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梦长君不知

忘记他忘记归途。(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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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深梦长君不知,忘记他忘记归途。(二)
顾暖心站在人群里,雨水不断地落在身上,脸上,顺着她叫好的轮廓恣意到底流淌,她伸手胡乱地抹了一把,泪眼模糊中,终于是接受了现实。爱耨朾碣
这世上有一种这样的人,他们的心里住着一个人,闲暇时可以不去惊动,一旦得知她遭了罪,必定会为她飞蛾扑火在所不惜,也许,这就是最为深沉的爱,无人可以比拟。
雨下得那么大,救援队的工作进展得缓慢,纵观整个场面,最为撕心裂肺的,莫不是纪柏然,红着眼睛如同一个疯子,只恨没能翻天。
顾暖心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在她即将登上天堂的时候,一下子就被现实摔进了地狱,那个她心心相念的男人,终究是不爱她。
有人给她了伞,她回过头来,看见自家的司机正忐忑不安地站在她的身后,顾暖心仰着头看着那伞节分明的骨脉,悲从心生,她不是不懂得成全,只是心痛在这一的时刻,就算要分开了,纪柏然也不愿意和她多说,只是一句对不起,就把他们之间的这些年,全部都给抹杀掉轹。
“你说,云深有什么好的,值得他这么不要命地也要救她?”顾暖心全身湿透,仰着头看着天堂伞分明的伞节,眼眶红红的的,声音似乎是因为沾染了雨水,有些的沙哑。
她伸手年轻的司机有些不安地看着她,明白顾暖心此刻的心情,即将成为自己的丈夫的男人,为了别的女人在众人面前放开了她的手,她该是受了多么大的委屈?
只是,也许顾暖心在乎的不是纪柏然给了她这么大的耻辱,她在乎的,是这个男人是否爱她?是否还愿意放下云深,回到她的身边醐。
云深有什么好的?是啊,云深有什么好呢?她尖锐冷漠,如同一个满身是刺的刺猬,看似无害,实质上伤害人最是深,把纪柏然伤害得遍体磷伤之后,却还是没有半点的愧疚,原来纪柏然爱云深,竟然爱得这么心甘情愿,而云深接受,也能这么的理直气壮。
“对纪先生来说,云小姐就算是有千般不好,如果爱了,她就是他的命。”年轻的司机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有些的迟疑,但是看见顾暖心失神的模样,还是开了口。
顾暖性能诧异地转过身去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男子,他还很年轻,比她年轻上些许,面容有些青涩,看着她的时候,都不敢对视她的眼睛,顾暖心在心里默默地过了一遍,寻找眼前的关于这个男子的所有信息。
“你是王伯的什么人?”顾暖心想了想开口,记得家里的佣人曾经和她说过,司机王伯退岗了,取代他的位置的,是他的什么人来着,顾暖心当初没仔细听,现在看来,眼前面容清秀的男子,必定和王伯是有些关系了。
“他是我爸,我叫王泽。”男子轻轻地回了一声,父亲在顾家工作多年,他也在顾家深院里长大,但是和顾暖心从来没有过交集,他认得她,她却不可能认得他。
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看见顾暖心恍然大悟的样子,也就收住了话,撑着伞站在她的身后,陪着她看着在雨中不断地挣扎着不顾一切地翻开砖瓦,一声声地叫着云深的纪柏然。
等了许久,王泽以为顾暖心不会再和他说话,毕竟身份有别,眼前的这个女人,是不愿意和他这样的身份的人说话的。
“你说得对,云深,确实是他的命,而我,始终是她的一个替身,不值一提。”女人说了这句话,就偏过了头,半侧身站在伞下,略微地低下头,不再看纪柏然,王泽清楚地看见,眼泪从她的眼睛里掉下,连成了珠线。
他站在那里,如同脚底下长了钢针一般难受,眼前的女人泪如雨下,他却不知道该不该去安慰,或许对于顾暖心这样的身份地位的人,根本就不需要他的安慰,就在他纠结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蓦然发现,君知萧分开人群,满身泥泞地跑过来,面色是和纪柏然一样的惨白,被守在警戒线初的警察拦住。
“纪小姐,看,君先生赶来了。”王泽想了想,也许只有这样,才能分散顾暖心的注意力,外界都在传闻,当年君知萧,纪柏然和云深,三个人之间有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深爱云深的,除了纪柏然,还有一个君知萧。
在这样的一场灾难之下,这三个人终于是第一次暴露出了最真实的感情,毕竟面对生离死别,没有人有多余的精力,去安排这样的一场戏分。
顾暖心抬起头,真的看见君知萧的身影狼狈地站在警戒线外,许是刚刚君知萧在贵宾室之内,没来得及知道这里的消息,现在才赶了过来,看他满身如此的狼狈,顾暖心就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和纪柏然一般,都是云深的幕中客。
“对不起先生,您不能进去。”那警察用公式化的方式说着这话,伸手拦住了君知萧的去路,两个男人在推挤着,各不相让。
君知萧异常的急躁,在互相的不想让之中,君知萧终于是动了怒,伸手揪着那警察的衣领,唇色都变了颜色,手指指着那一大片废墟,那话几乎是从喉咙里面吼出来一般。
“你知道这是谁的产业吗?我的,你知道埋在底下的人是谁吗?她是我妻子。”男人的额头上青筋暴跳,如此暴怒的君知萧,震得面前的警察都有些的愣然,被君知萧推开了几步。
顾暖心震惊不已,这一出一出的事情,把她弄得几乎没有了思想的能力,她曾经听别人轻描淡写地提起过君知萧和纪柏然之间因为云深的纠葛,却不曾想,君知萧竟然存了这么一份的心,如果真的想要娶云深为妻,那么为什么愿意放手?
