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梁!”
她惊叫出声,下一刻却是立马捂住嘴,四下张望无人,急忙走上前去扶起那大汉,低声道:“走,跟我去我屋里给你上点药。”
做戏
趁着四下无人,花满春扶着梁观就要沿着墙根离开,梁观却拉住她的衣袖,咬着牙俯下身来低声说:“小春,清扬受了重伤。”
清扬重伤?
花满春心里咯噔一声,脸上血色褪尽。
“他现在在哪里?”她焦急地捉住梁观的手臂,眼里有一股湿意直泛上来。
梁观嘘一声,勉强抬起手硬是将她带到走廊拐角处,这才压低声音说:“就在你眼前的花丛背后。”
那是一丛粉色的蔷薇花,密密植在草地上伸长成一堵半人高的花墙,她听见有人在花丛后低声呻吟。
花满春大惊,奔过去慌张地拨开那密密层层的花枝,一眼便见到面色如雪一般苍白的清扬蜷着身体卧倒在草间,唇角缓缓流出殷红的血。
清扬听见有脚步声靠近前来,勉强地睁眼望过来,见是她,挣扎着撑起上半身虚弱地笑:“哟,这不是小春儿么……”
他面色惨白,周身上下不见一处刀剑创口,显然是受了极重的内伤,却还嬉皮笑脸地和她打招呼,花满春心里又气又心酸,连忙让梁观帮忙扶着他回她屋里去躺好。
好在她所住的这间房在听雪楼西北角,靠着九王府的后门,平时甚少有人来往,因此还算安全。
梁观扶了清扬进来后,就拱手离开,花满春要替他上药,他摸摸头憨笑道:“无妨,回侯爷府去正要邀功,哈哈。”
说着,跃出窗外去番强出了九王府。
花满春忙过去将窗掩上,心中一喜,想必是老舒回胤城了罢,只是清扬为何……
她回身去看已经昏迷在床榻上的清扬,无言地长叹一声。
“段清扬,你真是个天大的傻子。”
花满春伸手去戳戳清扬的额头,低声骂道。
街头巷尾有传言说两国即将开战,城内风声正是吃紧,他偏要在这个时候悄悄跑回来,不巧又遇上带兵巡城的七王爷萧楚,哪里还有比这更倒霉的事?好在有梁观掩护,才没被羽林军捉住,这已是万幸之事。
也罢,受了伤就好好回客栈或是茶馆躺着养伤也成,却又非要拼死跑来九王府,是活得腻烦了还是怎么的?要不是梁观给他服下了药丸子,说是七日内便能复原,花满春真想给这傻子补上一刀,索性送他归西,也免了里里外外诸人的担忧。
想到这里,她越发恼火,趁着清扬沉睡不醒,伸过手去一边一只揪住他的耳朵狠狠地向外拽,咬牙骂道:“你这死清扬,以后再做这种蠢事,我保准叫你以后都见不到你家袖舞。”
清扬紧闭双眼沉沉睡着,听不见她的话,也没法像往常一样跳起来将她的发髻拆成鸡窝,花满春忽地就鼻子一酸,怔怔地望着他沉睡的苍白面容许久,松开手去替他将被子掖好,俯下身去到他耳旁悄声说:“清扬,你是想来看袖舞是么?等你伤好了,我悄悄带袖舞来见你。”
话音未落,忽地门外一阵喧闹,吵吵嚷嚷地直奔这里来。
追兵来的这么快!
花满春暗叫声不妙,她原以为梁观带着清扬溜进九王府,该没人敢追来,没想到羽林军竟是来得这么急。
屋外脚步声匆忙凌乱,已有人走到了她的屋子前,却也不敢放肆,轻叩了门板粗声问道:“请问屋内可有人?”
花满春心里一惊,连忙伸手挥落床上纱帐,又将屋内隔开前厅与后堂的藕荷色纱幔放下,正要出去答话,忽地一眼扫过铜镜中自己的身影,顿时计上心来。
她迅速地拆开自己半长的发,任它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又将胸前的衣扣解开几枚,使劲搓了搓自己的脸颊,直到搓得红润了,这才满意地转过身去开门。
门外的羽林军兵士早就等得极其不耐烦,正要再伸手去叩门,门却咯吱一声被拉开,款款走出个睡眼迷蒙、衣着凌乱的女人来。
花满春掩口打了个哈欠,眯着眼不耐地问道:“做什么?大白天的睡个午觉都要被吵醒。”
那高壮大汉见她相貌只是中上,衣着妆扮也不像是地位身份高的人,不由得胆子壮了三分,倨傲地斜眼望她:“奉七王爷的命,追捕邻国细作;姑娘,给爷们进去搜一搜吧?”
