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亲国戚、一人之下千万人之上、权倾天下无人能及的九王爷萧逸的府上,他也敢直言是番强进来?花满春悄悄捅他一下,小声骂道:“你是在南疆被异族姑娘迷得掉了脑子么?”
胤安侯虽然与萧逸这九王爷差不多官衔,却总抵不过小皇帝叫一声皇叔的分量来的大罢,他老舒是脑子被砖磕了还是见了九王爷就上来牛脾气?
花满春心里有些惴惴不安,这俩人一站到一处,她立马就觉得两头的目光都是如刀剑,分明就是想将对方割得粉粉碎才甘心。
她,她可不想做那炮灰。
还不等她开口,萧逸却黑着脸走过来,长臂一捞将她揽到自己身旁,闇黑的眸子直视着舒惊羽,眼神中满是不耐:“说完了么?说完了可以滚了。”
他难得待他这么客气,若是他胤安侯还不识相要留下来磨蹭,不要怪他不客气。
舒惊羽却挑了挑眉,故作惊讶地望着花满春:“小花,你先前不是还在说让惊羽哥哥替你跟九王爷打个招呼,捎上你走么?”
话一出口,就看见他家小花刷地脸色大变,一旁站着的九王爷萧逸脸色越发的阴沉。
他肚里笑得要翻掉,却还要装得不知情的模样,有意当作看不见花满春朝他频频使的眼色,望着萧逸轻笑一声问道:“九王爷,这可如何是好?”
老萧
老舒悠悠然问一句:“九王爷,这可如何是好?”
他瞧见眼前这俩人脸色变得可真是有趣啊。
花满春大惊失色,这可不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拼命使眼色,双眼眨得发酸,舒惊羽却还是镇定自若地笑着望着九王爷,像是完全不担心眼前这暴戾的王爷恼起来徒手撕了他。
“哎呀呀,看来我今儿这一趟来得真是错了,九王爷像是不大欢迎我?”相较于萧逸铁青的脸色,舒惊羽倒是看起来悠然闲适,全然没有强龙不压地头蛇的意识。
他笑吟吟地望着萧逸的脸色在一瞬间越发的阴沉下去,冷冷地挤出一句话:“本王是不欢迎你,因此,侯爷可以滚了。”
有多远滚多远!碍着花满春在场,萧逸强将这句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只可惜,还有人装作不识人脸色,偏要站在原地胡搅蛮缠。
“哟哟,九王爷千岁怎的看似极不爽快?是今早丫头没有伺候得好,还是昨夜床上的美人没能让王爷尽兴?”
舒惊羽笑呵呵地摇了摇头,“若是这样,改天本侯爷多送王爷几个更加销 魂的美人便是;到时候,芙蓉帐内左拥右抱俱是温香软玉,王爷不必再担心不够尽兴快活。”
“自然也不会像此刻这般,一早起来就是这么个晦气脸色了,哈哈哈哈!”
他说了这么多,事实上却只是绕着弯要骂萧逸脸色晦气,花满春听得啼笑皆非,她胆儿小,不敢插话惹是非,只好缩到一旁去,老老实实坐山观虎斗。
胤安侯与九王爷不和,这是文武百官都知道的事,只是大小官员们能见到的无非是胤安侯爷与九王爷在朝堂之上针锋相对的精彩辩驳,哪里能有花满春这样的好运气,能亲眼见到两位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像孩子一样怄气挑衅?
不过显然,这在花满春而言并非好事。
一个是她家客栈茶馆的半个老板,一个是与她纠缠不清暧昧不明的暴躁男人,哪一个败下阵来她都得去安抚。
她走也不是,留下也不是,只好僵立在原地看着两人怒目相向,自己干瞪眼。
就在这僵持之际,忽地局势发生了改变,原先她心里暗猜该会勃然大怒的九王爷萧逸面色由青转白,又由白转青,神情却镇定下来。
“侯爷见笑了,本王确实是近日内心绪不佳,因此才会口出恶语,还望侯爷见谅。”
萧逸忽地歉疚地朝掩不住惊讶之色的胤安侯爷点头微笑,惊得舒惊羽挑起了眉:“啧,王爷今日真是难得的温和儒雅,本侯实在是震惊了。”
如何能不震惊?平日里但凡见到了必然没有好脸色看的九王爷,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脑门被驴踢了,在他这样百般挑衅刻、意侮辱之后,还能面上带了笑向他致歉,这该是他胤安侯舒惊羽活了二十八年来头一回见到的奇景罢。
舒惊羽心里惊讶,花满春也是好奇,这老舒分明就是有意羞辱他,说的那一大段子荤话句句都是在嘲笑他九王爷,他竟然没有立时就暴跳如雷挥剑砍了老舒,还能镇定自若地道了歉,莫非今儿这日头真是打西边升起来的?