瓢泼的大雨下个不停,君知萧绕着那废墟喊着云深的名字,一声高过一声,如同丢失了心中至宝一般,捂着胸口奔走,同样的撕心裂肺。
有太多的人责怪他爱得自私,总是认为他的爱不够纯粹,可是,生活那么现实,他又能怎么样?古有说忠孝不能两全,而他,始终是情孝不得两全,在孝义和深爱的面前,他也曾挣扎,也曾无奈过,在他摇摆不定的时候,现实狠狠地推了一把,他不得不选择妥协。但是,要说爱,他是真的爱,现在回过头循着那记忆寻找当时的心情,当时是怨恨,现在那些怨恨都烟消云散之后,他想要的,也不过是当年的那一种情感,纯粹得让人觉得快乐,只要有彼此,仿佛到哪里,都能幸福。
只是当年,他真的没有选择,他需要成全父亲的冤屈,需要去成全自己对母亲的怨愤,他爱云深,愿意失去一切,但是,他不能失去那些,属于他父亲的东西,他是他的骨肉,不能那么残忍地,假装不知道那些往事。
如果现在云深还愿意回头,那么,所有的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云祝已经付出了代价,而云深,始终是他君知萧的骨中血,终生最爱。
君知萧很快地加入了纪柏然和孙远他们的救援之中,越来越多的人加了进去,浩浩荡荡的一场翻天覆地,眼看着一层层的废墟被拨开,时间一点点地流失,那人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每个人的心都是慌乱不已的。
在这场大雨滂沱的救援之中,不知道有多少人,红了眼睛,不是因为被埋在下面的那个女人凶多吉少,而是因为在这里坚持的这两个拼命的男人,同样是锦城声名显赫的翘楚,为了一个女人,而狼狈不堪。
也许锦城的人,大多都是认识君知萧贺纪柏然的,他们见过他们在镁光灯下衣冠整齐,挺拔尊贵的模样,见过他们在杂志上西装革履,面容清俊的样子,或许还见过他们最辉煌的时刻,但是,想必是从来没有见过此时此刻,眼眶红红的,如同受伤的狼,拼命寻找着至宝的模样。
狼狈难堪的样子,却最是让人感动不已。
眼看着天色已经逐渐地昏暗了下去,疲惫的人们已经开始不抱希望,毕竟这么高的楼层,坍塌下去压在身上,能存活的几率已经很少。
再加上这一整天的大雨滂沱,就算云深侥幸不死,在那个空间里动弹不得,这雨水也会漫过她的身体,让人窒息,所以,她如果能活下来,是一个奇迹。
抱着这样的希望,救援队的工作也就逐渐地缓慢了下来,眼前的大废墟里,君知萧和纪柏然带来的人还在继续,有一种不达到目的,就是不罢休的感觉。
有人劝着纪柏然:“天色黑了,搜救了这么久也没找到,要不,你先歇歇?”
