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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集结起来,形成一大片乌云团,天黑得仿佛被死亡帘幕覆盖了一样。
如果只是天黑,我不会那么吃惊,真正令我震惊的是,原本平静的海面突然发狂,在怒号的狂风中,掀起了滔天巨浪,每一重巨浪都以每秒数米的速度高速推进。更糟糕的是,有无数的紫色电芒会集在我们头顶,发出刺耳难听的电流声。
我立刻加快了游向岸边的速度,但很快我就听到“噼啪”一声巨响,一道紫色闪电刺透云层劈了下来,迅速击穿了海面,强大的冲击力竟令海面掀起了另一股巨浪,朝我们扑涌过来。
我迅速潜入海中,勉强躲过这股海浪,再浮上来时,却发现整片大海都在闪电的笼罩下,不断变化的闪电随时会劈到我们。
“煞——煞——”狂风声被一阵高低起伏的喊声压制,这熟悉的叫喊方式令我回过头去。
见鬼!
一个巨大的身影矗立在紫电之中,他高大得几乎能碰到天,爪上拢着的紫色电球,正不断地向天空释放紫色闪电,如巨扇般的赤色鱼尾露出海面,每晃动一下,海面就生起一股狂风巨浪。
该死的,是人鱼领主。
现在,他的力量正以上看不到的方式,在我眼前展现——汹涌滔天的海浪,威力惊人的闪电,我几乎毫不怀疑,这些自然的力量只要几分钟,就能轻易地夺走我们性命。
而在他身边的赤鳞人鱼群,就像铺散开的血液,把海面染得一片赤红,他们正在攻击无形电网,试图用暴力的方式闯进来。
庆幸的是,电网非常坚固,他们短期内不太可能有所突破。
“释!”
忽然,我身体猛地受到一阵强推力,一道闪电在我旁边炸开,释放的电流通过水传导到我身上,我身体一怵,失了力气地颤抖起来。
“煞!”人鱼愤怒地发出吼叫,跃到半空,以鱼尾朝天的姿势,接下了一道劈向我的闪电,再奋力将闪电甩到海面。那道闪电像一条点燃的引线,沿着海平面蹿向人鱼领主,可惜的是,人鱼领主长尾一扫,那闪电就被打散了。
人鱼受到电击,嘶叫一声跌入海中,我正好恢复知觉,立刻带着他游回岸上,背起他,与震惊的马奇一起奔入树林。
就在这时,螺旋桨旋转的声音骤然在高空响起,声音很快到了我们上空,剧风吹得灌木纷纷向外倒伏,上空投射下来的探照光在不停移动。
一架直升机。
“天啊,这岛上竟然有人类!”马奇激动地要跳起来冲他们招手,我立刻把他压进灌木丛里,捂住他的嘴。
“冷静点伙计,别忘了我们现在的身份。”我指着他手上的奴隶烙印,提醒他在不清楚对方是敌是友之前,我们不能暴露身份。
马奇睁大了眼,点点头。
“煞瓦。”一串近似低吼的声音从人鱼喉中传出,借着微弱的光线,我看到他表情变得十分狰狞,凶狠的眼里就像藏着一枚导弹,随时会发射出去,击落直升机。
直升机上的人没有发现我们,他们径直朝大海驶去,我看到机体上漆着“ls”两个字母,这也许是直升机隶属的组织名称,也许是机体的代号,总之,我从来没见过这个组织。
直升机的探照灯照亮了黑夜,总共有三架直升机冲破狂风驶向大海,停在人鱼群的上方。
一场原始力量与高科技的较量,即将爆发。
然而遗憾的是,我没有机会观赏这历史性的一幕,就在这时候,我背上的小家伙,不停地拍打我肩膀,示意我尽快离开。
我与马奇点了点头,小心地弯下身体,钻入密林。就在我们刚走不久,随着一阵轰隆隆的巨响,我回头惊讶地看见,一个足以吞噬天空的巨浪翻卷过来,顷刻将我们刚才待的地方吞没。
见鬼!