他俩一面惊讶着,一面的在心里又存了狐疑;只是既然萧逸都退让了一步,舒惊羽哪里还能再得寸进尺?毕竟这也是他九王爷的地盘不是?
舒惊羽正要摆个笑脸与他闲聊几句,却忽然瞥见萧逸蓦地眼神一闪,他心里咯噔一声,还不及细想,就听见萧逸哈哈大笑几声,负手缓缓走近他身旁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低声道:“多谢侯爷关爱,这美人么,我府上多得是,尤其是这听雪楼内住着的雪表妹,我是最宠爱了。”
这话一出,胤安侯俊美带笑的脸立刻僵住。
“你!”舒惊羽咬牙低喝一声,却没了下文。
风水轮流转,这一回,轮到萧逸笑得极为畅快。
花满春站得远,只隐隐约约听见他提及雪表妹,老舒的脸色倏地就僵住,眨眼间变得无比难看。
咦,这又与雪姑娘有什么干系?
她还在猜疑,舒惊羽神情变了数回,终于换回原先的淡然轻笑,向她遥遥地挥一挥手:“小花,我择日再来看你。”
说罢,也不看萧逸,熟门熟路地掠开几丈远,轻巧地飞身上墙,最后一个字还在耳旁,他已飘然落下墙的那一头去。
“喂,老舒!”花满春跳起来大声喊,“记得去柳直店里……”
记得去柳直店里点一把后院的火啊……
她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冷眼看着她的萧逸一把拉到身边,扳过她纤细的身子,阴沉的目光扫过她愕然的脸。
“你再唤他一声老舒试试!”
老舒,老舒,叫得可真是亲热,萧逸极不爽快地冷笑一声,双眼不悦地眯起,瞪着还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恼火的花满春。
他在生气,神色很恼火,可惜她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花满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再一抬头望见萧逸森然阴沉的眸子,不觉害怕,倒是扑哧一声笑起来。
“老……老萧?”她试探着唤了他一声。
轰的一下,这一回彻彻底底燃着了萧逸心底的大火。
他不说话,只是直勾勾盯着花满春看,直看得她心里逐渐开始发毛,这正是君凝雪教丫鬟们认字的时辰,四处无人,园子里极安静,只有他们两人立在廊前的开阔地,你望着我,我瞪着你,说不出的诡异与滑稽。
花满春搓搓手上蓦地爬起的鸡皮疙瘩,一如往常地干笑着:“王……王爷不喜欢这名儿,那就算了,我不勉强的……”
“的”字还没出口,萧逸已经大步走上前来,黑着脸手一抄,将她拦腰抱起,掉头就往走廊内走。
花满春惊得一边挣扎了一边大声说:“喂喂喂,有事好好说么,你想做什么?”
她被打横抱在萧逸胸前,双腿胡乱踢腾,双手也不放弃乱动,死命去推萧逸胸膛;推不动,也挣扎不下地,她不怒反笑,眼中闪过一抹调皮的神色:“哼哼,不放我下去么?”
萧逸讶然,还不及闪躲,花满春的手已经伸过来捏住了他的脸,一边一只手,捉住了他颊边的肌肉。
她左右晃一晃手,萧逸的脸就被她摆弄得左右摇摆。
难得的,萧逸却没发火,只是那双闇黑深沉的眸子紧紧盯住她,花满春看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你不松手放我下来我就不松手!”狡猾的小妞笑吟吟地捏住了不松手,吃定他不敢怎样。
萧逸冷冷地哼一声,已是沿着长廊走到花满春的小屋门前,他一脚踹开房门,走进去。
花满春心里一惊,正要大声呼喊:“不许关门!”
