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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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生孩子？
袁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按照袁清远话里的意思来分析，袁清远这辈子只有一个恋人，如果他真的是袁清远怀胎十月生下来的话，那他的另一个爸爸岂不是陆越泽？！
袁一简直要疯了！
他不可置信地抓住袁清远的双臂，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嘴里不停地呢喃着，“不可能……不可能……我不信……你骗我……”
袁清远没有做声，只是静静地抱着他。
这时候不断地解释只会加重他的心理负担，还不如让他自己慢慢平复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初升，金灿灿的光线铺洒开来，透过树叶的缝隙投下了斑驳的影子。
风掀得树叶哗哗作响，金色光斑在眼前跳跃，站久了，袁清远竟有些头晕吃力。
感觉怀里的人好像平静了许多，气息不似先前那般急促了，他才轻轻地开口道：“好些了吗？”
袁一没回话，呼啦呼啦地吸了下鼻子。
袁清远放开他，见他眼眶红红的，看上去既委屈又可怜，顿时心疼得不行。一把抓住他的手，握着摇了摇，“还在生我的气吗？别伤心了好吗？我不想你这么难过。”
袁一呆愣半晌，张嘴欲言又止。
袁清远知道他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一时也想不出一句合适的话来安慰他，只有尽力活跃他们之间的气氛，捏了捏他的脸蛋，换上一副轻松的语气说道：“你最近怎么又长胖了？过年前瘦下去的肉好像全补回来了。”
“是啊。”袁一这回总算有了反应，“最近胃口挺好的。”
他声音虽然听上去闷闷不乐的，但总好过之前那种濒临崩溃的状态。
袁清远笑道：“胖点也不错，很可爱啊，我最喜欢你胖胖的样子。”
袁一又不说话了，低头盯着地面，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也猜不出他此时在想些什么。
气氛即将陷入冷场，袁清远努力寻找话题，“你要回去上班吗？”问完，又连忙来讨好他，“要不请个假？在家里休息一天？我给你炖排骨吃。”
“我去上班。”袁一丢下这句话，好似逃离一般匆匆迈开了脚步。
目光落在那道倔强的背影上，袁清远长叹了一口气。
他不想把袁一逼得太紧，只好慢慢地跟在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朝餐厅的方向走去，快要走到门口时，在此等待多时的陆越泽一脸焦灼地迎上来。
他首先走到袁一身边，对上了一双红肿的眼睛，明显一副哭过的模样。
心猛地一揪，陆越泽下意识地抬手打算摸一摸儿子的头，手臂却在半空中生生僵住。
前二十年陆越泽都是一个人走过来的，他不太懂得该如何和孩子相处。特别像现在这种情况，袁一之前还十分抵触他，他怕一不小心做错了，引起对方更大的反感。
而袁一把这个小动作尽收眼底，心中不禁涌起了一股复杂的滋味。
他明白袁清远没有错，陆越泽亦如此，只是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或者说，一切来得太突然，他一时半会儿还真接受不了。
可是站在他面前的是他最亲的亲人，他无法忽视他们，无法不去在意他们的感受，毕竟血缘的牵绊是斩不断的。
刚才袁清远小心翼翼地讨好他的一幕不由得浮出脑海，袁一瞬间被一股强烈的内疚感包围。
难怪钟满提醒他不要任性，回想起自己先前的行为，袁一总算意识到他的一言一行好像伤害了袁清远。在事情尚未得到证实之前，他就没头没脑地乱发脾气，还说了那么多过分的话，可袁清远却什么都不计较，一直耐着性子哄他、安慰他。
他想，全世界大概只有袁清远能够毫无原则的包容他吧。
……
思及至此，他突然转身，睁大眼睛，注视着一步步朝他走来的身影。
察觉到他的目光，对方翘唇笑了笑。
清晨的阳光照在那张温和的笑脸上，比头顶的太阳还要暖人。
两两互望，袁一感觉那双清澈的眸子里仿佛包含了这世间所有的温柔。
鼻子止不住发酸，袁一快步走上前，本想说一声对不起，可是撞见了袁清远那宠溺的眼神，他又觉得“对不起”这三个字听上去太见外了。
眼前的人是他的爸爸，是这个世上最心疼他的人，是可以任由他撒野还要笑着接纳他的人。
站定在袁清远面前，袁一说道：“爸，排骨不够吃，我还想吃牛肉。”那副轻松自然的模样，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袁清远愣了一下，脸上随即绽放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虽然很讶异他的转变，但心里却是真的开心。
“好的，我一会儿去买。”
“我陪你去，等我，我先去请个假。”
袁一说完便冲进了餐厅。
当那道胖胖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之后，袁清远才将目光移到陆越泽身上，朝他耸了耸肩，“看来今天不能去做检查了。”