纪柏然推开眼前的人,和君知萧他们不动声色地刨开土层,希冀地看着底下,又一次一次地失望,站在那里的那个人看了看眼前的这群不要命的人,叹了一声,指挥着手下的救援人员,又投入了搜救工作。
顾暖心还守在外面,半天下来,谁都不肯停下来吃一定的东西,她掉着眼泪却也无可奈何,纪柏然的性子她是明白的,要是想让他停下来,除非云深,安好地出现在眼前。
纪家的人是在傍晚的时候来的,路面上已经被清理了一番,车辆可以直接开进来,纪家的车子浩浩荡荡地开进来,一群人下来的时候,黑压压的一群人,俨然是整装待发的一条小部队。
最先前的老爷车上,杨昕帮他撑着伞从车上下来,神色有些忐忑不安,他们在纪家大宅等了纪柏然一天,都没能等到他回来。
只能从电视上的现场报道中,看到一群拼命寻找的人们,纪柏然高大的身影频频出现,衣服上泥土满布,白色的衬衫上,除了肮脏的泥土,还有可怖的血迹斑斑。
纪家人原本愤怒不已,一天之中,看见现场的报道,纪柏然誓不罢休,双手血迹的模样,他们就开始放软了态度,他们都不是纪柏然,不知道他爱云深哪里?不知道云深于他而言,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但是,他是纪柏然,所以,纪家人,永远也不能袖手旁观。
纪阑珊看着电视屏幕上的画面,流了不知道多少的眼泪,君知萧不顾一切的行为,和纪柏然不出两番,原来这么多年的时光飞逝,还是没能让君知萧对云深的爱消退。
反而随着岁月的叠加,如毒一般,无限地深厚。
这么些年来,纪家所有人,包括她都以为,只要把云深送走,时间长了,纪柏然和君知萧便会把她忘记,毕竟男人。长情的太少,他们需要女人来填补生活。
可是,这么长的时间,他们的身边女人人来人往,又有谁,能真的住进他们的心?没有,一个都没有,顾暖心不能住进纪柏然的心,而她纪阑珊,也不能住进君知萧的心。
在这一场情事里,从云深二十岁的那一年开始,她们就应该知道,君知萧和纪柏然的心里,永远地打上了云深的烙印,试图去撼动的人,都将伤痕累累。
纪阑珊去求了纪老爷子救云深,毕竟这个在军队曾经叱咤风云的老人,一定有他自己的办法的,当时纪老爷子神情复杂地看着她,就问了这么一句:“你真的不会后悔?”
纪阑珊摇了摇头,再也不说话。
纪老爷子拿起话筒打电~~话,纪阑珊走出书房的时候,听见他自己呢喃了一句:“云家那丫头虽然福薄,却有那两个臭小子真心相待,也算是难得了。”
纪阑珊想,爷爷也是感动了吧。
现场的环境比预想中还要差,因为地势偏远,电力供应自然是还没有太过于充分,天色减暗下来之后,那高高的探照灯,能照到的区域有限,靠着人提起应急电灯照着。
纪老爷子撑着拐杖站在那里,看着自己孙子的那副鬼样,既心疼又生气,跺了一下拐杖,骂骂咧咧:“这混小子是不要命了,一整天不吃不喝,他这是要给云家那个丫头殉葬不成?”
他的声音中气很足,站在他身边的杨昕被他吓了一跳,听见他说起了死亡的话题,很是惆怅,毕竟她对云深,并没有多大的怨恨,那是云纪两家早年的恩怨,那个女子,也不过是家族怨债的受害者。
“爸,云深还不知道怎么样,你这话让阿然听见了,他一定会伤心死的。”她想委婉的提醒自己的公公,纪柏然现在正处在一个敏感的时期。
自己的儿子自己最是清楚,杨昕在想,要是现在有人到纪柏然的面前和他说云深已经死了,要他放弃搜救的话,那个人多半是不能完整地回来的。
纪柏然过去几年,脾气很是火爆,只是在威尼斯的那些年,因为要照顾云深的关系,他的性子也就逐渐地收敛了起来,而在云深离开之后,受了打击的纪柏然,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
再后来,性子也就逐渐地沉淀了下来,讳莫如深,心思再也鲜少那么坦白地表露出来,有时候她会觉得心慌,仿佛眼前的纪柏然,已经不是她的儿子。
纪老爷听了杨昕的话,瞪大了眼睛,显然是有些的恨铁不成钢,这么多年来,纪柏然虽然脾气狂暴,但是聪明有加,也很是愿意做事,没有过大的过错,也为纪家争了不少的光。
他的人生,除了在云深的身上栽过一次,被打上了失败的痕迹,就再也找不出什么让纪老爷恨铁不成钢的事情,有时候纪老爷会感叹。
这纪柏然究竟上辈子欠了云深什么,非要这辈子用尽一切地来偿还?而且那丫头还不领情,偏生得恨他至深,和一个君知萧,纠缠不清。
“你就纵容着他吧,迟早一天,他会被云深那丫头给害惨的。”纪老爷冷哼了一声,语气虽然冷硬,杨昕却知道他是心软的,铁定是太心疼纪柏然,所以才会这么生气。
杨昕思索了一下,要是真有那么一天,自己的儿子真的折在了云深的身上,也是无可厚非的,毕竟人的一生,最是难得的,无非就是用尽全力爱过那么一个人。
“如果是那样,阿然也算是值得了。”杨昕呢喃了一下,而后沉默了下来。
因为懂得,所以,不去责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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