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家小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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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举,只会让皇上更认同佟远宁是朱询党中人,而佟远宁失去了皇上的信任,对朱询已无威胁。只要对他没有威胁,朱询也不愿意昔日亦兄亦友的佟远宁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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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询一边慢慢地穿行在高高的宫墙内,一边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情,嘴角泛出一丝冷笑,眼神冷漠。
他自觉有七成的赢算。
在当今皇上登基前,他便是皇上的心腹。
皇上还是四皇子时,先皇驾崩前,已经写好了秘密立储诏书。在朱询秘密派人在先皇临终前控制了先皇的寝宫时,发现诏书上的名字并非四皇子。
之后,他令人急传四皇子进先皇寝殿……再之后,先皇驾崩,四皇子独自从皇上寝殿步出,向闻讯而来的大臣面前宣布了先皇的口谕:传位四皇子。
可是,当时朱询在后来的皇上――之前的四皇子面前烧毁的那份立储诏书却并非先皇亲笔书写的那一份。
他留了一手,将先皇的亲笔诏书留了下来。
现在,只要他安排在宫里的人控制了皇上,再公布那份先皇亲笔御题的诏书,结果,显而易见。
而皇上的几个儿子,年龄尚幼,要令他们主动让出皇位,办法多的是。
可这时,他抬头,目光远远对上的,却是颜玉淡然的目光,高台上,风将她的长发扬起,一如那天在山顶上看日出的清晨。
他脑中瞬间一片空白,气息似乎猛地一窒,周围那富丽的宫殿似乎猛地离他远去,眼前只有那一个高高而立的清淡女子。
一瞬间后,最初猛然见到她的茫然如潮水一般褪去,剩下的只有愤怒、不甘。他明白皇上的用意。
原来还是让皇上抢了先。也许皇上并不知道他手里握着的把柄,但只要他的计谋成功时,便是永远失去颜玉的时候。
皇上,果然如他最初便决定支持他当上皇上一般不简单,皇上手里握着的是他最大的软肋。
这一场双龙争霸,成败,皆在朱询的一念之间。
他蓦然急步往大殿赶去。
殿中,皇上一身亮黄耀眼的皇上高高地坐在龙椅上,神情却掩在阴影下,没有人能看清他的表情,也没有人敢直视他看清他的表情,但他身侧弯腰侍立的宦官却注意到皇上的十指紧扣在龙椅上,指尖甚至因用力而泛白。
众臣震惊地听着跪在殿中的靖安王爷口中说出的那一番话,皆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片哗然。
什么?那个意气风发、如日中天的靖安王爷竟要禅让王爷之位给自家弟弟?
皇上与靖安王爷之间的暗涌争斗,谁不知道?谁能独善其身?谁没猜测过结果?可想过无数个可能,却没有一个人想到,结果会是这样。
众臣心里的复杂,朱询无暇顾及,他拱手道:“皇上,臣一直有个心愿,环游我朝大好河山。当今皇上圣明,四海升平、万民安居,臣自认为王多年,毫无建树,朝中已无需臣效力,恳请皇上准许臣之奏请。”
“王爷不可……”
“皇上……不可……”
阻止的声音不绝于耳,可殿中朱询的身影如磐石一般,眼神平静无澜地注视着皇上,等待着皇上的一个决定。
皇上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朱询。他心里是什么感觉?
愕然?庆幸?喜悦?还是怅然若失?
争斗了那么久。他以为,颜玉那女子,只是一根稻草,一丝的希望,可朱询,却真为了那个女子放弃韬光养晦许久的计谋。
他不知道朱询手里真正握着的是什么,但他却知道,那会是给他致命一击的东西。
这样的结果,对他来说,算圆满吗?
答应了朱询,让他放弃一切权力,他便可以大刀阔斧地铲除朱询一党,甚至,斩草除根地杀了朱询。
而他,也早就在暗中安排了计谋,只是,他亦无胜算。
就这样放过朱询?
有些不甘心。
可看着朱询平静的目光,他却犹豫了,他知道朱询不是不给自己留后路的人,他还有什么后招?