萧逸已经转身一脚踢上了门,更令她心惊胆战的是,他竟还能空出只手来将门落了闩。
咔嗒一声,断了她呼救的念头。
羊已入虎口,她欲哭无泪。
花满春颓然地松开手倒回萧逸胸前,在她眼见着那两扇门缓缓合上,再听见了那一声绝望的咔嗒声之后,她彻底只能叹息了。
她不说话,萧逸也不作声,走到床边将她放下,还不等她缓下来喘口气,那沉重的身躯就已经跟着覆上来压住她。
“呀!”花满春一个哆嗦,下意识里伸手推开他,“嗖”地往后退到了床角落。
她这一退缩,萧逸忍不住冷笑一声,揶揄道:“怎么,怕成这样?可是不像你啊,满春姑娘。”
他恶意地笑着凑近前来,重又俯身上前,将花满春笼罩在他的阴影下。
屋内很静,只听得见两人喘息声暧昧相缠,花满春抬起头来看他,只望见一双异常火热的眸子牢牢地盯住了她,深邃与渴望。
像是暗夜中尾随着行人的狼的眼。
萧逸等着看花满春被他惊吓得叫嚷或者推搡他,可惜,他还是失望了。
通常在这种境况下,寻常人家的姑娘是会哭得梨花带雨、凄婉动人地缩在床角里低泣着恳求:“大爷,您行行好,放过小女子吧!”或是尖利地大声喊叫:“你不要过来!你再过来我就一头撞死在你面前!”
花满春却是极镇定地望着他,长叹一声,身子如烂泥一样瘫下去,闭起了眼。
“唉,九王爷千岁大人,下一回再要吓唬人可以直接些,提剑捉刀都成,不要再玩这个无趣的游戏了。”
她平躺着,且闭着眼,毫无防备地在他眼前舒展了四肢,萧逸惊讶地看着她,忽地想笑。
这小妞,真是不怕他会如饿狼一样扑上去吃了她。
不过,她这一把赌对了,他的确是吓唬她。
欣赏之余,他却还是没忘记之前为什么会火冒三丈,他冷冷的哼一声,翻身平躺到花满春身旁,强行将她翻身纳入自己怀中。
花满春照旧又是一番挣扎,直到挣扎得没力气了,才老老实实窝在他身前,闭上了眼打算睡个回笼觉。
那扰人的声音不放过她,却还是想要吓唬她。
“不许再称呼胤安侯老舒,他算什么东西!”
萧逸难得的小心眼、斤斤计较听在花满春耳里只觉得滑稽好笑,她随意地应一声:“哦,好好,以后记住就是了。”
唉这男人却也会记着仇,真是毫无办法。
她在心里叹息一声,正要开口问她一直就在想的关于雪姑娘的事,忽地萧逸伸手摸了摸她胸前的衣襟,惊疑道:“这是什么东西?”
别离
那是她来不及藏好的扁盒,顺手塞进了衣襟内。薄薄两册书带了盒子也是极薄,藏在衣内倒是不易察觉,可惜现在这么个情况,她想藏也藏不住了。
隔着衣衫,硬邦邦的硌在萧逸的胸膛上,哪里察觉不出?
萧逸心里大疑,细长双眸眯起,狐疑的目光自花满春极不自然的脸上往下遛到她胸前停住。
手也却同时伸了过去一把按上她的前襟:“这是什么东西。”
触手平整坚硬,倒像是方正结实之物。他低头要去解开衣襟看个究竟,花满春手脚比他快一步地捉住衣襟,紧紧搂住了双臂。
“那是本姑娘的胸脯。”花满春眨眨眼,从他怀中退开些距离,笑嘻嘻地望着他。
她不害臊,他也极坦然,伸过手去又将她拉入怀,笑觑着她:“那俏姑娘给本王瞧瞧可好?”
萧逸一双细长的眼微微眯起,漂亮唇角勾起,笑得不怀好意,这句话又像足了戏班子里演的那些不甚精彩的王爷戏中的邪魅王爷,花满春扑哧一声笑起来,眼波流转之间斜了他一眼:“不成,俏姑娘以后还要回家嫁人生孩子相夫教子白头偕老,怎能给王爷瞧?”
她说的半真半假,半含娇羞半含嗔,萧逸听得上心去,微微一顿,手臂一紧将她搂得愈紧,低声笑道:“那从此就跟了我罢。”
两人原都是说笑,字字句句也尽是随口胡诌了说来,却在不知不觉之间说得有了三分真心,一时间相对而视不知该接下去说些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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