陆越泽蹙了蹙眉，“你没把话说清楚么？”
袁清远：“他太激动了，我也不敢说太多，免得刺激到他。”
“你总是优柔寡断的。”陆越泽沉思片刻说，“我觉得让他知道比较好，带他一起去吧，迟早是要面对的，他已经成年了，无论遇到什么问题，最终还是要靠他自己独立面对或解决，你不要再把他当成小孩子了，一次性地全告诉他吧。”
“那好吧……”袁清远犹犹豫豫地答应下来，而后又幽幽地瞥了陆越泽一眼，“你跟他说，怀孕这种事儿我说不出口，感觉很羞耻。”
“嗯，我说。”陆越泽好笑地看着他，“还没确定有没有怀上，你就开始不好意思了？那以后肚子大了你准备怎么办？你的心理素质有待提高啊。”
“瞧你说得这么轻松，有本事你来怀啊！”袁清远没好气，“我一男的，又四十岁了，我一想到天天挺个大肚子在自己儿子面前晃来晃去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袁一。”
陆越泽忍不住笑了，笑得眼角的细纹都跑了出来，“我怎么觉得这样的一幕很有趣呢？不过等你的肚子隆起来的时候，袁一应该早就见怪不怪了。”
袁清远拿眼瞪他，“有趣个屁！”
“好了好了，别胡思乱想了，开心一点。”陆越泽俯身迅速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含笑凝视着他，眼中泛着的柔柔波光。
袁清远心头一悸，他最受不了这种深情的眼神，略感难为情地别开了脸。
而下一刻，一只手伸过来替他拨开了搭在眼皮上的碎发。
温热的指尖拂过额头、鬓角，引得他一阵轻颤，男人好听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你的头发该剪了，都快遮住眼睛了。”
“哦，改天去剪。”袁清远装出一副淡定的样子，脸颊却不受控制地发热，这种有意无意的撩拨，实在太要命了。
……
袁一从餐厅里走出来，一眼便看见两个家长在马路边上秀恩爱。
哎呀，好尴尬，怎么破？
连着深吸了几口气，袁一觉得自己必须看淡一点。
毕竟他刚经历过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心理承受力已有了一个质的飞跃，不应该再大惊小怪了。
爸爸变妈妈，叔叔变父亲，这么难以接受的事实，他都努力地消化掉了，他就不信还有什么能打倒他！
于是，当两个家长带着他坐进车里，原以为要去菜市场买牛肉的他，却被告知他的爸爸要去医院做检查，而检查的原因是因为他的爸爸很有可能已经怀孕了，这也意味着他马上就要有一个弟弟的时候，他除了默默地咽下了一口老血，居然还能微笑着面对。
呵呵，真是疯狂的一天……
陆越泽给袁清远找的是一家私人医院。
医院的院长和他的母亲交情过硬，是个可以完全信任的人。
陆越泽在国外生活得太久，对国内的情况一点也不熟悉，他不想大费周章地将袁清远带去国外做相关的检查，只有向他的父母寻求帮助。
前不久，他已经将他和袁清远的事情告诉了他的父母，包括袁清远的身体状况，以及袁一的存在，他都没有隐瞒。
他父母的反应也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先是感到震惊，再独自消化了一段时间，才慢慢的接受了这个事实。不管怎么样，他们陆家的香火得以延续，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不久，几人来到医院，下车前，袁清远特地把自己武装一番，戴上了墨镜和口罩。
沉默了许久的袁一一看这架势，扑哧一下就笑了。
“爸，你这样遮遮掩掩的更显眼好不好！”
袁清远没吭声，陆越泽倒是被逗笑了，目光扫向四周，确实有人正在朝他们这边张望着，再一看袁清远走路都快同手同脚了，似乎很紧张的样子。陆越泽心头一软，情不自禁地将人揽入怀里，“别担心，等会院长亲自帮你做检查，不要别人插手，没人会发现的。”
“嗯。”听他这么一说，袁清远感到安心了许多，接着伸手推了推他，打算从他的怀里退出来，“别搂搂抱抱的，袁一还在旁边呢。”
“好吧。”陆越泽放开了他，却又紧紧地握住他的手。
袁清远这回倒没把手抽出来，清秀的眉眼染上淡淡的笑意，任由他牵着自己往前走。
袁一一脚踹翻这盆狗粮，不管不顾地凑上前，也不怕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摆出一副困惑的样子，拉了拉袁清远的胳膊，“爸，有件事我特别想不通。”
袁清远问道：“什么事？”
“我刚才琢磨了一路都没想明白，你为什么可以怀小孩啊？你明明是男的呀。”
袁一一贯直来直去的，问得问题也直白得很，根本不懂得委婉含蓄，袁清远一下子就被他问住了，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见自个儿的老爸扭扭捏捏地不肯回话，袁一恶趣味顿生，不禁揶揄道：“男人生孩子，感觉好逆天啊！爸，你比大熊猫还要稀有珍贵啊！”
被儿子笑话了，袁清远无可奈何地干笑了两声。
而陆越泽瞥了一眼身边的小胖子，好心提醒道：“你也能怀，你也能逆天。”
袁一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难以置信地怪嚎了一嗓子，“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