我立刻加快速度往前跑,但显然我太小看了海水的来速,我后背猛地受到一股冲击,身体不由自主地漂浮起来,大量海水冲击着身体,水压逼迫我朝海浪的去向前冲,等到这股浪潮退去时,我们已被海浪冲到了陌生的地方。
被海水浇湿的土壤变得像沼泽一样又软又黏,我身上裹满了泥土,我来不及清理这些肮脏的玩意,扶起人鱼,拍掉他身上的泥:“有受伤吗?”看到人鱼摇头,我又问马奇,得到否定的回答,我才安心地检查自己的情况。
人鱼对着空气深深嗅了一嗅,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指引我向右前方去,嘴里发出古怪的音节:“刹咖瓦,刹咖瓦。”
我和马奇对视一眼,朝他指示的方向跑去。
我们最终在一株高耸入云的巨树前停下。
原谅我匮乏的生物知识,不知道这是什么树种,它太巨大了,目测需要十个人合抱才能围住它,我们在它面前,渺小得就像三片落叶。我不由得对它产生了敬意,它一定饱经了岁月的风霜,才达到今天的高度。
人鱼爬到巨树下,双爪撑地,脸埋在树下嗅了嗅,然后移动到左边,冲着树干叫道:“刹咖瓦。”
遗憾的是,没有人回应。
他又叫了几声,依旧没人回应后,两爪按在树干上摸了摸,找到一个不明显的凹痕,指甲嵌入凹痕内,用力往外一拉,竟然从树干上拉出了一道小门。
“我的天,这树干是中空的!”马奇惊讶地叫起来,弯下.身,两手撑在门的左右两侧,向里看,“萨尔斯,快过来看看,这太宽敞和安全了,我们待在这里,保证不会被人发现。”
“喀释,释!”人鱼附和地冲我笑,似乎想向我邀功,把脑袋拱到了我手掌下,眨眨眼看着我。
我无可奈何地摸了摸他脑袋,跟随兴奋的他进入树洞。关上门,我燃起了火种照明。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像是海水的咸腥味,又像是血液的味道,闻起来不太美妙,然而当我仔细去闻的时候,味道却消失了。
“马奇,你有闻到什么味道吗?”
马奇皱起鼻翼闻了闻,摊手道:“很抱歉,伙计,我什么都没闻到,你闻到了什么?”
我摇了摇头:“味道消失了。”
我环视一圈,树洞四周凹凸不平,看起来是被什么工具随意凿开的,并没有经过精心修整。空气很干燥,偶尔会有几滴水从洞边滴落,奇怪的是,这种适合蚂蚁居住的环境,竟然没有蚂蚁,连虫类也没有。
我低下头……是我出现幻觉了吗?我好像看到一滩蓝色的黏稠液体在我脚下流动,慢慢地渗进树干里,但当我想询问马奇时,那滩液体却不见了。
我用力地眨眨眼,液体真的凭空消失了,与此同时,空气中传来空旷寥远的回声,像是风在洞穴里回荡的声音,又像是一种生物发出的呜呜悲鸣,令我鸡皮疙瘩都不受控制地冒出来。
这地方太诡异了,我的大脑在抗议地叫我离开这里,指示我身体作出离开的行为。
“你有感觉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吗,马奇?”
马奇在发呆,我叫了他几声他才回过神来,讪讪地笑:“伙计,怎么了?”
他刚才的表情很凝重,我想他根本没意识到,他的眉头皱得有多紧。
“发生了什么?你看起来很不舒服。”
“噢没什么,只是在想一些难以置信的事情。你知道,我们逃离了诺德族的掌控,这就像是做了一场梦,太不可思议了,”马奇很夸张地笑,“对了,你刚才说了什么?”他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着我的眼睛,显然是在说谎,但每个人都有*,我应当尊重他。
“没什么,”马奇看起来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我没有再问他关于树洞的事,“我要出去看看,一起吗?”
“不了伙计,我想休息一会。”
我走出树洞,人鱼跟着我,他表情沮丧地扯我裤子,挥动蹼爪比划着什么。我看了半天,才明白他是在问我,树洞难道不舒服吗,为什么要离开。
我正在想怎么跟他解释的时候,视线里突然出现亮光,同时螺旋桨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
又是烦人的直升机,它正往我们这里飞来。
我没有任何犹豫地返回树洞,闭紧门,熄灭火。
很快,直升机到达了我们上空,螺旋桨的声音通过树干传导进来,音量如同经过扩音器处理一样放大了数倍,震得我头一阵阵地疼,那声音一直停在我们的上空,直到十分钟后,声音才逐渐远离。
我紧绷的神经彻底松开,因为紧张而加快的呼吸慢慢恢复到正常频率,我几乎以为直升机上的人会闯入洞中,将枪指向我们胸口的大喊“举起手来!”