他的手指握着龙椅的扶手、放开、又握紧,听着耳边众臣的七嘴八舌,他挥手止住了嘈杂的声音,挽留几句是必须的……
“准奏。”皇上一锤定音。
伴着他的声音,众臣喜悦的、颓废的、木然的……众生百态。
退朝后,已经除去玉冠的朱询,却单独求见与皇上。
皇上直直地盯着朱询:“你不怕朕杀了你?”
朱询嘴角勾出一个悠然完美的弧线:“皇上不会。皇上还记得十年前先皇的立储诏书?”
皇上的瞳孔瞬间紧缩。
朱询依然淡然微笑着看着他。
“你有什么条件?”皇上微咬着牙问道。
最后达成的条件是:朱询永不回都城,不过问干涉封地的任何事情,不得拥有超过百人的部下、仆人,不得拥用大笔的财富。而皇上,只能削除朱询一党中人的官职,却不得害了他们性命。
朱询唇畔勾起微笑,跨出庄严暗沉的殿堂。殿外,春意昂然,绿树扶疏,阳光正灿烂。
番外二、秋延天
没有月亮的夜晚,四周漆黑如墨,漫天的繁星幽冷地闪烁着。我身上的夜明珠发出淡绿的微光,照亮我身周的方寸之地。长长的蔓草在寒风中瑟瑟做响,风扬起我身上的衣裳。一阵阵寒气席卷而至。隐隐的是不远处那一片大湖在发出的水声。
我长叹了气,心头的悲痛、沉郁怎么也消散不去。没有想到以为万无一失的计划,竟然会就这样轻易失败了,鹿山一战,忠义堂的弟兄折损了大半……
死去弟兄的容颜浮现在眼前我痛苦地紧握着拳头。又是朱询和佟远宁的好计谋……
我和他们斗了好几年始终未占得便宜。
从几年前的江南围剿……到如今的鹿山之战……我不由得有些困惑,是我错了吧?如今朱氏江山固若金汤,我又凭什么能恢复秋氏江山?又凭什么要让无辜的忠义堂弟兄送死?
可爹爹临终时的遗训似乎响起在耳边:“杀夺权篡位的窃国贼后代复我秋氏江山……”
忠义堂的弟兄都是秋氏皇朝的忠良之后,打小就在一处集训,打小就接受着忠为主、报效秋氏的思想。他们或许死得无怨,我却无法不责怪自己,责问对错。问语苍天无人答……
突然,我见远处隐隐的有些火光,愈行愈近。怔了怔,荒郊、寒冬……会是什么人出现? 身子一闪躲在一从高高的蔓草后,注视着那火光。 一辆马车停在湖边,几个彪型大汉押了一个妇人走下马车,领头一名大汉拿了一个酒壶凑在妇人的嘴边叹道:“喝吧,喝了好上路。”
我离他们很有一段距离,但凭着一身武功,加上风儿吹拂他们的话语一字不漏地落在我的耳里。原来是大户人家私下处死犯了错的姬妾或者仆人。我兴致澜珊地抬头望着星空,只等他们走开之后便离去。这些破事儿我不想理会。
……冷冷的一声苦笑传来:“挣扎、哭喊的,你们就放过了她吗?”那妇人的声音传来,没有意想中的哭喊哀求,而是那样淡淡的平静的一声诘问。
我微微有些意外,转身看向那妇人。身段倒也苗条娉婷,声音清越,是个极年轻的妇人家。想不到竟也有此胆识。只是那身段,竟似有一份眼熟。
那妇人被灌入咽喉的酒水呛了一阵,咳嗽声中一个大汉寻了块大石头,利麻地拉了根绳子与那妇人绑在一起。那妇人微微转身,仰头看向夜空,眼里映着繁星的光亮寒光闪闪,却又带着无限留恋。
我轻叹一声垂下了头。
“哗啦”一声,巨大的水花声传来,我心一跳,抬头望去,那一片水面激起的浪花波光粼粼飞溅而起。那领头的大汉望着那一片水光,喃喃地说了一句:“一路走好,下辈子寻个好人家罢。”随招呼众人,驾上马车便离开了。
我以为我会无动于衷,但面对这样赤裸裸的死亡时,终究心里塞得难受。想起她眼里的无限留恋。若我没遇见便罢了,遇见了,或许该救她一命罢。
可,是否会惹来麻烦?
