻我心里特别的不舒服,张霁隆这个人简直太狡猾,昨天在我的面前,我
看到的都是他真性情的一面、侃侃而谈的一面——我原以为他不同于一般的黑社
会,我或许还会跟这个人成为朋友,可没想到这个人竟是如此的心狠手辣。
——不过也对,不心狠手辣,他怎么可能在短短的四年间由一无所有变得只
手遮天呢?
恰逢此时,我的手机响了,是夏雪平打来的。
「喂,夏组长。有什么事么?」。我说道。
「你不在宿舍么?赶快回警局,有紧急任务」。夏雪平说道。
我放下了电话,看了看我身后的朋友们,又看了看张霁隆,我对着张霁隆说
道:「抱歉了,张总裁,我临时有事,恕不奉陪了」。
张霁隆看着我,调节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用着平淡的语气说道:「……你们
去哪,我派人开车送你们」。
「不必了,张总裁,用不着劳您大驾。我们自己打的就行」。我冷冷对着张
霁隆说道。
「那行吧,我也不送了。咱们后悔有期,改日再叙」。
「别。以后还是别见了」。我对张霁隆说道,「您张总裁的手段我算是见识
了,在下高攀不起。而且,我一个小小的刑警,可不想让人觉得我跟你们隆达集
团有什么关系」。
张霁隆盯着我,哈哈笑了两声,接着说道:「放心吧,秋岩,我相信,我们
很快就会有机会再见面的。而且我打赌,你会主动来找我」。
我没理会他,直接带着老白小c、大头牛牛四个人离开了kt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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