如果是那样,我们将不得不以极度疲劳的身体去应付精神饱满的人,那将会一场艰难的恶战。在我恢复体力之前,我可不想面对烦人的战斗。
我失力地贴紧洞门坐下,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
我已经没有心情观察外面究竟发生什么了,现在我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疲惫,我需要大量的睡眠来恢复精神,平复复杂的心情。
我和马奇没有再说话,马奇很快就睡熟了,呼吸声很均匀,还混着一点鼾声。
我却睡不着,身体明明疲惫到了顶点,但意识却很清醒。比如现在,我清楚地感觉到那条人鱼靠近我,在我身上嗅了嗅,然后双手环着我的腰,头枕在我肩头。
我拍开他的手,他又环了上来,重复几次后,我不得不喝止他的行为。感觉到他远离了我,我才疲惫地闭上眼,真正进入睡眠。
之后,周围一切变得混沌,无色的碎片拼凑成完整图像,我似乎以第一视角进入一个熟悉的世界——
“轰!”
树门被猛地炸开,炸飞的碎屑扎进“我”体内,“我”身上立刻爆射出蓝色的血液。
痛!
“我”暴怒地发出狂叫,甩动被割断的半截鱼尾冲出树洞。然而,数不清的激光像箭矢一样向“我”激射,随着强烈的痛意,“我”的身体被炸出一个个碗口大的洞,鲜血向四方喷涌。
激光枪后,是一个个冷血的士兵。
为什么,他们要杀我……
我想杀了他们,杀光他们!
不,母亲不让我杀人,我不能杀……但是他们伤害了母亲,也伤害了我。
杀吧,杀光他们,尝尝他们鲜血的滋味,那一定美妙极了!
“煞,煞!”“我”狂暴地怒喊,矛盾的心理全部被我舍弃,脑海里只有一个字:“杀!”
“我”顶着枪风弹雨,冲了出去,愤怒地洞穿了离我最近的士兵胸口,捏爆了他的心脏。
赤红的鲜血染红了“我”的手,“我”感到全身有种嗜血的在疯狂叫嚣:杀人、杀人!
惨叫在“我”耳边呼啸,“我”感到兴奋极了,鲜血、杀戮,这种掌控他人生命的方式,“我”太喜欢了。
“我”洞穿了他们的五脏,撕裂了他们的身体,把他们像垃圾一样丢在地上,恶狠狠地用尾巴将他们骨头碾碎。
杀戮结束了,“我”把激光枪打碎,丢到地上。
“我”笑着舔了舔沾满血腥的唇,但在看清地上尸体的时候,“我”就被一种恐慌的情绪牢牢锁住了。
杀人……“我”杀人了。这一切都是我的杰作,那些肮脏的尸体证明了“我”残忍的杀戮。
母亲告诫过“我”,不能杀人,哪怕你恨他入骨,也不能杀人鱼,因为他们都是“我”的亲人……可是母亲,这些人类伤害“我”,他们要杀“我”,“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恐慌地捂住双眼,发出痛苦地悲鸣,指尖剧烈地颤抖起来。
痛苦、绝望、痛恨。
眼泪盖住了“我”的眼睛,钻心的痛苦从伤口上涌来。然而很快“我”就感受不到痛了,也许准确地说,是痛感正在从“我”身上剥离——“我”身体逐渐瓦解,像被高温融化的蜡烛,成块地从“我”骨头上剥落,摔在地上变成一滩肉泥,与血液一起溶烂进泥土里。
“我”疲惫地回到树洞,滑动喉结,艰涩地发出两个破碎的音节:“喀……释……”
“轰——”
一道强光突然冲入眼球,“我”眉心感到一股强大的冲击力,“我”顺势被震得撞到了树干上。
强烈的痛楚从眉心传来,“我”吃力地撑起身体,颤抖地摸上去,只摸到一个血肉模糊的血洞。
光线从洞口摄入,一个人扛着小型脉冲炮向我走来,可惜我的角度正好背光,我看不到他丑陋的模样。
“我”身体已经到达极限,“我”感觉到眉心的血洞就像蛛网一样,向身体四处分裂,顷刻“我”的身体就碎成不等量的血块,掉在地上熔成一滩蓝色的黏稠血水,沿着起伏的地势慢慢渗进树干里。
“我”的眼珠也滚进了血泊里……
接着,“我”听到了那个让人痛恨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可惜了这一对漂亮的浅绿色眼。”
然后,一双褐色军靴向“我”眼珠压来……
“啪!”
世界骤然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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