说完,铜铃般的牛眼扫一眼花满春有意解了衣扣露出的半截凝脂一般的脖颈,不怀好意地哼一声道:“一个丫鬟,大白天躲在屋里睡午觉,是在床上藏了野男人吧?”
他说着,仰头哈哈大笑,门外的一干兵士也都跟着狂笑起来。
野男人?倒是没有猜错呢。花满春心里冷笑一声,却还要装得万分羞恼的模样伸手拢住襟口,杏眼瞪着滚圆,青葱玉指颤抖着指着高壮大汉大骂:“你不要含血喷人!这里是九王爷府,那容得你们这帮子臭男人放肆!”
“放肆?”那领头的高壮兵士嘿嘿冷笑一声,伸过手去一把握住她纤细的手腕,轻轻一用力就将她拉扯到一边去,“那兄弟们就再放肆一些!”
“进去搜!”
一声令下,原本立在台阶下的十数个男人都蜂拥上前来,花满春心里着急,却被高壮大汉牢牢捏住手腕,握得生疼,使劲想要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出来。
该死!进去搜的话清扬肯定逃不过了!
花满春在心里咒骂了一声,绝望地望着一干人自她眼前大步走过跨进门去。
“站住。”有人站在长廊一端冷冷地说,虽然声音不高,却是极低沉威严,一众羽林军都不由自主地停下望过去。
花满春心里一喜,就见萧逸紧抿着唇寒着一张脸,负手自长廊那头慢慢走过来。
兵士们这才看清来人是九王爷,吓得连忙退出来齐齐跪倒在地;那高壮汉子也面色大变,松开花满春,跪下抱拳大声道:“小的见过九王爷千岁!”
萧逸走近前来,只冷冷盯着他,已经吓得他额头涔涔冒出冷汗。
“羽林军不好好巡城,跑到我九王府来作甚?”萧逸扫一眼黑压压跪倒一地的兵士,铁甲长枪,不是七哥手下的人马又会是谁!
好大的胆子!
他心里不悦,冷笑一声:“谁许你擅自闯入我九王府?是不愿再提着脑袋做人了么?”
领头的高壮汉子吓出了一身冷汗,趴跪在地下不敢作声,他早就耳闻九王爷性子暴戾,今天一见果然可怕。
萧逸淡淡扫一眼站在一旁咬着唇轻揉手腕的花满春,冷冷哼一声:“我府上的丫鬟你也敢动粗,显是活得腻烦了些,索性我代七哥成全了你罢。”
他原本就寒着脸,这句话说得更是阴沉,领头的汉子吓得面色灰白,弯下腰去磕头如捣蒜:“九王爷饶命,饶命啊!”
花满春不忍地看着他一下下磕在坚硬的石阶上,额前都磕破了皮也不见萧逸吭一声叫停。
唉,这兄弟也不算动粗了,只是把她的手腕捏得青紫了而已,九王爷这么护着下人,倒是让人感动哟。
花满春摸摸脸,干笑一声悄悄靠近萧逸,低声道:“王爷,够了罢。”
她靠得极近,萧逸隐约闻见她身上传来的淡淡花香,不由莫名有些恼意,见她替那兵士求情,心中越发的冒火。
花满春还要说什么,萧逸转过头来冷冷地横她一眼,就将她所有的话都逼回肚里去。
忽地远远地有人啪啪抚掌大笑,“满春姑娘都出面替这不成器的东西说情了,九弟,你就给七哥一个台阶下罢。”
伴着这带笑的嗓音,七王爷萧楚笑吟吟地自石径一头缓缓走来。
“七……七王爷!”花满春眼前一亮,这不是当年给过她七千两雪花银子的大善人么?啧啧,长得俊美不说,人又温和可亲,还是个出手阔绰的大爷,她喜欢!
萧楚听见她的声音,转过头来看着她点了点头笑吟吟地招呼道:“满春姑娘多日不见,没想到九弟竟然把你藏到听雪楼来了。”
他笑觑着萧逸,眼中闪过一丝调侃,九弟啊,这一回你可是赖不掉了罢?