我从另一侧悄悄地潜下水,湖里冰寒的水刺骨地淹没了我的身体,我不禁闭气靠近那妇人。她满脸痛苦地挣扎着,徒劳地乱动着双脚向上使劲,紧接着却似乎发现了我。绝望的眼神里充满了满满的哀求和乞怜。
那对生命的渴望强烈得让人无法忽视。
可她终究支撑不过,眼里的意识迅速地溃散着,不多时便停止了挣扎,两眼一闭,迅速地往下沉去。
我不再犹豫,迅速地靠近她,抽出怀里的匕首,隔断那绑着大石头的绳索,带着她浮了上去。湖岸上的寒风贴地席卷而过,我一边运功抵挡被湖水浸湿的衣裳带来的刺骨严寒,一边迅速地割断她身上的绳索,替她按压胸腹。她双眼并未睁开,一径皱眉剧烈地咳嗽着,瞬时呛出不少湖水,呼吸也渐渐顺畅起来。
我松了口气,却借着夜明珠的微光,瞥见她嘴角浮起的那一抹发自内心的愉悦浅笑。我不禁呆了一下,望向她清丽苍白的容颜,那一抹绽放的浅笑,竟让她凭添了一种别样的风情。似乎被她的微笑感染,我也不由得微笑了一下,她是在庆祝自己的重生罢?
这个女人……
见她睁开眼睛,微微转头看向我,眼神逐渐清明。我收敛了嘴角的那丝笑,她是死不了了,也就不关我的事了。停下按压的动作,起身转身而行。
“喂,你不能走!”身后嘶哑的一声轻呼传来。
我没有理会,继续前行。
“你要对我负责!”
我冷笑回头:“我救了你,还要负什么责?”这女人,倒是讹上我了不成?凭什么对她负责?
“如果不是你们,我也不会被人沉湖!”
我问:“你沉湖,关我什么事?”
她道:“别说你不认识我,是谁把我掳到鹿山的?如果不是你们,我不会被人当做你们派去的奸细,被人拉去沉湖。”
我怔了怔,认真地看了她几眼:“原来是你,但我也救了你一命,并不欠你什么了。”原来是佟远宁的那个妾,朱询的心上人。只是她也不过是他们手里的一颗棋子罢了。
我说完又要走,可刚起步,那女人竟扑在地上,紧紧地抱住我的脚说:“你这样如何算救了我?我全身都湿了会冻死的,就算没冻死,我没有钱也会饿死!归咎其原因,都是因为你们,你说,这怎么能算两不相欠?”
我一时恼怒,不想和她纠缠。扬手在她颈后一拍,她便如我预料中的一般,昏迷了过去。
我抖开她的手,继续前行。
一阵寒风吹来,我即使在运着内功御寒,也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转身看向那妇人,她伏在地上,脸上似乎又白上了几分,水顺着她的发稍滴在她的脸上,湿透的衣衫紧贴在她身上。
我一时犹豫了。她说得没错,若我任她在这里躺着,不出一个时辰,她就会在这严冬寒风中冻死,确实算不得救了她。
叹了口气,转身抱了她起身,飞身往静竹园而去。
静竹园在不远的一处村子里,是忠义堂在都城郊外的一处隐秘的驻地。我从后墙跳入,故意弄出些声响,侍女静娣听得声响,迎了出来。她为人一向沉稳安静,见我全身湿透,抱了个陌生女子回来,脸上也现出几分惊奇之色,问道:“主子,这是?”
我将那妇人交与她,想了想道:“她是个大户人家私下要处死的姬妾,我与她有些前因,也算欠了她人情,便救了她回来。你且替她换了衣裳,煎上驱寒的药与她吃了。我拍晕了她,若她醒来问起,你就说她昏倒在路边,被园子的主人,都城齐家公子救了起来。待她病愈寻个借口,便送了她出去,我等与她也就两不相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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