萧逸被看得心头越发火起,狠狠瞪了他一眼,沉声对着仍旧跪在地下不敢作声的一干人喝叱道:“都滚下去!”
众人如蒙大赦,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拾起长枪灰溜溜地出了园子去。
箫楚也不久留,若有所思地看了花满春一眼,又转向面色阴寒的萧逸,正色道:“两国边境乱作一团,近日内必有离国细作会混进城来,九弟,你要注意了。”
他不怕花满春听,花满春也就坦然地站在一旁听着,萧楚说“细作”的时候,她心里咯噔一声,面上却还是若无其事状,笑着目送萧楚大步离去。
清扬算不得细作,他只是想来见一见袖舞罢了,她又何必担忧?
花满春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没逃得过萧逸的眼,萧楚走得远了,她还在伸长着脖子眺望,他冷笑一声,抱胸说道:“怎么,舍不得我七哥?”
花满春收回目光,低下头去不吭声,清扬在屋内,她得小心应付着。
她不做声,一点不像平日里聒噪胆大的花满春,萧逸有些惊讶,却也不再说什么,转身就走。
他不知道这小丫头有什么来历,有什么过往,不过他倒是想知道,等他寻到她另一处软肋,她还能笑得出来么?
挑衅
梁观说七日之内必会复原,还真不是吹牛,再加上清扬本就是练武的身体,结实健壮,第三天就能起床慢慢走动,花满春胆战心惊地过了前三天,总算是放下心来。
这三天里,她又要陪着袖舞,又要偷空照顾清扬,忙得团团转;袖舞仍旧是郁郁寡欢的模样,她口沫横飞地说上半天,也难得见到她笑一回,花满春心里为难,既不能告诉她清扬就在听雪楼内养伤,又不忍心看着她日渐憔悴下去,心内交战数回,还是忍住了没有告诉她。
第四天午后,依旧是大好的晴天,花满春安抚袖舞睡下了,急急忙忙赶回自己房内,一推开门,就看到清扬挣扎着下了床,扶住墙壁慢慢往门口挪。
“段清扬!”花满春回身掩上门,低咒一声,奔过去扶住清扬,劈头就是一阵大骂,“你才能睁个眼扮尸首就想着下床来走动,是想找我麻烦么?嗯?”
袖舞听不进话,清扬不听话,还真是天生的一对。
清扬虽然是已经好得差不多,身体还是虚弱,由花满春扶着慢慢挪回床上去躺下,一来一去已是满头大汗。
花满春愤愤地瞪他一眼,取过床头的汗巾来给他擦去额头的汗,叉腰指着他威胁道:“你再不好好休息,老娘一会给你补一刀,让你从此以后断了下床走动的念头!”
清扬扶着墙走了一会,已是用去了大半气力,此时只能平躺在床上微微喘着气,听得花满春低声喝叱他,不由地轻笑一声费力地转过脸来望着她,低声说道:“小春,真是麻烦你了。”
他仍旧是苍白着脸,唇上血色全无,只剩眼里还有些光彩,静静地笑觑着花满春。
花满春心里一酸,转过脸去,强笑道:“哟,今儿这日头是南边出来的么?段大少爷也会说客套话了啊?”
在她记忆中,清扬一直是个孤僻少言的人,就算是跟他关系极好的她和立春,也从未见他这样过。
清扬看不见她的脸,但从声音也能听得出她心里不好受,轻轻叹息一声垂下眼去。
“小春,我想见袖舞。”他沉默半晌,终于说出口。
花满春霍地回身,火冒三丈地伸指戳向他的额头:“你偏就要这么死心眼么?不能等休养好了再说么?”
她是难得发怒,一旦火起来,连立春都要怕三分。
清扬皱着眉头任她戳得够了,才用极讨好的语气低声笑道:“小春,春儿,小春儿,能帮我这一回么?”
花满春无力地垂下手去:“那你先告诉我,为什么袖舞那一日会不言不语,哭成个泪人?”
清扬叹息一声,痛苦地闭上眼:“因为我曾对她说,我再也不会回来,再也不要见她。”
清扬是个傻子,天大的傻子。
花满春在火大地赏了清扬一拳头后,忿忿地撂下一句:“你要回离国、要做你的王爷不再回胤城来,不会带她一起走么?”
“段清扬,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